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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的白月光 一礫沙 4286 字 5個月前

頭卻突然皺起,捏著瓷杯的手指微微一凝,並不往唇邊送。信王察覺有異,忙湊過去一看,然後驚呼一聲,“這茶水上居然有字!”

顧雙華正低頭去拿另一杯,然後也盯著茶湯呆住,顧遠蕭和信王忙走過去看,隻見那杯茶水上竟也浮著幾個字。

這套茶具一共有四隻骨杯,三人將剩下兩隻取出,用茶水一泡,隻見碧綠的茶湯連起來竟浮著兩句詩:

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陵偕臧。

顧雙華看的滿心疑惑,猜想是有人在杯底做了手腳,將字寫在一個特殊的角度,若是憑空去看難以發覺,盛滿水時卻能將字投影到水上,倒是用心雅致之舉。於是她喃喃道:“這莫非是孟釋大師特地設的機巧,恰好讓我們發現了。”

信王卻笑道:“這自然不會是孟釋大師弄的,因為婉清,正是我姑母的閨名。”

他的姑母,就是長樂公主,而這套茶具,原本就是長樂公主的故人所贈。

顧雙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聽顧遠蕭道:“還有,這人特地將‘與子偕臧’,改成了與陵偕臧……”他頓了頓,卻沒有再說下去。

顧雙華聽得好奇,忙追問道:“這個陵字就是贈公主茶具之人嗎?他究竟是何人呢?”

顧遠蕭轉頭看她,表情略有些晦澀道:“前塵往事,日後我再慢慢和你說。”

誰知信王卻大聲道:“這個‘陵’,自然就是蘇少陵,二十年前赫赫有名的白衣將軍。”

顧雙華聽見“白衣將軍”這幾個字,不知為何心底生出些異樣,轉向信王問:“他是什麼人?”

信王卻一笑,傾身過去幾乎貼著她的臉道:“你再給我倒杯茶我就告訴你。”

“哦”顧雙華乖乖準備去倒茶,誰知顧遠蕭上前將她的肩一按,然後扣住信王的手腕,大步就往外走,邊走邊道:“我還有些要事要同王爺商量,有什麼話,往後再說。”

信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扯得一個踉蹌,顧遠蕭是練武之人,手腕十分有勁,信王一邊呲牙咧嘴地喊疼,卻不得不跟著他走到門外,可還是不甘心,頭伸進來衝她一擠眼道:“妹妹且記住,他是個奸臣,大大的奸臣!”

這聲兒很快在屋內飄散,方才還熱鬨的書房,除了淡淡茶香,隻剩顧雙華怔怔留在原地,抿了抿唇不服氣地想:他們不說,有個人必定會說。

第二日,就在公主府那間仿佛纖塵不染的耳房裡,長樂公主癡癡望著麵前茶杯上浮起的詩句,過了許久才吐出口氣,用尖刻的語氣道:“嗬,真是故作風雅,愚笨至極,明知本宮最討厭煮茶這種麻煩事,還故意將這字藏在杯底,什麼‘邂逅相遇、與子偕臧’,他為何……”

為何不敢當麵告訴我。

她唇角帶著嘲諷的笑,長長的羽睫被氤氳而上的水霧染濕,偏過頭,揉了揉被熏痛的雙目,然後站起身走到窗邊,背對著顧雙華坐下。

公主斜斜托腮,整張臉罩在菱花窗投下的陰影裡,不再似以往那般濃烈乖張,反倒添了幾分淒婉與落寞。

然後她取下發上簪,一下下挑著身旁香爐裡的香屑,聲音似從很遠處飄過來:“你想問什麼,儘管開口問吧。”

顧雙華雖覺得太過逾矩,卻還是壓不住心中的疑惑,想了許久,終是問道:“白袍將軍,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呢?”

