過是唉聲歎氣了幾天,可比季圓接收能力強多了。
他掛好了最後一個小燈籠。
從梅花樹後走出來的時候,段執也剛剛把右邊的掛完。
兩個人並肩站在院子裡。
夜色如墨,院子裡隻有廊下一盞幽幽的燈,冬天的庭院本是蕭索清冷的,但現在滿院的紅色,一盞接一盞,像掛滿了漂亮的果實,瞧著便有種俗世的安穩。
季書言握住了段執的手。
手指交叉,十指相扣。
“馬上又是新的一年了。” 他說。
段執低頭望著他,“嗯。”
微風拂過,枝頭的小燈籠都搖晃了起來。
“季叔叔,” 段執伸手拂過季書言的發絲,“待會兒我有個東西給你。答應我一定要收下行嗎?”
季書言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他以為又是什麼新年禮物。
現在的年輕人儀式感奇奇怪怪的,什麼節日都惦記著要送點東西。
他也沒放在心上,“好。”
.
季書言直到快要睡覺,才知道段執的禮物是什麼。
他剛洗完澡,就聽見了手機提示音。
拿起來一看,隻見是銀行的短信提示,通知他,他的銀行卡收入 1xxxxx 元。
季書言:“………”
他火速打開了手機銀行,果不其然,轉賬方是段執。
季書言皺起了眉。
好家夥,段執這是把身家都給他了吧。
.
他從浴室裡走出來,坐到了床邊,舉著手機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段執撐著本書,立在那兒,擋住了臉。
顯然是裝模作樣。
因為那書的名字叫《家庭菜譜 800 道》。
季書言一掌把那書掰下來,露出來段執的臉,明晃晃的燈光下,滿屋子的慵懶木香裡,段執那張穠豔鋒利的臉,難得有些不自然的羞赧。
張狂慣了的人,突然露出些許羞澀,反倒更為撩人。
季書言本來要質問的話一下子卡在了喉嚨裡。
他默然了兩秒,換了個姿勢,坐的離段執更近了些。
手機放在被子上。
亮起來的屏幕,還停留在那條短信上。
季書言低頭望著那一行數字,輕聲數落了一句,“哪有你這樣一聲不吭打錢的,總得有個名目吧。”
段執也知道自己行事莽撞。
他也低著頭,把季書言的手攥緊自己掌心,“這是我前麵幾個項目的分成,剛完成的那個還沒這麼快。剩下就是我以前炒股票基金的一些錢,都是我自己賺的,從高中就開始積累下來的。從前我沒有太長遠的規劃,燒錢了點,以後不會了。”
“給你也沒有彆的意思,” 他定了定心神,心頭卻滾燙,“都說成家立業,我們兩個也許沒有一張結婚證,我對你也太年輕,太不靠譜,但我不會一直這樣。總有一天,我能站在你身邊,能照顧你。而不管是這之前,還是這之後,我都想你都能管著我。”
大概是他骨子裡還有些傳統。
他父母過得自由又奔放,彼此兩清,生個孩子也像合作商務,最後勞燕分飛。
他卻不一樣,他有了季書言,就想跟他組成一個家庭,他願意把自己從頭到尾都交給季書言。
他願意寵著,慣著季書言,與他分享自己的一切。
可他現在實在也沒有什麼建樹,也就能讓季書言管一管賬了。
所以他抬頭望著季書言,目光灼灼,低聲問道,“你願意管著我嗎,季書言?”
季書言的手還被段執握在手裡。
段執的掌心很燙,連帶他的手心也熱了起來。
他望著兩個人交纏的手指,想起他曾經不為所動的那句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原來是這樣。
他剛收到段執的轉賬,其實除了震驚,也沒彆的感覺。
因為他沒有想這麼多。
他跟段執談戀愛就是談戀愛。
他願意傾儘所能去對段執好,但段執如果有天要飛走,他也不會去當個攔路石,人生不一定都走到最後,但好聚好散也算個體麵。
可段執卻好像從不這樣想,他自顧自地變成了一棵樹,紮根在了他的家,他的庭院裡,長出參天的枝葉,想把他一並包容進來。
他從沒有想過,這個小他十三歲的年輕男人會問他,“你願意管著我嗎?”
段執心甘情願把自己交付到他手上。
遠比一張紅色的結婚證還要虔誠。
他抬起眼,也看著段執。
木質香散到後調,變成了鼠尾草與檀木的味道。
季書言睫毛顫了幾下,臉色在燈光下微微泛紅。
他應該拒絕的。
這樣的牽連不清,段執才二十歲,衝動又直白,等到三十歲也許就後悔了。
可他觸及段執熱烈真切的眼神,卻又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因為這是一顆真心,把自己交給他,要與他白頭到老的真心。
手機屏幕的光熄滅了。
季書言無聲地歎了口氣,心頭卻微甜,像槐花蜜,不膩人,隻覺得清淡綿柔。
“那就,先幫你管著。” 他低聲道,“以後你要用,就跟我說。”
他沒把手從段執掌心抽出來,卻用空閒的另一隻手彈了段執一個腦瓜崩。
“但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先斬後奏。” 季書言心有餘悸。
段執笑起來,把季書言拉進懷裡,低頭%e5%90%bb了%e5%90%bb季書言的鬢角。
“說了就沒有驚喜了,” 他說道,“以後你就習慣了,咱家你管錢。”
季書言輕哼了一聲,不置可否,嘴角卻一直上揚。
以後。咱家。
他從未想過這幾個字會聽著如此美好。
他抬起頭,與段執接了個%e5%90%bb。
窗外冬雪森冷,屋內卻暖風熏人,花香,木香,混合在一起,低%e5%90%9f聲和不正經的葷話也纏在一起,牆角的木吉他跟棒球棍靠在一起,衣櫃裡的西裝與夾克衫也貼在一處。
床邊的兩隻手緊緊扣著。
季書言昏昏沉沉,隻覺得像在雪白的浪中起起伏伏,他眼角也不知道是淚水還是汗水,隻失神般盯著段執俊美如玉的臉,腦海裡來來回回盤旋一句話。
他怎麼這樣喜歡這個人?
