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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圖像,很快計算出了解鎖的關竅。

隱形的紅色血泉根據季青琢的指揮,將燭宮的鎖打開,他們入內之後,便將鎖重新封好。

走入燭宮主殿,殿外的風嗚嗚吹著,將半透明的紗幔吹起,這殿內仿佛有無數鬼影在舞動,香案上的紅燭依舊在燃燒著,疾風沒有將燭火吹熄。

大殿的儘頭便是這燃著紅燭的香案與座椅,但從外部看,這主殿絕對不止這點大小,香案之後是一麵刻著浮雕的暗金色牆,在這之後,應當彆有洞天。

浮雕牆是機關,布置得精巧的機關可不比陣法簡單,牆上的浮雕是雲間騰飛的龍,那蛟龍的雙目灼灼,雲海之下,是梁國的版圖。

這梁國的版圖,可比現在的梁國要大得多,在荒蝕之亂前,梁國是雲梁地界一個不大不小的國家,後來被戰事所亂,國家四分五裂,多股勢力分裂出去各自為政,原本的梁國隻餘下彈丸之地。

後現在的梁國皇帝繼位之後,那些失落的國土才慢慢被收回,之前季青琢渡化倀的那個村鎮,原本也是梁國的屬地。

季青琢端詳著麵前的暗金色浮雕牆,沈容玉則指揮隱形的紅色血泉慢慢叩擊浮雕牆的每一寸地方,估算浮雕牆的厚度變化,根據他反饋而來的信息,季青琢很快將打開浮雕牆的開關位置找到。

“小玉,在這裡。”她低聲說道,扯了扯沈容玉的袖子。

季青琢拈著沈容玉的衣袖一角,帶著他來到巨大浮雕牆的右下角,這部分地圖是梁國還未收複的土地。

她伸出手去,拿出帕子將自己的手抱著,掌心貼在這處地圖上,很快,這些地圖的畫麵散開,浮雕牆上出現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小門。

季青琢直接走了進去,沈容玉則彎下腰,跟在她身後通過了。

他們進入之後,浮雕牆自動閉合,季青琢仰頭看浮雕牆的另一側,組成這道牆的每一塊金屬磚厚度都不一樣,可以調整這些金屬磚的排布來設置密碼,就算人類沒有掌握法術,他們所做的機關也不弱於法術禁製,甚至還更有智慧凝聚的感覺。

浮雕牆之後,便是另一番天地了,依舊是簾幔重重,掀開第一重簾幔,一個巨大的陣法出現在季青琢與沈容玉麵前。

季青琢第一次看了覺得邪惡的陣法是荒蝕的地脈星辰陣,此時,出現在他們麵前的這個陣法也給季青琢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她精於計算,隻看了一眼,便看出驅動這個陣法需要能量,而陣眼的源頭之上,立著一個細高的燭台。在燭台側邊,有鑿開引水——又或者說並不是引水的凹槽,這道凹槽一直延伸到陣法中央,刻畫陣法的是往整塊地磚下鑿刻的紋路,若在燭台上有什麼流體順著凹槽而下,會蔓延到整個陣法中,給陣法提供能量。

