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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牽著紅綾,與趙懷安麵向大堂門口鞠躬。

“二拜高堂!”

兩人又轉回來麵對蘇町地。

蘇町地臉上的笑意無法掩蓋,雙眸之中滿是喜色。

“夫妻對拜!”

蘇知魚與趙懷安麵對麵站著, 正準備互相鞠躬, 突然,不知從哪裡傳來一聲高叫, 打斷了這場喜事。

“慢著!”

蘇町地坐在高堂位上,遠遠望去就見從蘇府大門處疾奔過來兩人。

這兩人不是彆人, 正是蘇町田和趙氏。

他們衣衫襤褸,風塵仆仆,想是連日未歇的奔波一路, 才在蘇知魚大婚之日趕到了蘇家。

蘇町地看到蘇町田突然到來,露出大喜之色。

雖然他這位兄長一事無成,但作為自己僅剩下的血緣兄弟, 蘇町地對其十分看重。

趙懷安看到蘇町田和趙氏二人,下意識往蘇知魚身邊站過去。

“他,他們怎麼來了?”趙懷安聲音顫唞。

蘇知魚抬手揭開喜帕, 看到了兩人的身影。小娘子眯起眼, 故作鎮定的跟站在自己身邊的趙懷安道:“怕什麼, 或許真是來賀喜的。”

趙懷安都快要哭了,“堂妹啊, 他們怎麼可能是來賀喜的!”

沒錯,趙懷安並非趙懷安, 而是蘇妙玲。

蘇妙玲女扮男裝來幫助自家堂妹度過難關,她原本以為隻要答出那三道題,假裝成為蘇府的上門女婿,等到蘇知魚贏得刺繡大賽後便能回京城。

沒想到蘇町地硬是要她跟蘇知魚成親, 蘇妙玲原本是要拒絕的。可耐不住蘇知魚懇求,又說蘇町地沒多少日子可活了,若是她不幫她,她就隻能再去找個其他男子假戲真做了。

蘇妙玲知道蘇知魚這個性子,生恐她真的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無奈之下隻得答應了。

管家是蘇町地最信任的人,現在蘇府內外大部分事情都由蘇知魚負責,管事也知道這是一場假婚事。

蘇知魚朝管家使眼色。

管事雖然不明,但依舊十分儘職儘責的上前幫忙攔住蘇町田和趙氏。

可這兩人是勵誌要來瓜分財產的,怎麼可能任由蘇知魚的計劃進行呢?

管家領著人要將蘇町田弄出去,可已經晚了。

“這是我女兒!不是什麼蘇府新婿!她就是個女子!”蘇町田對著眾多賓客大喊。

因為蘇町田的一聲大喊,所以賓客大駭。

管家隻知道趙懷安是蘇知魚帶過來演戲的,卻不知道她其實是女兒身。

蘇町田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賓客們麵麵相覷後,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蘇知魚一把扔掉手裡的喜帕,冷笑一聲,“笑話!我蘇知魚的夫婿,怎麼可能是女人!”

眾人見蘇知魚如此自信,又將目光投向蘇町田。

蘇町田一邊掙紮,一邊大喊,“那你敢不敢讓她脫了衣裳給眾人看看!”

蘇妙玲立刻往蘇知魚身後躲。

蘇知魚側身擋住她,“管家,趕緊請大伯進屋去坐,再請個醫士過來看看,大伯這是瘋的不輕啊。”

“是。”管事趕忙讓家奴將蘇町田和趙氏抓了,可這趙氏身姿靈活,不知怎麼竟掏出一柄匕首來。

家仆一下沒防住,任由她竄到了蘇知魚麵前。

“啊!”