公主冷笑一聲,將金簪啪地按在桌案上,道:“是世上頂頂迂腐,頂頂蠢笨之人。”她將微顫的小指放下,深吸口氣,緩緩道:“上陣能禦八方之敵,麵不改色的五城都督,卻生的溫潤俊秀,如白衣書生一般,而且他平生最崇儒生之風骨。因上陣殺敵從來隻穿白袍,絕不著鎧甲,才被百姓稱為白袍將軍。”

顧雙華聽得入迷,忍不住脫口問道:“那他現在呢……”

“自然是死了。”

見顧雙華聽得怔住,雖然已隱隱猜到,卻還是感到無由的哀傷。

公主輕笑一聲,低下頭沉默了許久,才又開口道:“當年的白袍將軍,少年揚名、風采卓絕,是多少女子的夢中人。連本宮也為他癡迷,為了追隨他拋下所有的自尊與驕傲。可如今,本宮還是那個錦衣華服、受儘寵愛的長樂公主,他卻死了,還死在萬人的唾罵裡,你說,這可不可笑。”

顧雙華知道,這一點都不可笑,因為她聽出公主在哭。

公主手指搭在眼上,靜靜坐了許久,終於用帕子抹去臉頰的淚痕,輕輕推開了麵前的窗戶。

如今已逢盛春,窗外滿樹桃花開的灼灼,遙遙當年,那人也曾衣袂翩翩立於樹上,笑著折一枝桃花拋進她懷中。

縱有錦繡千重,縱有賢子良婿,到底意難平。

顧雙華默默歎了口氣,又煮了杯熱茶捧起,走到公主身旁躬身道:“全怪雙華逾矩,不該窺問這些往事,惹得公主難過。”

公主搖了搖頭,聲音輕的像一聲歎息:“若不是將茶具贈予你,也許我永遠也不知道他心裡竟還藏了句:與子偕臧,卻始終不敢當麵告訴我。”

垂眸看著她又道:“那天你在說‘茶餅雖被碾碎成末,經百沸千煮,卻不失其本色’時,我便覺得你與他很像,也許這就是你與他的緣分。”

見顧雙華尚有些怔忪,公主將茶端至唇邊,似是不經意地問了句:“對了,你的生辰真是辛酉年六月初八嗎?”

顧雙華沒想到公主竟會知道她的生辰,眨了眨眼道:“爹爹是這樣告訴我的。”

公主一抬眸:“你說的爹爹,是老長寧侯吧。”

顧雙華點頭道:“其實,進侯府之前的事,我已經不太記得了。”

公主又盯著她看了一陣,站起打開櫃子,拿出一盒鑲金點翠首飾道:“這是前些日子皇兄讓司珍房為本宮做的。本宮看著很喜歡,便讓他們照樣多做了一套,正想著何時送給你好,正好你的生辰也快到了,就當提前送你的生辰之禮吧。”

顧雙華嚇得連連擺手,“雙華哪敢和公主用同樣的首飾!”

公主翻了個白眼:“給你就收著,在本宮麵前不許這麼扭捏!”然後又摸了摸她的發頂道:“反正本宮沒有女兒,以往有什麼好東西,也不知道和誰分享才好。以後你就多到府裡來陪陪我,過些日子,本宮再讓人給你做幾套衣裳,這樣標致的模樣兒,就該穿的更好些才是。”

顧雙華覺得有些感動,很想說她也從未有過娘親,除了祖母,沒人會特意想著為她做衣裳。

可麵前的人身份尊貴,她不敢說出這樣的話,隻有接過那盒首飾向公主道謝。

公主最煩虛禮,將她胳膊一扶,故意加重了語氣道:“你再這般見外,本宮可要生氣了。”

顧雙華低頭悶笑,然後就被公主領著去吃廚房特地做的江南茶點。

待她走出公主府時,天邊已經染了淺紅,想不到自己已經出來這些時候,正想趕緊上馬車回府,突然聽見背後有人叫她:“雙華妹妹,沒想到,你我還真是有緣呢。”

顧雙華正往馬車上踏的腳懸在半空,隻得規矩地站回行禮,喚了聲:“王爺。”

