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織的陣法很巧妙,從燈籠外部根本看不出法力的波動。
她對沈容玉說道:“燭蛾必定不會順從我,我……我要和她打一架。”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她也是小心翼翼的, 似乎主動要約架的不是她一樣。
“琢琢會與她對戰?”沈容玉斂眸問道。
季青琢點了點頭, 她的眸光堅定, 既然決定要做這件事, 她就不會退縮。
“我會用傘傘。”季青琢想起她上次在雲梁地界渡化倀的時候, 就是用的傘傘。
傘傘攻擊的時候, 那血紅色的光芒是無法掩飾的,沈容玉想了想,交代她:“那琢琢可要將眼睛閉好了。”
“傘上發出攻擊時,是產生鮮紅色的光芒,琢琢恐怕無法久視。”沈容玉又提醒了一句。
“小玉知道我眼睛不好?”季青琢知道自己眼睛一直不太健康,但她不知道沈容玉一直記得這個細節。
“嗯。”沈容玉早就發現了,她不論在看什麼東西,都會下意識避開豔麗的顏色。
季青琢伸出手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並未再說話,隻記下了沈容玉的提醒。
夜晚,她將傘傘拿出,孤身一人去了燭宮,這一次,她使用了法力。
孟遙嵐那邊派出的修士不知何時會將梁國的封地占領,她必須速戰速決,在契約反噬之前,將燭蛾暫時鎮壓,收入紙燈籠裡。
她進入燭宮的時候,避過了宮人的視線,觸動燭蛾布置的禁製。
燭蛾在殿內目光灼灼地看著她,與此同時,季青琢的腦海裡傳來係統檢測到殺意的報警聲。
一旦燭蛾確認她是修士,就不會對她手軟了。
“燭蛾姑娘,我說了,待梁國封地被占領,你與皇上的交易失敗,契約反噬,你會死的。”季青琢手裡拿著傘傘,再次認真地對燭蛾說。
“那又如何,我又不會斷開與梁幸的交易。”燭蛾的聲音尖利,“飛蛾的宿命,不就是無畏撲火,直至將生命燃燒殆儘嗎?”
“我會留下你的神識。”季青琢輕歎一口氣,“我也會為你攔下契約反噬的能量。”
“你有這個能力?”燭蛾眸中的殺意未消。
季青琢點了點頭。
她不知道,燭蛾從這一瞬間開始,就開始欺騙她了。
燭蛾沒有告訴季青琢一個很關鍵的信息——即便她知曉,若是告訴季青琢這件事,她可以利用她的能力真的將她救下。
但她不畏懼死亡,因為她知道,隻要她向季青琢求助,她便不是邪魔了。
邪魔是不可能被馴服的,季青琢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燭蛾又尖利地笑了起來,她的雙袖展開,飛身而上,直直朝季青琢撲了過來,她討厭修士,就算是季青琢也一樣。
她要殺了她。
季青琢手裡傘傘撐開,往後疾退,傘傘旋轉著蕩出的氣浪將燭蛾拋出的鱗粉吹開。
燭蛾見那紅傘展開,眸中閃現一抹恐懼,邪魔之間沒有同族相護的觀念,所以邪魔也懼怕荒蝕,邪魔對傘這種武器的恐懼幾乎是與生俱來的。
“傘,一個修士,也敢用傘!”燭蛾高聲喊道,那尾音拉長,愈拉越高,音調幾乎要撕破耳膜。
而季青琢站立在傘下,也看到了燭蛾真正的樣子,她是一隻巨大的飛蛾,現下那嘴巴張開,隻露出長長的口器,震蕩著尖叫。
所幸傘傘將這些尖利的聲音儘數攔了下來,季青琢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她閉上眼去。
