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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棠 明開夜合 4349 字 5個月前

許久,她憋出一句,“……可以啊。”

“可以嗎?”他的目光裡多出一些情緒,像是包容,又像是淡漠的傷感,“你喜歡我嗎?”

“喜歡。”她沒有怎麼猶豫。

“多喜歡?能持續超過三個月嗎?”

“……”葉青棠想開口,卻隻能焦慮地咬住了嘴唇。

應如寄仿佛一點不意外她的反應,甚至輕輕地笑了一聲,“你談過那麼多不到三個月的戀愛,但隻有一個人,是你這套遊戲規則之外的例外,是不是?”

她不想說“是”,又不想說謊,尤其當下的情況,應如寄正與她坦誠相對。

她隻能沉默。

而她的沉默,恐怕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沒有生氣,沒有露出那時剛得知真相時的冰冷神色,他隻是依然溫和而帶一點微漠悲哀地看著她,“接下來是我真正想說的話。青棠,我曾經說過,我厭惡一切的混亂和無意義,因為我的父母,就是一片混亂地開始,又一地雞毛地結束,所有被他們牽涉其中的人,或多或少都成了他們任性之下的犧牲品。不巧,我是牽涉最深的那一個。所以我對戀愛和婚姻都很謹慎。在你之前,我隻談過一任女友,大二到研二。研究生時期已經因為異國產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畢業之後依然沒法解決,所以我們和平分手。之後我忙於實習,忙於在國外的建築事務所積累經驗,回國之後,又忙於籌備自己的公司。 ”

他頓了一下,稍轉話鋒:“我猜想你對我的誤解,源於外表的先入為主。但不是,我此前並未跟其他任何人建立過friends with benefit這樣的關係。”

葉青棠有幾分驚訝,因為應如寄確實太過像是一個高端玩家,但她知道,他沒理由說謊,“……那你為什麼會答應我。”

“嗯。這是症結所在——因為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對你有好感。”

葉青棠愕然抬眼。

“正因為如此,一開始我就處於被動,隻能按照你的節奏和你的遊戲規則行事。這就回到了我最初所說的,我不喜歡未經計劃的混亂,事實也證實了,我不應該打破我的原則,投入這樣一段混亂的關係,更不應該在明知沒有結果的情況下重蹈覆轍,還一並傷害了你。”

“……你沒有傷害我。”

應如寄搖頭,“如果在理智的情況下,那件事本不會發生。”

“所以……你後悔了是嗎?”她似乎隻在憑本能去攻擊他言辭裡的疑似漏洞。

“我後悔的是,在最開始,我就應該正常地追求你,即便事後看來你並不會答應。”

應如寄沒有說錯。如果是以戀愛為前提進行接觸,她根本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因為那意味從一開始她就會虧欠他。

她不是什麼良善之人,但唯一會堅持的原則就是,任何關係都必須對等,炮-友隻需分享肉-體,而戀愛卻要交付真心。

葉青棠試圖把話題拉回到前麵的部分:“……我現在是喜歡你的,也說了我們可以談戀愛,我也會把你介紹給我的父母。但你不願意,僅僅因為,我不能言之鑿鑿地保證,三個月或者半年之後,我還喜歡你,是嗎?”

應如寄歎聲氣,“……如果你願意這麼理解,也可以。”

“……和我在一起你不開心嗎?”葉青棠悶聲問。

“如果注定三個月之後就要結束,不如起初就不必開始。”

“人也是會死的,那麼是不是乾脆就不要出生?”葉青棠其實清楚自己已經有些胡攪蠻纏了。

“青棠。”而應如寄依然溫和而耐心,“及時行樂是一種生活方式,沒有任何問題,隻不過是我不願意再做嘗試了。”

一時間沉默。

葉青棠隻是垂著頭,心裡亂極了。她此前便覺得,和應如寄來往便似在打球,隻有她拋過去的球他願意接,這遊戲才得繼續。

她清楚知道,球落地了。

不管她撒嬌、耍賴、營造驚喜與浪漫,他都不會再心軟。

應如寄再度開口,聲音較之方才更有一種平鋪直敘的冷靜:“還有最後一句話,也算是我的祝福。你這麼好,不會有任何人會輕視你的心意。你不是缺乏勇氣的人,你應該繼續爭取……如果那個人是你的例外。”

“……他已經結婚了。”葉青棠隻覺啞然,“……拜托你可以不要這麼大度嗎?”

應如寄沉默一霎,卻問:“……你生日那天的事?”

葉青棠沒有解釋隻是收到了請柬。

意義是一樣的。

應如寄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他想到那天晚上葉青棠滿臉的淚水,一時有種近於窒息的感覺,他聲音尚且還平靜,“那你更應該知道,虛假的藥不能安慰真正的痛苦。”

葉青棠覺得自己仿佛被困在黑暗的迷宮裡,“……說來說去,你就是不肯相信,我也是喜歡你的是嗎?”