這個陣法的本質是“交易”,以燭台上的祭品作為交換的一方,換取彆的什麼東西。

沈容玉抬手,按了一下她的肩膀。

季青琢有些懼怕這個陣法,不敢上前看,沈容玉便提劍走上前去,他看見燭台上猶有乾涸的血跡,隻用葬雪劍的劍鋒輕輕一挑,將那乾涸的血跡挑起些許。

人與魔,是不同的,邪魔所謂的鮮血,隻是地脈鬼氣能量的具象化,而人的鮮血則帶著生命力。

葬雪劍將那乾涸的血塊吞噬了,這說明,燭台上的血不是燭蛾的。

“是……梁國皇帝的?”季青琢開口,輕聲問道。

“這陣法隻連接了梁國皇帝與燭蛾,其他人就算在燭台上流乾了鮮血,也不會讓這陣法啟動。”沈容玉的聲音冷漠。

他雖然現在還不知道燭蛾與梁國皇帝究竟是怎樣的關係,但這並不妨礙他覺得梁國皇帝很蠢。

邪魔終究是邪魔,在負麵能量與地脈鬼氣結合的那一瞬間,這邪魔便不再有任何人性了。

“後麵還有東西。”季青琢指著重重簾幔,提起裙子,打算走過去。

但到了這曾經流滿鮮血的陣法前,她又退縮了,她不會懼怕什麼具體的邪魔,但是……她害怕鮮血與死亡,因為後者是真真切切地在失去一切。

沈容玉朝她伸出手來,隻單手將她抱了起來,他踩在這陣法上,沒覺得有任何不適。

季青琢的兩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小聲說道:“小玉,對不起。”

她知道自己躊躇不前,一點乾涸了的鮮血陣法也怕,惹人生厭,但……她就是不喜歡,下意識地拒絕與這些東西接觸。

“琢琢還是不要看這些為妙。”沈容玉當然知道她在忌諱什麼,他知道季青琢眼睛不好,見不得鮮紅的顏色。

她不敢看紅色,隻是因為紅色是血的顏色。

他不知道她曾經經曆過什麼,她是很奇怪的一個人。

過了獻祭陣法,沈容玉放下了季青琢,在三重簾幔之後,似乎還封存著一些東西。

沈容玉走在前,他用葬雪劍將麵前的紗幔挑開,落下的劍風掃起,將簾幔吹動,藏在重重簾幔之後的東西總算露出一角。

那是一幅陳舊畫像的一角,畫上人的形象衣飾是以皇家的畫法繪製,莊重嚴肅,因為年歲久遠,這幅畫已返還,連帶著畫上人原本美麗的麵頰上也有了斑駁裂痕。

——沒有人在保養這幅畫,似乎它隻是掛在這裡,讓它如此風化老去、消失不見就好。

沈容玉在看到畫中人的那一刹那,他的瞳孔驟縮,而後馬上將季青琢的眼睛捂住了。

一向冷靜無情的他,在這一瞬間,雙手竟然是顫唞的,他上下起伏的掌心貼著季青琢掩下的眼瞼,暴露了他的莫名情緒。

季青琢隻看到了那畫像的一側,看出畫中人是一位女子,她身上的首飾莊重耀眼,而後,她的眼睛便被沈容玉捂住了。

她還是沒能看到畫中人長什麼樣。

“小玉?”她抬手,握住了沈容玉的手腕,語氣疑惑。

她不明白為何沈容玉忽然捂住了她的眼睛。

“莫看。”沈容玉的聲線帶著隱忍的顫唞。

他抬眸,看向那畫中人,有暴虐的情緒升起,他不明白為何會在這裡出現她的畫像,現在他隻想執劍,將這畫毀去,看著它碎裂成千百萬張碎片,再以火焚燒,讓塵灰散入風中,將它存在的一切痕跡全部抹去。

沈容玉握劍的手緊了緊,但季青琢的眼眸在他掌心之下眨了眨,她的長睫輕顫著,撓著他的掌心,很癢,亦很輕柔。

“我不看。”季青琢對周遭一切都沒有好奇心,即便那畫像讓沈容玉的情緒起伏如此大,她還是能在一瞬間的好奇心升起之後,又馬上將之淡忘。

看也行,不看也行,既然沈容玉叫她彆看了,她也就不看了。

她的回答很乖順,甚至稱得上是聰明人的做法了。

但沈容玉的情緒依舊沒有平複,他的指腹劃過季青琢的麵頰,指尖依舊帶著顫唞。

“為什麼不好奇?”沈容玉問,他的嗓音很低,甚至帶上了一絲無法理解的瘋狂。

似乎隻要季青琢的回答讓他不滿意,他的指腹就會下移,直接帶走他的性命。

季青琢覺得她有些無法理解沈容玉的腦回路了,是他捂著她的眼,不讓她看,她不看就不看了,現在他來問她為什麼不想看。

沈容玉,你果然是個大反派。

季青琢的脾氣還是好,她又輕聲說道:“小玉,你不讓我看的。”

