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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

美夢是被劈裡啪啦的鞭炮聲打斷的,天還蒙蒙亮,就有人起來放開門炮了。

被窩裡暖和,真不想起來,遠夏和鬱行一都閉著眼裝睡,一旁的遠冬嚷了起來:“好冷好冷,不想起,可是我憋得好難受啊。”

遠夏隻好睜開眼,從鬱行一懷裡挪開,躺平了,才說:“那還不趕緊起來,彆尿床。”

遠冬怪叫著從被窩裡起來,穿上冰冷的衣服,一邊叫嚷著:“冷死了,冷死了。”

遠夏說他:“大年初一,不要說那個字。”

遠冬停下來,掌自己的嘴:“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鬱行一也憋不住笑起來,又是新的一年開始了,真好,在這麼溫暖有愛的家庭中開始的,他覺得,自己仿佛已經成了這個家庭的一員。

過年自然少不了走親戚,遠夏跟著爺爺去拜訪多年未曾走動的親戚,通常都是吃頓飯甚至是見一麵就走,不敢久留,怕給人家增添負擔。

年初四晚上,鬱行一心心念念的大雪終於下了起來。雪紛紛揚揚,一夜工夫,整個山村都成了銀裝素裹的世界,走親戚的計劃自然也被打斷了。

孩子們興奮至極,打雪仗、堆雪人、滑雪,玩得不亦樂乎。這裡的雪跟南方的雪不一樣,不會頭天下,第二天就開始融化,隻要溫度低,就能多覆蓋幾天。

適宜鬱行一終於體驗到了雪地捕鳥的樂趣,忙活了一上午,就捕到了一隻小麻雀。大家都管它叫“四害”,但鬱行一覺得把麻雀和臭蟲蒼蠅老鼠並列,實在是太委屈了它,所以他將麻雀給放了。

雪地捕鳥,對他來說,就是個美好的夙願,如今兌現了,自然也就沒什麼遺憾了。

小姑父送來了兩隻兔子,是他在山裡下套子捉的。

遠夏和家人是年初十才離開的,雪過了兩三日才化,又等著出了兩天太陽,地麵硬化了才走。

離開前,大姑小姑都過來送行。

遠夏給他們指點了一下賺錢的門路,大姑家的位置好,位於村中心位置,可以在家開個小賣部,從鄉鎮進一點日常百貨回來賣。

小姑家離鄉裡近,可以去鄉裡擺個攤,做點小生意,比如燴麵攤子、炸麵點之類的,現在政策放寬了,彆太死守家裡一畝三分地,種地永遠也沒法讓生活寬裕起來。

為了支持兩個姑姑,他借給她們每人五十元啟動資金,說等賺了錢再還他。

其實他也沒打算讓兩個姑姑還,有了本錢,他們才有改變的底氣。

兩個姑姑被侄兒的大手筆嚇了一跳,五十塊錢可是一筆大錢,他們一家一年收入都未見得有這個數啊,便不安地看著父親:“爹,這錢我們不能要。他們兄妹幾個都在上學,城裡喝口水都得花錢,這錢你們自己留著用。”

“大姑二姑,你們都拿著吧,這錢是我自己賺的。”遠夏笑著說。

遠德厚看著遠夏,知道他是真心想幫兩個姑姑,便說:“夏夏借你們的,你們就拿著吧。等以後賺了錢再還給他。”

兩個姑姑將錢小心地收起來,放在最貼身的地方。

回來的時候大包小包扛著,回來的時候,隻帶了些姑姑們給的土特產,被子都留了下來,給了兩個姑姑。

兩個姑姑商量好了,每人帶回去一床,洗乾淨曬好,幫忙收起來,以後侄兒們回來,還給他們蓋。

他們比預計晚了兩天才回,雪沒化不敢走,怕車子不安全,剛化雪也不敢走,鞋子褲子怕是得濕透,這種天可受不住。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他們終於回到家,鬱行一直接回學校,遠夏則和家人回到肅陽,差不多也該開學了。

跟農村生活比起來,果然還是城裡更為方便,至少在老家,這麼多天,他們也才勉強洗了一個澡,還洗得哆哆嗦嗦的。

遠夏安頓好家人,和遠秋返回越城,去報到上學。

這是遠夏大學生涯的最後一個學期,已經沒多少新課,他的任務就是做畢業設計,寫畢業論文,還要去工廠實習兩個月,接下來便是等著分配工作了。

家裡有門道的,比如劉楊、徐團結,已經給他們安排好了接收單位,沒門道的,就等著單位接收。

武勁鬆不著急,他家是越城的,無論怎麼分,都隻可能是越城市內的單位,他也在找門路,想要分到越城機械廠去。

遠夏也不著急,他本來去哪裡都無所謂,不過想離鬱行一近一點,才想留在越城。

就算不分在越城,他也會很快就回到越城來,所以他壓根就沒為分配的事去奔波。

遠夏連拿了幾年最高獎學金,又在學校入了黨,按說,教授們也會幫忙推薦,進一個越城的大廠不成問題。

回到學校不久,遠夏就接到了司海波的來信,告訴他自己的近況,他補繳了一部分稅款,政府沒有追究他的責任,他的廠子和店子已經重新開張了,歡迎他再去他那裡進貨。

遠夏很替他高興,回信告訴他自己沒有進貨的打算,不過卻讓他幫忙買一點小商品比如紐扣、鬆緊帶、手帕等小物件寄到南陽他大姑那兒,時新款式的,不用太多,三四十塊錢就足夠,順便寫好每種商品的單價。

