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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孤獨,他沒那麼脆弱,反而更像是失戀的表現,難道,他已經意識到他對自己的感情了?

遠夏想到這裡,嘴角忍不住揚了起來,這比自己預計的要早啊,早知道就該多調?戲他幾句的。

過了一會兒,遠夏的嘴角又垂了下去,鬱行一如果那麼早就喜歡自己了,那他從前該忍得多艱辛。

那時候自己害怕流言蜚語,不敢直麵自己的感情,甚至想讓他和彆人結婚,當時他的內心該有多痛苦,若不是自己拒絕他,意外也許就不會發生,他就不會帶著痛苦和遺憾離開。

想到鬱行一的離開,曾經經曆的撕心裂肺的痛再次席卷而來,包裹住了遠夏,他將臉埋在手心裡,痛苦得不能自已。

直到有人在遠夏肩上推了一把:“小夥子,該上車了。”

遠夏才回過神來,掌心裡全是淚水,他喘熄得厲害,胡亂擦了把臉,匆匆起身離開,不想讓彆人看到自己失態。

列車行駛在夜幕中,遠夏看著車窗外逐漸遠去的越城,幸好,幸好重來了,這次,他不會再讓兩個人都留下遺憾。

從越城回來,遠夏和鬱行一的通信又恢複如常,鬱行一再也沒有時冷時熱的表現,每次寫信雖不至熱情洋溢,至少也是春風拂麵。

遠夏回信時,偶爾會調?戲他幾句,引人浮想聯翩,又不至於太過直白。他的想法,還是要等鬱行一主動開口表白。

1984年,下海成為一個熱詞,很多在機關、國有企事業單位工作的人受到個體經濟的衝擊和巨大經濟利益的誘惑,開始下海經商。

在機關和國有企事業單位工作,一個月工資僅有幾十元,加上各種獎金加班費,也難過百元。可是那些曾經被人瞧不起的無業遊民,一個個都暴富起來,生活條件肉眼可見富裕起來,有人甚至買上了桑塔納。

要知道,一輛桑塔納的售價20萬元,卻被人們曾經瞧不起的無業遊民開著,這很難不讓人眼紅。

20萬元啊,這可是在機關和國企工作幾輩子才能賺到的收入!

遠夏每天也從各個渠道接收著類似的信息,周圍的同事們,通信的同學朋友們。誠然,他們中還沒有人下海,但對下海賺得盆滿缽滿的人不無羨慕。

也有人覺得這世界亂了套,簡直有點瘋狂,造原子彈的竟然不如賣茶葉蛋的,簡直豈有此理!

很顯然,改革開放引入的新水源,終於開始攪動中國這潭靜水。

有人認為經濟開始活躍,有人認為人心開始浮躁,總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遠夏一邊按部就班工作著,一邊籌劃著他的事業。

他從前和鬱行一是從生產螺絲釘開始的。也不是沒想過做彆的,比如鬱行一熟悉的軸承。但生產軸承需要的設備太多太貴,他們一開始承擔不起。

正好機緣巧合在廢品回收站買到了一些淘汰掉的舊螺絲生產設備,兩人都憑著自己過硬的技術,愣是將這些設備給修得能用,又用啟動資金買了些二手設備,將整個流水線湊齊,為他們賺到了第一桶金。

遠夏當然還是願意從熟悉的行業入手,隻是,這次的起點也許可以定得稍微高點兒。

改革的春風吹遍了神州,到底還是吹到了紅星鋼鐵廠。

五月下旬的一天,遠夏被叫去開會,與會的都是廠裡的領導乾部,甚至包括每組的組長,也有一些跟遠夏差不多的黨員技術骨乾。

這個會議是梁洪昌倡議的,目的是為了商議紅星廠的改革方案,希望大家暢所欲言,為廠子的改革發展建言獻策。

湯國鋒顯然不太讚同開這種擴大會議,認為工廠的命運應該幾個廠領導決定。

梁洪昌很強勢,他有點咄咄逼人:“湯國鋒同誌知道得最清楚,紅星廠這幾年的效益一年不如一年,再不想辦法改變,以後恐怕就隻能喝西北風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湯國鋒沒能力,才導致工廠越來越不景氣。

湯國鋒自然氣不過:“這得問問梁洪昌同誌,為什麼工廠產量在逐年降低?”

梁洪昌說:“設備老化。有的技術已經過時,生產出來的產品達不到市場需求,賣不出去,隻能停產。”

湯國鋒說:“不是有設備科嗎?過時的設備不能維修改造?”

梁洪昌盯著湯國鋒看了一會兒,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來廠長很懂設備,不如你來改造吧。”

遠夏聽得也很無力,真當設備科的人是全能的,還能無中生有呢。這湯國鋒是故意氣梁洪昌的,還是真不懂?

人事科長錢有富出來打圓場:“兩位廠長這個問題先放一邊不討論了,大家都提提意見,該怎麼提高工廠的效益吧。”

其實在遠夏看來,鋼鐵廠問題很好解決,原料不用擔心,無外乎就是做好市場定位,生產出合格的鋼鐵,再找準市場推銷出去。

鋼鐵這種粗放型產品和半成品的市場要比更細化的終端市場好拓展得多。

遠夏被梁洪昌點名發言,他說了一點自己的看法,並且還提到了承包製。

他的提議當時產生了比較熱烈的討論,但最終結果還是不了了之,不知道是人們害怕承擔風險,還是彆的什麼原因,總而言之沒有了下文。

廠裡還是進行了一些改變,但在遠夏看來,那就是治標不治本的做法,短期內可能有所成效,事實上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六月份,鬱行一進行了畢業論文答辯,答辯結束後不久,他的工作分配結果也出來了:留校。