“你不會……”沈容玉很快將他看到畫像所產生的莫名情緒壓下,將注意力放在季青琢這裡。

她的一舉一動,很容易把人的注意力拽過去。

他又開始和她進行一種沒有結果——最終還是他妥協的較勁裡了。

“你不會說,‘小玉,我想看,請你讓我看一下’嗎?”沈容玉決定手把手教學,教季青琢如何表達自己的訴求。

季青琢說:“我不會。”

沈容玉抱緊了她,卻還是捂著她的眼。

若是在以前,她必定會就此噤聲,就這麼僵持到結束。

但是,季青琢此時握著他的手,她能感知到他的情緒依舊是不穩定的。

她輕歎一口氣,又想起了血海的白骨。

季青琢有些心疼他,便想著,且哄哄他算了。

於是她說:“小玉,想要我這樣說嗎?”

她又將問題拋給了沈容玉,這句反問,將他打了個措手不及。

想要她說嗎,當然想,他希望她對他產生興趣,至少對他的所有事情,有一點點的好奇心。

但是,他想要她看嗎?他不想。⊙思⊙兔⊙網⊙

他最隱秘,最不可告人,最想埋藏起來的秘密。

季青琢還是安靜地等待他的答案,她的呼吸聲清淺,像一隻臥在他懷裡乖巧的小動物。

許久,空寂的殿內,傳來沈容玉的低低歎息聲。

“想。”他說。

第96章 96%25

季青琢聽到了沈容玉的回答, 她也很快複述了沈容玉教她的那句話:“小玉,我想看,請你讓我看一下。”

沈容玉的大掌罩在她的眼眸之上, 他掌心的溫度涼了下來——因為他無心去維持自己的偽裝了。

他已經沒有人類的體溫了,但他曾經真真切切,是一個人。

活生生的,心會跳動著的, 身體溫度溫暖的,人。

他覺得自己一直否認這件事的存在, 很可笑,捂住季青琢的眼睛, 難道她看不到, 這件事就曾經不存在了嗎?

沈容玉不知發生了什麼, 在多年之後, 在遙遠的梁國燭宮裡, 能看到她的畫像。

他最後一次看到她,她也很快就死了, 一箭射穿顱骨,鮮血與腦漿崩裂開來,遠沒有畫上那般莊嚴模樣。

隻有他記得她是誰,隻有她記得他是誰。

季青琢說完那句話之後, 便沉默了, 她抿著唇, 感受著沈容玉的指尖溫度一點點冷下來, 直到他如窗外的雪一樣冰冷。

她反手握緊了沈容玉的大掌, 用她掌心的溫度暖著他。

直到沈容玉緩慢地將他的手移開了, 他說:“好。”

沈容玉的嗓音扯著, 就像這聲“好”,是從%e8%83%b8腔深處發出,他用儘全身力氣堵著,卻還是讓它從齒端溢出。

季青琢的手還是覆蓋在他的手背上,現下他手放了下來,她的手也跟著,這動作似乎更像是季青琢將他的手摘了下來。

——仿佛都是她掌握著主導權。

季青琢永遠在詢問沈容玉的意見,但最終的結果,永遠是他在節節敗退。

他站定在屬於自己的世界之外,季青琢每走一步,就會認真問他:“可以繼續走嗎,如果不想的話,我就不走了。”

他說:“可以。”

而後便往後退一步。

直到他一直往後退,季青琢也就走進了他的世界,窺探到屬於他不為人知的秘密。

浮雕牆後的夜明珠亮著,季青琢睜開眼的時候,還有些不適應這裡的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