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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爭奪殺死這燭蛾的權力,現下你不會因為我的進度快一些便阻攔我吧?門內考核,公平競爭,季姑娘可以去找彆的邪魔了。”

她三言兩語,便將季青琢此時的堅持變為她隻是為了功利在爭搶殺死邪魔的功勞,此時,一直安靜留在紙燈籠裡的燭蛾也在燈籠裡衝撞起來。

就連梁幸也抬起頭來,看向了季青琢,他注意到了被季青琢保護在紙燈籠裡的燭蛾,在這一瞬間,他的眸光暗了下去,隻啞著聲道:“這位姑娘,麻煩你將燭蛾放了,若孟姑娘想要拿走封地的印鑒,就讓她拿走,你……切莫傷害燭蛾。”

梁幸記得季青琢,但他對她印象不深,現下看到季青琢也是修士,他才反應過來早有修士對燭蛾虎視眈眈了。

在他眼中,季青琢與孟遙嵐是一樣的人。

季青琢張了張唇,她嘴笨,不會說話,方才呼喚孟遙嵐,不過是想吸引她的注意力,暫時用控魂之術讓她放棄拿走封地印鑒。

控魂之術修煉到巔峰,不止是能通過雙眸對視控製他人,更能通過五感之一的任何一種感知控製敵人,季青琢現在並沒有意識到控魂之術有多可怕。

若將人的五感剝奪,那此人也與死人無異了,逃避控魂之術,不是避開目光便能解決的。

沈容玉不記得修煉空間裡發生的事,所以他不知道季青琢會使用控魂之術,在他看到季青琢往後倒退兩步,閉上眼搖搖頭的時候,他就抬起了頭。

前幾日將黑影引到雪都城內,他就是用的控魂之術蠱惑之,這行動風險極大,所幸他成功了。

他知道此時暴露自己並不是明智之舉,但是……季青琢此時並不開心。

在宮牆外,有無形的紅色血泉延伸開去,隱隱有什麼能量順著身體的毛孔開始入侵。

這才是真正的控魂之術,甚至不需要雙眸的對視,孟遙嵐一恍神,感覺自己的行動有些不受自己意識控製了。

“將印鑒還回去。”她對水鏡裡的孟家族人冷聲說道。

——她果然沒能抵抗控魂之術。

但沈容玉算錯一件事,那就是他太過自信,認為自己已經將這個世界對他樣貌、過往的記憶全部抹去,不會再有人認出他是誰。

在他的認知裡,孟遙嵐不會對他和季青琢心存忌憚。

但他不知,從一開始,孟遙嵐的目標便是季青琢。

她記得季青琢的臉。

孟遙嵐現在確實沒能力抵擋控魂之術,但她早有準備。

在她說出“將印鑒還回去”這句話之後,水鏡那邊孟家的修士們很快將印鑒拿了過來,他們的掌心與印鑒產生共鳴,發出耀目的光芒。

這印鑒的顏色,竟然正巧也是鮮紅色,此時那刺目的光亮起,季青琢扭過頭去,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那光有些刺眼。

此時,鏡陣感應到了違背契約的反噬能量正朝這裡飛來,季青琢敏銳地睜開雙眼,將紙燈籠護在自己身後。

異變陡生,連沈容玉自己都沒預料到的意外出現,先被契約反噬的竟然不是燭蛾,季青琢手裡的紙燈籠暫時還安然無恙。

被反噬的是站定在皇宮大殿之前的梁幸,他看著孟遙嵐微笑,直至那豔紅的火焰攀上他的身體,他依舊承受著。

“契約陣法所燃燒的能量,來自於我。”梁幸一步步朝孟遙嵐走去,他一字一頓說道,“我用我的鮮血澆灌陣法用以交易,換取我梁國社稷安穩、國泰民安。”

“要反噬,也隻有我受反噬。”梁幸對孟遙嵐說道,“我用我自己的生命換取家國安定,何錯之有?”

