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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的白月光 一礫沙 4241 字 5個月前

視高人一等,傲慢狹隘之輩。

可這長寧侯聽聲音年紀不大,竟能如此沉得住氣, 受了他這樣的冷遇,言語中不露半點焦躁和不滿,可見是個人物。

於是總算抬頭看了一眼,可當他瞥見站在長寧侯身邊那人,心頭猛地一動,然後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隨即手中的黑子“啪”地落地,指著她問道:“你是何人?”

顧遠蕭見他如此態度,以為他如同許多迂腐學者一般,嫌棄妹妹是個女人,表情立即變得不快,冷聲道:“雙華是我家三妹,從小知書懂禮,受儘家人寵愛,今日就是她仰慕先生大名,想要來見先生,本侯才特地帶她過來。”

致遠和尚在旁看得明明白白,長寧侯自己受到無視尚能不驕不躁,可現在卻明顯動了怒,那意思就是告訴他們:這妹妹自己很寶貝,你對我不尊重無妨,對她可得尊重些。

可方仲離隻低頭念叨著:長寧侯府的三小姐,三小姐……然後他倏地站起,直愣愣衝到顧雙華旁邊,勾著脖子,眼睛就差貼到她臉上了。

顧雙華被他嚇得埋著頭隻往哥哥身後躲,顧遠蕭這次可是真的氣了,大步邁過去,將身子橫在方仲離和妹妹之間,握拳怒斥道:“方先生怎敢當著本侯如此無禮!”

方仲離卻捏著發顫的手腕,越過顧遠蕭的身體,繼續去找顧雙華,大聲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致遠和尚汗都下來了,眼看著長寧侯兩眼躥火就要揍人了,忙過去拉著方仲離道:“方兄你可是魔怔了,這是長寧侯府三小姐,千金之體,今日的貴客,可千萬不能冒犯啊!”

他就差沒說,你年紀都能當人家爹了,就算有什麼企圖,也藏著掖著點兒,當著人家哥哥就發作算什麼事啊!

顧遠蕭深吸口氣,沒想到所謂的鴻儒竟是這般無恥之人,鄙夷地瞪了他一眼,拉起顧雙華就要離開,這時,突然聽見方仲離在背後大聲道:“敢問三小姐,十五年前,你是否曾在京郊外南平鎮石灤村一戶姓徐的人家住過?”

顧遠蕭步子一頓,倏地轉身去看他,顧雙華瞪大了眼,驚駭地想著:十五年前,不正是她還未被接來侯府時。

這時顧遠蕭對致遠和尚道:“勞煩大師行個方便,本侯想與方先生單獨談談。”

致遠和尚早就想走了,這時低頭念了句佛號,腳下生風往外走,趕緊逃離這個是非地。

顧遠蕭將門關好,轉頭一看,方仲離還在眼也不眨地盯著妹妹看,手又有些發癢,深吸口氣把打人的念頭給咽下去,拉過張椅子坐下,道:“方先生莫要胡說,雙華是被我爹從西寧帶回來的,從未去過什麼石灤村。”

方仲離卻滿臉期盼地朝著顧雙華問:“你還記不記得我,十五年前,我曾去石灤村看過你。”

顧雙華不知該怎麼辦好,怯怯地望向哥哥,收到他眼神鼓勵,才輕聲道:“入侯府前的事,我都不太記得了。”

方仲離氣得一錘拳:“你怎麼能忘!怎麼能忘,你可知為了保住你,有多少人……”

“先生!”顧遠蕭突然提高了聲音喝止,雷霆萬鈞的氣勢,冷不防將方仲離嚇得一個哆嗦,然後聽他咬著聲道:“雙華從小長在侯府,她什麼都不懂,先生莫要胡言嚇著他。”

方仲離兩腿顫顫地坐下,捏拳砸在桌案上,再睜開時雙目赤紅,縱深的眼角紋路中,竟滑下幾顆淚來,似是癡傻一般喃喃道:“我遊曆千山,尋遍陸洲,未曾經竟在京城見到你,玉霽啊,你可看見,方某從未負你所托!”

