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走邊道,“管家已經去通知了家主。”
褚逸腳步一頓,轉頭看向元風。
元風跟著停下來,與褚逸對視。
二人靜默好半晌,褚逸不耐煩的皺了皺眉,“真是一棍子才打出一個屁,前因後果事無巨細的說一遍。”
元風又哦了聲,才將所有經過一一道來。
褚逸在聽到褚瑜落水時,整個人已經慌了,再聽到此事有可能是景時卿一手安排的,和穆靈溪手腕被景時卿踢起淤青時,整個人都炸了。
元風默默的往後退了一步。
他覺得自家公子此時渾身都泛著一股駭人的冷意,仿佛...是從地獄而來的陰森之氣。
“該死的!”
褚逸儘量控製自己不在都察院門口失態,但終還是沒忍住怒罵了聲。
“王八蛋!”
恰好從都察院出來的同僚震驚,“…”
哇,風度翩翩,溫潤如玉的褚大人還會罵人?
這簡直是稀奇啊,不知是哪個這麼榮幸。
褚逸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往後看了眼,卻隻見兩個同僚並肩走進大門。
褚逸,“…?”
剛剛有人從外麵回來嗎。
“公子,你可是要進宮?”
褚逸回頭,壓下心頭的怒火,好一會兒才道,“不去了。”
父親既然知道了,必然會想辦法保三弟,無需他進宮。
“那公子要去景家嗎?”
褚逸唇角劃過一絲冷笑,“去,怎麼不去。”
他瞥了眼周圍,並沒見到府中的馬車,又道,“套輛馬車。”
元風看向他剛剛一並帶過來的兩匹馬愣了愣。
“騎馬要快些。”
褚逸斜他一眼,“找輛最慢的馬車。”
元風麵露疑惑,“公子不急?”
“砸的是景家,我急什麼?”褚逸冷笑道。
有他在,老三砸的不儘興。
元風,“…好像是這個道理。”
“可是,公子不擔心三公子?”
褚逸像是聽到什麼笑話般,看著元風,“擔心他什麼,擔心他砸東西把手砸疼了?”
元風,“…”
“他不是帶了二十多個府兵嗎,就算砸也用不著他動手。”
元風默默的低下頭。
也是,三公子何時吃過虧。
“可是,那場麵混亂,萬一…三公子要是受傷了…”
“誰傷了老三,我要他的命!”褚逸淡淡道。
元風沉默片刻,又哦了聲,“我去找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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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時卿在河水裡泡的最久,再康健的身體也受不住,回府時就發起了熱,隻是藥還沒熬好便聽長隨稟報褚容鬨上門來了。
他不得不起身,被長隨扶著來到前院。
饒是景時卿已經做了心理準備,還是被眼前這一幕氣的差點背過氣去。
朱紅的大門被刮得亂七八糟,紅漆所剩無幾,整個門看起來搖搖欲墜。
門檻上橫著一塊破碎不堪的燙金牌匾。
前院的魚缸已經破碎,水流了一地,幾條從海外運來一條千兩銀子的紅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沒了氣息。
他精心培養的名花名草也被踩得稀碎。
再無昔日半點風采。
會客堂裡亦是一片雜亂。
桌子椅子缺胳膊少腿的倒了一地,在牆壁正中央掛著那副父親親筆所書的字,已經被撕得粉碎,珠簾落了一地,大紅柱子已看不出紅色...
景時卿扶了扶額,氣的整個人都在發顫。
他褚三是土匪嗎!
“喲,景大公子終於出來了,我還道大公子不敢出來見人了呢。”褚容手裡擰著一尊玉像幽幽跨出會客堂。
景時卿看見他手中的玉像瞳孔驀地變大,“你放下...”
“哐!”
玉像從褚容手中脫落,他歪了歪頭看著景時卿,“我放下了。”
“呀,碎了。”
“嘖,真沒用,這麼不經摔。”褚容看著眼腳邊破碎的玉塊,搖了搖頭。
第40章 少年姑娘風華露
“咳,咳咳...”
眼睜睜瞧著玉像摔成碎塊,景時卿氣急攻心,咳的滿臉通紅。
隨後趕來的張氏看見這一幕,兩眼一翻頭暈眼花。
她顫著手指指著地上的碎玉聲音幾近嘶啞,“那可是貢品啊。”
這尊玉像是他國進貢而來,價值連城。
當時一同送來的還有其他幾件貢品,陛下寬仁讓幾位心腹大臣各挑一樣,而這其中最令人矚目的便是這尊飛天玉像。
原本褚明鶴也是看中了這件。
不過因太子開了口,褚明鶴也就挪開了目光,選了另一個寶盒。
飛天玉像到了景家,就是景家的門麵。
不僅代表著無上的榮耀,也意味著景家得聖上恩寵,就跟那塊牌匾上陛下親賜的字一樣的意義。
而如今,景家最引以為傲的兩樣東西,都毀在了褚容的手裡。
景家人怎麼可能還沉得住氣。
張氏母子的反應取悅了褚容。
“喲,原來是貢品啊,那我可就砸的太好了,看來我眼光還是不錯的。”
褚容邊說邊挽起袖子。
離他最近的褚家府兵見此忙走了過來,“三公子要做什麼吩咐一聲,無需三公子親自動手。”
褚容卻擺擺手,朝景時卿走去,“該乾嘛乾嘛去,前院砸完了就去砸後院。”
他雖然混賬,但也知道揍景時卿這件事得他親自動手。
否則後頭追究下來,動手的人逃不了責罰。
至於他自己,嗬...
