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肆眼一抬:“他怎麼說。”
“孫律師的意思是,想要限製鐘洪林的人身自由或禁止他與宋小姐接觸,在長期的限製性處罰裡,即便是犯罪性質最輕的管製刑,也至少需要鐘洪林有明確的妨害婚姻家庭罪或者妨害社會管理秩序罪的表征。”
江肆:“也就是說,現在他也沒辦法。”
後排的那個聲音平靜而懶散,聽起來像聊家常。
但莫名地,就聽得保鏢心裡又一突突:“我個人認為,您或許也不必太過擔心宋小姐的安危。鐘洪林雖然落魄,但畢竟剛出獄不久,應該也不想這麼快就再回到那裡?”
“他是不想回去了,”江肆想起自己進門時,第一眼看到的那個爛泥一樣的男人,他額角慢慢繃起來,眼神發冷,“酒鬼,賭鬼,暴力傾向,麻木不仁,但還為了某個想法克製著……你知道我看他像什麼嗎?”
“……”
保鏢聽得發瘮,搖頭。
“鬼。那種將死的鬼。一無所有,恨世嫉俗,這種鬼總要拖點什麼一起下地獄去才甘心。”
保鏢臉色變了:“您的意思是,他一定會對宋小姐構成威脅嗎?”
江肆無聲望著窗外。
這會兒正值中午,外麵陽光燦爛,他們穿行的彆墅區裡路旁的梅花淺淺開著。
江肆不知想起什麼,低垂下眼:“先去一趟墓園吧。”
“好的,江先生。”司機意外地應。
冬日明%e5%aa%9a。
車窗前的人撐起手臂,輕輕,溫柔地摸過頸後的文身。
·
江肆是下午五點半回到圖書館的。
這時候正是晚餐時間,也是圖書館裡人最少的時候。自習區內大片都是空放著書本背包的桌椅,在位置上的學生們十不足三。
宋晚梔的位置也空著。
江肆又瞥見了仍是被壓在下麵的那本厚重的《人工智能基礎》,失神了幾秒。
兩個女生似乎要出去,走過時,其中一個遲疑了下,拉著同伴繞回來:“江學長,你在找宋晚梔嗎?”
江肆一頓,回眸:“你們見到她了?”
“你女朋友現在在閱覽區那邊,你在這裡是找不到的。”
兩個女生忍不住笑起來,然後你搡我一下我推你一把地笑著走開了。
隱隱還能聽見“望妻石”之類的字眼傳回來。
江肆絲毫沒有作為當事人被調侃了的羞恥自覺,他拿起手機,給宋晚梔發了一條短信。
“你在閱覽區?”
“嗯?你怎麼知道?”
“兩個好心人告訴我的。”
“…好心人?”
“他們說怕我在這兒等你等成望妻石,所以好心告訴了我夫人的位置。”
“………………!”
江肆望著女孩發回來的表情,不禁啞然笑了。
他垂手將手機放回口袋,就轉身朝閱覽區那邊走去。
自動化係相關書籍的書架在這層樓占了好多排,江肆走在書架最外側,一列一列看過去,終於在其中一列的最裡麵瞥到了一塊被書架擋了大半身影的熟悉的衣角。
江肆放輕腳步,走進兩排書架之間。
他停下時,靠著書架最裡麵的女孩還安安靜靜地垂著眼,書頁在她指間輕輕翻過。她身前一兩米外,夕陽從窗台邊淌下了流軟的燦金,暈著晚霞的紅,輕輕%e5%90%bb上她纖細的腳踝。
江肆望著望著,眼底就被什麼情緒攀附,覆蓋。
“…江肆?”
女孩一抬眼,意外地輕聲。
江肆眼神一動,那點欲動被他抑下眉眼。
宋晚梔並未察覺,聲音壓得溫軟:“你剛回學校嗎?”
“嗯,”江肆走過去,“怎麼沒去吃飯,在等我一起?”