這點並不出遠夏預料,運動十年,人才斷層嚴重,運動前最後一屆研究生,就算是22歲讀研,至今也年過四十。

絕大部分大學教授都須發花白,垂垂老矣,有的早已到退休的年紀,卻因為教學崗位無人接班,還在教學崗位上繼續耕耘,他們這一批老知識分子,最擔心的就是知識斷層。

鬱行一是恢複高考以來越大培養出來的第一批研究生,人才稀缺,總共才十幾個,除了少數能力一般的,其餘的都被留了下來。

遠夏聽到這個消息,十分替鬱行一高興,也忍不住感慨,看樣子,行遠機械以後還是隻有他一個人打理了。他沒法開口叫鬱行一辭了學校的工作,跑來跟自己管理公司。

遠夏寫信向鬱行一表達了最真摯的祝賀。

沒幾天,鬱行一就過來找遠夏了。

遠夏見到他,第一句話就是:“恭喜啊,我未來的鬱教授。”

鬱行一趕緊伸手捂住他的嘴:“快彆這麼叫,叫人笑話!”

遠夏拿下他的手:“笑話什麼?遲早的事。”

鬱行一看著遠夏,惆悵地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會不會乾下去。”

“為什麼不乾下去?難道你不想當老師?”遠夏問。

鬱行一皺起眉頭,看著遠夏:“可是我們都說好了,要一起開公司的。”

遠夏笑起來:“哪條法律規定了老師不能開公司?咱們還是按照原來說的那樣,我負責生產和管理,你負責技術研發。”

鬱行一眉頭舒展開來:“是這樣嗎?”

“對。你做研發,不也需要將設計做成實物嗎?我正好能幫你解決這個問題。隻要你彆在學校擔任行政職務就行。”遠夏說。

鬱行一笑起來:“對啊,那太好了。”

遠夏也跟著笑起來:“那你現在是徹底放假了?”

鬱行一點頭:“對,等八月份去學校報到就可以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要不我現在去辭職吧,陪你去新疆。”遠夏說。

鬱行一嚇一跳:“現在?彆啊,你不是工作年限還不到一年嗎?工程師職稱還沒拿到呢。”

遠夏滿臉遺憾:“也是啊。那明年暑假再去?不過我擔心你到時候不一定有時間。”

“應該有的,擠一下唄。先彆辭職啊,等拿到職稱再說。”鬱行一再次強調了一遍。

遠夏笑起來:“中!”

這次鬱行一在遠夏這裡住了半個月才離開,從遠夏這裡離開後,又單獨去了肅陽,看望遠夏的家人。§思§兔§網§

他還在肅陽住了幾天,幫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搬些重物,輔導一下幾個弟妹的功課。

遠德厚也沒把鬱行一當外人,他是大孫子最好的朋友,又是個沒家的苦命娃兒,就當自己孫兒一樣看待的。

弟弟妹妹幾個也都很喜歡行一哥哥,脾氣好,出手又大方,每次來了,都會有各種好吃的。

麵對遠冬拿來問的奧賽題,鬱行一驚訝於他學東西的深度,這些題他隻能解一些數學和物理題,化學則完全無能為力,但遠冬已經將整本書做得差不多了,看樣子真能考清華北大。

鬱行一這次來肅陽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帶遠冬去北京玩。

去年暑假遠冬沒能去成北京,因為劉楊的回信太晚了,時間過於倉促,遠夏便打算今年再讓遠冬去。

鬱行一聽說他打算讓遠冬獨自去北京,便自告奮勇帶遠冬去:“我也想去北京看看。”

遠夏仰天大叫:“啊——我也想去北京!”

鬱行一看著他哈哈笑:“以後會有機會的,等你有空了,咱們再一起去玩,我先去給你探路。”

遠夏滿臉不甘心:“好吧。”

等遠冬一放假,鬱行一便跟遠德厚說:“爺爺,我想帶冬冬去越城玩幾天,讓他幫我處理點事。”

遠德厚說:“啥事啊?”

鬱行一跟他撒謊:“遠夏讓朋友從溫州寄了點東西給我,可我從沒賣過東西,想讓冬冬幫我去賣。”

遠德厚對溫州這個地名分外熟悉:“是不是海波給你寄的?他現在挺好的吧?”司海波在他們家住了一段不短的時間,他印象深著呢。

“對,就是他。他現在挺好的,生意越做越大了。”鬱行一說。

“那去吧,冬冬跟著去幫忙,彆給你行一哥添亂。”遠德厚囑咐他。

“知道了,爺爺!”遠冬滿口答應。

等拿到火車票,遠冬驚訝地說:“行一哥,怎麼是去北京的票?”

鬱行一笑眯眯地說:“就是去北京啊。”

“去北京乾嘛?不是去越城幫你賣東西嗎?”

“我沒什麼東西賣,騙爺爺的。你哥說想讓你去北京玩,我也想去玩,就帶你一起去了。”

遠冬摟著鬱行一的肩猛搖:“行一哥你太好了!”

鬱行一說:“彆晃我,是你哥好,我不過是順便送了個人情而已。”

跟著鬱行一去北京,自然用不著去找劉楊,他們直接在旅館住下,然後開始遊北京。

第一站去的不是天、安門,而是清華和北大,這是他們此行來的首要目的,讓遠冬感受一下中國第一學府的魅力。

遠冬看著清華和北大校園,頓時便將複旦忘到了腦後:“行一哥,大學竟然有這麼大嗎?宿舍和教室也隔得太遠了吧,教室和教室也隔得遠,大學上課又不是固定教室,要是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