遠夏大姑家的大表哥柳新風在家種地,但是內裡卻不太安分,想找個營生,苦於沒門路。

遠夏跟他提過一嘴,有機會幫他聯係一下溫州的朋友,可以讓他做點小生意。

回了司海波的信,遠夏又趕緊給柳新風寫信,告訴他司海波的聯係方式和交易方式,叮囑他切記要講誠信,貨款與郵費一分都不能少,得如數給對方,因為對方是信任自己才幫他,除非他不想再做生意。

他寫得這麼鄭重,其實是為了以防萬一。根據他和表哥的接觸,柳新風這人有著典型的中原人特質,淳樸、大家長思維,責任心重,不怕吃虧,這也是遠夏願意幫他的緣故。

他上輩子功成名就,這個表哥也就是最開始事業起步的時候來跟他借過幾萬塊錢,以後就沒再來打過秋風,踏踏實實做他的包工頭。

從四月份開始,就有就業單位陸續來學校接收畢業生,當然,最開始通常都是自己找好的接收單位那些學生。五月份,學校對其他學生進行了統一分配。

遠夏拿到分配單的時候有些意外,他的工作單位不是越城的任何一家工廠,而是建寧市的紅星鋼鐵廠。

遠夏拿到通知單的時候,有點哭笑不得,他不去找人幫忙,其實有點開盲盒的意思,沒想到居然這麼出人意料。

這下可好,咋跟鬱行一交代,鬱行一篤定他一定能分到機械廠,他自己也覺得能分在越城,沒想到開了個大玩笑,他已經可以想象出鬱行一心急如焚的表情了。

第一個找到遠夏的是屈俊清:“我看到你們的分配表格了,你怎麼分配到建寧去了?我都跟學校推薦你去機械廠了,怎麼還給你分配到建寧去了。你自己要求的嗎?”

遠夏說:“沒有,我沒去找任何用人單位。謝謝老師幫忙。”

屈俊清眉頭緊皺:“估計你的名額是被誰給頂了。”

第49章 畢業

遠夏聽後,苦笑一下:“謝謝老師告訴我這些。既然已經定下來,就這樣吧,建寧鋼鐵廠也不錯。”

屈俊清皺眉:“你要不要再去找找越城的工廠,隻要有單位願意接收你,就能夠留下來。”

遠夏搖頭:“這個時候都分配好了,我要是留在越城,就有人得去建寧,這跟頂替我名額的人有什麼區彆?”

屈俊清歎氣:“說的也是。你要是在建寧待得不如意,依然可以考回來讀研究生。就跟你當初建議行一考研一樣。”

遠夏笑著說:“我會的,老師,謝謝您!”

鬱行一見到遠夏,就急忙問:“你們係分配結果出來了吧?分到哪兒了?是不是機械廠?”◎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兩天公布分配結果,到處都在討論分配的事,幾家歡喜幾家愁,他也替遠夏揪著心。

遠夏看著他急切的臉,心裡有些難受,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

鬱行一原本充滿期待的臉慢慢變得嚴肅起來:“不在機械廠?”

遠夏搖頭,深吸一口氣,說:“行一,我被分到建寧的紅星鋼鐵廠去了。”

“啊?”鬱行一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這完全出乎他的預料,他抓住遠夏的手臂,“不是開玩笑吧?怎麼會這樣?是不是搞錯了?”

遠夏搖頭:“我也沒想到。”

鬱行一急忙問:“那還能改嗎?崔平生不是說了讓你去軸承廠,他怎麼沒將你要去?還能去找他嗎?”

遠夏說:“剛剛屈老師找我了,說他幫我推薦到機械廠了,估計後來誰又把我的名額給頂了。”

鬱行一明白過來,他緩緩地說:“意思是機械廠原本是要了你的檔案,軸承廠沒要到,後來卻又被人頂掉了你機械廠的位置,所以你軸承廠也沒法去了對吧?”

遠夏頷首:“我估計是這樣。”

鬱行一捏緊了拳頭:“是誰?能查出來嗎?”

遠夏搖頭:“查出來也換不過來了,除非我頂掉彆人的名額,這樣的話我跟占我名額的那個人有什麼分彆?我就去建寧吧。你彆擔心,我會很快回越城來的。”

鬱行一望著遠夏,眼中滿是不甘和憤怒,他不舍得遠夏離開越城:“你考研回來嗎?”

遠夏笑笑:“我不考研,我可以從單位出來自己乾。這是我本來的打算,我一直都想自己創業,哪怕就算在機械廠,我還是會出來單乾的。”

鬱行一知道遠夏一直都想自己創業,但他也擔心:“可是現在的政策環境還不允許吧。”

遠夏說:“慢慢就好了,一年,最多一年,我就會從建寧回來,到時候你也畢業了,我們可以好好規劃一下未來的發展。”

“到時候看看情況吧。”鬱行一知道遠夏遲早是要辭掉工作單乾的,但當前的私營企業生存環境不容樂觀,尤其還得冒著坐牢的風險,他不希望遠夏身陷囹圄,哪怕是遲一點回越城也行。

遠夏安慰他:“從建寧到越城坐火車也就是三個小時,放假我就過來看你。”

鬱行一無奈地歎氣:“我有空去看你吧。”

遠夏笑著點頭:“好!”

遠夏的舍友們都有了去處:劉楊去了首鋼;徐團結去了新疆建設兵團的設備廠;武勁鬆沒去成機械廠,而是去了軸承廠;邵金山去了太鋼;林興華去了贛州一家礦冶廠;魯豐年去了開封一家機床廠;最令人意外的是肖雲生,他去了雲南的一家軍工廠。

軍工廠政審要求嚴格,肖雲生毫無背景,甚至連黨員都不是,不過這也就意味著他身家清白,政審能過關。

而且隻有他的工作地點沒有確定的城市,很有可能在一個偏僻山區,所以真說不上是好事還是壞事。不管怎樣,他注定會是默默無聞的英雄。

大家得知遠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