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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得極大,像一顆巨大的保齡球搖搖晃晃。

祈秋多打量了小醜主持人兩眼,忽然聽到一道加重的呼吸聲。

不,不止一道,是無數人粗壯的呼吸聲。

全場鴉雀無聲,隻餘小醜蹦蹦跳跳的腳步聲,他每走一步,身形陡然漲大一寸,頭腳小腰圍大,走到比賽台時活生生像個兩人高的陀螺。

小醜主持人在比賽台前站定,祈秋要把脖子仰到最高才能看見他畸形怪異的身軀。

“歡迎來到聖石爭奪賽決賽的現場!”小醜主持人搖搖欲墜地鞠躬,“現在,有請我們紅藍鬥技場的大老板!閃亮登場!”

他語調亢奮地念完開場白,雙手叉腰,猛地把上半身往上一提。

“啵!”像打開一個俄羅斯套娃,小醜主持人上下兩半軀體分離,露出身體內第二個人。

“久違了的盛宴。神明在上,聖石在上,歡迎你們,即將開戰的勇士。”

大老板踏出小醜主持人的身軀,走在比賽台中央站好。

他看起來正當壯年,保養得體,神情憨厚豪邁。

大老板,紅藍鬥技場的幕後人,他的出場本該萬眾矚目,所有人的視線卻隻集中在他手捧的漆盒上。

場內唯一給麵子瞥了他兩眼的隻有祈秋,和目光呆滯目空一切的啾啾傀儡。

“請勿心急,為冠軍頒獎是比賽的最後一步。”大老板端端正正捧著漆盒,目光掃過許淵,又掃過祈秋。

“藍方陣營的勝利者,紅方陣營的勝利者,決定誰才是聖石下一任所有者的時候到了,你們準備好了嗎?”

許淵聲都不吭,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小小的漆盒。

他的狀態和捏痛她手背時一樣不對勁。祈秋皺了皺眉,槍口朝天開了一槍。

“砰!”

被擊碎的聚光燈碎片四濺,驚醒了神情恍惚的觀眾。

“開始吧。”祈秋言簡意賅地說,“打敗我,你想盯著那個破盒子看多久都隨你。”

破盒子,大老板臉皮抽了抽,結果藍方選手果真不看了,回神般拎刀向前橫掃一片。

這是一場沒有結果的打鬥。

女獵人的子彈從不射向獵物的致命點,她和對手間有種奇怪的默契,戰鬥猶如即興卻自洽的舞蹈,在槍聲作伴的樂曲中永無止境地旋轉。

祈秋邊應對許淵越來越麻煩的攻擊,邊試探事態的走向。

她的目的當然不是贏下比賽,贏了又如何?隻要讓許淵認輸係統就肯放她通關嗎?

那觀眾席上被迫聚攏的玩家有什麼意義?刻意纂改許淵的記憶有什麼意義?尚盛的兩個隊友的死亡有什麼意義?

大老板特意捧出來的聖石又有什麼意義?

戲台已經搭好,隻等演員開幕。

子彈擦過許淵的大腿,鮮血沁過衣服彌散在空氣中。

祈秋敏銳地發現,大老板陶醉地吸了口氣。

她想了想,故意買了個破綻給許淵,任長刀割破猩紅鬥篷的一角。

積攢在鬥篷裡的粘稠血液滴落在地上,味道越來越濃,觀戰的大老板坐立難安,手指不斷摩挲掌心漆盒。

他在猶豫?不。在等時機?不。

他在興奮!

“哢,哢。”漆盒蓋子與卡槽摩攃,小小的紅光透過窄窄的縫隙,落進祈秋緊縮的眼裡。

不對!不能讓他把盒子打開!

“砰!”

祈秋猝然開槍,子彈狠狠穿透大老板的胳膊,巨痛之下他竟然沒有丟下盒子躲避,反而雙膝一軟跪在地上高高舉起了漆盒!

“許淵!把盒子搶過來!”祈秋離大老板太遠,情急之下出聲喊道。

聞言,許淵一步步走向大老板。

他聽到了祈秋的話,他對漆盒伸出了手。

但不對,不是這樣,他的步伐仿佛受到某個祈秋聽不見的聲音的召喚,大老板毫無反抗的意圖,拱手把高舉的漆盒讓給許淵。

“偉大的主降臨啟示,將您交給遺忘過去、決心定居於此的異鄉人。”大老板恭恭敬敬地對手上的漆盒說。

【檢測到玩家通關條件“獲得聖石爭奪賽冠軍且得到聖石”失效,將玩家通關條件替換為“成功存活至決賽結束”。】

冷冰冰的電子音在祈秋腦內響起,與她從尚盛那兒聽到的一字不差。

祈秋阻攔不及,眼睜睜看著許淵眼神漠然地掀開漆盒。

她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為什麼玩家中隻有許淵被纂改了記憶,為什麼他對聖石如此執著,為什麼最後玩家們的任務變為簡簡單單的“存活”。

