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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做術前準備,將她推進了手術室裡。

馬安民也沒有離開,陪著遠夏一起等手術結果。

闌尾炎手術是個小手術,順利的話,一個多小時就能結束。

遠夏內心十分不安,他害怕事情超出他的預料,萬一要是穿孔了,哪怕是不那麼嚴重,以現在的醫療水平來看,也還是十分危險的。

結果過了一個半小時,手術室的燈都沒滅,遠夏急得坐立難安,這麼小的手術,時間拖得越長,就意味著越危險。

馬安民在一旁安慰都沒用。

終於,手術室的燈滅了。

遠夏慌忙站起來,片刻後,護士推著遠秋出來,他快步上前:“妹妹,小秋!大夫,手術情況怎麼樣?”

主刀大夫摘下口罩,朝他點頭:“手術很成功。幸虧送來得及時,病人的闌尾已經化膿,差一點就要穿孔了。要是穿孔引起腹腔黏膜感染,我恐怕也回天乏術。”

遠夏聽到這裡,眼淚直往上衝,他忍住了沒哭出來,退後一步,朝大夫深深鞠了一躬:“謝謝大夫,謝謝你救了我妹妹!”

主刀大夫五十多歲,是個慈眉善目的人,他說:“不用謝!好好照顧她,過幾天傷口愈合,就能出院了。”

遠夏用力點頭,眼淚還是止不住滾落了下來。他內心百感交集,他成功阻止了第一樁悲劇的發生。

馬安民將手搭在遠夏肩上:“太好了。也真是多虧你堅持送小秋來醫院,不然就危險了。”

遠夏回頭對馬安民說:“也得謝謝馬叔叔送我們過來。我妹妹已經做完手術,接下來就是調養,我在這裡照顧她,馬叔叔你明天還得上班,先回去吧。”

馬安民點頭:“好。我也要回去將這個消息帶給家裡,免得你李阿姨和你弟弟妹妹牽掛。”

“嗯,就拜托馬叔了。”遠夏真心感激馬安民,比起自己母親,毫無血緣關係的馬家夫婦都比自己母親要稱職。

馬安民臨走前,去買了些水果和點心過來,囑咐遠夏:“你妹妹出院的時候,你打電話到廠裡,我要是有空,就過來接你們回去。”

這遠夏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了,來看病是救急,出院再用廠裡的車,就有點分不清輕重了,會惹人詬病,他不想馬安民為他們兄妹惹人非議。

遠秋的麻藥還沒過,正在昏睡中。遠夏坐在床邊,就著暈黃的燈光看著妹妹的臉,想了很多很多。

最後,他伸手摸摸妹妹的臉頰,長吐一口氣,既然上天給了他重來的機會,他便不會浪費,一定要讓這一生過得再無遺憾。

行一,我能救小秋,也一定能救你。

胡美蓮是遠秋住院第三天才到醫院來探視的。

結婚那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她的幾個孩子都沒到場,郭誌強也沒讓她回來喊他們。

不過當天下午郭誌強陪她回去接孩子了。雖然重陽的態度有點動搖,他很想跟媽媽在一起,但遠冬的態度很堅決,連恐嚇帶安撫,將重陽給留了下來。

郭誌強雖是陪胡美蓮去接孩子的,但他自始至終都沒開口讓小姐弟倆去他家。接小姐弟一直都是胡美蓮的意思。

胡美蓮從李玉英和馬安民嘴裡得知遠夏帶著遠秋在建寧人民醫院動手術,她也沒有第二天就趕去探望女兒,而是到了第三天才過來。

本來遠夏和遠秋男女有彆,照顧妹妹諸多不便,胡美蓮如果有心,應該會立即趕來照料大女兒,但她沒來。

她到了之後,也是在遠夏的要求下,給遠秋擦了一下`身。午飯過後,坐了片刻,她便起身說要回家,家裡事情多。

虛弱的遠秋拉著她的手:“媽,你能不能不走?”