宋晚梔微微赧然:“沒有…是看書忘記時間了。”
江肆低歎:“小朋友,總騙人可不是好習慣。”
宋晚梔有點臉紅。
江肆眼神黯了黯,低下`身來,到她耳邊才輕聲問:“你再想想,還有什麼騙人的秘密沒有告訴我?”
“?”
不知道是心虛還是被他氣息裡微灼的溫度燙得,女孩耳尖在他眼皮子底下輕輕抖了一下,然後沒幾秒,白皙的膚色就以可見的速度漫染上一層嫣然顏色。
江肆禁不住笑,眸色晦得更深,還誘哄似的:“梔子,說話。”
宋晚梔於是更緊地咬住唇,還仰頭忍著惱意睖他。
江肆眼底情緒一跳,像是乾柴堆裡炸起個火星。
“快說,”他假作威脅,隻是嗓音有點啞,“不然哥哥就要替長輩們教育你了。”
宋晚梔聽到這句實在憋不住氣了,她鬆開被她自己咬得微紅的唇瓣:“江肆你,你不要臉。”
江肆聞言失笑,卻趁機低了低下頜,在她被自己咬得泛上一層濕潮的唇瓣上啜%e5%90%bb了下:“這就算不要臉了,那這算什麼?”
“?”
宋晚梔還未回神,就忽覺得重心一輕。
“嗚!”她驚嚇得差點喊出聲,又在回神之前就白著臉兒自己抬手捂了回去。
江肆將她直直抱了起來。
宋晚梔的手裡原本就拿著本書,本能反應下她隻來得及攥著書緊緊勾住江肆的肩頸,還要分出隻手捂住自己差點出口的驚聲。
驚魂甫定下,宋晚梔慌惱地垂下茶色的眼,睖著江肆,仿佛在用那雙濕潮的眸子質問他。
江肆卻仰著她捂嘴巴的手,笑了:“還挺配合。”
“這是圖書館,你——”
宋晚梔氣得立刻就要發下來,隻是手心剛離開下頜一兩公分,江肆突然抱著她往窗邊走了兩步。
“!”
就一秒,那隻細白的手又生生扣回去了。
宋晚梔驚得眼裡仿佛要泛起濕潮的霧,眼尾也開始慢慢沁出淡淡的紅。
可惜江肆沒停。
那雙長腿走得很慢,但最後還是在窗前停下了。
宋晚梔僵得厲害,一點都不敢回頭——那是三樓的窗戶,她的恐高最近已經被江肆拉著脫敏了許多,但這種和噩夢相似的環境,還是會叫她害怕——她隻能用攥著書的那隻胳膊儘全力地抱著江肆。
江肆放鬆手掌上的力,讓她一點點滑低:“彆怕,梔子,”在她的耳垂蹭過他唇前時,他放輕聲哄她,“梔子,一切都過去了。”
“——”
宋晚梔眼底的霧氣終於還是凝成潮濕的雨。
在被江肆輕輕放到窗台邊上的那一秒裡,她撲下眼睫,但沒能攔住滾落的水滴。
無數遍的噩夢裡,那隻手就是在這樣的角度這樣的窗邊將她狠狠地推出去,懸空的失重感和即將落地的驚恐讓她隻能徒勞地伸出手。
她伸出手,但她什麼也抓不住。
“嗚。”
宋晚梔低頭,把自己的聲音藏得更緊,像是要把那種恐懼生生壓回心底。
“鬆開自己,梔子,”那人低下聲,“看著我,梔子。”
“——”
女孩沒出聲也沒抬眼,隻是很努力地低著頭,烏色的長發藏起她驚得微白的臉,她用力地搖了搖頭。
江肆歎氣。
他低俯下`身,勾起她垂落的長發,然後輕輕%e5%90%bb她纖細的手指。
宋晚梔的指尖一栗,她下意識地鬆開了攏緊的力度,烏黑的瞳孔輕驚地抬起望他。也是在那一秒,江肆拉下了她捂著嘴巴的那隻手,他俯上前%e5%90%bb住她被眼淚浸濕的唇瓣,同時掌心貼住女孩的手心,慢慢教她十指相扣。
那是一個從未有過的無比輕柔的%e5%90%bb。
很輕,克製,小心翼翼,像怕多一點冒進或一分力度都會嚇到她。
宋晚梔第一次知道。■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那個桀驁、放浪形骸、永遠肆意妄為的江肆,原來竟也有這樣極儘溫柔的時候。
女孩緊繃的情緒慢慢鬆弛下來。
那些糾纏著她的昏黑的噩夢裡,像是將明的天光撕開縫隙,握著她的不再是那隻可怕的黝黑的手,而是另一隻。
和她十指相扣,然後一點點將她從那個噩夢裡拉起。
“梔子,我永遠會握住你的手。”
“可是江肆,我不信兩個人的永遠。我不敢信。”
“好,那就不說永遠。隻說現在。”
“…現在?”
