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醫院,抱著他讀書寫字的人。
是和他去世的爸爸媽媽一樣,最愛他的人。
他抱住了季書言的脖子,“那你,先讓我消化消化。”
他還需要一點時間。
第47章 什麼鍋配什麼蓋
季圓垂頭喪氣地回了房間,從背影看,簡直是個蔫頭耷腦的小冬瓜。
他默默洗了澡,默默躺在床上思考人生。
但是想了一會兒,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雖然他家有客房,雖然他家專門給段執安排了一個房間。
但這時候,段執睡在哪兒呢?
臥槽!
他噌得坐了起來,人都快嚇成灰白色了。
段執那不要臉的,不會就躺在他舅舅床上吧!
他抱著自己的小黃鴨被子,滿心糾結,非常想敲開他舅的房門看一眼。
……
季圓猜的一點沒錯。
段執壓根沒想過去睡客房,隻不過今天一通折騰,季書言明天也要上班,兩個人什麼也沒做,就單純地蓋著被子聊天。
聊得還是季圓。
季書言說看這情況,季圓接受也是早晚的事情。
“他就是一時太震驚,不是個大事,” 季書言心情挺平靜,“小哭包總得哭兩天,小時候他幼兒園沒拿著小紅花,還哇哇哭著要我抱呢。”
段執噗嗤一聲笑出來。
他看著季書言,“我們兩個像不像一對父母,在討論孩子青春期叛逆?”
季書言沒忍住,唇角抬了抬。
“你少占季圓便宜,” 他說,“他不敢跟我犟,跟你可不一定。”
段執不在乎,他把季書言拖過來,摟緊懷裡,“鬨就鬨唄,我是他舅媽,讓著應該的。” 他說著又琢磨起彆的事情,“他要是哪天改口叫我舅媽,我是不是該給他發個紅包?”
越說越不正經。
季書言在被子底下踹了他一腳。
但兩個人互看一眼,又都笑起來。
總的來說,今天雖然大起大落,充滿了刺激,這個聖誕節卻過得也不算差勁。
段執輕%e5%90%bb著季書言的臉頰,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說,“季叔叔,其實我今天特彆高興。”
季書言已經有點困了,朦朦朧朧地睜眼看他。
但段執也沒有回答的意思,他強撐著盯了會兒,就又閉上了眼睛,睡了過去。
段執笑了笑,把他又往懷裡摟了摟。
他高興什麼呢?
不是季書言終於跟季圓攤牌了,而是季書言斬釘截鐵的地說,他們是認真的,是會一起走下去的。
這比什麼都讓他動容。
他的季書言,自打開口說了愛他,就真的再沒有過一絲一毫的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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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季書言跟段執都早早起床了,本來以為季圓會賴個床,沒想到七點半,他就也從屋子裡晃了出來,眼下兩個黑眼圈,一看就是整晚沒睡好。
他一進廚房,就看見季書言和段執在一塊兒做早飯,段執還給季書言係圍裙,係完還在季書言臉上親一下。
臭不要臉。
季圓臉色鐵青,硬生生擠進了季書言和段執中間,盯著鍋裡的蛋餅,大聲道,“我要加培根!”
季書言看他一眼,波瀾不驚,“加了,還給你放了個芝士片和肉鬆,還有生菜碎。”
全是季圓的口味。
季圓語塞,往周圍掃了一眼,旁邊已經做好了燕麥粥,牛油果也切好塞了沙拉醬,他也沒什麼要求可提了。
但他還是站著不走,硬是摟著他舅舅不鬆手。
段執也不跟他計較,往鍋裡打了兩個蛋,還問季圓要不要黑胡椒。
季圓苦大仇深地盯著段執的臉,從來沒覺得這人這麼可惡過,但是段執一臉好脾氣的看著他,他哼哼唧唧,又隻能吐出一個字,“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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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飯,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
季書言來不及送他們了,就讓他們自己打車回學校。
站在門口,段執忍了又忍,才沒當著那小電燈泡的麵,強%e5%90%bb他舅。
季書言站在台階下,比段執矮了不少,他勾住段執的手,在他的拇指上摩挲了一下,“我先走了,過兩天元旦,你們回來嗎?”
“回。”
季書言又轉頭看旁邊當壁花的季圓。
季圓還扁著嘴,但也點了點頭。
季書言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回學校聽話點,有什麼事情及時打電話給我。”
季圓心想,他能有什麼事兒。
但他還是說,“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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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執跟季圓一起坐車回了學校。
這大概是他倆這輩子最尷尬的時候,一路無話,季圓低頭玩手機,段執看了他一會兒,也放棄了搭話的想法,決定讓季圓清靜清靜。
但是下了出租車,往宿舍樓走的時候,眼看著快要到宿舍樓了,他卻聽見季圓問他,“你是真的,喜歡我舅舅嗎?”
段執停住了腳步。
他抬頭看著季圓,季圓眼睛其實有點腫,大概是昨天哭過了,他跟季書言都看出來了,卻顧及到季圓的自尊心,誰也沒有戳破。
看著這樣的季圓,他收斂了平時的玩世不恭,認真回答道,“我不是喜歡他,我愛他。”
他說,“在遇見你舅舅以前,我從沒想過要和誰在一起,說我不開竅也好,說我沒心沒肺也行,但遇見他以後,我連老了以後埋哪兒都想好了,” 他笑了笑,“就埋他旁邊,下輩子還當一對。”
季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一眼難儘地看著段執,“你能不能想點吉利的?”
