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經典款作為噱頭,但人總是喜新厭舊的。
蘇州作為蘇繡的發源地,大周國的時尚圈大部分集中在蘇州地區,那些廣發全國的服裝和胭脂等物被稱為蘇樣和蘇意。
從前,這份蘇樣,蘇家繡坊占一份,可隨著蘇父日益衰弱,各家繡坊紛紛崛起,她蘇家確實是被壓製住了。
蘇知魚是不擔心這種問題的,因為他爹說,就算蘇家破產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她照樣能安安穩穩花錢到壽終正寢。
可現在已經不是花不花錢的問題了,現在的問題是她蘇知魚的臉被人踩在了地上!
這能忍嗎?這不能忍!
蘇町田是知道自己這個侄女的,論起吃喝玩樂,美容護膚,她確實是一等一的高手,可論起這做生意……彆說她是個養在閨中的女兒家,就是個兒子,那也鬥不過寧家繡坊啊!
寧家後頭有永寧侯府,那是王侯權貴啊!
蘇町田將這件事情告訴蘇知魚也不是想讓她解決問題,隻是要她知道,在京城經營好一家繡坊實在是很艱難的事情。
繡坊年年虧本,也不是他的錯。
“唉,咱們也是隻能吃下這啞巴虧了。”蘇町田無奈搖頭。
蘇知魚卻是冷笑一聲。
想讓她吃癟,做夢去吧!
她寧家搶她蘇家的單子,她蘇家也要搶寧家的單子!
“這寧家最近有什麼單子?”
蘇町田想了想,“再過半個月就是常樂長公主壽誕,長公主覺得宮裡的樣式翻來覆去就那麼幾樣,便讓寧家來做她的生辰服。”
正巧此時,雀蝶打聽回來了。
“小姐,沒打聽到。”
小丫鬟頹喪著小臉解釋,因為這沈庭安太受歡迎,每次出街都會被圍堵,所以現在根本打聽不到他的行蹤。
蘇知魚捏著手裡的成衣彈了彈,“外頭見不到他,那我們就去裡麵見。”
“裡麵見?小姐,那可是長公主府啊。”
“我知道,那寧家繡坊進得,我蘇家繡坊就進不得?雀蝶,你臉生,去寧家繡坊替我買件最好最貴的成衣來,順便打聽打聽他們要給長公主做什麼模樣的生辰服。”
她要搶單!
.
雀蝶這個丫鬟雖然有時候傻,但辦起事來確實挺靠譜。
蘇知魚看著掛在自己屋內木施上的這件成衣,臉上露出嫌棄之色。
這京師的繡娘確實沒法跟蘇州的比,手藝、樣式都差了不少,而且這樣式明顯就是抄襲了從蘇州過來的款。
“就這樣的東西還好意思說是店裡最貴最好的?”蘇知魚忍不住搖頭,“這是欺負長公主沒見過好東西呀。”
雀蝶也是捂嘴偷樂,“奴婢一進那寧家繡坊,就發現了好幾件咱們半年前的款,那掌櫃的還說是新出的款式呢。”
蘇州跟京城路途遙遠,蘇樣要傳過來,必須得費上這些功夫。
“小姐,我們的繡品價格不貴,東西也精致,怎麼就比不上這些次品呢?”雀蝶神色不解。
“酒香也怕巷子深,而且……我們的款式確實過時了。”蘇知魚提裙坐到榻上,讓雀蝶將她的話本子拿過來。
“小姐,你現在要看話本子?”雀蝶一臉不解。
“拿過來。”
“哦。”
雀蝶將蘇知魚的話本子拿了過來,小娘子伸手接過,打開。隻見這話本子裡哪裡是什麼書生才子的戲碼,反而是一幅幅精妙絕倫的繡稿。
這話本子也不過就是披了張皮子而已。
雖然雀蝶日日伺候在蘇知魚身邊,但她真不知道自家隻知道吃喝玩樂打馬球的小姐是什麼時候畫的這些繡稿。
“小姐,這是老爺畫的?”