誰能奈他何。
張氏見情況不對,也顧不得心痛了,急忙擋在景時卿麵前,“你要做什麼。”
褚容瞥她一眼,倒是真的停下了腳步。
他不屑的看向景時卿,“老子不打女人,你有種就自個兒站出來。”
“多大的人了,還要跟個小雞崽子似的躲在母親身後嗎?”
張氏瞪大雙眼,氣的%e8%83%b8腔不停起伏,“褚三,你彆太過分,這是景家,容不得你撒野!”
褚容聽得這話氣笑了,“怎麼,就容你景家算計我,不容我來報仇?”
張氏眉頭一豎,疾言厲色道,“這話從何說起,我景家何時算計過你。”
“算沒算計過,不是你說了算。”褚容不耐道,“我現在尊你是長輩,彆不知好歹。”
說罷,褚容輕輕外頭看向被張氏護在身後的景時卿,“喂,慫貨,你要在女人身後躲到什麼時候?”
“你要是個男人就給老子站出來挨打,狀元郎今年都二十餘了吧,怎麼還沒斷奶呢,老子都替你害臊。”
這話一出,褚家的府兵紛紛笑開。
景家的人個個麵色漲的通紅,可又反駁不出來一句。
景時卿深吸一口氣,將張氏拉開,眼睛猩紅的看著褚容,“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可想過後果!”
“嘖嘖嘖,這是跟我講道理呢。”褚容掏了掏耳朵,匪氣十足的哧了聲,“狀元郎難道沒有聽過一句話,在這長安城,誰都能講道理,就是彆跟我玩這一套,因為...”
“老子就是道理!”
說完這話,褚容直接輪起拳頭衝著景時卿招呼了過去。
景時卿眼疾手快的將張氏推到一邊,扶著他的長隨禾滄下意識想幫忙,卻被不知哪兒冒出來的褚家府兵一把給拉走了。
“怎麼,還要打群架啊,這可不公平啊,三公子不叫我們出手,你們景家的人就都好好的看著。”
禾滄氣的渾身發顫。
都把家裡砸成這樣了,還好意思提公平二字!
不過不管他怎麼氣也沒用。\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景家的護院都被褚家的府兵攔住,隻得眼睜睜看著那二人打作一團。
哦,不。
這幾乎是褚容單方麵的毆打。
褚容文不成武不就,雖然性子野,但小公子含著金湯匙出生,養得嬌氣;
景時卿亦是錦衣玉食,一心隻讀聖賢書,不會半點拳腳功夫。
按理說這二人打架,應該是五五開。
可偏偏景時卿剛在冰冷的河水裡泡過,眼下正發著熱,頭重腳輕,根本使不什麼力,自然就不是褚容的對手。
褚容將人壓在身下,每一拳都使了全身的力氣,還不忘放幾句狠話。
“個狗東西,叫你算計老子!”
“你以為老子怕責罰嗎,老子還真不怕!”
“反正都犯了罪,也不差打你這一頓,領什麼罰是後頭的事,眼下老子得出夠氣。”
“來人啊,還不快拉開!”
張氏急的不行,聲嘶力竭的喊著。
可這時景家所有的人都被府兵攔著,根本沒人能靠近。
張氏瞧著褚容那架勢,心裡又怕又怒,見沒人攔得住,朝身後的嬤嬤吼道,“去報官,快去啊!”
嬤嬤飛快的跑出府,張氏沒人攙扶便乾脆坐在地上又哭又喊,不見半點平日裡的端莊,“還有沒有天理啊,勳貴世家子弟跑到彆人家來打人,褚家簡直欺人太甚!”
褚容聽見報官打得更凶了。
反正都要受罰,那就揍個夠本。
景家被鬨得烏煙瘴氣。
宮裡卻是一片祥和。
聖上看著跪在案前的褚明鶴,放下折子,“褚愛卿這是做什麼。”
褚明鶴重重磕了一個頭,鄭重道,“回陛下,臣來請罪。”
“愛卿何罪之有?”
褚明鶴,“臣管教小輩不嚴,惹出大亂,臣難辭其咎。”
聖上一愣,思索片刻卻輕笑一聲,“你褚家小輩中,能有本事惹出大亂的也就那一個吧。”
“好了,起來說話。”
褚明鶴卻又將身子匍匐的更低了,“臣不敢。”
聖上這才麵露嚴肅,沉默片刻試探問了句,“那小子惹了很大的事?”
褚明鶴沉聲道,“死罪。”
“哦?”聖上略為訝異,凝眉道,“鬨出人命了?”
“未曾。”
褚明鶴回道。
聖上鬆了口氣,嚴肅之色頓消,“朕還道多大事,沒出人命就行。”
“說吧,他又乾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隻要不草菅人命,朕還是保得住的。”
褚明鶴這才將前因後果一一道來,說罷又匍匐在地。
“三郎懷疑阿瑜落水與景大公子有關,又得知穆家表妹手腕被景大公子踢起淤青,這才沒忍住去大鬨景家,毀了陛下賜的字,都是臣管教無方,請陛下降罪。”
聖上聽完臉色逐漸的沉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看向褚明鶴,“依愛卿看,五姑娘落水可與景大公子有關?”
褚明鶴,“無證據,臣不敢妄測。”
“那就是也懷疑了。”
聖上若有所思道。
褚明鶴沒有回話。
殿內安靜了許久,才聽聖上歎了口氣,“這位新科狀元是朕欽點的,亦是朕看著長大的,他自小溫和知禮,進退有度,卻不知何時養成了這樣的性子。”
褚明鶴,“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