顧雙華聽他喊那一聲“玉霽”,隻覺得悲慟愴然,人世間的滄桑與悲苦皆藏於此,心中似有百浪翻湧,忍不住也想跟著落下淚來。

她不知為何又覺得害怕,緊張地扯住哥哥的袖子,顧遠蕭轉眸,柔柔按了下手背,輕聲安撫道:“他可能認錯了人,你先出去,我來同他說。”

顧雙華連忙點頭,然後不顧方仲離始終凝在她身上,亮的驚心的目光,幾乎是小跑著離開那間禪房。

木門“彭”地在身後關上,顧雙華按著衣襟大口喘氣,仿佛終於將自己隔離在危險的世界之外。

遠方依舊熙攘熱鬨,回到喧鬨俗世,她還是那個有哥哥有祖母的侯府三小姐。

這時,被丫鬟陪著四處亂轉的顧熏兒,蹦跳著跑過來,將她的腿一抱,笑得如一隻嘰喳的麻雀。

顧雙華被小堂妹的笑聲衝淡了驚懼,偷偷揉了揉眼角,蹲下邊幫她擦汗問道:“你遇上什麼好玩的事了?”

顧熏兒笑個不停,隻把她往紅螺殿前拉,邊拉邊說:“大哥碰上那位蘇小姐了,咱們快過去看看。”

紅螺殿是求姻緣的地方,也是大鐘寺裡香火最旺盛的一處,據說後殿住著位得道高僧叫做菩延和尚,不但解簽靈驗,看麵相說姻緣也是極準,可他每日隻見五位訪客,能不能遇上全靠緣分,但來拜菩薩的善男信女們卻猜想,若是求得支上上簽,那菩延和尚總不能拒絕解簽。

可顧雙華陪顧熏兒在大殿裡找了一圈,竟找不到顧雲章的影子,兩人奇怪地互看了一眼,顧熏兒抓抓頭道:“莫非大哥與那蘇小姐情投意合,去哪處互訴衷情了。”

顧雙華一點她的小腦瓜道:“你大哥可不是這樣的人。”

她十分了解顧雲章,這人平時最重孔孟之禮、守聖人之言,甚至有些刻板迂腐,就算他與蘇家有結親之意,就算他真為那蘇小姐一見傾心,也必定會顧及女方名節,做不出這般男女私下相會之事。

顧熏兒跟丟了哥哥,隻覺得頗為無聊,這時看著前方大大的朱漆轉筒,眼珠一轉道:“堂姐,既然來了這姻緣殿,你也求支簽問問姻緣吧,說不定求到上上簽,就能見到那個神和尚呢。”

她念不清菩延和尚的全名,乾脆就叫他神和尚,她方才在這裡轉悠許久,聽人家議論聽的似懂非懂,反正知道那和尚是個很厲害的人物,大家都想見他。

顧雙華無奈地揉了揉她的發頂,小姑娘一口一個姻緣,真是人小鬼大,抬眸往那漆筒上一望,再看著旁邊圍著的虔誠男女,莫名也有些動心。

紅螺殿的簽筒特地做成轉筒,裡麵裝著數百支簽,需得誠心上前撥動,然後等簽筒自行停下,自會從下方的小孔中掉出竹簽。

顧雙華走上前,默默看著拿簽筒上已經被摸的斑駁紅漆,心中浮起個模糊的影子:看不清、猜不透,總是帶著那晚的記憶,似真似假地撥動她的心。

她伸手去轉簽筒時,卻不小心被推擠的人群撞了下,等她站穩轉頭再看時,一支簽已經從簽筒中掉到地上。

她連忙彎腰撿起,輕吹掉上麵沾著的浮灰,旁邊的顧熏兒激動地湊過來問:“堂姐,這是什麼簽?”