“與邪魔合作,本就是錯。”孟遙嵐的語氣冷硬,她往後退了幾步,避開梁幸身上的火焰。

“我死了,與燭蛾無關。”他如此說著,但此時,高塔之上傳來什麼東西墜地的聲音。

季青琢手裡牽著紙燈籠的絲線霎時間斷了,亦是有熊熊烈火自紙燈籠的內部燃燒起來。

燭蛾沒告訴季青琢先遭到反噬的是用自己鮮血澆灌陣法的梁幸,她也沒告訴梁幸,如果梁幸被反噬,同為一體的她也會死去。

她步步為營,就是為了去死,以這樣的方式,同一團火,燃燒著兩個人的軀體。

季青琢看著那鮮豔的火,她愣住了,視線無法移開。

沈容玉抬手覆上她的麵頰,將她的眼睛攔住,不讓她繼續看。

在麵前的烈火中,季青琢忽然開口對沈容玉說道:“小玉,在燭蛾描述的那個夏季夜晚,她真的沒有撲到那團火嗎?”

她說的火,自然是沈容玉的母親——東山皇族曾經的皇後墜落高塔時眸中的光芒。

“琢琢。”他喚了她一聲,卻不知該如何作答。

此時,被關在紙燈籠裡的燭蛾因為鏡陣從內部被破,她聽到了沈容玉的這聲呼喚。

“琢琢?”她的聲音尖利,隻攜帶著灼灼火焰,朝季青琢撲了過來。

她想要撲到季青琢時候身上,口中不住念著:“琢琢,你與他一起……去看海了嗎?”

季青琢的身體軟倒在沈容玉懷裡,但她手上的力道無比堅定,她將沈容玉捂著她眼睛的手摘了下來。

沈容玉本就沒很用力按著她,他怕她疼,也未曾想到如此孱弱的她能迸發出如此蠻橫的力道。

“什麼海……”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無措的淒惶,“燭蛾,什麼海。”

“有鱗片的飛鳥,有翅膀的遊魚……”燭蛾說完這最後一句話之後,身體便化作火焰,被燃燒殆儘。

季青琢的視線中隻餘下一團火,她在餘燼裡看到了血色的殘陽,那濃烈的顏色刺激著她的眼睛。

她感覺自己的眼疼極了,沈容玉又重新捂住了她的眼睛——他甚至沒來得及思考燭蛾說的那句話,他隻想著季青琢的眼睛。

但是即便季青琢的眼睛被捂住了,今日看到的大大小小各種紅色還是在她的腦海塗抹著,孟遙嵐的紅衣,仿佛雪地上的傷痕,梁幸身上衣飾的紅繩,印鑒易主亮起的光……還有熊熊燃起、無法阻止的紅色火焰,最後是那殘陽血色。

深淺不一的紅色在她的腦海裡不斷擴散開來,最終,眼眸疼痛到極致,似乎有什麼東西碎裂了。

孟遙嵐站定在高塔之下,她的麵前是梁幸死後留下的灰燼,現在這灰燼被風吹散開去,梁幸與燭蛾留下的最後一絲痕跡,也會消失不見。

她自然是故意穿的紅衣,她觀察季青琢與沈容玉觀察季青琢一樣細心。

奪走她的眼,她自然不能再使用那控魂之術了。

季青琢沒說話,她隻是很安靜地臥在沈容玉懷裡,她勉強把沈容玉緊緊捂住她眼睛的手掰開一點,讓一絲光線落進來。

她沒看到那光線,眼前是一片漆黑。

被精心粘好的破碎瓷器,終究還是又裂開了。

沈容玉此時攬著她的腰,他覆在季青琢眼眸上的手指忽然感覺到了一股濕意,不是眼淚,因為季青琢從來沒哭過。

這是血,滴滴答答往下落。

他的思緒一片空白,有記憶的片段如走馬燈般閃回,如狂風暴雨般席卷過他的意識。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是這樣一雙受傷的眼,有鮮血從眼中落下。

