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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真瓜,但房間裡兩個人,一個是至今沒記住他名字的冷漠妹子,一個是出言趕人的塑料發小,實在沒有他容身的位置。

等等,這樣一看,在對外的態度上他們兩個還是蠻般配的。

“但為什麼受傷的人是我?關我什麼事啊!”程家洋狠狠甩頭,憤憤地走了,“就一張小床,看他們怎麼睡,哼。”

“你在地板上鋪什麼?”許淵攤在柔軟的被窩裡忍痛,耳畔拖東西的聲音悉悉索索。

“打地鋪。”祈秋赤腳踩在被褥裡,把懷裡的備用枕頭丟在鋪席上。

“這裡不是有一張床嗎?”許淵迷惑地拍拍身側的被子。

“現在又不是在副本裡。”祈秋跪坐在地鋪上,低頭把邊邊角角鋪整齊,“睡不下的,擠在一起睡你半夜一翻身就會被疼醒。”

許淵是個如果沒有道具卡救他一命就得全身打石膏進重症監護室的骨折人,還是個睡姿差到夜夜打軍體拳的體操選手,層層debuff疊在一起,祈秋都不明白這人怎麼樂觀得起來。

“而且,我們為什麼非睡在一起不可?”祈秋把枕頭擺來擺去,無意義地找角度,“沒有理由吧。”

“需要什麼理由?”許淵偏頭看她,“你不反對,我不反對,還用管彆的嗎?”

是許淵會說出來的話。

“你說得對。”祈秋躺在地鋪上,縮進被子裡,“所以今天我決定睡地鋪,且反對你和我一起睡地鋪,不需要理由。”

伶牙利嘴,能說會道,大道理小借口都不缺,許淵想不明白程家洋為什麼老說祈秋不愛和人講話,她可會說了。

祈秋在家熄燈很早,她睡得也早,許淵是個夜貓子,通宵是常有的事。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今天幾乎和祈秋同時產生了睡意,生物鐘提醒他:要睡了,該睡了,你早就改變作息現在睡覺了。

生物鐘的養成需要相當長一段時間。許淵眼皮一陣陣下搭,迷迷糊糊地想自己是什麼時候改變的作息?又為了什麼改變作息?

【“養生人的作息就是這樣的,這樣才健康。我不要大半夜和你打視頻電話,這樣好不好,如果你作息和我同步,我們就同居。”】

【“說定了,是女朋友對男朋友發起的挑戰,我絕不賴賬。”】

第54章 轉職第五十四天

假戲真做

躺在地板上的女生已經睡著了。

她在地上鋪了厚厚的被褥, 腦袋埋在枕頭裡,軟趴趴陷進棉絮中,蜷縮著睡得香甜。

啾啾能維持這個姿勢一動不動睡到天亮。如果許淵惡作劇擺弄睡夢中的人, 給她換個歪七扭八的睡姿, 她一樣毫不在意地接受, 像隻乖巧的抱抱熊布偶。

隻要坐在櫥櫃裡望著街上走來走去的人,就會讓人看也不看能讓他倒吸一口涼氣的價標, 直接抱回家的抱抱熊布偶。

想怎麼抱都可以,從後麵抱住可以順勢把頭埋進她白桃香氣的柔順黑發間,正麵擁抱時她的額頭會貼在他的%e8%83%b8口,乾脆讓她躺到自己身上也不賴, 挨在一起的心臟同頻跳動。

抱著睡能避免她被許淵擠下床。許淵還記得之前在副本裡,他一夜好眠,醒來時發現啾啾好可憐好可憐被他擠在牆麵與後背的夾縫裡,四肢儘可能蜷縮到最小, 懷裡倔強地抱著丁點兒被角仿佛抱著她最後的希望。

找對睡姿後她有沒有睡得好一點?在夏天的夜晚都手腳冰涼的女生, 冬天即便蓋著厚厚的棉被也怕是凍得發抖,恨不得蜷起來鑽進蝸牛殼,挨著熱源挪不動步子, 悄悄把腳貼在他的腿上取暖。