“我相信與否不重要。你還不明白嗎,青棠。我要的是對等的雙向關係,是對方是自己的絕對‘例外’。”

葉青棠有種無能為力之感。

如果說,有些事情必須要在未來才得以證明,她怎麼能夠做到在當下就拿出證據。況且,她確實不敢肯定,未來是否真的存在這樣一份“證據”。

“……如果我一定要糾纏,你也沒什麼辦法。”她本能地不想就這樣結束,不想放手。

“當然。”

葉青棠倏然抬眼。

而應如寄也迎上她的目光,默了一霎之後,艱澀開口:“停在今天,假以時日,我還能忘掉你;如果短暫地跟你談一場戀愛,再成為你棄之無味的‘口香糖’,我不知道,我沒有信心……青棠,彆讓我把餘生的回憶都葬送給你。”

——留我一條活路吧。

心口緊縮,好像被丟進一隻密封的玻璃罐,氧氣在被一點點抽儘,呼吸也漸漸困難。

葉青棠說不出話來。

她在應如寄的目光裡看到平靜而悲傷的誠懇,這讓她無法繼續任性了。

“……我知道了。”終於,葉青棠輕聲說。

她反手去拉車門,第一下沒摸到扣手,第二下才成功。

車門摔上的一刻,應如寄低下頭,手臂搭在方向盤上,額頭靠上去。

世界一片寂靜。

風吹過空蕩蕩的心臟,甚至沒有引起一點回聲。

第28章 -28- 我好像失戀了

葉青棠把房門摔出很大的聲響, 幾下脫掉了羽絨外套扔在沙發上,這時候才發現自己腳上還穿著外出的雪地靴,又氣鼓鼓地回到門口換拖鞋。

打開臥室門, 卻見投影儀還開著,那時候走得急也沒關。

走過去按關機鍵, 一下沒有按到位, 她失去所有耐心,直接一把拔掉了電源線。

光束消失。

世界清淨。

她躺倒在床上, 伸手去摸手機,才想起來手機在外套裡, 而外套在沙發上。

這樣, 連最後一點想要找好姐妹吐槽的衝動都消失了。

變成一種概念化的空白, 沒有情緒, 沒有想法, 沒有力氣。

不知道過去多久,睡覺之前還得刷個牙的念頭促使她爬了起來,走進浴室。

她心不在焉地拿起牙膏, 才想起來, 這一管已經用空到一點兒也擠不出, 而在網上下單的新牙膏, 要明天才會到。

從沒想過,一支空掉的牙膏, 會成為壓死情緒這頭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踩住垃圾桶的踏板頂起蓋子,將牙膏“啪”地扔了進去。

回客廳撈起沙發上的羽絨服披上,拿上車鑰匙和門鑰匙揣進口袋裡,一腳蹬上靴子,打開門。

淩晨的街道如此安靜, 全世界都已晚安。

視野裡的紅燈變得模糊,她踩下刹車的時候,抬手背揉了揉眼睛。

車停在彆墅外的停車坪上。

整個三層的建築窗戶都是黑的,想來他們也都已經睡著了。

葉青棠邁上台階,走到門口,借門廊常亮的燈輸入門鎖密碼。

他們一家三口出生日連在一起,熟稔得閉上眼睛都不會錯的六個數字,今天不知怎麼了,輸了三次都沒有輸對。\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滴嘟滴嘟”的幾聲報警響起,在安靜的夜裡刺耳得葉青棠心跳都嚇停兩拍。

她停了會兒,再輸,這次十分小心翼翼,確信每個數字都沒輸錯。

還是錯誤。

所有情緒頃刻衝進腦子裡,她不由照著門猛踹了一腳。

這時候,門內傳來隱約的腳步聲,一道女聲警惕問道:“誰啊?”

“趙阿姨,是我。”

住家的保姆趙阿姨打開了門,眯著惺忪睡眼朝外看,“啊喲,小祖宗你怎麼這麼晚跑回來——穿這麼點不怕著涼啊。”

她趕緊將葉青棠迎進門,“要吃夜宵嗎?”

“不吃。阿姨您不用管我,快去睡覺吧——這門怎麼回事啊,我怎麼輸密碼都不對。”

這時候樓上也傳來動靜,莊玉瑾披著件灰色針織長外套走到了樓梯旁,“青棠?怎麼這麼晚跑回家?”

“門鎖我打不開。”仿佛,這就是她當下所有的委屈了。

“哦,這不是新年嗎,舊密碼也用了三個多月了,就換了一個,忘了微信上告訴你。”

“我都進不來……”葉青棠泫然欲泣。

莊玉瑾瞧出來她情緒不對了,順著樓梯下樓,叫趙阿姨先去休息。

她伸手去拉葉青棠的手,“……這麼涼?你身上穿的是睡衣嗎?怎麼衣服都不換就出門了?”

葉青棠看著莊玉瑾,想開口,眼淚先滾落下來。

莊玉瑾嚇著了, “怎麼了棠棠?發生什麼事了?”

她伸臂摟住葉青棠,低頭看著她,手指擦去她臉頰上的眼淚,語氣無限溫柔,“到底怎麼了?”

樓上葉承寅也從臥室出來了,他打了個嗬欠,剛想開口,瞧見女兒哭得梨花帶雨,忙問,“怎麼了?”

“沒事兒。”莊玉瑾摟著葉青棠的肩膀,帶她上了樓,對葉承寅說,“你先回房間吧,我跟她聊聊。”

葉青棠的房間在走廊的另一端。

莊玉瑾打開了房間的開關,闔上門,牽著葉青棠去床上坐下,再度柔聲問道:“可以和我說說嗎?發生什麼事了?”

葉青棠抽噎了一下,“……我好像失戀了。”

“也沒聽說你在談戀愛啊——對方是誰?”

葉青棠搖了搖頭,不再說話,隻是垂著頭,默默流淚。

莊玉瑾也不再追問,起身將一旁梳妝台上的紙巾盒拿了過來,抽了兩張塞進葉青棠手裡。

葉青棠拿紙擤了鼻涕。

莊玉瑾覺得好笑,再抽了兩張,又將垃圾桶拿了過來。

葉青棠又是擦眼淚又是擤鼻涕,足足用完了快小半包的紙,方才甕聲甕氣地開口,“媽媽,我有個問題。”

“嗯?”

“你當時是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