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綣摩挲著。

他一愣,深邃眼眸下露出怔然情緒,過了片刻,緩了過來,他才回答葉斷紅道:“葉長老,好。”

沈容玉走到葉斷紅身邊,看了水鏡裡的尹暮塵一眼,禮貌喚道:“掌門也在。”

此時的尹暮塵不在玄雲宗內,她身後是古色古香的亭台樓閣,還有一池秋日裡的枯荷。

尹暮塵麵色並不好看,原本姣好的麵容上,眉頭緊鎖。

“容玉。”她朝沈容玉點了點頭,轉而與葉斷紅繼續方才的話題,“千客身死,是一等一的大事,而且凶手也顯而易見。”

“畢竟當初正道宗門聯合起來一同討伐荒蝕,當年千客雖然年輕,但也伴隨在遠霧真人身邊,與她一道迎敵,若荒蝕餘黨仍在,應當是極恨他……當初圍剿荒蝕,在前排曾見過荒蝕真麵目的修士,都被他殺光了。”尹暮塵的語氣凝重,“那時他才金丹的修為啊,本不是可以參戰的修為,但他偏要為遠霧真人出一份力。”

“來複仇,有理有據,畢竟我與千客的洞府相鄰,襲擊白水島那晚感應到了邪惡氣息,那時候就要殺他了吧。”葉斷紅的聲音平靜,“後來千客一直留在桃花迷霧陣中,他一直尋不到機會,直到今日的陣法課考核……”

沈容玉安靜聽著他們對話,並沒有發表什麼意見,葉斷紅分析得沒錯,江千客襲擊白水島那晚,被葉斷紅發現的邪惡氣息就是他,他原本打算趁江千客還沒警惕心,先尋個機會去殺他,但去了水雲峰,他撲了個空——因為此時的江千客已經到白水島上了。

不見江千客,他便回到白水島自己的居所中,剛洗了個澡,把自己因殺意帶來的氣息外泄洗淨,衣服還沒穿,季青琢就推門衝進來求救了。

他還記得那晚季青琢領著她那隻老毛驢,站立在門外的月色下,無措不安,就像是什麼無家可歸的小動物——但她並不渴望家,因為她不相信有家,所以她如此迷茫又絕望。

誰能想到,那時候的季青琢能變成現在這般可惡又令他無可奈何的樣子……沈容玉的眉心一跳,因為季青琢又摸過傘骨上的某一處,他甚至能感覺到她指尖上的指紋脈絡,他的呼吸亂了一些。

他身邊的葉斷紅是何許人也,沈容玉的氣息一變化,他就注意到了,他扭過頭來,那張冰冷的臉依舊如此嚴肅:“容玉,你那晚也在白水島中,那邪惡氣息應當操控追魂釘,也襲擊了你們,你有什麼發現?”

沈容玉強自將異樣的感覺壓下,他頷首發言,語氣冰冷平靜如霜雪,睜著眼睛開始說瞎話:“他襲擊了青琢——或許是她發現了他的蹤跡,所以那邪惡氣息想著順手將她殺了,但青琢逃了過來,我與她一同對抗那追魂釘,那晚我見到葉長老在白水島岸邊,擔心是那邪惡氣息所偽裝,所以並未對他說出真相,後來我也與葉長老解釋過了。”

在說出“青琢”二字的時候,他的語氣重了幾分,不僅是因為這是她的名字,還因為他不願在他人麵前說出他對她的昵稱,他對青琢二字有些陌生。

那晚他無法確定到底是誰襲擊季青琢,所以在葉斷紅麵前說了謊話,說他抱著季青琢過來,是因為季青琢夢中被魘住了,後來知曉真相後,他很快做出解釋。

此事他之所以能很快甩脫嫌疑,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那“邪惡氣息”上,是因為江千客襲擊白水島後,說了謊,也說是追魂釘那邪惡氣息所為,被追魂釘反噬的他,看見了追蹤邪惡氣息前來的葉斷紅,便讓葉斷紅幫助他抵擋追魂釘,連帶著葉斷紅也受了傷。

