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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敢表現得太高興,因為馬建設沒上線,隻考了二百出頭。

馬建設歎氣:“真羨慕你啊,我還得再複讀一年。”

遠夏拍著他的肩安慰:“高中兩年時間太短了,再複習一年,肯定能考上的,加油!”

他們的車還沒停好,遠春和重陽就狂奔而來,老遠就叫起來:“大哥,大哥,通知書,越城大學!”

遠夏喜上眉梢,他估摸著這些日子通知書該到了,囑咐留人在家等通知書。

馬建設驚歎:“真好,重點大學啊。羨慕死我了!”

遠夏隻能傻樂。

遠夏跳下車,從遠春手裡接過信封,信封上印著的越城大學無比醒目,拆開信封,果然是他填報的第一誌願。

他難掩激動,終於考上理想的大學了!

宿舍樓裡很多人探出頭來:“遠夏,恭喜啊,考上大學了!”

有遠春和重陽這兩個小喇叭在,早就把遠夏考上大學的事宣揚得人儘皆知了。

廠裡的人早就在議論這事了,有羨慕的,有替他感到高興,也有笑胡美蓮短視的。

遠夏這麼有出息,又有本事賺錢,胡美蓮現在吃幾年苦,將來就跟著享福,何苦丟下五個孩子跑到彆人家去幫人看孩子,難道將來繼子女還能給她養老不成?

重陽興衝衝地說:“哥,那隻大公雞是不是可以殺了?”

遠夏哈哈笑:“走,回家燒水殺雞去。”

那隻大公雞是遠夏前幾天從農村買回來的,村民不舍得賣生蛋的母雞,便賣了一隻公雞給他,足有四五斤重。

這隻雞就是為了這一天備用的呢,關在籠子裡養了好幾天,每天都定時打鳴,通知書再不來,鄰居們就要過來控訴擾民了。

水燒上了,在遠夏拿著菜刀和公雞不知道怎麼下手的時候,爺爺回來了。

得知遠夏考上大學,遠德厚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好,好,太好了!你爸要是還在,該多高興啊。”他笑著笑著,又哭了起來。

遠夏看見老人渾濁的淚水,鼻子也有點發酸:“爺爺,我開學之前抽空回去一趟吧,給我爸掃個墳。”

遠德厚吸吸鼻子,抹了一把眼淚:“回家路費太貴了,要二十幾塊呢,來回就要五十塊,不劃算,等以後吧。寫信給你大姑,讓她去替你們祭掃一下,順便告訴你爸這個好消息。”

遠夏忽然明白,當初爺爺為何隻來了一趟肅陽,不是因為暈車,而是路費太過昂貴。

他點頭:“好,等以後我們賺了錢再回去吧,大家都回去看看。”

“好。”遠德厚擦乾眼淚,“我來殺雞。要是在老家就好了,我養了十來隻雞,臨走的時候都給你兩個姑姑了。每天能下好幾個蛋呢。你們在城裡,一年到頭也吃不上一回雞。”

重陽想到雞腿就忍不住咽口水:“我要吃雞腿。”

遠春說:“雞腿要給大哥吃,他考上大學了,這隻雞是獎勵他的。”

遠夏笑著說:“我都這麼大了,還吃什麼雞腿,都給你們吃。我愛吃雞爪子。”

“大哥你騙我們的吧,雞爪都是骨頭,沒有肉,有什麼好吃的?”遠冬不相信。

遠夏笑了:“你不懂,雞爪有雞爪的味道,等你長大後就明白了。”他們肯定不相信,將來雞爪會比雞肉賣得還貴呢。

遠冬癟嘴:“反正我不愛吃雞爪,我就愛吃雞肉,雞%e8%83%b8肉最好!”