胡美蓮將她的手拿開:“小秋,媽媽很想留下來照顧你,但媽媽現在跟以前不同,很多事由不得我做主了。你聽話,好好養病,等你出院了,我再回來看你。”

遠夏則一句話都沒說,隻是冷冷地看著她。

胡美蓮都不敢跟遠夏對視,快步離開,遠夏也懶得送她。

遠秋咬著下唇,看著胡美蓮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處,眼淚湧到了眼眶邊。

遠夏伸出手,將她的眼睛蓋住:“小秋,你躺下睡會兒吧,就當她沒來過。”

遠秋“嗯”了一聲。

她躺下的時候,遠夏的手心一片潮濕。

第4章 教育

遠秋是星期六出院的,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她身體太虛弱,醫院建議多住院觀察幾天。

遠秋早就想出院回家了,因為哥哥在醫院裡根本就沒地方休息,他在床邊趴了好幾天。

但在遠夏的堅持下,還是住到了星期六。

胡美蓮過來探病,隻買了點水果和麥%e4%b9%b3精,沒有拿錢。

遠夏倒是在馬安民給遠秋買的蘋果中找到了十塊錢,很顯然,這是馬安民放的。

這年頭隨份子也頂多是五角一塊的,不是關係特彆好的親友,誰會給這麼大一筆巨款啊。

遠夏當然不打算要這筆錢,準備回去之後還給馬安民。

住院七天,醫藥費一共是134.79元,加上兄妹吃喝和其他一些花費,花了將近150元。

遠秋知道這筆費用後,心疼不已,直說自己太不爭氣了。

遠夏則摸著她的腦袋說:“這有什麼,一百多塊錢救我妹妹一命,我覺得太合算了。不多,比我想的要少。”

的確比他預想的要便宜,這樣一來,他手裡還有二百多塊錢的盈餘,應該能支撐一段時間。不過不能坐吃山空,他得想個法子弄個賺錢的營生才行。

回到家已是中午,正在隔壁馬家吃午飯的重陽聽見大哥大姐回來,激動得不行:“大哥,大姐,你們總算回來了。”話沒落音,他就委委屈屈地哭了起來。

李玉英連忙哄他:“陽陽不哭,哥哥姐姐這不回來了嗎?”

遠夏用鑰匙打開家門,這才伸手將重陽抱起來:“這麼大的小夥子了,還哭鼻子。不哭了,大哥大姐這不是回來了嘛。”

遠秋從口袋裡掏出手絹給弟弟擦眼淚和鼻涕:“陽陽不哭,哥哥姐姐回來了。”

李玉英看著遠秋:“秋兒好多了?你們應該都沒吃飯吧,阿姨家包了餃子,我再去下點餃子。”

遠夏也不推辭:“謝謝阿姨。小秋,你先進屋吧,外麵風大。”今天天氣還算不錯,陰沉了好幾天,終於放晴了,但還是有風。

遠秋進屋的時候,彎腰想將哥哥放在地上的包提起來,被遠夏搶了過去,他一手抱著重陽,一手提包進了屋。

重陽摟著遠夏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頸彎裡,抽抽噎噎的:“媽媽……媽媽回來過。”

遠夏將包放在地上:“我知道。你想不想跟媽媽去?”

重陽搖頭:“我不知道。”

遠夏知道小弟想媽媽,但他得心狠一點,不能心軟,他用另一隻手摸摸小弟的腦袋:“媽媽是大人,她想我們的時候,自然就會回來看我們。等你再大點,能認路了,也可以自己去看媽媽。”

“哦。”重陽有些沮喪。

遠秋在床邊坐下來,慢慢伸手將身上裹著的毛毯解開,又去摘帽子。

遠夏說:“小秋,一會兒吃了飯,你就到上床躺著。”

遠秋看著弟弟妹妹換在盆裡的臟衣服,說:“哥,我想洗衣服。”以前媽媽在的時候,家裡的衣服主要也是自己洗,現在媽媽走了,就隻有自己洗了。

遠夏說:“你身體還沒完全康複,怎麼能洗衣服,衣服一會兒我洗。這段時間你不能沾涼水,不用洗衣做飯,都交給我們,你的任務就是調養好身體。”Θ本Θ作Θ品Θ由Θ思Θ兔Θ網Θ提Θ供Θ線Θ上Θ閱Θ讀Θ

遠秋問:“哥,我什麼時候能上學?”