閉眼對她來說並不意味著完全喪失了視覺,季青琢用耳朵捕捉外界信息的能力比視力還要精準,燭蛾吼叫出音浪的高低搖擺變化,讓季青琢很快確定了她的位置。
傘傘擊出,自繪製著春日落花的傘麵上傾瀉而下紅色血泉,它們朝燭蛾包圍過去,直直擊中了燭蛾生著假眼紋樣的翅膀。
燭蛾在花燈會那晚也被沈容玉身體延伸出的紅色血泉傷過,她熟悉這紅色血泉攻擊的方式,燭蛾心想果然,那晚就是她帶著這把武器前來。
季青琢對傘傘的控製極其精妙,她撐著傘,在大殿內的紗幔間回旋,避開燭蛾的爪擊與鱗粉,聽著她發出的聲音,控製傘傘上的紅色氣流將她纏繞。
燭蛾想象不到,一個修士竟然也會使用如此邪惡的法寶,那紅色血泉纏上她的身軀,她感覺自己被千百萬柄鋼刀撕扯著軀體。
疼,疼極了,但她無法叫出聲,因為紅色血泉毫不留情地抵住了她的喉嚨,似乎隻要她發出任何不適的聲音,他就會直接取走她的性命。
燭蛾想,眼前這女子真是佛口蛇心,她騙她,似乎更加心安理得了。
季青琢見燭蛾不再反抗,隻控製著傘傘將燭蛾拋進了紙燈籠裡,燈籠封上,鏡陣開啟,是最強的保護,亦是最堅固的牢籠。
她不知道傘傘能造成多大的破壞——她隻覺得這把傘是一件正常的法寶,收了傘,她在燭宮的大殿內盈盈落下,睜開了雙眼。
手中燈籠裡的燭蛾還在紙燈籠裡四處亂竄,試圖逃出。
她一開始就在算計季青琢,而季青琢傻傻地被她騙,傘傘也不會放過她,給了她一些苦頭吃。
季青琢的法力隻剩下一點,她一手拿著傘,一手提著燈籠回了幽竹苑。
沈容玉等候在院內,他知道季青琢能安全回來,因為她帶著傘傘,就相當於將他帶在身邊了。
“回來了?”沈容玉在院內泡了一盞清茶,他看向季青琢。
季青琢把裝著燭蛾的燈籠抱著,踮起腳來,掛到了堂屋外的走廊上,夜風吹來,燈籠搖搖晃晃,燭蛾在內裡左突右衝,始終無法脫身。
“嗯。”季青琢應了聲,她法力消耗過多,有些虛弱,隻坐在了沈容玉身邊。
沈容玉握住了她冰涼的手腕,幫助她恢複法力。
“這發條可要擰緊了。”沈容玉說。
季青琢將桌上的熱茶捧起,抿了一口,她點了點頭。
她有些累,因為燭蛾一直在拒絕她。
“這樣有趣嗎?”沈容玉溫聲問她。
“不太有趣。”季青琢回答,因為燭蛾的抗拒讓她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但邪魔就是邪魔,燭蛾不可能被馴服,梁幸如此天真,季青琢也同樣天真。
沈容玉抬手,將季青琢落在頰側的鬢發撩起,替她彆到耳後,他沒再言語。
在孟遙嵐派出修士占領梁國封地的那一刻,此事便無法挽回了——這注定是一場悲劇,季青琢如何努力都不會有用。
沈容玉不忍心告訴她的真相,而季青琢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帶回了怎樣的一隻壞種。
次日午後,果然有情況發生,孟遙嵐來到宮中,她在皇宮外的白玉廣場上要求麵見梁國皇帝。
季青琢抱起裝著燭蛾的紙燈籠,往那廣場趕去,沈容玉亦是與她一道前去。
白玉廣場上,孟遙嵐身著一身火紅色的衣裳,在雪與玉的地麵上,仿佛雪地上的紅花灼灼,又像封在玉石之下的血跡。
梁幸今日下朝時,聽聞封地的將領已經完全被孟家的修士控製住了——他們是凡人,修士想要對他們做什麼,他們根本無法反抗。
看見孟遙嵐,梁幸的眸光是一派平靜——他沒有絲毫的恐懼。
“皇上,這雪都內邪魔肆虐,應當與你脫不開乾係吧?”孟遙嵐問道。