遠夏哈哈笑,雞%e8%83%b8肉最柴,是雞身上最不好吃的部位了。

一家人歡喜地吃雞慶祝遠夏考上大學,遠夏說,等他不出車了,全家人一起去照相館照個全家福。

幾個小的聽說要照相,都很興奮,全家隻照過一回相,還是重陽周歲那年拍的,這之後就沒拍過照。

遠夏覺得,每年都應該拍一回,也為他們的青少年時光留下一點痕跡。

遠夏拿到通知書後,又出去跑了幾天車,車主終於忙完家裡事回來了。

馬建設將車子還給對方,也將他們掙的錢分給了車主,剩下的錢就歸他和遠夏平分了。

他們前後一共跑了21天車,一共跑了117趟車,分給車主58.5元。剩下172元,除去油費和他們中午在外麵吃飯的開銷,還剩下123.56元,每人還分得了61.78元。

這開車可比上班的收入高多了,難怪有那麼多人想學車。

遠夏的開學時間是9月5日,還有不到二十天,這些日子他還有不少事需要安排。

最重要的是得給爺爺租一個店麵,這樣就不用每天都搬家。

遠夏將目標鎖定在了學校附近,他對比了幾所學校,最後決定在向陽路上租門麵。

向陽路有縣裡最好的向陽小學和肅陽中學,遠秋就在肅陽中學讀書,遠冬開學後也升入了這所學校。

遠夏決定將遠春也轉到向陽小學去,重陽也過去上小學,雖然離家比較遠一點,但中午他們可以去爺爺的租書店裡吃午飯,還能幫助爺爺照看一下店鋪,放學時一起回家。

既然要把租書店開到向陽路上,麵向的受眾是中小學生,除了小人書,應該準備更多一些文史類的書籍,遠夏決定再去越城買一批書回來。

如果開學前馬安民不去越城,那他就等開學後再買了郵寄回來。

遠夏跑了幾天,終於找好了店麵,位於向陽小學和肅陽中學之間,是一座民房的一間屋子,每個月租金5.5元。

房子比較大,他準備讓爺爺做個書櫃隔起來,前麵做店麵,後麵可以做飯。

等鋪子布置好,就將牛家的房子給退了,以後遠冬晚上就在店裡搭鋪睡覺,他放假回來也可以住這邊。一切以縮減開支為目標。

遠德厚本來怕花錢,聽遠夏這麼安排,覺得也不錯,隻比原來多花了兩元,就能擁有一間店麵。

更關鍵的是這裡離孫子孫女的學校近,幾個孩子中午都有地方吃飯,他對這點極為滿意。

看好店麵,遠德厚便開始動手做書架和桌椅。不僅靠牆兩麵要做書架,房子中間也做個書架跟後麵隔開。

將來還可以一邊租書,一邊賣書或文具,有這樣一爿小店,足夠維持一家人的基本生活了。

遠德厚聽著孫子的規劃,驚歎孩子的遠見。開租書店確實要比他做木工要靠譜多了,做木工不光需要手藝,還需要氣力,他年紀大了,越發力不從心,做不了多少日子。

而租書店則輕鬆多了,坐那兒登記收錢就行,又不擔心日曬雨淋,賺得雖然不多,但也足夠養家糊口了。

臨近開學,租書攤便陸續將書收回來,逐漸不外借了,隻能在這裡看書。並且告知每個借書的人新店的位置,如果有需要,可以去那邊看書。

所以這店還沒開張,廣告就做出去了。

胡美蓮在得知遠夏考上大學之後,回來了一趟,但是碰上鐵將軍把守大門,家裡一個人也沒有。遠夏和爺爺去買木材了,遠秋幾個則在守書攤。

胡美蓮從鄰居那兒得知家人的去處,趕到少年宮那邊去看了一眼,一個暑假下來,幾個孩子都曬得烏漆墨黑,但都很健康快樂,見到她時也沒有誰表現得難過和特彆歡喜,連重陽都不跟她親近了。

胡美蓮拿了十塊錢給遠秋,讓她交給哥哥。

遠秋不肯收,胡美蓮哭了:“我是你媽,又不是外人,這是給你哥上大學用的錢,你拿著啊。”

遠秋小聲地說:“哥哥說他上大學每個月都有生活補助,我們不要你的錢。”

胡美蓮說:“那他總要彆的花費吧,你不拿著,就是沒把我當媽了。小秋,你們是不是怨媽媽啊?”

