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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克製一點 鬆子茶 4335 字 6個月前

臉,眼神像下過雨的秋夜,澄澈明亮。

他愣了一瞬,像是重回了兩年多以前的相城高鐵站。

那一天,季書言也是這樣站在他麵前。

隻是那時候他們還是陌生人,季書言的手是冷的,望著他的眼神也平靜無波,人群裡擦肩而過,也許就再不會見。

而如今,季書言望著他,眼神晦暗不明,藏著無儘的思緒,卻牽住了他的手,輕聲道,“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段執微微睜大了眼,幾秒後才反應過來,立刻站起來,反握住了季書言的手。

“沒關係,”他對著季書言笑,“你來了就好。”

第32章 舍不得

季書言牽著段執的手往外走,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牽住段執的手。

他這雙手是拿慣手術刀的手,指尖有著薄薄的繭子,手指修長分明,手心的溫度並不算高,但被段執緊緊地攥在手裡,卻也慢慢熱了起來。

兩個男人這樣牽著手,身量也不算低,走在路上還是有點顯眼的,偶爾有人會在路過時往他們身上看一眼,但很快又神色匆匆地離開。

要是從前,季書言定然是覺得不自在的,他一向不喜歡引人注目,更討厭彆人窺探審視的目光。

但這次他卻沒什麼感覺,段執走在他身邊,比他高了一個頭,他抬起頭就能看見段執輪廓分明的側臉,周圍人便都成了無足輕重的背景。

“你回來累嗎,”他問段執,“在雲都有順便玩幾天嗎?”

“還好,不怎麼累,”段執答道,“比賽完就不剩什麼時間了,晚上去了那邊的雲頂塔,沒再去彆的地方。”

季書言點點頭,“那就先帶你去吃飯吧,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訂了餐廳。”

段執也沒有異議,跟著他去了地下停車場。

今天是周二,從高鐵站回去不算繁忙,但季書言定的餐廳在市中心的商圈,是頂層的空中餐廳,他想了想,不是很想擠進擁堵的車流裡,這裡又恰好離他家不算遠,他乾脆把車停在了自己家,跟段執散步過去。

往餐廳走的時候,段執問,“季圓是在餐廳等我們嗎?”

他下意識以為,季書言肯定不會忘記喊上季圓,今天是他的生日,雖說他很想跟季書言兩個人度過,但依照季書言的個性,為了避免尷尬,一定會把季圓給拽上。

可季書言卻從圍巾裡抬起臉,茫然道,“啊?我沒喊他啊。”

段執愣住了,神色微妙,“為什麼?”

季書言奇怪地看著他,“不是你說想要跟我一起過嗎?他跑過來,咋咋呼呼的,我跟你也……”

他說到這兒又停住了。

因為這後半句是——我跟你也沒法單獨相處。

自從在高鐵站接到段執,他都心亂如麻,像是憋了滿腔的話,時時刻刻要從心頭破土而出。

但要真問他到底想說什麼,他卻又說不出來。

他的話沒有說儘,段執卻領會了其中的意思,他低著頭,望見季書言把半張臉都埋在了圍巾裡,深秋了,晚上的氣溫偏低,很容易覺得冷,季書言的耳尖覆著一層薄紅,卻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其他原因。

段執一反常態沒有說什麼去招惹季書言,隻是目光幽幽地看了他一會兒,又牽住了季書言的手,“那走吧。”

二十分鐘後,季書言跟段執到了他定的那家餐廳。

這家餐廳每天隻招待限定數目的客人,每個座位之間都巧妙地進行了格擋,又有花木掩映,私密性很好。

季書言訂的作為在窗邊,窗外燈火璀璨,從這裡望下去,可以俯瞰城市的瑰麗夜景。

所以這裡也是情侶們經常約會的熱門場所,季書言從網上看見了這則評價,猶豫後卻還是定了下來。

他坐在座位上,握著水杯,不知道為什麼不敢抬頭看段執。

他的圍巾和外套已經被侍者拿走了,隻剩下裡麵的白色襯衫,頭頂的燈光和黯淡的氛圍襯得他膚色凝白,卻又讓臉上兩團粉色更為明顯。

段執看得好笑,忍不住輕聲問他,“你是準備一晚上都不抬頭嗎?”

季書言僵了一瞬,不情不願地抬起了頭,可是剛接觸到段執的目光,他就像被燙了一下。

段執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那眼神明明很溫和,卻又藏著極深的侵略性,像獅子在逡巡自己的領地。

段執的視線落在他的臉上,又一路向下,最後又回到了與他對視。

“季叔叔,這幾天我不在,你想我了嗎?”段執低聲問。

想了嗎?

季書言不知道要怎樣回答這個問題。

他是個羞於表達感情的人,再疼愛季圓,他也隻會化在行動上,很少坦誠地訴諸於口。

何況對麵是段執。

但他什麼也沒說,卻又像什麼都說了,他抬頭看著段執,像當初度假時候被段執捉在懷裡的鹿,眼神懵懂乾淨,又帶著點情不自禁的依賴。

段執被他看得心都熱了起來。

真磨人,段執想,他怎麼會喜歡上這麼一個看著冷淡禁欲實則處處撩人的男人。

季書言明明什麼也沒做,隻是安靜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但他不安地蜷縮起來的手指,清澈若水的眼睛,柔軟緋紅的嘴唇,無一不彰顯著誘惑。