可堂姐卻死死攥著那支簽並不答她,她如今已經識字,好奇地往簽文上看,那些高深的偈語她看不懂,卻能認出簽頭上幾個黑色的字:下下簽。

她驚得跳起來,然後才發現堂姐捏著這支簽神色哀傷落寞,氣得大叫道:“不準,不準,這簽一點都不準。”

顧雙華連忙拉著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能在殿內胡鬨,這時不遠處有人驚呼道:“顧姐姐,原來是你啊。”

顧雙華一轉頭,竟看見馮夕顏也拿著支簽走過來,旁邊跟著兩個女子,皆是錦衣華服,明顯身份也不低。可她們對馮夕顏的態度十分殷勤,想必是為了依附馮家的表親姐妹。

馮夕顏衝她一笑,然後略提高聲音對旁邊兩人道:“這位就是在太後壽宴獻藝大出風頭,長寧侯府的三小姐呢。”

旁邊兩人互看一眼,隨即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道:“聽說三小姐並非侯府主母嫡出,卻能不自怨身世、不懼流言,習得一身過人技藝,實在是令人欽佩呢。”

這話表麵恭維,可藏著的惡意任誰也聽得出來。顧熏兒聽得生氣,捏著鼻子大喊:“啊,哪來的一股酸味,臭死了。”

見那兩人臉色變了,顧雙華忍不住想笑,低頭摟著顧熏兒的脖子輕聲道:“熏兒,咱們走吧。”

這時,其中一個女子卻湊過來,瞥眼看到顧雙華手裡的竹簽,大聲喊道:“哎呀,三小姐怎麼求得下下簽,這可是大大的不詳啊。”

她這一聲喊,許多目光都投過來,一時間人們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顧雙華不想與這人當眾爭論,輸贏都會十分難看。於是拉著表妹繼續往外走,身後的馮夕顏卻用譴責的語氣道:“求簽問道不過是圖個安心,信則有不信則無,怎麼能說不詳呢。就算我手裡這支上簽,也得問過菩延和尚才知吉凶。”

顧熏兒快氣的跳腳,她不就是故意顯擺自己求了支上簽,又能見菩延和尚嗎,正在小聲暗罵時,突然看著前方眼眸一亮,大喊道:“大堂兄,你來了。”

馮夕顏一聽見她喊“大堂兄”,立即露出癡怨神色,挺直%e8%83%b8往門口看去。

大殿門外投進的金光之下,顧遠蕭撩袍邁步踏進殿內,可他卻根本沒往旁邊看一眼,隻是徑直走到顧雙華身旁,抽出她拿的那支簽看了看,隨即往旁邊一扔道:“這支簽不準,再求一支。”

眾人未想到長寧侯一進來,竟將簽直接扔了,紛紛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顧雙華靠過去小聲道:“求到的簽,哪有隨便扔的,對菩薩不敬。”

顧遠蕭捏著袖口下巴一抬,道:“不準的簽,原本就不是你的,將她還給菩薩豈不是正理。”

顧雙華按了按額角,然後被哥哥扯著手腕給帶到轉筒前,那裡原本站著位公子,一見顧遠蕭這架勢,趕緊笑嘻嘻把位置讓出來。

兩人一前一後站在轉筒前,顧雙華卻突然生出執拗,不想再去撥那簽筒,轉頭皺眉道:“求簽哪有一求再求之理。”

她沒說出口的是:自己其實不在乎究竟是上簽還是下簽,若是求到壞簽就重求,這不就是耍賴嘛。

顧遠蕭手按著她的肩,低頭輕聲道:“你自己求的不算,我同你一齊求才算。”

顧雙華聽得心頭一動,還未想明白,哥哥已經輕按著她的肩,伸手去撥那簽筒。

簽筒“嘩嘩”轉動,伴著哥哥的呼吸聲填滿耳膜,顧雙華突然覺得在這一刻,四周都安靜下來,唯有他們兩人站在一處,連心跳都緊緊相隨,恍惚間,聽見哥哥輕喊了聲:“接。”

她還沒回神,哥哥一把將她的胳膊托起,牢牢接住那支掉下的紅簽,顧熏兒貓腰跑過來,看著上麵的簽頭笑著大喊道:“是上上簽,上上簽!”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這兩天卡文卡的厲害,今天更晚了而且沒有二更了,作者想好好理理後麵的情節,不想趕著水文,到下周四恢複雙更,還是發50個紅包表示歉意吧。

第35章

長寧侯帶著妹妹, 在紅螺殿求到了今日第一支上上簽。這消息隨著顧熏兒的歡呼聲, 瞬間傳遍了寺院。

另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