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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讓他七七八八轉賣了個差不多。

他當時也想著,給自己留一份事業的根基,等他出來好歹還有個去處。

那地方本來處在城北郊區。當初買的時候還是十年前,零首付就可以貸款,房價還沒瘋魔到讓人牙疼,那地方還隻是個偏僻郊區的小破院子,說城鄉結合部都高抬了,根本不值什麼錢。

他大著膽子貸款先買的一套,當時才二十萬不到,兩年後養殖場想擴大,又買下隔壁的破院子……他把兩處院子連成一處,小寵物這些東西也不需要大陣仗,把院子都圍起來建成聯通的房舍。

他入獄以後,朋友就用來養兔子,勉強維持著。本來養兔子這個行業這幾年也艱難,朋友又經營不善,之後他減刑,五年後,回到養殖場時,養殖場已經是倒閉了,朋友眼睜睜賠錢,乾脆趕緊還給了他。

他回去後,重新開始做寵物養殖,兩年來雖然努力經營,可世事艱難,他又沒有資金,五年的世事滄桑,曾經的朋友也所剩無幾了,連個能借錢的人都沒有了,也沒掙到幾個錢,弄得灰心喪氣,打算著放棄轉行了。

他那時候想,反正陶藍都已經在澳洲穩定下來,畢業工作了,生活上沒有問題,他獨自在國內,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不掙錢,乾脆關了,找個穩定的工作先養活自己,總不能吃不上飯吧?

這期間城市不斷擴張,誰知道忽然一下子,政府城市規劃大動作,拓展城市發展空間,行政中心外遷北移,各大機關紛紛規劃搬遷到城北外沿,他那個養殖場正好在規劃的中心區域。

養殖場旁邊開始動工興建某大局辦公樓,北側緊挨著省醫院的分院區和新規劃的大學城,而養殖場那一塊拍出了當年新地王,賣給開發商蓋樓了。

眼睜睜看著養殖場周圍的房價一夜之間飛漲了好幾倍,還在以想象不到的速度繼續飛漲。

鬱蔓蔓聽得不勝感慨噓唏,這可真是……簡直了。

生活總有太多的山重水複,太多的出人意料。世事艱難,曾經坎坷艱辛,是不是轉個角,命運還給你準備了禮物。

“所以,拆遷補償一個億?”

“七千六百萬,加上新建小區一套140平的住房,不過明年才能交房。我那兒兩個院子的地方,雖然老舊房子,可勝在地方大,要是橫下心當釘子戶,說不定真能一個億。”

陶越平平淡淡說著,仿佛隻是在討論明天早上吃什麼。

金錢是什麼?

他辛辛苦苦這些年,創業,入獄,回來以後的艱辛,再創業……忽然一下子,冷不丁砸下來這麼一大筆錢,砸得他都有些迷惘了。

他辛苦拚搏奮鬥,追求的是什麼?錢嗎?曾經的想法就是賺錢吧,從小的困難家境,富足優越的人大概很難體會他對財富的那種渴望。

渴望財富,渴望成功,創業卻幾經坎坷挫折,結果,就這麼突然有錢了,真讓人不知該作何感想。他搖搖頭,慨歎。

鬱蔓蔓張張嘴,本來想說點兒什麼的,說什麼?滿心感歎,又把嘴閉上了。

兩人一邊聊著,車子緩緩回到村裡,停在爺爺家的院子門口。鬱蔓蔓還在處於神遊太空狀態。

“熊孩子,下來啦。”陶越好笑地看著她,“這都什麼時候了,你今晚不打算睡覺啦?”

“不是,先等會兒……”她指了指陶越,“華子哥,你說給我十萬還算不算數?我不還的。”

“……”他無奈地瞥了她一眼,“上回不是要一百萬的嗎?”

“不要不要,十萬就夠我花的了。”

“夠了?”

“夠了夠了。”

“身上有卡嗎?”