她對他無措說道:“小玉,怎麼辦,我好像看不見了。”

此時,季青琢的聲音響起:“小玉,我可能需要休息一下。”

第107章 107%25

季青琢的聲線帶著一股強自壓下的顫唞, 這使她原本就輕軟的聲音變得沙啞,她覺得自己的眼睛疼極了,仿佛有什麼東西從內部裂開了, 鮮血汩汩往下落,漫上她的麵龐。

她不願展現自己受傷的一麵,因為這樣會給人添麻煩,所以她說, 她想休息一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沈容玉不會治療法術,隻能伸出手去, 不斷擦拭著季青琢的麵頰,殷紅的血跡浸染他純白的衣袖。

季青琢的輕握成拳, 搭在沈容玉的肩膀上, 她想要抓住什麼東西緊緊攥著來緩解自己眼睛的疼痛, 但是她沒敢主動抱住沈容玉。

沈容玉低眸, 他看到了她顫唞的手, 他壓低了聲音,咬著牙說道:“抱我。”

他在命令她, 季青琢也乖乖聽話了,她的手指軟了下來,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搭著。

沈容玉抱著她, 手臂肌肉繃緊, 他想用些力道, 將她緊緊鎖在懷裡, 又怕傷了她。

他眸底殺意迸現, 但沒有出手——他知道他自己沒有醫治好季青琢的能力, 若他現在對正道的孟家人出手, 就意味著要舉世為敵,但這樣,又有誰願意去醫治季青琢的眼睛呢?

她總是這樣容易受傷,而他此時竟然意外的冷靜,是瘋狂與憤怒壓抑到極致之後的風平浪靜。

沈容玉還是沒在這裡久留,他抱著季青琢,直接離開了皇宮,雪梁域內醫修眾多,他要帶著季青琢去那裡。

即便是修士,傷到眼睛這般重要的部位,也很難恢複,這種傷,需要專業的醫修來治好。

而沈容玉又能做什麼呢,他什麼也做不了,他自拋棄這個皮囊的身份之後,便是為殺戮而生。

他如何能……保護一個人。

沈容玉抱著季青琢,腳下葬雪劍往雪都外飛馳,他顫唞的手覆上她的麵頰,她眼中流出的血已經乾涸了,眼睫垂著,沒有睜開。

季青琢的呼吸變得很輕,她的意識還保留著,隻是劇痛還是在眸底掀起,太疼了,那些刺眼的顏色就仿佛尖利的刀,伸入她的眼裡,不斷絞著。

她將搭在沈容玉肩膀上的手縮了回來,放在嘴邊,咬著手背,用來緩解自己的注意力。

沈容玉將她的手扯開了,她的手背上是深深的齒痕。

“疼的話,就咬我的。”他一使勁,將季青琢抱高了些許,季青琢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她一低頭,便咬上了他的肩膀,力道不大。

季青琢的疼痛緩解了些許,原本的痛感化作自鼻頭湧起的酸澀感,但她的眼中無淚落下,隻感覺自己的眼睛灼熱。

她小聲地對沈容玉說道:“對不起。”

沈容玉的身體驟然間僵住了,到了這時候,她還在說對不起,她又對不起誰了呢?

燭蛾欺騙她,孟遙嵐將梁幸逼到絕境,她做錯了什麼?她隻是因為沒有救下她想要救的人。

他的手臂把她的腰箍得很緊,季青琢悶著聲,感覺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她像一隻溺水的魚。

燭蛾化為灰燼之前,對她說的那幾句話一隻在她腦海裡閃回,自己房間裡陳舊的書刊,還有除此之外一塵不染的陳設反複在她腦海裡回放。

季青琢想,她失去的記憶,究竟是什麼?

她何曾答應過與某個人一起去看海了?她自己都沒有看過。

季青琢感覺到又有濕意漫上眼眶,在沈容玉看不見的肩膀上,她低著頭,又是有滴滴的鮮血落下。

沈容玉本不欲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