“冬天……冬天她喜歡把被子一層層裹在身上, 像個笨拙的麵包卷, 除了吃飯之外絕不肯輕易下床,戴著露指手套抱著手機寫陰間愛情故事, 天氣有多冷文字就有多陰氣森森。”許淵自言自語。

許淵在冬天依然是個坐不住的人, 他練刀練得大汗淋漓, 衝完熱水澡後帶著一身熱氣隻穿單衣回到房間。

裹成麵包卷的女生一看到他就露出“你是狠人”的表情, 費勁地把被子掀開, 要他快一點鑽進來,免得熱氣跑掉。

明明房間裡開著暖氣,許淵也很配合做出好冷的表情,把被角仔仔細細掖好。

他們像兩隻擠在一起取暖的海獺,許淵好奇湊過頭去看她寫的故事,看著看著忍不住大笑,邊笑邊念出聲,然後被感到羞恥和被小瞧的啾啾狠狠撞鼻子。

陰間小白花和怨種總裁的故事不知道進展到什麼神展開,她寫得投入又專注,不怎麼搭理許淵。許淵無聊地玩她的長發,趴在她背上一個嗬欠接一個嗬欠的打,乾脆閉眼睡個回籠覺。

等睡醒了,埋在壁爐裡的栗子香噴噴烤得焦紅,許淵一口一個,歪著頭看啾啾費了好大力氣剝出一個完整的栗子朝他炫耀。他一邊誇她,一邊趁她不注意一口啊嗚,女生氣得錘沙發,他笑得沒心沒肺。

春天去野遊,夏天到海邊,秋天來野餐,冬天家休眠。

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個日夜,舒適自在的伴侶。

虛假回憶裡的伴侶。

當然是假的,許淵沒有和祈秋經曆過同一個冬天,他們的世界盛夏未歇。

可又是真的,如果他們真是那樣的關係,隻存在於想象中的記憶一定是確切存在的事實。

那種感覺,非常舒服。

綿軟的、妥貼的,像團團雲朵圍繞著他,他能自由去做一切他喜歡的事情而不被束縛,想要觸碰的人抬手便能碰到,她就站在那裡。

驚險刺激的樂子更是一點不缺,他們共同保有一個有關倒計時的秘密,在另一個視殺戮和欺詐為正理的世界相逢,經曆幾天幾夜的逃亡和挑戰,遊過生與死的間隙。

啾啾沒有他就活不下去,而他著迷於她身側永不停歇的重重危機。

多麼合適,簡直是天作之合。

“虛假的記憶、虛假的關係,隻要說它們都是假的就能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嗎?”許淵低聲問道。

祈秋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會說等十天後他的傷口不疼了再和他聊聊。

在她看來離開副本後一切都該恢複正常,她忍受了好幾天不正常的許淵,現在他找回了被係統沒收的腦子,大家就當無事發生。

“可我連生物鐘都為她改了。”許淵自言自語,“好不公平的事。”

