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虧待他,每個月的獎金都發得不少。

小廠子不大,但是大家都擰成一股繩,同心協力,朝著一個方向使勁。

究其原因,當然是遠夏會做人,出手也大方。他很少跟工人擺老板架子,但是又沒人不尊敬他,因為他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

大家也都很為廠子自豪,把行遠廠當成了自家工廠,榮辱與共。

遠夏給梁洪昌泡茶,說:“梁廠長有什麼指教的地方,我洗耳恭聽。”

梁洪昌搖頭:“我沒什麼可指教的,你的廠子管理得井井有條,為什麼還要請人?”

遠夏笑著說:“這廠子從研發、生產、銷售、配送以及管理等都需要我親自過問,我也是仗著年輕,還能這麼連軸轉,再忙兩年,怕是身體得先垮了。所以我特彆希望有人能幫我,梁廠長,過來幫我吧。行遠的發展您絕對不會失望的。”

梁洪昌垂下眼簾,沉默了很久,才說:“我家裡有個老父親,身體不好,實在有點放心不下。”

遠夏說:“這好解決啊。你們全家都可以搬到越城來,嫂子也可以來廠裡上班,正好後勤還缺個主管。孩子也可以來越城上學,這邊的教學質量不會比建寧差。老人家來越城生活,省城的醫療總比建寧好得多吧。你們想住在廠裡,或者在城裡租房子都可以,廠裡負擔房租。”

梁洪昌的老婆也是紅星廠的,在工會上班,紅星廠快不行了,他們兩口子自然都受到了影響。

梁洪昌看著遠夏,表情明顯有些鬆動。

遠夏笑著說:“梁廠長您可以仔細考慮一下,還可以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我當然希望您能來,而且是越快越好。”

最好是這個月內就能來,他熟悉工作需要一段時間,等到下個月,他就能夠安心地甩手去新疆找人了。

梁洪昌沒有馬上給予答複,而是跟遠夏聊起了工廠的情況,遠夏自然是巴不得他問,反正遲早是要了解的。

梁洪昌當天沒有回去,晚上,遠夏請了他回家吃飯,跟鬱行一見了麵。

鬱行一也表達了對梁洪昌來的歡迎。他們兩個聊起了自己的理想,彆看電動縫紉機現在挺火的,但他倆的誌向還遠不止於此,他們想在機械製造的道路上走得更遠一些。

梁洪昌聽得也跟著心潮澎湃起來,這些遠大的誌向,就算是他事業最巔峰時,也未曾想過的,眼前這兩個年輕人,跟自己已經不是一個思想境界了。他不由得想起了偉人那句話,“世界歸根結底是你們的”。

當晚,梁洪昌就住在他們家裡,遠夏收拾了一間客房給他。

第二天早上,梁洪昌對遠夏說:“我可能會先過來,我老父親會和我一起來,我愛人和孩子就先不過來了。我家大兒子今年上高二,還有一年就畢業了,轉學怕影響他成績,女兒上初一,等她哥畢業了,到時候再轉過來吧。”

遠夏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就答應了下來,激動極了:“好的,好的,太好了。那你們是在城區租房,還是就住廠裡宿舍?廠裡離城區有點遠,不過老人家要是住廠裡的話,我們也比較方便照顧。廠裡有電話,要是有個什麼毛病也不用擔心,可以打120急救。”

梁洪昌說:“那就先住廠裡吧。”

遠夏又認真嚴肅地跟梁洪昌談起了待遇問題,比梁洪昌之前自己要的還多,月薪800,年終還有分紅獎金。

鬱行一和遠夏做了頓豐盛的早餐,吃完早飯,遠夏送梁洪昌去火車站,然後回廠裡去準備宿舍。

喬明生知道梁洪昌要來,也高興極了,幫著一起打掃收拾,還告訴了遠夏梁洪昌的一些性格特點和習慣。

遠夏一一記在心裡,以後好怎麼跟他打交道。

三天後,梁洪昌就領著老父親坐火車來到了越城,這次是遠夏和鬱行一一起去接的。

將這對父子安頓好後,遠夏沒有急著讓梁洪昌先上班,而是讓他陪著老父親去越城先逛逛,來了越城這麼大的城市,不能一直待在郊區,肯定要進城看看的。

梁洪昌陪著父親玩了兩天,終於開始正式上班。

遠夏待他熟悉工廠的業務之後,將產品一切事宜交給了他,包括訂購原材料、產品加工、組裝和倉儲等。

他自己則負責產品研發、市場、人事以及跟友商的合作等。

梁洪昌一來,遠夏肩上的擔子就輕多了,再也不用在車間裡從早盯到晚,能夠按時下班,回去給鬱行一做晚飯,當然,通常都是他們一起做。

兩人也有時間一起琢磨新產品。他們打算將電動縫紉機的功能儘量開發完整,車衣、鞋、皮革等都需要不同型號的產品,既然基礎款已經出來了,其他款式當然也得儘快跟上。

從六月份開始,他們就陸續給客戶發貨,剛開始遠夏還跟著去送了幾次貨,後來就漸漸放手交給秦林和喬明生了。

秦林現在收款也收出經驗來了,能言善辯,一般情況下都不會有什麼問題。

喬明生則負責安裝機器,通常王時元也會去幫忙。

訂單太大的時候,兩個技術員加銷售員安裝都有點忙不過來,梁洪昌又從紅星廠找了兩個設備科的技術員來。

這麼一來,紅星廠的設備科幾乎都被搬到行遠來了,隻有老黃和宋小亮沒來,老黃要熬到退休,哪怕不給發工資,他也不停薪留職,跟紅星廠的倒閉速度競賽。

宋小亮則被家裡人安排去了電力局,又重新學起了電工,等於之前學的都用不上。

遠夏也挺同情他的,為什麼不一開始就給弄到電力局去,不過他安慰他,這也沒什麼,年輕人多學點技能總是好的,技多不壓身。

梁洪昌來了,訂單也在陸續交貨,廠子運營一切正常。

遠夏就開始計劃暑假跟鬱行一一起去新疆的事。

這事他是真的欠了鬱行一的,都說了好幾年,今年哪怕天上下刀子,他也要義無反顧地出發了。

放暑假前,遠夏接到了遠春的信,信上說:爺爺從廠裡的鄰居那兒聽說了他在越城開廠的事,說是看報紙看到的,老人家知道了很心急,她勸了很久,說可能是同名同姓,爺爺便讓她寫信來問個究竟。遠春問他應該怎麼辦?

