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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想再賣賣慘,不巧那邊女婢端了祛暑熱的湯藥來,擋住了她的路。

天氣太熱,長公主犯了暑熱,這幾日都待在屋子裡休息,每日一副湯藥,也是吃習慣了。

從蘇知魚的角度,能看到那端著湯藥的女婢手指粗大,指腹粗糙。

蘇知魚輕輕“咦”了一聲。

那邊,常樂長公主剛剛吃下一口湯藥,聽到蘇知魚的聲音,下意識朝她看去。

蘇知魚正盯著那女婢的手看。

這些女婢都是內院伺候的,或留七寸長的指甲,或將指甲修剪乾淨後抹成蔻色,作為女子的第二張臉,每個人都將手保養的極好,隻有這女婢手指骨結粗糙,連指甲都沒做!

蘇知魚立刻忘記了自己現在的處境,好好的欣賞了一下自己前幾日剛剛做的指甲。

嗯,指甲如月,顏色均勻,非常漂亮。

常樂長公主順著蘇知魚的目光看到那女婢的手,略微蹙了蹙眉,卻沒多想,還要繼續喝藥的時候,突然心口一疼,喉頭湧出一口血來。

“咳咳……”

長公主咳嗽著吐出一口血,血花四濺,正落在蘇知魚的裙擺上。

小娘子下意識一驚,後退數步,然後就見四周混亂一片,無數的人湧上去,圍在常樂長公主身邊驚叫。

“長公主,長公主!”

眼前的人進進出出,常樂長公主躺在榻上,口鼻都是血。

出事了。

這是蘇知魚的第一反應。

會不會連累到她?

這是蘇知魚的第二反應。

她忍住心中的慌亂和恐懼,靜靜站在角落裡等著。

是的,她不能走,如果她走了,她就會變成這場禍事中的被懷疑對象。雖然她站在這裡也不能洗清嫌疑,但起碼比逃走要好。

終於,慌亂的場麵在醫士到來之後被勉強穩住。不相乾的人都被趕了出去,周嬤嬤在看到安安靜靜一直待在角落的蘇知魚時愣了愣,然後板著臉道:“你彆走。”

院子被封了起來,女婢們不得進出,她們站在院中等待。

屋內,從府內四麵八方趕來的醫士們正在替常樂長公主診斷。

蘇知魚站在烈日之下頭腦發暈。

她討厭日頭。

身邊的女婢們被嚇得麵無人色,都在偷偷哭泣。

蘇知魚慢吞吞地挪,直挪到一處陰涼地,才偷偷地緩過一口氣。

其實她也怕,隻是怕也沒用,這事可大可小,說不定真會牽連到她。現在不是慌亂的時候,她要想想對策。

.

時間緩慢流逝,從白日當空到日落西山,蘇知魚起碼站了三個時辰,她連一滴水也沒碰。直到眼前出現一位女婢,說要領她去休息。

蘇知魚當然明白,她現在作為“嫌疑人”今日怕是出不了這公主府了。

不,不止今日,隻要這件事情沒了,她就出不了公主府。

雖然蘇知魚平日裡囂張嬌氣的很,但作為一位屁民,現在的她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第15章 麵目

頭一次入住公主府,蘇知魚跟著那女婢左繞右繞,直到一處看起來就十分荒僻的院子裡,一看就是臨時打掃出來的。

廂房簡陋,女婢敷衍,蘇知魚完全沒有享受到一點公主府的紙醉金迷。

她略有失望,還不如她自己的院子。

午膳沒吃,晚膳也沒有,茶壺裡也沒水。

蘇知魚提著空蕩蕩的茶壺,頭一次自己出門打水。

仙女都是水做的骨肉,半日沒喝水,蘇知魚這朵嬌貴的花骨朵兒就要渴死了。

蘇知魚對公主府根本不熟,她胡亂兜了一圈,越走越偏。

其實平日裡公主府還沒如此懈怠,主要是今日常樂長公主出了事,人都往一個地方跑了,所以整座公主府才會顯得如此清冷。

路太黑,蘇知魚漫無目的地走著,突然,她瞧見前麵奔過來一個丫鬟,慌裡慌張的樣子,朝她的方向衝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回頭看,活像是身後有惡鬼在追。