“宮內的燭蛾是我護下,至於其他的邪魔,與我無關。”梁幸沉聲說道。⑤思⑤兔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他的麵容儒雅柔和,說話也不緊不慢。
“皇上,你相信有凡人可以忍得住不與燭蛾產生交易嗎?”孟遙嵐又問。
“我不知什麼交易……”梁幸否認了。
孟遙嵐開啟通訊用的水鏡,在水鏡的另一側,有幾位修士與封地將領對峙著,他們麵對著一張桌子分坐兩方,桌麵的正中央擺著一方印鑒,正是代表封地歸屬權的憑證。
“既然沒有交易的話,我們孟家的修士暫時拿走這印鑒,你應該沒有意見吧?”孟遙嵐又問。
季青琢聞言,提著紙燈籠的手攥緊了,她知曉違背契約的代價,與燭蛾交易的雙方是共同體,按照目前對燭蛾習性的認知,違背契約之後的反噬能量是先傳遞到燭蛾身上,而後便會順著燭蛾傳到梁幸身上。
若她不攔下,隻要孟家修士拿走印章,燭蛾與梁幸必死無疑——在大多數人眼中看來,他們死有餘辜。
但是季青琢現在用結合了鏡陣的紙燈籠將燭蛾護在其中,等於是切斷了反噬能量的傳遞,按照計劃,她可以保下燭蛾與梁幸兩人。
第106章 106%25
沈容玉站在季青琢身側, 他低眸,看到了季青琢攥緊燈籠的手。
他的大掌覆在她的手背上,季青琢略微愣神, 她抬眸,看向沈容玉的肩頭,在他的肩膀後不遠處,是冬季將融的冰雪, 還有枝頭的新綠。
春季即將來臨。
“反噬能量到燭蛾身上,我用鏡陣保著燭蛾, 應該不會有什麼事發生。”季青琢自言自語地說道。
沈容玉看向伏低在紙燈籠裡的燭蛾,他想, 本應是如此, 但他了解邪魔, 在季青琢拿著傘傘去找燭蛾的時候, 他就看出了燭蛾對季青琢有所隱瞞——具體隱瞞了什麼, 他並不知曉。
他們所站立的地方是梁國皇宮的高塔之上,在這裡可以俯瞰整個白玉廣場, 而那邊孟遙嵐與梁幸的對話還在繼續著。
梁幸負手而立,他似乎並不懼怕孟遙嵐的威脅,他沉聲說道:“即便是修士,也不能隨意攻占其他國家的封地, 你們如此行徑, 與邪魔有何區彆。”
“孟家家主遠霧真人為了鎮壓荒蝕, 現下還被封印在緣斷樓之下, 遠霧真人的臉麵都要被你們這些後輩丟光了。”梁幸是凡人, 隻聽說過一些有關遠霧真人的傳聞。
孟遙嵐聞言, 竟是笑了, 她清冷精致的臉上出現一絲憐憫的笑容:“我想,你並不了解她。”
“你若沒有與燭蛾交易,這印鑒由我族中人暫時保管,並不會發生什麼事情。”孟遙嵐的計劃很清晰,“若你與燭蛾有了交易,這違背契約的反噬能量會先將燭蛾殺死,再將你殺死,與邪魔為伍的凡人,也應除去。”
梁幸此時倒是意外的冷靜,他凝眸看向孟遙嵐:“孟姑娘若要拿,便直接拿走。”
季青琢一直在觀察著梁幸的表情,當她發現梁幸從始至終都心緒平靜,甚至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淡然時候,她就明白此事並沒有那麼簡單。
她攥緊手中的燈籠,隻在高塔上喚了孟遙嵐一聲:“孟姑娘。”
孟遙嵐聽到了她的呼喚,她一向禮貌,敢於直視他人的目光,因為在視線相觸的時候,她從來沒有被誰壓倒過。
但此時麵對季青琢的呼喚,她竟然如以前的季青琢一般,避開了她的目光。
孟遙嵐側過頭去,微笑著問季青琢道:“季姑娘有什麼想說?,我與你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