遠夏哭笑不得,這篇報道還真是叫人又喜又憂,喜的是幫他招來了梁洪昌,憂的是竟然被爺爺知道了。

老爺子知道他砸了鐵飯碗,這會兒肯定著急上火呢,他趕緊跟廠裡請假,和鬱行一說了一聲,跑回去安撫老人去了。

其實遠夏早就想過,要是爺爺知道自己已經下海另開工廠,乾脆就將他接到越城來生活好了。他那麼大的年紀,還要顧著一個店,又要照顧兩個孫子,實在是太難為他了。

不過他一直沒敢開口,加上弟弟妹妹還要上學,就一直沒說,沒想到,到底還是瞞不住了。

第83章 尋親

遠夏坐火車回到肅陽,像往常那樣坐公車到向陽路,在肅陽中學站下了車。

站台離店子也就是二百米的距離,遠夏有些近鄉情怯,步子也慢了下來。

八年前,遠夏將遠方書屋開在了向陽路上,這個小店給了全家人希望,也養活了他們一家。

要說沒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爺爺,對這個書店的感情應該是最深的,他恐怕已經把小店當成了自己的寄托。

遠夏有點不敢想,他若是說不讓他開個店了,爺爺會是什麼反應。

如今八年過去了,向陽路也有了不小的變化,有些賺了錢的人家,將原來的老房子扒了,換成了新房,樓層更高,房子更漂亮,店麵更寬敞。⑥思⑥兔⑥網⑥

但由於整條街沒有統一翻新,新房子看起來就像是舊衣服上的新補丁,看起來其實有點突兀。

地方政府部門目前尚未有餘力來管這些,所以也就隻能任由新補丁不斷打上去,也許等到有一天,新房子多得老房子反而像久補丁了,到時便會要求老房子扒了蓋新房吧。

遠夏慢慢朝店裡走去,一路上打量著街道兩邊的店子,大部分還是原來的老店家,但也有一些換成了新店鋪。

熟悉的街坊跟他打招呼:“這不是老遠家的老大嗎?今天放假回來了?好像不是周末啊。”

遠夏笑笑:“休假了,回來看看。”

他走到遠方書屋外,門口擺著一個架子,架子上放著一個框子,裡麵放著爺爺烙的餅,價格從三分漲到了五分,不賺什麼錢。

遠夏覺得太辛苦,不讓爺爺弄了,但是不賣之後,經常有孩子來問:“今天餅賣完了嗎?”

爺爺怕孩子們失望,又烙上了,隻是為了給餓肚子的孩子一個念想。

書屋匾額上的字原本早就褪色得看不清了,去年被自認為字已經練得不錯的重陽重新描了一下。

結果那個“方”字有一處敗筆,寫得不好看,但就這樣掛上去了,成為了重陽的黑曆史和警示,時刻提醒著他:還得好好努力練字才行。

從外麵進來,店裡光線有點暗,得適應一陣才行。

此刻正是上課時間,裡麵沒有顧客,左邊牆上和裡牆的架子上擺放著用來出租的書,右邊的架子上則是出售的文具用品,最前端的是一些錄音磁帶。

遠夏那年帶回的磁帶早就賣完了,但經常有學生來問,爺爺便讓遠夏再買一些,他隻好麻煩司海波幫忙寄一些。

司海波那麼大個老板,也屢屢不厭其煩地幫爺爺寄磁帶,隻因當年在這個小店裡住了一兩個月,吃了兩個月爺爺做的飯。

此刻爺爺不在店裡,收銀台上一台錄音機裡正在咿咿呀呀地唱著爺爺愛聽的豫劇,

遠夏聽見裡間傳來炒菜入鍋的刺啦聲,知道爺爺正在裡麵做午飯。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抬腳往裡走,大聲叫:“爺爺!”他不敢悄悄地過去給爺爺驚喜,老人年紀大了,受不得驚嚇。

縱使這樣,裡麵的遠德厚還是嚇了一跳,他舉著鏟子,快步轉出來,看見遠夏,愣了片刻,說:“夏夏回來了。”他臉上表情有些複雜,但歡喜還是抑製不住的。

遠夏快步進去:“爺爺,做菜呢,我來吧。”他從爺爺手裡拿過鏟子,翻炒鍋裡的菜,鍋裡炒的是土豆絲,除此之外,沒有彆的菜。

遠德厚看著大孫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夏夏,我聽人說,你在開廠?”

遠夏裝作跟自然地說:“對啊。我原來那個廠不行了,發不出工資,我就出來了,和行一合夥,在越城開了個小廠子。”

遠德厚本來滿肚子疑問和不安,聽見遠夏這麼說,倒是愣住了:“發不出工資?那不是國家的單位嗎?”

遠夏說:“是國家單位啊。現在不是改革開放麼,國家單位也要自負盈虧,政府不給兜底了。我們那個廠子效益不好,快倒閉了,很多人都出來了。”

遠德厚聞言沉默了下來,倒閉這個詞他不是頭一次聽說,農機廠的鄰居們也常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