“我爹畫的出來這種天才之作嗎?”
雀蝶:……
“怎麼樣,不錯吧。”蘇知魚一張一張的欣賞。
雀蝶一邊看,一邊點頭,“小姐畫的真好,這些樣式外頭都沒有呢!咱們這下一定能贏那寧家繡坊!”
“彆急。”蘇知魚合上繡稿,“我讓你打聽的呢?”
“哦,奴婢打聽到了。長公主不喜歡太過繁複華麗的成衣,因此這次寧家繡坊決定在生辰服上繡梅蘭竹菊等清雅花卉。”
常樂長公主的單子是下到寧家繡坊的,這寧家繡坊後頭是永寧侯府,因此並不怕被人截胡搶單,畢竟縱觀整個京師,誰也沒有那個膽。
“聽你這樣說,這位長公主是個喜歡文墨的?”
“是呀,不然怎麼能教出小公爺這樣的君子人物呢。”
蘇知魚略思半刻,便又讓雀蝶出去打聽,問問這位常樂長公主最喜歡哪些古今名人。
第3章 初逢
常樂長公主的喜好並非隱私,雀蝶使了銀子,很快就打聽出來了。
她喜歡吳道子的畫。
“吳道子……”蘇知魚沉%e5%90%9f半刻,旁邊的雀蝶道:“小姐,那是盛唐時期一位極有名的人物,還有個畫聖的名號呢。”
蘇知魚:……
“這麼有名的人物你家小姐會不知道嗎?”蘇知魚生氣了,眼波流轉,不經意間都是一幅美人圖。
雀蝶囁嚅道:“小姐您從小到大的功課都是我寫的……”
“那是我冰雪聰明,都會了,懶得寫。”
雀蝶:……
蘇父曾經給蘇知魚請過女先生,教了幾年書,雀蝶作為貼身丫鬟,也有幸一直跟著蘇知魚在女先生的教導下讀書識字。
因為自家小姐太懶,所以女先生布置下來的功課都是她在做。
女先生沒教多長時間,因為蘇知魚滿心滿眼的吃喝玩樂,所以女先生認為此女子乃朽木,不可雕也,任憑蘇老爺用再多散發著臭味的銅錢都留不住人。
女先生嘴有點碎,出去後沒多久,人儘皆知蘇知魚是個如何的廢柴學渣。
自此,蘇知魚的草包學渣形象就在雀蝶的心中根深蒂固,也在蘇州人民的心中根深蒂固。
因此,除了蘇州第一美人的稱號外,她家小姐還有個彆稱,叫“草包美人”。
當蘇知魚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立刻喜笑顏開,感歎她的護膚品、美容品沒有白用。
雀蝶:……她自認為這是個貶義詞。
可她家這位學渣小姐才不管什麼貶義詞,褒義詞,十分理直氣壯,“我長得這麼好看,若是琴棋書畫都會了,那這天底下的女人還活不活了?我這是給那些女人留條生路。”
雀蝶:……她真是替天底下的女人謝謝您呐。
“行了,去找吳道子最著名的畫作來。找不到正版,找個仿版的也成。對了,讓大伯把繡娘們都找過來。”
“是。”
雀蝶急匆匆去了,沒過一會兒,蘇町田滿臉熱汗地奔進來,“知魚,你要乾什麼啊?繡娘們手裡都有活呢。”
“不管什麼活都放下,我這裡有要緊事。”蘇知魚一邊慢條斯理地描眉,一邊從鏡子裡跟蘇町田對話。
“知魚,你彆胡鬨了,我們剛剛丟了一筆成衣單子,可不能再虧了。”
蘇知魚從鏡中涼涼看了一眼蘇町田,“大伯,您這本虧的還少呢?”