“沒有。誰出門溜達還帶卡呀。”

“那你先進屋,彆凍著。回去給我個卡號。”

“好嘞。”

鬱蔓蔓痛快地答應一聲,拉開車門鑽了出去。呼,頓時一股寒意撲到身上,直往人骨頭縫裡鑽似的,她趕緊裹緊圍巾,一溜煙跑回家裡。

爺爺屋裡還亮著燈,鬱蔓蔓推門進去,老爺子圍著被子坐在床上,又在看他萬年不變的一頻道,鬱蔓蔓瞅了兩眼,是個什麼法製節目。

老爺子抬頭看見她,責怪道:“買個東西咋還買沒影了呢?這麼晚不回來,要不是有華子跟著,我都想出去找你去了。”

“貪玩了一會兒,這不是華子哥今天剛買了新車嗎,我讓他帶我兜風呢。爺爺你不懂,新車得多開開磨合。”

“那也夠晚了,趕緊睡覺去,爐子上給你溫了熱水。”

鬱蔓蔓答應一聲,拎著水壺回去泡腳。

一邊舒服地把腳放在熱水裡泡著,一邊從包裡拿出平常用的銀行.卡,幾乎是沒再猶豫,也懶得一個個輸入卡號,直接拍了一張,微信發給陶越。

兩分鐘後來了服務信息,提示她銀行卡轉入十萬。

睡前小結:倒計時九十三天,吃薺菜肉和韭菜雞蛋餃子,明天打算去吃羊肉湯。還有,打土豪分田地,發了十萬塊錢的橫財。

十萬塊,鬱蔓蔓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過這麼多錢,想想她倒計時九十三天的小日子,這筆“飛來橫財”該怎麼花呢?

該怎麼花呢?該怎麼花呢?

畢竟,她花錢的本領其實不咋地。

算了不想了,先睡覺要緊。等她看完夠了眼前這場戲,就揣著錢,背著包,想去哪兒去哪兒,想吃點啥吃點啥,這錢,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因為十萬塊錢的“飛來橫財”,鬱蔓蔓其實昨晚沒怎麼睡好,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才睡。

不怪她胡思亂想啊,她總覺得倚仗情分,劫了一筆什麼“不義之財”似的。

後來就自我安慰一番,反正那個土豪家夥現在有的是錢,八千多萬呀,她跟他是啥交情?就當他給她送了個有點貴的禮物了,畢竟他自己都不當回事,小時候啥好東西還不是先儘著她。

於是便心安理得盤算著怎麼花錢了。

☆☆☆☆☆☆☆☆

晚睡,第二天偏還有理由早起,鬱蔓蔓早晨七點多從床上爬起來,坐在被窩裡迷迷糊糊地發呆。

以前獨自在外,每天五點多鐘就得起床,收拾準備上班,這個時候早該擠在地鐵上打哈欠了。回家這才幾天呀,每天睡到自然醒,居然就養出惰性來了,感覺小蠻腰都長肉了,果然人都是享福容易。

鬱蔓蔓很不情願地穿衣下床,想著今天要出門的,洗漱梳頭還畫了個淡妝,穿了件%e8%a3%b8粉色短大衣,跑出去搶在爺爺前麵做早飯——終於輪到她做一回早飯了,回到家這幾天她老睡懶覺,每天一起床,爺爺就在小火爐上把早飯做好了。

她在爐子上煮了個白米粥,昨晚剩下一大盤薺菜肉的餃子,鍋裡放油煎到金黃,熱油吱吱冒著泡兒,順手撒了一小撮黑芝麻在上麵,啊哈,顏值不錯,聞著也噴香。

“爺爺,吃飯了。”她端著煎餃喜滋滋跟爺爺顯擺,“爺爺你看,這餃子我煎得金黃香脆,還不帶糊了的。”

“嗯,聞著就香。”

白米粥配煎餃,煎餃這東西一大早吃著其實有點膩,鬱蔓蔓倒了一小碟醋,再挑點兒自家做的剁椒進去,去膩開胃,紅紅的顏色看著也舒暢。 思 兔 網

她夾起一個煎餃,在醋碟裡蘸了蘸,咬了一口說:“爺爺,我今天想去趟縣城。”

“去你爸媽家?”