“哎……”

蘇知魚張口喚她想問路,沒想到那丫鬟眼睛長在後腦勺上,直接朝蘇知魚撞了過來。

“啪嗒”一聲,茶壺碎裂,蘇知魚撲在地上,摔了個結結實實。

太疼了。

連罵都罵不出來了。

丫鬟也摔懵了,並且十分不湊巧的脖子直接磕在碎裂的瓷片上,劃出碗大一個口。

四周很黑,蘇知魚沒察覺到異樣,她本就嬌氣,平日裡破個小口子都要大驚小怪,彆說現在狠跌了一跤。若是放在蘇州的家裡,立時會有一大堆嬤嬤、丫鬟衝上來安慰,可這裡,什麼都沒有,隻有兩聲蛙叫,仿佛嘲笑她似得。

連個丫鬟都欺負她。

“嗚嗚嗚……”蘇知魚沒忍住,伏在地上哭。

她想到燒毀了一大半的繡坊,想到隻剩下一小塊的“吳道子”裙,想到這個陌生的公主府,越發委屈。

四麵黑暗籠罩,雖是夏天,但蘇知魚隻覺心中發寒。她心中委屈,當下捂住臉,眼淚從指縫裡溢出來。

她想回家,她想她爹了。

女強人真不是那麼好當的,如果不是柳長風突然背信棄義,她早就與他完婚,待在金堆玉砌的院子裡,躺著讓人伺候了,哪裡會來這黑漆漆的公主府受冷落。

她蘇知魚活到現在,什麼時候不是被人捧著,縱著,放在掌心裡寵著的?

小娘子越想越傷心,如斯美人,哭得梨花帶雨,可憐至極,恨不能讓人掏出心肺來哄她。

“啪嗒,啪嗒……”不遠處傳來腳步聲,蘇知魚眨了眨眼,透過朦朧視線,她望見一點微光。

男人一身黑衣,戴著麵具,手中提著一盞琉璃燈,從拐角處行來。

麵具?

.

公主府內有人下毒,陸時行第一時間調動自己在公主府內安插的暗線,找到了下毒之人。他追蹤到這裡,卻不小心碰見了一個趴在地上哭泣的嬌小姐。

還有一個趴在地上,生死不明的下毒者。

男人袍踞輕動,手裡提著的琉璃燈在他四周撒下一圈淡黃色的溫暖光色。

他抬腳,從蘇知魚身側路過,朝那下毒者走去。

等一下,路過?

正仰頭等著男子做出點什麼動作的蘇知魚呆在那裡,下意識伸手扯住他的袍踞。

“我摔倒了。”小娘子那兩根纖細素白的手指用力扯著陸時行的袍子,揪出一朵漂亮的小花來,小娘子滿臉的不可置信,“你居然不管我,先管她?”

陸時行:……

男人垂眸,銀製麵具下眸色淡然。

雖然蘇知魚基本什麼都看不到,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能從這張麵具上看到一句話:我該管你?

“十兩銀子,扶我起來。”

陸時行:……

誰能想到,堂堂侯爺,居然會為十兩銀子折腰。

蘇知魚搭著男人戴著手套的手,借著他的力從地上站起來。

雖然隔著一層手套,但陸時行明顯感覺到小娘子的手指柔軟細膩,輕輕一捧,像初綻的花。

“你這料子好粗,磨得我手疼。”小娘子嫌棄地甩手,“我下次送你雙好的,這樣扶我的時候才不會磨到我。”

蘇知魚一邊說話,一邊端端正正坐到旁邊的美人靠上,然後抬手撥了撥麵頰邊落下的碎發,吩咐道:“我口渴了,替我打壺茶水來。要今年的新茶嫩尖,去年的雪水燉煮,第三遍的茶水。”