遠夏想了想:“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我去學校幫你請個假,今年期末考試你就不參加了。”

遠秋的成績不錯,聽到這裡,有些猶豫:“我已經好了,想上學。”

遠夏不退讓:“想學習在家學也可以。天太冷了,你們學校有點遠,上學不方便,彆著涼影響身體。讀書以後有的是時間。”

遠秋隻好不再反駁,自打母親改嫁之後,大哥變得嚴肅不少,他說的話讓人不容易拒絕。

李玉英端了煮好的餃子過來,遠夏趕緊去接過來:“謝謝阿姨,這段時間我弟弟妹妹給你添麻煩了。”

李玉英笑著說:“不麻煩。二十個餃子夠吃不?不夠我家裡還蒸了有饅頭。”

“夠了,謝謝阿姨。”遠夏對李玉英夫婦感激不儘。

李玉英點頭:“那行,你們先吃著,不夠過來拿。”

重陽也端了他的搪瓷小碗回來了,他在廠辦的子弟幼兒園上學,中午回家吃飯,這些天就在李玉英家吃。

遠冬上五年級,遠春上二年級,兩人學校離得稍遠一點,中午就在國營食堂買吃的。

他們的小學離家不算遠,以前是回家來吃的,但為了不給李玉英添麻煩,遠夏也讓他們自己買著吃。

遠夏知道,李玉英對他們極好,但不能因為人家好就賴上他們家了。

在醫院的時候,他已經給爺爺寫信了,讓他過來,一來是希望他能夠幫忙照看弟弟妹妹,二來老人家年紀大了,他希望能夠將老人接在身邊奉養。

爺爺是個能乾的老人,他是個木匠,平時給人打點家具,養活自己不成問題。

但是獨居太可憐了,上輩子他就是意外去世的。他去給人打家具,在主人家吃了點酒,夜裡回來路上摔到一個坑裡折斷了腿。天寒地凍,等人發現的時候,已經失溫去世了,這也是遠夏心中的一個痛點。

遠夏希望這一世老人家能夠平安終老。

吃完午飯,重陽去了幼兒園,遠夏也沒打算去學校,他要將家裡好好收拾一下。

沒有了大人,家裡亂得不像樣子,弟弟妹妹換下的衣服也沒人洗。遠秋病著,這些就都是自己的活兒了。

洗衣之前,遠夏去澡堂洗了個澡。他去建寧這麼多天,沒洗過澡換過衣服,隻覺得難受得不行,回來第一個想法就是洗澡換衣。

廠裡最初那批人是從東北過來的,也將東北的一些習俗帶了過來,廠裡修有男女澡堂,供廠裡職工和家屬使用,每家都發有澡票。

也有些附近的人趁便,利用不同渠道弄到澡票過來洗澡,後來廠裡乾脆賣澡票。

遠夏父親已經去世,雖然還住在廠裡,但免費福利是輪不上他們了,好在還能買澡票。

於是遠夏找出衣服和澡票,去澡堂洗澡。今天不放假,來洗澡的人不多,澡堂子裡還算乾淨,不過遠夏不愛泡澡,他就在水龍頭下衝洗了一下,洗乾淨塵垢,渾身清爽地回到家裡。

遠秋躺在床上,得知哥哥洗了澡回來,羨慕地說:“哥,我也想去洗澡。”

遠夏笑著:“等幾天,你傷口愈合得更好一點再去。今天就在家燒水擦擦吧。”

遠秋又說:“哥,你洗衣服彆用冷水,太冷了,燒點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