“嗯……也不一定。”鬱蔓蔓老實回答,“我去還有彆的事,華子哥要去幫人送貨,我坐他的車一起去,時間充足我就去爸媽家看看。”

一邊編造理由,一邊她在心裡說,躲的還不就是她養父母。

倒不是怕,她就樂意讓他們為著那畫餅出來的十五萬焦急難受。他們不是就喜歡錢嗎?

昨天樊家一家三口來過,從這兒走後,說了要去找鬱成富和劉麗金談她“認祖歸宗”的事情。想都不用想,肯定談不攏的,鬱蔓蔓小心思琢磨著,養父母急著催要所謂的彩禮錢,加上樊家攪和,心情一準好不到哪兒去,指不定今天又跑來罵她。

她可不會傻傻在家裡等著挨罵。不過爺爺偌大年紀了,鬱蔓蔓不想跟老人家說太多,就撒起了小謊。

她吃過飯,就打開後窗,亮開嗓子喊陶越。

“華子哥,你好了嗎,什麼時候出發?”

很快,陶越打開大門出來:“今天這麼早?蔓蔓你等一會兒,我很快就好。”

“大懶蟲,你快點兒。”

十分鐘後,陶越在門口摁喇叭,鬱蔓蔓其實還沒收拾好。女孩子家唄,她剛吃過飯,要出門總得拾掇一下吧,就算她對出門化妝沒有執念,也需要打個氣墊,擦個口紅和護手霜什麼的。

抓起背包,跟爺爺交代一聲,跑出來鑽進車裡,一邊把背包扔到後座。陶越看她鼓囊囊的背包,便問了一句:“帶的什麼東西,這麼多?”

“換身的衣服。”她縮著腦袋笑,嗯,其實還有洗發精護膚品什麼的,“華子哥,縣城洗澡能不能方便些?我昨天上午去鎮上的澡堂洗澡,嗯,反正是,不大方便。等到了縣城,你去忙你的,我去找地方洗個澡。”

“縣城……公共澡堂的話,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你可以洗包間,或者乾脆去賓館開個鐘點房,還乾淨些。”他側頭看著她笑笑,溫聲說:“今天來不及了,你下次想洗澡提前跟我說一聲,帶你去港口,那邊有溫泉山莊,還不錯,也可以遊泳。”

“唔,那行。”鬱蔓蔓點點頭,心裡盤算著,早就知道本市有溫泉,她都還沒去過呢。去港口也不到一百公裡,她得準備泳衣,下回去泡溫泉。星辰大海和全世界咱征服不了了,起碼附近周邊好吃好玩的,咱都得去見識一下吧。

農村有農村的好處,可就是冬季裡洗澡不方便。爺爺家的老房子,前幾年也建了個小的洗澡間,裝了太陽能,春夏秋都還方便,可一到冬季,天寒地凍,太陽能也無能了,太陽能那水管子要是不包起來,都敢給你凍裂了,更彆說洗澡間裡沒有暖氣,凍死個人,農村磚瓦房子的特點,沒有隔熱,裝電熱水器裝浴霸統統不好使。

所以當地農村到了冬季,人們都是去澡堂洗澡。

鎮上當然也有澡堂,還不止一家,有兩三家呢,甚至村裡也有一家小的澡堂。怎麼說呢,倒不是鬱蔓蔓矯情,她從小在這兒長大,其實沒那麼嬌氣,讀大學走之前也都去澡堂洗澡。

實在是不習慣了。一大堆人光溜溜擠在一起就算了,北方的澡堂都這樣,可居然還有婦女帶著六七歲的小男孩進去,太彆扭了。鬱蔓蔓拎著洗澡的籃子一進去,便看見外間的小床上,小男孩剛脫了衣服,光著屁股,嘻嘻哈哈在小床上蹦躂。

鬱蔓蔓:……

她當時忍不住說,這麼大男孩子怎麼能帶進女澡堂呢,對小孩也不好啊。結果人家那婦女理直氣壯地說,他爸打工不在家,小孩小,又不能自己進男澡堂,她當媽的不帶誰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