所以……現在那根本不可能追蹤到的邪惡氣息殺了他,也順理成章。

人總是要為自己的錯事付出代價,他能全身而退,還要多虧江千客的道貌岸然。

當然,他為何要針對季青琢,還是個謎題。

沈容玉心中暗自思考著,三言兩語便將葉斷紅與尹暮塵忽悠得團團轉,但他原本平靜無波的眼眸又一凜。

她都摸了這麼久,怎麼還沒摸夠?那把傘根本不可能會有損害,她在擔心什麼?沈容玉心中想道。

此時的季青琢把傘麵翻轉過來,她最後研究傘麵有無破損,傘傘的傘麵當然不可能有破損,為了讓她安心,沈容玉甚至還重新繪製了傘麵上的落花圖案。

沈容玉不是什麼機器,每一次繪製的圖案不可能完全相同,整體看上去確實是一模一樣,唯一有的差彆可能就是某一處的花瓣少了,或者是角度偏移了,在沒有對比的情況下,正常人根本不可能發現端倪。

但季青琢明顯不是正常人,她的記憶力極佳,更何況傘傘是她如此在意的法寶,所以在眯著眼將傘麵上的落花都看了一遍之後,她發現傘麵右下角,少了一片花瓣。

季青琢無法忍受這件事,在發現傘傘有所變化之後,她的心情馬上低落下來,她心疼地撫摸著傘上消失了的落花,輕歎一聲說道:“這裡少了一片花瓣,是怎麼回事呢……”

此時的沈容玉眼眸淡漠,身形巋然不動,隻是眉尾微挑。

他想,還能怎麼了,驚雷陣裡光線太暗,他畫錯了而已。

第60章 60%25

沈容玉因季青琢的這句疑問而愣了一瞬, 而那邊葉斷紅與尹暮塵的對話仍在繼續著。

“若此事是荒蝕餘黨所為,那便好解決,但我最擔心的是……”葉斷紅沉聲說道。

此時, 秦唯已經給他上完藥,施展了法術幫助他傷口愈合,他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敞開些許的衣襟拉上。

“斷紅, 你擔心荒蝕封印被破?”尹暮塵聽到這個猜測,語氣都帶上些許笑意, “你或許不知道,當年荒蝕是如何被我師姐追逐得滿個修仙界逃竄。”

“你是後來才開始修道, 並不知道荒蝕當時的情況, 在緣斷樓前, 我師姐親手破去他的護身陣法地脈星辰陣, 而荒蝕無力抵擋, 隻拚儘全力逃了出去,在逃竄途中, 他殺了許多無辜的修士,包括容玉的家族東山皇族也是死在那時候。”尹暮塵回憶起當年,語速緩慢,她口中的“師姐”自然是曾經的正道魁首遠霧真人。

沈容玉聽見了他的名字, 他的眸光微凝, 看向了尹暮塵, 麵上表情淡然, 似乎他們在述說與他無關的事情。

“地脈鬼氣與荒蝕相連, 我們無法完全誅殺荒蝕, 若他死去, 整個修仙界就會被瞬間散逸的地脈鬼氣吞噬,到時怨靈橫生,妖魔行於人間,更是慘烈,因為在追蹤到逃走的荒蝕之後,師姐將他重新封印在緣斷樓的廢墟之下,隻要她還在,這荒蝕便無法逃出。”尹暮塵對葉斷紅說起此事,“我玄雲宗裡,有一信物,可顯示我師姐的狀態,若她有什麼狀況,這信物會提醒我,但目前看來,師姐還活著。”

“現在容玉不是還帶了她在玄雲宗的長老令牌麼。”尹暮塵的目光轉向沈容玉,“容玉,你說你是當年被荒蝕擄到了緣斷樓裡,自他被封印之後,你也留在那封印陣法裡,直到我師姐將你救出,給予你信物,讓你來我玄雲宗修煉對嗎?”