隻有他知道的記憶、隻有他改掉的習慣、隻有他憧憬的未來,與此相關的另一個人卻說:既然是假的記憶,你最好想辦法忘記。

不公平。

他現在努力睜開眼皮不想睡著,襲擊生物鐘的睡意還是一陣陣上湧,最後竟是渾身上下止不住的疼痛幫了許淵,讓他不至於一頭栽進黑甜的睡鄉。

好疼,腦袋疼身體也疼,神經一抽一抽的痛。這回副本真是許淵經曆過後果最嚴重的副本了,在精神與軀體上被雙重暴擊。

神經上的疼痛怪在啾啾頭上隻能算是沒道理的遷怒,身體上的疼痛紮紮實實存在罪魁禍首。

許淵仰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扭曲的光影。

是窗外街燈透過窗戶縫照進來的光,在老舊的天花板上投出影子,如蜘蛛細長的足腳倒掛在天花板上爬行,在午夜衍生出一係列恐怖的猜想。

許淵興致勃勃地想了好一會兒鬼臉蜘蛛夜半食人的故事,琢磨著現在應該配上天花板彈珠跳動的聲音和浴室水龍頭滴答的水聲。

不,沒有滴水聲,水龍頭前段時間被他修好了,用的還是Q小姐教他修水管的技術。

今晚得以擺脫夢魔的抓捕,空出安靜的時間思考,也全拜Q小姐給的一身傷痛所賜。

許淵有戰後複盤的習慣,他極佳的動態視力像移動的高清攝像頭替他完整記錄戰場上所有細節,囫圇吞進肚中,待結束後翻出來反芻。

第一顆子彈打向他的左肩,被彈開,幾槍見不到效果,紅鬥篷下的女獵人乾脆換了彈夾。⑧思⑧兔⑧網⑧

哢哢兩聲,子彈頭叮叮當當砸在地上,滾得到處都是。

她滿手硝煙氣味,指尖抵在扳機上,槍口正對許淵眉心。

一槍左手,一槍右手。

一槍左腿,一槍右腿。

時間仿佛回到許淵站在屏幕前,看著女獵人的對手身上綻開四朵血花,連成漂亮的長方形。

‘再在眉心開一槍,連成五角星更漂亮。’許淵曾這樣想過。

把被開花的人換成他自己,想法也沒變。

可惜他被聖石強化後的身體沒有破皮,隻有骨頭斷裂的聲音夾雜在槍聲中,毫不顯眼。

許淵懷疑是不是因為看不到血,獵人捕獵的天性得不到滿足,她下手才格外凶狠。

最後是砸在額間寶石上的匕首刀柄,又穩又準又重的力道。垂落的兜帽遮掩她的神情,除了輕輕掃過許淵臉頰的冰涼黑發,他能感受到的隻有壓抑山海的沉默。

耳麥裡啾啾的聲音也消失了,或許是隨著聖石碎裂被係統傳送出副本了。

活著的生命或走或逃,偌大的競技場上隻剩他們兩個人。

許淵仔細想想,陡然發覺他在副本裡和Q小姐單獨相處的時候真不少,幾乎和啾啾持平。

在彆的地方見不到她,副本中卻很有緣的一次兩次三次碰上麵,從一見麵就打改為邊打邊合作,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們變成了默認隊友的關係。

Q小姐在的時候啾啾總是不在的,反之亦然。她們分彆占據許淵一半的生活:啾啾是日常的休養與愉快的樂趣,Q小姐是戰鬥的興奮與棋逢的對手。

實話說,許淵喜歡現在和Q小姐的關係——隻憑偶然相遇,自然而然組隊,不特意苛求為對方做點什麼,奇怪又默契,偶爾打得死去活來,偶爾交付性命與生死。

難以想象,鬥技場上那人怎麼看都是想殺了他,掐住他脖頸的手用力到痙攣,哪怕她臨時把匕首的刀柄換成刀尖捅下來,許淵都不太意外。

“我為什麼會那麼信任她呢?”許淵摸摸鈍痛的脖頸,他不需要分辨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來自於誰,它們指且僅指向一個人。

“倒不是信任她不會傷害我——打人最疼的就是她,而是……”

而是什麼,許淵也說不出來。

他有一張多餘的場外求助卡,貼身放在口袋裡頭。因為是個還算稀有的道具,啾啾也用得上,所以許淵沒隨手亂丟。

閒來無事的時候許淵偶爾會想起這張卡,想象有一天他陷入四麵楚歌的絕境,死亡的迷霧淹沒口鼻,沼澤中的白骨抓住雙腿,他會用上這張卡嗎?

“用不上吧?”許淵想,“連我都差點要死,召喚人過來是想讓人家陪葬嗎?黃泉路一起走不孤單?也太缺德了。”

他必然笑著對死神舉起長刀,直到頭顱滾落在地,唇邊笑意燦然依舊。

萬一,隻是萬一,存在於設想中的萬一,這張卡會有用上的機會,穿過茫茫空間的邀請函會被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