段執不解,“我覺得我挺浪漫的啊,我跟你舅舅說的時候,他明明很認真跟我討論,說可以。”
季圓這次沒憋住,翻了個小白眼。
什麼鍋配什麼蓋,他算是見識到了。
說完,他再也不想搭理段執,一馬當先衝進了宿舍。
第48章 “他不能生!”
之後的兩天,段執跟季圓之間都風平浪靜。
季圓除了比平時沉默了點,看不出任何不對勁。宿舍裡另外倆倒是注意到了這點,但誰也猜不到真正原因,還偷偷摸摸跟段執說,季圓是不是春心萌動,喜歡上誰了,所以才這麼憂鬱啊。
段執正在喝水,聽到這兒差點被嗆著。
季圓春心萌動,那倒是好辦得很,不管季圓喜歡誰,他綁也給季圓綁來。
“沒有的事,亂想什麼。” 他好笑道,但轉念一想,又若有所思,“不過你們要是有適合的對象,也可以介紹給季圓。我們宿舍就剩他單著了,多可憐。”
這小電燈泡自己嘗了愛情的苦,也就沒時間管他和季書言了。
劉思源和楚夏一想也是,紛紛找自己女朋友尋求場外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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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圓並不知道全宿舍背著他在操心自己的終身大事。
他最近難得變成了一個安靜的美男子,即使馬上快要期末考,也抽出時間閱讀班上女生推薦的純愛故事。
嗯,純愛。
本來聽名字以為多正經呢,結果全是倆男人的小黃文,看得他三觀震碎,躲在被窩裡嘶了一聲,又嘶了一聲。
世上竟有如此荒唐之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好怪,再看一眼。
看出了倆更大的黑眼圈。
這也直接導致他看見段執的時候眼神都怪怪的,動不動往段執腰上看,覺得段執也怪不容易的。
但正如季書言預測的那樣,他並沒有真的糾結幾天。
小黃文成效顯著,沒兩天就到了元旦。
他跟段執一起被他舅舅接回家的時候,其實已經看開了。
他坐在後座上看著他舅舅跟段執眉來眼去,卻還要礙於他在場苦苦掩飾,他非但不覺得難受,還心如磐石,波瀾不驚。
非常從容,不愧是個成熟的男人。
季圓在心裡給自己點了個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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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三天元旦假期,季圓都沒有對段執在他家提出半個字抗議,像是完全忘記了之前的一點不愉快,照常跟季書言和段執相處。
季書言和段執誰也不遲鈍,都察覺到了季圓的態度變化。
他倆背著季圓一商量,都覺得季圓應該默認了。隻是難得臉皮薄,不好意思親口來告訴他們。
所以在假期結束的最後一天,季書言特地支開段執,和季圓單獨坐在靠近庭院的桌子旁,久違地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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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圓還拿了瓶果酒,季書言也沒攔著,還跟著一起喝了兩杯。
他們麵前是一條長桌,嵌在牆壁裡,坐在桌前就可以觀賞到庭院外的風光,今天也飄了些碎雪,院子裡的梅花開了,嫩黃色的花瓣剔透晶瑩,在夜色中朦朧婉約。
季圓看著窗外,臉頰紅撲撲的,像是想說什麼,卻一直欲言又止。
季書言也不催他,自己慢慢喝著酒。
這樣的雪天,倒是讓他想起季圓出生的時候,季圓的生日其實是初春,元宵節過後就到了季圓的生日。
本來初春應該漸漸暖和了,但那一年天氣卻格外冷,在季圓出生的時候,還落了一場春雪。
天真冷,風刮在臉上生疼,他那時候才十三歲,自己也還是半大的孩子,跟著父母來到醫院,等著季明優生產。可是他對突如其來的侄子根本沒有興趣,季圓就躺在嬰兒籃裡他也漠不關心,隻覺得自己剛生產後的姐姐看著很辛苦,一直坐在季明優床邊。
還是季明優把兒子遞到了他手裡,笑著對他說,“書言,你抱抱他。”
他不情不願地伸出手,根本不知道要怎麼抱一個豆腐一樣軟的嬰兒,滿臉寫著抗拒,卻又不能駁了季明優的意思。
可是真的抱住季圓的時候,他心裡卻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季圓嘴裡冒出一個小奶泡,啵得一下破了,在他懷裡並沒有任何反抗或者不適,還是睡得一臉安穩,甚至還往他身上貼了貼。
他愣了愣,捏了下季圓攥成拳頭的小手,柔若無骨,軟得像一捏就碎,讓他心中無端生起一股慌張。
他不知所措地望向季明優,而季明優也微笑著看他。
“書言,我們又多了一個家人。” 她說道。
家人。
當時十三歲的他還沒有這麼清晰地意識到這兩個字的分量,但是現在三十三歲的他,心境已經截然不同了。
季書言突然有些感慨,他摸了摸季圓的頭,“你怎麼一轉眼,就長這麼大了啊。”
季圓正憋著股勁,以為季書言要和自己說段執的事情,可是等了半天,卻等來這麼一句。
他茫然地看著季書言。
季書言收回了手,一隻手撫弄著裝酒的玻璃杯,大概在這樣安靜的冬夜,回憶總是會悄無聲息地找上門。
他對季圓說,“我剛才,突然想起你出生的時候,那時候你還好小,睡在媽媽身邊,像個小猴子。”
“我那時候自己也才上初中,根本不懂怎麼愛你,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