而這個人,又怎麼會也這樣愛他。
.
第二天,段執出門給季書言買廣雲記的點心。
季書言坐在沙發上看平板。
季圓本來以為他舅舅又是看什麼期刊論文呢,但是一偏頭,卻發現上麵都是各種車型,有摩托車也有汽車。
他納悶地問季書言,“舅舅你又要買車嗎?為什麼看摩托啊,你會騎嗎?”
季書言還在看各類汽車介紹,漫不經心回答道,“我給段執看,他出門多,開個車也方便。但他又喜歡摩托車,所以我有點不知道選哪個?”
他抬頭問季圓,“你覺得呢,他更想再要個摩托還是汽車啊?”
他問得認真。
季圓一臉懵逼。
季書言卻又道,“算了,問你也白問,” 他琢磨道,“要不兩個都買?”
季圓聽不下去了,搖著頭,坐回了沙發上。
完蛋了,他沉痛地想,這一屋簷下總共就三個人,現在好了,兩個都是戀愛腦。
這家裡就他一個清醒人了。
嘖。
第52章 團圓夜
被段執的上交身家一打岔,季書言也忘了問他今年過年怎麼安排,還是段執先提了起來。
“我準備除夕前一天回去。” 段執是在入睡前跟季書言說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其實他也考慮了好幾天,或者說,他一直在等,等著家裡給他來個電話。
然而沒有。
往年總會催他回家的人,今年一聲不吭,像是沒了他這個人。
其實他姑姑是心軟的那個,偷偷打過幾個電話問他過得怎麼樣,但爺爺作為一家之主不鬆口,他姑姑也沒辦法。
段執笑了笑,“山不就我,隻能我去就山了,雖然家裡不一定歡迎我,但是除夕還不回家看一眼,未免太不孝了。”
不肖子他當了,也沒有想服軟,但家裡的人他卻並沒有準備真的都斷了。
低頭認錯是不可能的,可是一年到頭,總要回去看一眼老爺子是否身體康健。
季書言也不意外。
他躺在枕頭上,漂亮的眼睛倒映著段執的影子,像是藏著許多心事。
其實他是有些擔心的,怕段執回去一次,反而徒增難受。
但他也沒有準備攔著,畢竟這些事情靠逃避是行不通的。
“也好,” 他說道,“你也確實應該回去看看,但如果他們要動家法,你記得跑。”
段執失笑,逗他,“怕我挨揍嗎,那我要是被打傷了,你會照顧我嗎?”
“不會,要是跑都不知道跑,那就是你傻。” 季書言說道。
他閉著眼,像是快要睡了,呼吸都變緩慢了。
可過了一會兒,他卻又低聲說了一句,“我可不想要個缺胳膊短腿的老公。”
他最後兩個字說的尤為含糊,幾乎聽不清。
但段執還是一瞬間捕捉到了。
他愣了一下,幾乎懷疑自己是聽錯了,但是看見季書言抖動的睫毛,又跟個哈士奇一樣激動起來。
他摟著季書言追問,“你剛剛叫我什麼?”
季書言眼睛緊閉,裝死。
他說這話也就是一時衝動,現在心裡已經躁得快要撞牆。
段執卻不放過他,在他耳邊說道,“你叫了老公是不是?再叫一遍,求你了季叔叔。”
傻子才再叫一遍。
季書言把臉埋進枕頭,拉過了被子,擋住了自己,悶聲道,“我要睡覺了,不許吵我。”
段執不乾。
他也鑽進了被子裡。
一切隱秘的情緒都被藏在了一方柔軟的羽絨被下。
底下發生了什麼誰也看不見,隻能聽見季書言的驚呼聲,和羞臊到極點的低喝。
季書言被段執纏得頭都昏了,嘴唇也給親腫了,滿心在想,他到底是找了個對象,還是找了個魔頭。
但他還是沒有拗得過段執,被逼狠了,眼眶都隱隱發紅,咬了咬嘴唇,最終還是湊到段執耳邊。
“老公。”
麵子裡子都丟了個乾淨。
季書言叫完就翻臉不認人,段執還在心口激蕩,他就一腳把段執踹到了旁邊,死死壓住被子。
“睡覺。”
他斬釘截鐵,從被窩裡探出手,把臥室裡的燈關了個乾淨,一盞都沒有留下。
.
季書言在醫院一直上班到了年二十八,他不是今年春節值班的人,所以放得也不算晚。
明天段執就要坐高鐵回去了,他特地提前訂了一桌年夜飯,算是他跟季圓還有段執三個人的小團圓。
季書言還開了瓶紅酒。
今天他們坐的是另一張小圓桌,三個人雖然不多,但是擺了滿滿當當的菜,八葷四素,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