信王手持一把折扇,虛虛往她下巴上一點道:“本王現在要去聽曲兒,三小姐可願一起啊。”

顧雙華自然是不願的,可還沒來得及拒絕,信王又靠過去,壓低了聲道:“你不想問本王,關於白袍將軍的事嗎?”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提前更,再送66個紅包,是不是很夠意思。希望追更的小天使們不要養文,作者看到慘兮兮的點擊心比天還涼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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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雲韶坊是京城有名的歌舞坊,三尺素台之上,淡妝麗人長裙曳地,纖長的手指撥弄琴弦,輕啟檀口,唱的竟就是那首“野有蔓草”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顧雙華雙手按在膝上,下巴微壓著,坐的規規矩矩、八風不動,水汪汪的杏眸卻一瞬不瞬盯著台上%e5%90%9f唱之人,拘謹中露了幾分癡迷。

信王卻是在看他,胳膊斜撐在案邊,桃花眼半眯,就著美色剝一顆鬆仁扔進嘴裡,然後隨著曲調自在地輕敲桌案,又問:“三小姐不吃嗎?”

顧雙華身姿不動,隻是淡淡搖頭,待到一曲唱罷,才輕聲問道:“是王爺讓她們唱的這一曲嗎?”

信王將手裡的鬆子往桌上一拋,傾身過去盯著她道:“既然三小姐特地來陪本王聽曲兒,當然要選個你愛聽的。”

顧雙華被他看的有些臉熱,餘光瞥見他手邊的杯子空了,自然地站起去替他斟滿,問道:“王爺現在能告訴我白袍將軍的事嗎?”

信王對她這份乖巧十分滿意,耳聽得琵琶聲又起,眯著眼晃了晃腦袋道:“三小姐想聽什麼,當年有關蘇少陵的傳言我確實知道不少,可若是想知道他和姑母的閨房秘事嘛……”他故意拖長了音,眼瞅見顧雙華的耳根果然紅了,無辜摸了摸鼻子道:“本王還真不知道。”

顧雙華沒忍住瞪了他一眼,又在心中腹誹:這人真是夠浪蕩不羈的,公主到底也是他的姑母,他竟然能大剌剌說出閨房這種字眼。

可心底又隱隱有些羨慕,她這十幾年來,時時告誡自己要克己守禮,從小就將府裡的規矩牢牢記著,不敢有半點逾越。

所以會忍不住向往,這般無懼禮法的自在逍遙,究竟是何種滋味。

她想的有些出神,直到信王伸手在她麵前一晃,又帶著壞笑道:“怎麼,看本王看的癡了?”

顧雙華本能地往後退,然後覺得自己還是坐回去比較安全,於是又坐到離他最遠的那個角落,一本正經地問道:“我想知道,蘇都督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既然被百姓稱為白袍將軍,可見他是受尊敬敬仰之人,為何王爺會說他是奸臣呢?”

更何況,公主怪他迂腐愚笨,心裡明明是記掛著他,若他真是大奸大惡之人,怎會引得公主如此癡戀。

信王翹著腿,閒閒扔了顆鬆仁到口裡道:“你坐的那麼遠,怎麼聽得清。”

顧雙華無奈,隻得往這邊挪了一點,信王眯起眼看她,過了一會兒,將旁邊的椅子一敲道:“就坐這兒,本王又不會吃了你。”

顧雙華估摸了下那椅子和他之間的距離,隻得小心地挪過去,依舊坐的直直問道:“王爺現在可以說了嗎?”

信王見她問的認真虔誠,像等待夫子講學的儒生,隻覺得甚是有趣,乾脆也將身子坐直,將桌上的杯蓋拿起往下一敲,似模似樣道:“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

他輕敲著杯蓋,模仿說書人的語氣道:“要說這白袍將軍,可當真是個人物。當年寧王叛亂,帶著兩萬叛軍殺到城門外,他白衣束發,帶著五千禁衛軍出城死戰。據說當年那一戰,他一身白袍被血染透,卻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