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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河墜落 曲小蛐 4427 字 5個月前

子,行麼。”

宋晚梔簡直拿他無計可施,隻能懊惱地壓輕聲:“你怎麼到這裡還這麼不正經,我還擔心你……”

差點說漏嘴,宋晚梔慌忙抿住唇。

江肆卻聽到了,微微低回眸子:“擔心我什麼。”

宋晚梔不說話。

“怕我難過,所以一路上都不跟我說話?”江肆淡淡地笑,“你想多了。我爺爺在我生下來以前就過世了,我見都沒見過,哪來的感情。”

宋晚梔抿了抿唇,微蹙著眉仰頭瞥過他:“我發現你很奇怪。”

“什麼。”

“多數人都喜歡自誇或者自我表現,掩藏缺點甚至不惜製造假象,你完全相反,”宋晚梔小聲咕噥,“你好像生怕彆人高看你,多數時候總是在降低自己的口碑和評價。”

“……”

頭頂忽然沒了聲音,連牽她上石階的力都小了很多。

宋晚梔察覺,不安地想去看他神色,但沒來得及。她抬眼時,那人真實情緒已經剝離,隻剩如常的散漫神色。

“沒有彆人。”江肆懶懶出聲,繼續領著女孩慢慢挪上青石階。

“嗯?”

“我隻是怕你高看我,希望你早日接受我的道德底線比較低,骨子裡可能是個人渣的事實,”江肆一頓,微皺眉,警告低頭,“私生活方麵除外。”

宋晚梔的神色也沒比他柔和,她難得緊繃著眉眼的:“江肆,你又在胡說八道了。”

江肆聽得輕哂,卻沒再和她辯駁。

江家的私人墓園都是有專人看護打掃的,後輩的祭掃流程也就十分簡潔。

江肆爺爺在墓碑照片裡是個溫和清瘦的中年人,看起來與醇和但又極有氣場的江崇不太相同,與宋晚梔身旁站著的某人就更是完全不一樣了。

宋晚梔陪著江肆,安安靜靜地給江肆的爺爺鞠躬問好,也獻了花。

她還注意到,江肆帶來的花束旁邊,另外放著一束,看花瓣上還沾著灑水未乾的露珠就能知道,來獻花的人沒有離開很久。

宋晚梔想起早上下樓前,聽見的江崇和任奶奶的交談聲。

“我們每年都是分開祭掃。”江肆忽然開口,“在我爺爺墓前吵起來總歸不好。”

宋晚梔一嚇,慌忙收手站回去,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你是會讀心嗎。”

“不會,”江肆淡淡一笑,“會讀梔子。”

“……”

半個墓園的江家祖宗們都沒能讓某人消停,宋晚梔隻好裝沒聽到。

簡單的祭掃流程後,宋晚梔和江肆一同原路返回。

但到了青石樓梯旁,兩級石階下來,江肆卻拉著宋晚梔轉進旁邊鬆木遮掩的墓前石板道。

宋晚梔心裡一驚,慌忙反手握住他的:“你彆闖彆人的墓地。”

女孩手上那點力氣小得可憐,除了勾人心癢以外沒什麼作用,江肆唇角一扯:“誰說是彆人的。”他拉著她繞過鬆木遮掩。

“那,那是誰的?”

“我的。”

“!”

江肆話聲落時也停下,回身一看,女孩臉上那點血色全都嚇沒了,白生生地驚恐地看著他。

江肆低頭,好氣又好笑地把人拽過去:“你現在是不是已經在心裡把我咒死了?”

“我,沒……”

宋晚梔被他這一拉扯,眼前最後一點遮攔的樹梢避開。

一塊空白墓碑出現在她的視野裡。

江肆站在她身後,和她側疊著半身,嗓音懶懶散散的,透著點啞:“我的。”

宋晚梔臉色回紅,眉心卻蹙起來:“為什麼要立這種……”

“江家老掉牙的規矩,生時立碑,而立刻碑,卒時全碑。”江肆完全沒有身邊環繞著列祖列宗的覺悟,提起來的語氣也不掩嫌棄,“反正這一輩江家裡姓江的…隻剩我了,規矩我說了算。你要是不喜歡,以後就不要這規矩了。”

宋晚梔還在對著那墓碑不高興,江肆最後一句話過去幾秒,她才猝然反應,紅著臉轉回:“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江肆插著兜,低著眼笑:“你想有,就有。不想有,那就沒有。”

那人低斂下來的桃花眼裡情緒深藏,仿佛玩笑卻又深情。

宋晚梔本應像之前那樣拒絕或者否認的,可她卻怎麼也出不了口。

好幾秒後。

女孩慌著眼神轉回去,背對他,聲線不穩:“而立,而立刻碑是什麼。”

再稚拙不過的轉移話題了。

江肆垂著眼無聲地笑,卻隻是順著她的問題:“上次講我爺爺奶奶的故事,我和你提過,江家的人活著的時候要給自己寫的墓誌銘,刻在碑後。”

宋晚梔本來隻是轉移話題,但聽到這句,注意力就跟著挪開了。

她下意識地瞧向那塊空白墓碑。

江肆挑眉:“想看?”

“想…”宋晚梔一下子回過神,紅著臉搖頭,“不,不想。這樣不好。”

江肆低嗤了聲:“我總想不明白,像你這種小朋友,怎麼給自己養出那麼多規矩教條的?”

“啊?”