蘇妙玲驚叫一聲,被趙氏砍傷了胳膊。

與此同時,趙氏也被家仆壓製住。

蘇知魚緊張的查看了一下蘇妙玲的胳膊,發現隻是淺淺一道傷口後,總算放下心來。

“請大伯也大伯母去後麵歇息。”

家仆壓著人往後麵去。

原以為這場鬨劇便要在此完結,不想賓客之中突然有人走出來道:“其實我仔細瞧瞧,蘇老爺的新婿確實有些男身女相。”

此話一出,立刻有人附和,“是呀,我也覺得呢。”

蘇知魚原本強撐著的臉在此刻煞白。

她握住蘇妙玲的手,轉頭看向蘇町地。

很意外,蘇町地依舊穩穩地坐在那裡,臉上甚至還帶上了幾分客套的笑。

他站起身與眾人道:“這是我們蘇家的家事……”

“哎,蘇老爺這話就見外了,雖然來者是客,但今日你們蘇家有事,我們怎麼能不幫忙呢。”

“是呀,若您的新婿真是女子,這不是要毀了蘇小姐的一生嘛。”

在場賓客,心懷鬼胎之人居多。

蘇家若倒,這碩大的蘇繡市場,可不是能瓜分給他們了?

“我蘇家新婿,怎麼可能是女子呢。”蘇町地話罷,抬手招來喜婆,“將小姐和姑爺送進去吧。”

“哎,姑爺還要陪著吃酒呢,怎麼能進去啊。”

“是呀,是呀,姑爺又不是女子,當然要留在這裡陪我們吃上幾杯酒的。”

蘇町田剛才一鬨,大家都起了疑心,蓄力擦掌,勢要將蘇家這位新婿的皮扒乾淨。

蘇妙玲不住的往蘇知魚身後躲。

正在眾人鬨哄哄的時候,一名少年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一把扯下了蘇妙玲的發帶。

女子長發落下,下意識驚叫。

這一聲,嗓音尖細柔軟,有心之人一聽便知道是女子。再看其長發落下之後的體態,驚慌之下,女子動作嬌柔,抬起的脖頸處也無喉結,再看雙耳,隱有耳環痕跡。

必是女子不錯了!

這蘇家小姐竟要與一女子成婚!實在是不成體統!

“哈哈哈!”方才那衝出來的少年不是彆人,正是蘇妙玲的親弟弟蘇天飛。

“我說你怎麼偷偷摸摸地走了,得虧我讓爹娘跟過來了,不然還不知道你要跟她成親呢!”

蘇妙玲氣紅了眼,可現在的她麵對眾多賓客的打量,除了伸手捂住頭發,企圖重新綁起來外,彆無他法。

當蘇知魚看到蘇町田出現的時候,就知道這事恐怕兜不住了。

讓她意外的是蘇町地的態度,他並沒有驚訝,也沒有生氣,依舊像從前無數次那樣包容著她的胡鬨。

他朝賓客賠笑道:“今日是我疏忽了,諸位的禮都會退回……”

“蘇老爺,您今日可真是出了好大一次風頭呀。”

“是啊,整個蘇州城內的人加起來,都沒您的風頭大。”

蘇町地臉上笑容一僵,然後繼續拱手。

蘇知魚知道,自己終歸是太過任性。

她或許真的應該聽從父親的話,隨意找個男人成親。

這樣,她的父親和蘇家,都能受益。

.

這是一場舉城皆知的鬨劇。

蘇家小姐居然找了個女子來成婚,那女子還是她的堂姐。

那日裡,蘇町地表麵看著沒事,實際等賓客散後,便體力不支的倒在了病榻上。

“爹,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

蘇知魚跪在蘇町地麵前,哭成了淚人。

蘇町地卻搖頭,笑著道:“跟你沒關係,我這身子本來就不怎麼樣了。”

“放心吧,你爹這一生經曆過這麼多大風大浪,哪裡是這麼一件小事能摧垮的。”

蘇町地拍著蘇知魚的手背,目光落到她臉上。

小娘子哭得雙眸通紅,為自己的任性付出了代價。

“先去歇息一會兒,彆哭了,你爹我累了。”

