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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她巴不得自己從來沒生過這麼個賠錢玩意。

蘇妙玲默默跪在那裡,承受著這些她聽了十幾年的話。

夠了,已經夠了。

蘇妙玲站起來,頭也不回的離開。

.

蘇知魚領著雀蝶到平陽侯府之時,已是晌午。

天氣炎熱,她站在角門處,敲了近半個時辰,也沒有人來開門。

“小姐,這可怎麼辦呀?”

蘇知魚跑了一上午,渾身乏累。

“我這堂姐,生來是與我討債的。”說完,小娘子擺擺手,“繼續敲。”

雀蝶繼續去敲角門。

蘇知魚用帕子擦臉和手上的汗。

終於,角門開了。

“你們找誰?”

“這位大哥,我們聽說今日晨間有位周家媳婦前來自首,我們想問問她的情況。”

“周家媳婦?”門房皺眉想了想,“沒有這麼個人。”說完,門房就將角門關上了。

“哎哎哎!”雀蝶伸手繼續拍,蘇知魚轉頭看了一眼烈日,抬手將雀蝶招過來。

一炷香時辰後,平陽侯府的角門處升起一縷灰黑色煙霧。

“走水啦!平陽侯府角門走水啦!”

雀蝶扯著嗓子使勁喊。

那裡頭的門房聽到聲音,急匆匆的一把拉開門,雀蝶趁機一把灑出手裡的辣椒麵,然後一把推開人,小炮彈似得衝進去。

蘇知魚也趕緊趁機鑽了進去。

第39章 一更

這平陽侯府跟蘇知魚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太破了。

這是她的第一感覺。

堂堂侯府, 居然連地磚都是裂開的?而且還不止一塊?連塊地磚都沒錢修嗎?

除了地磚,它的牆壁、房梁、小路,甚至於門窗等等, 看上去都破敗極了, 便是蘇知魚家的柴房都瞧著比它規整些。

蘇知魚站在破了一個大洞的房廊下仰頭。

起碼她家柴房不會漏雨。

整個平陽侯府除了一個守門的外,就沒有看到其他人了。蘇知魚猜測, 不會是這位平陽侯因為太窮,所以雇不起傭人吧?

雖然覺得不太可能, 但看著現在這個什麼都不剩下的破府,她覺得自己可能無限接近真相了。

門房被雀蝶的一把辣椒麵辣得雙目生疼,一路跌跌撞撞的找水, 根本就睜不開眼睛,因為沒空找她們麻煩。

因為府中基本無人,所以蘇知魚很自由的穿梭在房廊上。

“堂姐?堂姐?”蘇知魚喚了幾聲, 沒有人答應。

蘇知魚已經在平陽侯府門口的餛飩攤上打聽過了,那攤主看到她堂姐進去了,然後沒有看到人出去。

蘇知魚又問了有沒有看到馬車、板車之類的, 或許是彆人出去過, 那攤主依舊搖頭。

既然如此, 蘇知魚便斷定她堂姐依舊在平陽侯府中。

這平陽侯府扣著她堂姐乾什麼?難道是有什麼不好的意圖?

蘇知魚隻聽說過這位平陽侯的傳言,沒見過他的人。

聽說他殺人不眨眼, 是個羅刹惡鬼。

像這樣的人,蘇知魚並沒有接觸過, 就如世家貴族小姐,怎麼可能跟殺豬郎有過接觸呢?

雖然這位平陽侯陰差陽錯的幫過她,但一想到他那些傳聞,蘇知魚心中依舊有點發慌。

她想起周銖的模樣, 那平陽侯會不會生得跟周銖一個模樣?聽說戰場上下來的人都很粗糙,倒是不曾聽說過這位平陽侯對女子有什麼興趣。

蘇知魚一邊走,一邊想,不知不覺竟繞進了一個院子裡。

房子若是沒有人住,便會變得陰暗潮濕,喪失人氣,逐漸敗落。

這個院子比起外頭來說好上不少,蘇知魚還看到了一個書房,雖然說也是普通磚牆所砌,但明顯有了人生活的痕跡。

蘇知魚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便推門提裙走了出去。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一個女子,敢硬闖平陽侯府不說,還進了平陽侯的書房。

要是彆人,怕是聽到平陽侯這三個字都要嚇得尿褲子了。

其實蘇知魚也並非魯莽之人,若是放在譬如公主府,她是萬萬不敢這麼做的,可實在是這平陽侯府太破了,破到蘇知魚覺得自己就好像站在自家柴房裡……哦,連她家柴房都不如。

書房不大,除了書,角落裡還置了一張榻,看上去像是男人臨時睡覺的地方。

榻上沒有被褥,隻扔著一件衣物,黑色的布料,料子極粗糙。

蘇知魚覺得這衣裳有點眼熟,她走過去,用手指撚了撚。

很熟悉。

蘇知魚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來,她伸手將衣物舉起來,然後照著尺寸比劃。

這衣裳……是他的?

蘇知魚心中還不是很敢確定,畢竟這種外頭十幾個銅板一件的粗糙衣物材質和尺寸都是一樣的,跟批發似得。她隻是見過一次,還是穿在那個男人身上,也不能斷定堂堂平陽侯會穿十幾個銅板的衣服。

小娘子捏著這衣物,微微抿唇。

她左右看看,確定四下無人,這才深吸一口氣,然後把臉輕輕地湊了上去。

衣物大概是新洗的,有一股很濃厚的皂角味道。除了這股味道,她還嗅到了一點其它的味道,是什麼呢?好像是……血腥氣?