“想看就看,有什麼不好。”江肆說著已經從口袋裡抽出手,握起她手腕就拉她走向那塊空白墓碑,嚇得宋晚梔慌忙想把他拽回來。

“你彆……”

沒來得及,極力抗拒的宋晚梔已經被轉回的江肆低身抱起。

“——”

宋晚梔嚇呆了,連那聲江肆都叫不出來,她用力抱住了江肆的頸。

江肆眼皮一跳。

被苦茶攪著梔子香撲入呼吸,指間掌前細膩微栗,那一瞬他才深刻懂了什麼叫溫香軟玉。

江肆停在空白碑後,直接把人抱到光滑平整的石碑上。

那石碑頂麵將近江肆%e8%83%b8`前高度。

宋晚梔一睜開眼,幾乎快被他嚇哭了,偏偏在墓園裡,即便四周都有林木環繞無人能見,她也不敢大聲:“江肆…你放我下來。”

江肆任她手扶著他肩膀,指尖都無意識往他肉裡掐,他隻站在碑後,手臂扶在她身體兩側,懶洋洋地仰著臉朝她笑:“不放。”

“江肆你彆這樣,我恐、恐高的。”

江肆啞然地笑:“你還挺知道拿捏我的方法。但沒用,這塊才一米五六,如果這個高度你都害怕,那更要多做脫敏訓練了。我陪你做。”

“——”

宋晚梔氣得也嚇得眼尾泛紅,咬著唇瓣低著頭瞪他。

女孩少有這樣凶的時候,又凶又怕。

她努力繃著小腿,緊緊貼在這塊方寸大小孤零零的讓她很沒安全感的石碑上,然後低頭看它的那一瞬間,她才忽然想起來這正被她坐著的是個什麼。

宋晚梔氣得身體都晃了下。

江肆眼神一緊,立刻抬手托住她後腰,防止她真摔下去。

宋晚梔沒顧得,她俯身下來抱他肩頸,手指尖捏得更緊,努力壓輕的聲音都惱得發顫:“江肆你是不是瘋了,這是你的……”

“是我的墓碑,也是我抱你上去坐的,有什麼,”江肆懶聲接住,仰起漆黑的似笑非笑的眸,“彆說我還沒死,它現在就是塊石頭。就算我死了,你想坐就坐,我看誰敢管。”

宋晚梔惱得想咬他,還說不過他。

江肆懶著眉眼笑:“你要是不放心,那後麵這塊空白,我看就刻一句‘梔子專座’好了,你說呢?”

“?”

第44章

宋晚梔再次深刻地理解了一下江肆的“肆意妄為”。

既可恨,又亂人心。

“如果你敢這樣刻,”等心緒稍稍平複,宋晚梔才低下眼安靜望他,“那奶奶一定會拿著拐杖追著你打的。”

江肆靠著石碑,護在她身體兩側的手臂像小心地捧著她:“你不喜歡?”

“不喜歡。”宋晚梔不猶豫地答。

單是想到這塊是江肆的墓碑就已經讓她很不喜歡了。

江肆挑眉:“這麼果斷?那聽你的,換一個。嗯……‘請幫我帶一朵梔子給隔壁’,怎麼樣?”

宋晚梔:“…隔壁?”?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你以為我抱你上來,隻是為了欺負你?”江肆笑了。

“?”

在宋晚梔不解的眼神下,江肆單手攔著她,側過身,朝宋晚梔前麵那片矮林示意:“看那邊。”

“什麼,”宋晚梔緊張地扶著江肆的肩,視線朝那邊撩起,“也是…墓地嗎?”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嗯?”

宋晚梔低頭,不解地看回來。

江肆左手繞過她身後,垂搭在碑石邊角,一邊虛護著一邊解釋:“那個叫夫人墓,有的是實墓,有的隻是衣冠塚。至於葬不葬在這裡麼,”江肆側身,仰眸,撐著手臂似笑非笑地望她,“就要看夫人的意願了。”

“——”

江肆總能一個眼神就叫宋晚梔臉紅得通透。

這種被他徹底掌控情緒的感受讓宋晚梔多多少少有些想反抗,於是繃了幾秒,她終於艱難地撥出一絲理智:“你來之前不是這樣說的。”

“哦?我說什麼了。”

“昨晚你還說,我可以以妹妹的身份過來祭掃。”

江肆淡定點頭:“雖然我原話不是這樣說的,但可以這樣理解。”

“那你還說什麼夫,”宋晚梔卡了下殼,才把那個詞說完,“夫人墓。”

江肆停了兩秒,驀地笑了:“好,那改,以後就改叫妹妹墓好了。”

宋晚梔:“……?”

到此時,宋晚梔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隻要她順著他剛剛的那個話題接下去,就已然踩進他的坑裡了。

宋晚梔惱紅了臉:“我以後才不會埋在這裡。”

她往碑石前挪了一點,想試著能不能跳下去。

江肆察覺,握住她手腕,從側身轉到她麵前去。

同時他嗓音低啞地勾起一絲笑:“那你要祈禱,我死在你前麵才行。”

“?”

宋晚梔一怔,被他握得抬眸。

然後就跌入那人漆黑的眼底。

“不然——”江肆上前一步,長腿抵住碑石,他緩慢而不留餘地地攬住女孩纖細的腰身,在她驚慌的茶瞳前將她驀然抱起。

江肆仰著她,眼尾染著的笑恣肆。

“梔子總要和我葬在一起。”

“……”

宋晚梔第一次在這樣高的孤零零的地方,無著無落,除了江肆無可攀附;也是第一次,她從這樣的角度俯視江肆。

從前她都是仰頭看他的。

看他站在人群中央,看他在高台上,看他遙不可及的少年意氣和桀驁張揚。

那時候她離他那麼遠,那時候他的眼睛裡從未看見過她,那時候她都能靠一句話追在他身後、哪怕看不見他的背影和天將亮的光……

而今她竭儘所能地,走到他眼前了。

他此刻的眼裡隻有她。

現在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或許康婕說的對。她之前不是在選擇,她是想逃避,但是有些事情是逃不開的。

總有一天,那些遺憾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