蘇知魚說完,突然發現不對勁。

她張開手掌,借著琉璃燈的光色看到手上沾著的血跡。◣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小娘子肌膚雪白,那血紅得刺目,像浸透在了素白絹布上。

“啊!”蘇知魚驚叫一聲,臉色霎時慘白,“我毀容了!我毀容了!”她剛才用手摸了臉,這血一定是從她臉上來的。

完了完了,毀了,全毀了。

與此同時,原本趴在地上跟死屍一般的女婢突然如飛燕一般扭曲著身體騰空而起,銀光一閃,細碎的瓷片劃過陸時行耳畔,割斷了他的麵具係帶和一縷鬢發。

“啪嗒”一聲,麵具落地。

女婢趁機要逃,陸時行伸手一把擰住她的後脖子,使勁朝旁邊的柱子砸過去。

“砰”的一聲,女婢被砸暈了,身子軟綿綿地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蘇知魚呆愣愣地坐在那裡,看著這凶殘一幕,然後仰頭,看到了男人的臉。

被置在地上的琉璃燈安靜而祥和的散發著光色,那光忽明忽暗,如欲開未開的晨曦,在這樣古怪的氛圍中,四周隻剩下細膩柔軟的夏日微風。

蘇知魚漆黑的雙眸之中印出男子白皙的肌膚,墨黑的眸,細薄殷紅的唇。

多麼熟悉的一張臉啊。

時間仿佛凝固,蘇知魚想起自己在麵具男和沈庭安麵前不斷切換的雙麵人模式,大腦突然宕機。

小娘子提起一口氣,然後雙眸一閉,軟綿綿地挨著美人靠倒了下來。

第16章 翻車

是的,沒錯,蘇知魚裝暈了。

這是她一慣喜歡使用的手法,如果她想要什麼時尚珠釵或者私人畫舫,她爹不肯給,她就喜歡用這招。每次隻要她用這招,她爹總會妥協。

可這次,她踢到了鐵板。

“啊!”

男人往她人中上一掐,蘇知魚就被疼醒了。

其實陸時行自問沒用什麼力,可小娘子實在太嬌貴,指甲輕輕一掐,人中處就冒出一個月牙色的印記,沁著一層薄薄的血色,彎在那裡,可憐極了。

小娘子臉上掛著淚,沾著血,渾身臟兮兮地躺在地上,一睜眼就是男人那張毫無瑕疵的臉。

明明男人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可蘇知魚卻從裡麵看出了嘲笑、戲弄、諷刺……是的,沒錯,這狗男人一直在耍她!把她當猴一樣耍,看她蹦躂著玩!

好生氣,可是乾不過,不如……再暈一次?

蘇知魚視線下移,看到男人那隻不知道什麼時候褪了手套後露出的修長白皙,力道十足的手,眼睫顫唞,選擇醒著。

“如果,我說其實,我有一個跟我生得一模一樣的孿生妹妹,你信嗎?”小娘子咽了咽乾澀的喉嚨,小心翼翼開口詢問。

男人站在那裡,緩慢抬起雙手環%e8%83%b8。漂亮的眸眯起,蒙著一層琉璃光,像帶著尾的星,滿溢出薄涼和嘲諷。

蘇知魚:……好吧,連她自己都不信。

另外一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公主府的侍衛追上來了。

為首的侍衛站定拱手,正欲說話,被陸時行搶先道:“帶下去。”男人聲音低啞而沉穩,處變不驚的態度顯示他並非第一次處理這種事情。

“是。”

在男人的指揮下,侍衛們利落的將女婢帶了下去。

搬動時,女婢脖頸處的血流淌下來,在地上滴出一條長長的血路。

場麵恐怖又惡心,蘇知魚下意識伸手捂住口鼻,她手上還沾著血,如此近的距離,鼻息間難免鑽入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