“梔子。”
%e5%90%bb她的聲音很輕,又重逾萬斤。
“我們訂婚吧。”
第50章
考試月臨近尾聲,不少專業已經提前結束學期任務,陸續放假回家了。
S大校園內的學生流量比往日少了一半,這一點在食堂內也看得出來。
上座率不到三分之一的六食堂內,王意萱歎著氣放下餐盤,就直接趴到桌上:“隻要專業選得好,年年期末賽高考——為什麼他們早的都回家三天了,我們專業還有一門沒考啊!?”
“嗯。”邢舒麵無表情地點頭。
王意萱搓起臉:“難得舒哥竟然還有讚同我的一天。”
邢舒:“顯然這是你的問題。”
“……”
王意萱也沒指望能在邢舒那兒占上什麼口頭便宜,就哀怨地一扭頭,把臉磕到旁邊的康婕肩上:“康姐,你在看什麼呢,竟然在這種時候還能笑得這麼開心?”
“啊,沒什麼,”康婕笑%e5%90%9f%e5%90%9f的,“江家大少爺那霸占P市各路八卦小報版首的訂婚緋聞罷了。”
“——?”
話聲一出,桌上另外三人同時停下,矚目過來。
王意萱最先樂了:“快快快,快發給我看看!沒想到啊,我竟然能親眼見到我的大學室友榮登娛樂新聞的八卦版麵,這都夠我跟人吹一輩子的了。”
“你少禍害梔梔,”康婕順手轉發進群裡,然後笑眯眯地托著下巴看坐在自己對麵的女孩,“人家江大少爺把梔梔藏得可好了,緋聞裡都隻說是江肆要與神秘女友訂婚,可沒暴露我們梔梔半點信息。”
王意萱迅速翻完整篇文章:“還真是,這得花不少錢打點吧。”
“千金難買紅顏笑,你懂什麼。”
“嘖嘖嘖。”
宋晚梔如今已經對這兩人一唱一和的調侃免疫不少,被這樣當麵調?戲也能麵不紅心不跳了。
她就像沒聽到似的,一邊安安靜靜喝了湯,一邊輕聲提醒:“六食堂今天特供的魚湯要涼了,很腥的。”
“哦對對,”王意萱連忙從餐盤上端下湯碗,“差點把我的大寶貝忘了。”
康婕不是她這樣的吃貨,自然不會被帶跑偏:“梔梔,你們訂婚典禮準備什麼時間,在什麼地方辦?”
“地點沒有定好,時間大概是在臘月下旬,新年前……”宋晚梔說到一半,眼尾軟軟耷下去,沉默幾秒後她才輕聲問,“康姐,你有沒有覺得這太快了?”
康婕笑道:“對於普通人來說是有點快,不過你男朋友是江肆嘛,全S大,不對,全P市誰不知道江家這位少爺的脾氣秉性素來和他的頭腦天賦一樣,出類拔萃與眾不同得天獨厚異於常人,真真正正的閬苑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