蘇町地將蘇知魚給支了出去,等小娘子一走,他才隱忍的咳嗽起來。

管家趕忙進來替他沏茶。

蘇町地吃了一口茶水,神色蔫蔫,“你看到了嗎?今日那些人的眼神。”

看到了。

蘇妙玲的身份曝光後,那些人像是餓狼一般盯著蘇知魚,仿佛要將她拆吃入骨。

“我的女兒我最了解,她雖看著嬌氣,但心性堅韌。我知道她有自己的路想要走,隻是這條荊棘之路實在太難,這個世界並非她想象中那麼好對付的。”

“等我走了,她縱有萬般報複,也沒有辦法施展。”

管家明白蘇町地的愛女之心。

他跪在男人床前,保證道:“老奴一定會拚死保護小姐的。”

蘇町地卻搖頭,“我大哥呢?”

“老爺,您難道還不知那大房的嘴臉嗎?今日若非他們攪局,小姐的計劃也就成了。”

蘇町地當然明白大房的意圖,他從未想過自家大哥會為了這份家財,變成如今模樣,甚至不惜讓他的親侄女陷入這種境地。

“那趙氏一直在念,說等您去了,咱們的錢都是她兒子的。”~思~兔~在~線~閱~讀~

趙氏和蘇町田被管事讓人關進了柴房裡。

兩人因為拆穿了蘇知魚的計劃,所以高興壞了,直到被管家堵住嘴,才勉強消停。

蘇町地望著窗戶,他看到似乎有細小的白雪從外頭飄進來。

要入冬了。

第46章 二更

冬日, 萬物死寂。

自上次那場婚宴之後,蘇町地的身體就越發病弱了下去。

蘇知魚每日都過來陪著。

“爹,吃藥。”

蘇町地緩慢喝了藥, 然後盯著緊閉的窗戶看。

醫士與他說, 現在的他不能開窗吹風,可蘇町地就是想看看冬日的雪。

“說不定這是我最後一次看雪了。”

“爹你彆胡說。”蘇知魚紅了眼, 她攥著湯匙,眼眶含淚。

蘇町地笑著點頭, “是我不對。”

屋內燒了好幾個炭盆,隻是為了讓蘇町地更舒服點。

蘇知魚靜靜坐在那裡,喂蘇町地吃完了藥, 然後看著他沉沉睡去。

蘇町地睡覺的時間越來越長了,蘇知魚都害怕,她總是害怕自己的父親一覺睡下去, 便離開了她。

她坐在那裡,每隔一段時間就去探一探蘇町地的鼻息。

直到指尖感受到溫熱的呼吸聲時,才放鬆下來。

活著。

蘇知魚想, 原來一個人想要活著是那麼的難。

她所有的報複, 所有的夢想, 在活著這個願望麵前,都變得脆弱到不堪一擊。

.

蘇町地已經病得下不來床了, 他連米粥都喂不進去。

蘇知魚坐在床邊,眼淚仿佛已經哭乾了。

病拖久了, 蘇知魚心中早有準備,所以當它真正來臨的時候,小娘子的心中反倒顯出一股奇怪的平靜來。

這是一種浮於表麵的平靜,它壓抑住了內心的波濤洶湧。

這是一種, 你以為的平靜。

“小姐,小姐……”門外,管事輕輕拍著門。

蘇知魚回神,轉身過去開門。

“那些人又來了。”管事急得焦頭爛額。

“不是說不見的嗎?”蘇知魚怕蘇町地聽見,故意壓低聲音。

“攔不住啊。”

不知是誰泄露了蘇町地病危的消息,那些人如惡狗聞到了肉味,紛紛跑了過來,準備瓜分蘇家財產。

蘇家雖有奴仆,但也架不住有那麼多人。

“報官了嗎?”

“管不了啊,小姐,這是家事。”

“這是明搶!”蘇知魚氣得渾身發抖。

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