蘇町田被蘇知魚噎住,他麵色漲紅,顯出怒氣。
“行吧,反正是你蘇家的繡坊,我一個外人,我管不著!”蘇町田甩袖而去。
雀蝶心中忐忑,“小姐……”
“沒事。”
見蘇知魚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雀蝶不禁也跟著放下心來,重新出了屋子去把後院的繡娘們召集過來。
繡娘們隻聽說從蘇州來了位主家小姐,卻從未見過,今日一見,果然如傳說中那般仙子下凡。
蘇知魚對著眾繡娘們微微一笑,動作優雅自如,雖是坐著的,但身上的氣場卻很足。
雖嬌又柔,但並不給人怯弱之感。④思④兔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聽說你們有些是從蘇州過來的,有些是本地的?”
“是。”繡娘們最年長的那位站出來道:“我是本地的。”
蘇知魚微微頷首,“你們各自拿一幅自己覺得最好的繡品給我看看。”
繡娘們麵麵相覷,沒有人動。
站在門口的蘇町田想看看蘇知魚到底在搞什麼名堂,哼一聲:“去吧。”
繡娘們這才動起來。
蘇知魚看一眼蘇町田,沒說話。
對於她家這位遠在京城的大伯,蘇知魚再清楚不過。她曾經無意中聽見她爹跟賬房先生說話,說這蘇町田抄送過來的賬本有問題。
蘇父顧念親情,從來沒說過什麼,隻用銀錢養著蘇町田一家。
蘇父以為蘇知魚不知道蘇町田做假賬的事,其實她都清楚。隻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她爹以為他這是在念及親情,實際上卻是將蘇町田這頭白眼狼養得胃口越來越大。
這繡坊蕭條至此,門可羅雀,蘇町田也不想法子經營業績,整日裡不見人影,說是去應酬簽單,背地裡也不知道在弄些什麼。
蘇町田認為蘇知魚一定是搞不出來什麼名堂的,他站在這裡就是想看看這年輕的侄女是如何出醜摔跤的。
商場如戰場,這十五歲的侄女還真把這戰場當成遊樂場了。
繡娘們帶來了各自最出色的作品,蘇知魚拿起一幅,扔在地上,然後又拿起一幅扔在地上。
繡娘們站在那裡,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最後,十幾幅繡品,隻剩下五幅被放在桌上,剩下的都在地上躺著屍。
“這五幅是誰的?”蘇知魚纖細秀美的手指輕點桌上的繡品,那紅豔豔的指甲與她給人感覺完全不一樣。
蘇知魚身上帶著屬於江南女子的纖弱溫婉,就是那種朦朧的水鄉美人之色。可偏偏她又生得精致,抹了豔麗的指甲,在這份如遠山青黛的美上又添了一點豔。
不多不少,剛剛好的那種,如白軟麵團之上那一點嬌豔的胭脂。
聽到蘇知魚的話,從繡娘堆裡走出來五個人。
“嗯,”蘇知魚頷首,“你們五個留下,剩下的都回去吧。”
繡娘們各自看了看,不明所以地走了。
“雀蝶,關門。”
“是,小姐。”
雀蝶上前,“啪嗒”一聲關上了門,將正準備抬腳進來問問情況的蘇町田給關在了外頭,還差點撞上他的鼻子。
蘇町田本來就覺得蘇知魚乾不出什麼大事,這會子被拒之門外根本也不懼。想著等他這侄女出夠醜了,摔得狠了,就會回頭來找他這個大伯了。
可蘇町田沒想到,蘇知魚領著這五個繡娘躲在屋子裡,這一躲就是十日。
吃喝拉撒都在裡麵,就連他想見見都被雀蝶攔在了外麵。
嗬,一個十五歲的草包美人能攪弄出什麼風雲來。
蘇町田十分不屑,再不靠近這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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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第十一日,這五位繡娘終於是被放出來了。
她們頭發散亂,兩眼無光,蘇町田問她們什麼,她們也直搖頭,那副模樣就像是被野狐狸掏空了精神氣。
再看蘇知魚,麵色紅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