血腥氣不怎麼容易洗乾淨,蘇知魚湊得更近一些,從遠處看,就像是將自己的臉徹底埋進了這件男人的衣物中。

“吱呀”一聲,破舊的書房門被人推開。

蘇知魚受驚似得扭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男人。

男人臉上戴著麵具,身上穿著朝服,應該是剛剛下朝回來。

這個男人臉上的麵具蘇知魚很熟悉,是沈庭安假裝侍衛的時候常常戴著的。

可現在,戴著這個麵具的男人穿著整潔筆挺的朝服,看起來地位尊貴,並非那個為了十兩銀子而折腰的啞巴小侍衛。

夏日陽光濃烈,男人身上的衣物帶著華美的光澤度。

如果蘇知魚沒認錯的話,這是蟒袍。

隻有最尊貴的人才會被聖人賜予蟒袍的榮耀,而能出現在這裡,穿著蟒袍的人,除了平陽侯,蘇知魚還真是想不到第二個人。

男人似乎也沒想到出現在書房內的人是蘇知魚,他捏在手裡正準備取人性命的銅板立刻被他收了回去,緊緊攥在掌心,幾乎咯疼他的手掌。

隻一瞬間,男人轉身就要走。

“你站住!”蘇知魚扔下手裡的衣服朝他追上去。

男人走得很快,大步流星,像是身後有餓狼在追趕。

蘇知魚提裙疾奔,可怎麼也跟不上男人,眼看他就要消失在自己眼前,小娘子心一橫,提裙站到美人靠上,然後指著下頭的池塘道:“你再不站住,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男人立刻停住了。

他背對著蘇知魚站在那裡,雙手掩在寬袖內,身體僵硬。

蘇知魚跑了這麼一會兒,已經開始喘氣,她一手扶著柱子,一手扶著美人靠。

“你到底是沈庭安,還是平陽侯?”

男人沒有說話,也沒有轉身,就像是跟他身邊那個紅柱子一般,化成了木頭。

“你不說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安靜的房廊下,兩人距離不遠不近,長久的沉默彌漫開來,帶上了一股劍拔弩張的意思。

在蘇知魚的威脅下,男人終於開口。他的聲音從麵具下傳出來,帶著一種熟悉的低啞,“那個池塘的深度隻有半米。”

蘇知魚:……她又沒跳過,怎麼知道這麼淺?

“半米怎麼了?”蘇小姐絕對不會低頭,她氣得口不擇言,“半米也能把我臟死!”

陸時行:……這倒是也說的不錯。

終於,男人似乎是妥協了,他轉過了身,身上的蟒袍在光線下顯出金絲的絕美質感。

陸時行本就體態極好,現在穿上這身蟒袍,更顯得整個人氣質提升不止一個度。⊕思⊕兔⊕在⊕線⊕閱⊕讀⊕

見男人轉過了身,蘇知魚趕緊從美人靠上下來,然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裾和發髻,最後確定自己形象良好,才端著身子走到陸時行麵前。

她生恐男人跑了,走過去的時候是貼著美人靠走的,隻要他敢走,她就敢跳!

陸時行也是看出了蘇知魚的想法,因此,他乖乖地站在那裡沒動。

蘇知魚終於走到了男人麵前。

兩人差了有近三十厘米,這個身高差是巨大的,蘇知魚需要將頭仰得很高才能看到他的臉。

小娘子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她朝著男人的臉伸出了自己的手。

纖細白嫩的指伸到一半,突然被陸時行握住。

他的手掌粗糙而覆滿厚繭,兩指就能掐住她的腕子。

“你真的想看嗎?”男人開口了。

其實事實已經很明顯了,可蘇知魚還是想最後確定一遍。

她點頭道:“想。”

陸時行鬆開了蘇知魚的手,小娘子踮腳,男人微微傾身,她的手指觸到他的麵具邊緣,然後輕輕一揭。

麵具之下,男人那張臉俊美無儔,堪比神袛。

“你到底是誰?”蘇知魚握著手裡的麵具,聲音都在發抖。

陸時行漆黑深沉的眸子盯著她,緩慢開口道:“平陽侯,陸時行。”

第40章 一更

雖然蘇知魚早就懷疑過男子的身份, 但她沒想到,他竟然就是傳說中的平陽侯。

“不信嗎?”見小娘子盯著自己不說話,陸時行雙手負於後, 表情看似輕鬆, 實則那雙掩在身後的手已經緊張地蜷縮了起來。

“相信。”小娘子聲音清脆,臉上甚至還帶著笑意, 隻可惜,不怎麼真, “你把我堂姐還給我,我就相信你。”

陸時行:……

“你堂姐?”男人神色困惑。

“怎麼,你彆說你不認識我堂姐。”

“她是誰?”

蘇知魚不情願道:“周銖的老婆。”

“哦, 是她呀。”男子作恍然大悟狀。

“她一早就來你這了,你把人藏哪裡去了?”

“沒見過。”

“不可能!我自己去找!”蘇知魚略過陸時行就要走,不想男人一把攥住她的腕子, 將人拽到身邊,壓低聲音警告道:“這是平陽侯府,你每走一步, 就多一分危險。”

“什麼危險?”

“暗衛, 他們無處不在, 殺人於無形。一片葉子,劃過你的喉嚨, 你或許什麼感覺都沒有,可等你發現的時候, 你已經不能呼吸了,然後血就會從你的脖子裡流出來,直到流乾……”

“你,你休想嚇我。”蘇知魚的手下意識護住自己的脖子, 並連呼吸都變得緊致起來。

“那你走吧。”陸時行鬆開了自己的手。

蘇知魚從來就不是一個會被威脅到的人,她往前走了一步,麵前突然掉下來一片葉子,她嚇得立刻縮了回來,小臉煞白。

陸時行忍不住勾唇,“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