段執無聲地歎了口一起,壓住自己那顆躁動不安的心,也壓住了滾在舌尖,幾乎要傾吐出口的話。

還不到時候,他按捺住自己,季書言本來就是個謹慎膽怯的蚌殼,好不容易把他撬開了一條縫,露出了裡麵一點粉色的軟肉,他太過急躁,把人嚇跑了反倒不好。

他喝了一口杯子裡的冰水,冷透了的液體落在胃裡,才讓他稍微冷靜下來。

接下來的用餐時間,段執都格外規矩,他用餐禮儀很好,幾乎不會發出什麼聲響,跟季書言交談也沒再說什麼輕佻的話,隻是聊了聊他競賽時候的事。

季書言逐漸放鬆下來,但心裡惦記著之後要給段執的“答複”,反而有些心不在焉。

一直到最後上了甜點,是他提前給段執預訂的生日蛋糕,他才回過神來。

他訂的是個藍色的鏡麵蛋糕,上麵放了兩根蠟燭,“21”,這是段執的二十一歲生日,也是他陪段執過的第一個生日。

他跟這個年輕人才認識了不到一年,可他看著那蠟燭,卻錯覺他們已經相識了半生。

小小的燭火被點燃,在一片朦朧中跳躍。

“許個願吧,”季書言望著段執,笑了笑,“生日快樂。”

他知道段執之前的生日都是跟家裡人一起過的。

如果不是因為出櫃,也許今年段執的家人還會想方設法來陪他過這個生日。

可是現在,卻隻有他與段執坐在這裡。

段執很多年沒有許過生日願望了。

這本就是騙小孩子的東西,從他八歲沒有等到父母回來陪他過生日後,他就對這種所謂儀式失去了興趣。

但季書言這樣溫柔地看著他,讓他情不自禁覺得自己似乎是被珍視的。

他閉上了眼,在心裡許下了唯一的那一個願望。

再睜開眼的時候,他吹滅了蠟燭,看向了對麵的季書言。

季書言神色平靜地望著他,眼睛漆黑如一團迷霧,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平靜讓他有些不安。

季書言把一個精巧的藍色盒子推給了段執,輕聲道,“這是送你的二十一歲禮物。”

段執看見那個藍色的盒子,看見那上麵的銀色緞帶,微微皺了皺眉。

他隱約察覺到了這份禮物的昂貴,慢慢地,滿懷心事地打開了盒子。Θ思Θ兔Θ網Θ文Θ檔Θ共Θ享Θ與Θ在Θ線Θ閱Θ讀Θ

隻見裡麵藍色的絲絨布上,躺著一支玫瑰金表盤的手表,寶珀的Villeret係列,價格不菲,旁邊還有一張賀卡,清雋的筆跡寫著“賀段執二十一歲生日,願今後一帆風順。”

這是極為漂亮的一份生日禮物。

華貴得讓人挑不出錯處,卻又沉重地讓人握不住。

段執隻看了一眼,就把盒子啪得一聲給蓋上了,還給了季書言。

“這份禮物未免太貴重了,我似乎沒有立場收下這個。”他低聲道,也不笑了,眼神慢慢冷卻下來。

他自己收藏的手表遠比這一支更名貴,但他和季書言現在是什麼關係,季書言以什麼身份要送他這樣昂貴的手表,尤其是卡片上那句“願今後一帆風順”,明晃晃地紮著他的眼。

這幾個字,溫柔得實在有些嘲諷。

他是來跟季書言表白的,想求得季書言的垂青與愛,想與季書言度過餘生,可是季書言卻賀他今後一帆風順。

季書言又變回了那個溫和體貼的長輩,端莊禮貌地祝他今後的人生光華璀璨,可季書言自己,卻沒有半點要參與到他人生的意思。

他們又一次劃清了界限。

那些剛才還湧動的曖昧,情愫,季書言望著他的眼神,都隨著這張卡片凍住了。

他對季書言,隻不過是一個有些特彆,卻不足以交付感情的後輩。

段執攥緊了手,手背上的青筋畢露。

他呼了口氣,才抬起頭看著季書言,心頭被壓得像在滴血,卻還是硬生生擠出了一個笑意,“這頓飯就當是你送我的禮物吧,手表我就不收了。”

季書言不言不語地看著他,剛才片刻前的羞澀,柔軟,似乎又從他身上消失了。

他看著段執,像看著一段不知道該不該斬斷的心事。

但他也沒有跟段執糾纏這個手表的歸宿,沉默幾秒後,自己拿了起來,“你不想收,我也不勉強,先回家吧。”

出了餐廳,季書言又重新圍上了圍巾,素白的臉縮在灰色的羊絨圍巾後,隻露出一雙清水般的眼,黑色的短發柔軟,臉頰在寒風中帶著點粉,走在段執旁邊,幾乎看不出年齡差距。

往季書言家走的這一路,段執都沉默異常。

他並不是個遲鈍的人,甚至可以說是八麵玲瓏,所以季書言剛把那支表拿出來,看見那張賀卡,他就猜透了季書言的意思。

季書言要拒絕他了。

這個事實讓他喘不過氣。

段執低頭望著滿地的月光,碎銀般的月光落在路上,本應該如電影場景一樣美好寧靜,他卻覺得像落了滿地的刀,森白冷酷,刺得他心頭都在流血。

他不明白是哪裡出了問題,明明在車站的時候,季書言還牽住了他的手,明明去餐廳的時候,季書言還溫柔又羞怯地望著他。

為什麼一轉眼,他不過是許了一個生日願望,再睜開眼,一切都變了。

段執咬緊了牙關,幾乎嘗出了血腥味。

他站住了腳,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他們已經走到了季書言的彆墅附近,再過兩分鐘,就要達到目的地,季書言回到家,而他被拒之門外,從此一彆兩寬,他與季書言再無乾係。

“季書言,”他抬起頭,叫住了前麵的那個人,“你是不是還欠我一個答複。”

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