遠秋咬著唇不答話,但也沒再把錢推回去。

遠夏得知胡美蓮送了十塊錢來,有點哭笑不得,這還不如不送來呢,缺她這十塊錢嗎?收了她這十塊錢,她心裡還覺得給了自己多大恩情呢。⊥思⊥兔⊥在⊥線⊥閱⊥讀⊥

不過他也沒送回去,不是找不到地方,而是不想去見她,將來贍養她總歸還是逃不掉的。

郭誌強的子女是不可能給她養老的,他們兄妹幾個也逃不掉贍養她的義務,等非見不可時再說吧。

暑假剩下的日子,遠夏幫爺爺做好了書架和家具,將租書鋪布置好,掛上了“遠方書屋”的招牌,該添置的都添置好。

遠德厚還做了一張可拚拆的木板床,白天就收起來放在後麵,夜裡遠冬就在鋪子裡拚裝上睡覺。

8月底,他們將書攤收了,搬到了鋪子裡,剛開始生意很清淡,等中小學開學後,生意就紅火了起來。

遠夏也徹底放了心,帶著遠冬在這裡住了幾晚,再三叮囑他一些事,比如注意防火,千萬不可大意,屋裡全都是書本和木架子,都是極易著火的材料。

遠冬表示自己已經銘記在心,一定會小心再小心。

9月4日,遠夏背上自己的行囊,帶著全家殷切的期盼和濃濃的不舍,踏上了去越城的列車,開始一段全新的人生。

七十年代末的火車還不算擁擠,因為招商引資才剛剛開始,外資觀望者居多,還在以審視的目光打量著這個神秘而陌生的東方國度,尚未有私企招工,也就很少有人員流動。

當然,遠夏知道這是喧嘩前的最後一刻寧靜。他在“哐當哐當”的車輪撞擊鐵軌的聲響裡,聽到了中國這條巨龍脈搏變強的聲音。

第17章 遇見

遠夏提前一天到校,順利報到入學。

老師們和師兄師姐都極其熱忱友好,班主任老師簡直就是無微不至,隻差沒手把手地教。

大概因為絕大部分學生都是第一次出遠門,有的甚至普通話都不會說,對陌生的環境感到焦慮與不安,校方特地囑咐接待人員要給予溫暖的關懷。

遠夏不是最早到學校的,同宿舍還有兩個同學比他還早,一個是來自北京的劉楊,一個是來自新疆的徐團結。

劉楊都到兩天了,他是父親陪著來報到的,父子倆還去旅遊了。

徐團結倒是一個人來,他坐了三天三夜火車。

徐團結苦著一張臉:“車票貴死了,學生票半價,我都花了一百多。這樣我過年都不敢回去了,要不是我媽堅持,我至於跑到這兒來上學嗎?”

他父母是建設兵團的,為了滿足父母思鄉的願望,他報考了父母老家所在省份的大學。

遠夏對他深表同情,他知道坐長途火車的痛苦。

辦好入學手續後,遠夏去了一趟出版社,他要再買一批書回去。

找的還是原來那個業務員,這次又買了幾十本書,小人書比較少,因為這家出版社出版的大部分小人書都買差不多了,要想豐富種類,隻能去彆家買,他打算寫信給北京和上海的出版社試試。

等他買了書回來的時候,室友都到了。

一個宿舍住八個人,大家都來自五湖四海,北京的劉楊,新疆的徐團結,來自山西的邵金山,雲南的肖雲生,江西的林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