沈容玉未曾想他會聽到這般信息,在聽見“師姐還活著”這五個字,他的眸光驟然間冷了下來。

他的來曆,自然是胡亂編撰、方便他潛入玄雲宗的謊言,但他還是將心中情緒掩下,麵不改色地點了點頭。

“所以,荒蝕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這樣的惡意一直存在,荒蝕被鎮壓了,不止他的餘黨,還有許多彆的……隱藏在黑暗中的惡鬼修羅……”尹暮塵的聲音平靜,“一如今日將千客吞噬的人麵蛛,多可怕的人心啊,催生出這樣的邪物。”

“那邪物不是我善惡石所感應到的邪惡氣息所召喚來的?”葉斷紅問,即便他的修為高,但麵對尹暮塵這樣的前輩,他覺得自己似乎還有許多道理沒明白。

“人麵蛛隻能是人類的謊言催生,那蛛口裡的牙齒都是人牙,人一張口,說出無數謊言。那邪惡氣息若不是人類,那麼他就算說無數個謊,也無法催生人麵蛛,因為地脈鬼氣的產物就是邪惡本身。這人麵蛛,總歸是有個源頭……來自於,鮮活的人心。”尹暮塵輕聲說道。

她是一個很理智的門派掌門,說出的話語也字字冰冷理性。

倒是平日裡一貫嚴肅的葉斷紅,他的麵上出現了驚訝之色,他似乎無法接受這樣的答案,他不能忍受自己與這樣虛偽的人類是同一個物種。-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有的時候,他總是正直得過分,讓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尖銳的棱角。

沈容玉聽著他們二人對話,神情平靜得可怕,即便他們當中提及的許多事件的主角都與他有關,但他的唇邊依舊掛著程序化的淺笑,神情漠然,眼眸深處是淡薄的湖。

方才那幾次表現異常,不過是季青琢引起的意外罷了——她終於檢查完傘傘了,他沒感覺到有什麼異狀。

“總之,多留意。”尹暮塵對葉斷紅告誡道,“現下我在處理北方出現的妖魔,一時半會兒回不了宗門,門內事務還需你多多注意。”

“好。”葉斷紅應下。

“容玉,你也回去休息吧,那季姑娘……”尹暮塵終於想起了陣中還有一個季青琢,“她應當沒有被人麵蛛咬傷吧?那人麵蛛有毒,若被咬了,要快些救治。”

“沒有。”沈容玉溫聲答道,他抱著她,她怎麼可能會被人麵蛛碰到?

“嗯,那就如此了,我倒是沒想到,當初入門的一個凡人,也能拿到兩次考核的第一。”尹暮塵對葉斷紅眨了眨眼,“斷紅,若陣法課考核沒有出意外,她應當也是第一吧。”

“是。”葉斷紅回答,“陣法一途,需要大量的分析與演算,她似乎在這一途……很有天賦。”

“斷紅,我似乎在你這話中聽出一絲嫉妒的感覺來了。”尹暮塵笑著開了個玩笑,整個玄雲宗都知道他不擅長與數字打交道。

葉斷紅的麵容肅然,他隻看了尹暮塵一眼,並未承認。

這段對話到這裡就結束了,沒有任何人懷疑季青琢與沈容玉……他們的修為太低了,在旁人看來,並沒有殺死江千客的能力。

沈容玉找秦唯要了件新的厚袍子,給季青琢帶上,便回寸心閣尋她了,他單手拿著那白狐裘,背影朦朧如仙,展現給他人的姿態也溫馴善良。

“容玉還真是關心他那小師妹。”秦唯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如此說道,“多好的一位修士啊,當初我們宗門裡許多弟子都看不起那季姑娘呢。”

葉斷紅聽見了他的話,他抿著薄唇,沉默不語。

季青琢在寸心閣裡發現傘傘出了問題之後,便不敢再動它了,她感覺有些不安,也有些自責,若傘傘不是為了保護她,它的傘麵應該也不會被破壞吧?

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心情有些複雜,她不能接受自己的法寶剛用了沒幾天就有了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