副本打從一開始,就選中了許淵作為通關BOSS。

最大的危險不來自於彆人,最大的危險一直在祈秋身邊。

漆盒蓋子掉在地上,露出裡麵鴿子血般的聖石。

小小的晶石浮在空中,如%e4%b9%b3燕投林沒入許淵額間。

血紅的晶石嵌在許淵皮膚中,小小的菱形散發不祥的光芒,宛如被詛咒的厄運之石潘多拉。

紅紋攀上許淵的右肩,沿著手臂一路向下,染紅他掌心銀白的長刀。

乾淨淩厲的刀鋒附上魔魅的紅紗,血霧膨脹縮合仿佛沒有人型的怪物貪婪汲取空氣。

所有的生命皆是它的糧食,所有的一切皆是它的祭品。

而最美味的獵物,近在眼前。

“偉大的主!您忠實的信徒如約為您送上祭品。”大老板虔誠地對著許淵跪下,望著他額頭間菱形的聖石著迷地說。

“您滿意新的身體嗎?這樣年輕強大的軀體正是為了被您寄生才會存在於世!請進食吧!請吞噬吧!然後滿足您卑微信徒微不足道的小小心願——”

“嗤。”

雪白的刀鋒進,赤紅的刀鋒出。許淵隨意地抽回插進大老板%e8%83%b8口的長刀,任男人沉重的身體重重摔在地上。

吵死了,對他大吼大叫,聲音難聽,不想聽,砍掉。

許淵掀開眼皮環視人頭烏泱的觀眾席,在聖石照耀下失去理智的人們或跪在地上呢喃讚詞,或發瘋一樣抓撓臉頰,或貪婪徒勞對他伸出手臂,或恐懼戰勝被控製的心神,求生的本能占據上風,用儘手段想離開邪門的競技場。

這些人全部、全部是他的食物。

進食是不用教的天性,隻要遵循本心把周圍的一切全部破壞,血液會順著地麵裂開的縫隙淌進他的身體,滋養血紅的聖石。

至於許淵自己,他是盛放聖石的容器。

容器殘存著極其些微的自我意識,卻在係統為許淵灌輸的虛假記憶下進一步減弱。

沒有通關副本回家的原動力在,將自己視為本世界的住民的許淵為什麼要反抗?

他為什麼而反抗?找不到理由。

‘先進食更多的血肉。’聖石做出判斷,比賽台上的女人香得讓大老板幾次咽不住口水,可惜聖石畢竟是塊石頭,比起味道更在意數量,它想要許淵去觀眾席大殺特殺。

赤色的紋路鑽進許淵的眼睛,標記出周圍無數個獵物的記號。

許淵瞥了眼觀眾席密密麻麻的小點,又看了眼比賽台上孤零零一個小紅點。

他不假思索,對祈秋舉起長刀。

聖石:???

‘眼前這個,最誘人。’許淵搖晃了下`身體,衝向祈秋。

好棒,想要,就是她,看不見彆人。

可以割破嗎,讓血順著她的手臂流下。

可以劈砍嗎,肌膚如剝落的石榴翻起裂開的血肉。

腦袋暈沉無法思考,視野模糊茫然不清,牙齒發癢,喉嚨乾澀,隻餘鋪天蓋地的想象主導行動。

祈秋抬起槍口擋住鋒利的長刀。

好大力氣,震得她虎口發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紅霧纏繞在許淵手臂上,他的力道與下手的狠厲程度祈秋前所未見。

她挑開刀口,壓在扳機上的手指直接下壓,連開三槍!

“砰砰砰!”

兩槍落空,一槍打在許淵肩頭,子彈頭叮當落地,未濺起半點血花。

聖石非人化了許淵的身體!

“過分了吧?”祈秋利落地更換彈夾,“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買到了假冒偽劣的玩具子彈。換個威力更大的子彈……但願許淵彆把骨折打石膏的醫藥費算在我頭上。”

她嘴上開著玩笑,汗水卻打濕了後背。

被聖石操控的許淵,力量超過了祈秋。

祈秋腳下的影子化為潭水般的黑淵,卻在觸碰到許淵身側的紅霧時被燙到般後退。

更換後的子彈依然射不穿他的軀體,許淵好像完全感覺不到骨頭裂開的疼痛似的,一次次執拗地攻向祈秋。

“我總不能讓他全身粉碎性骨折,又不是仇人。”祈秋後跳躲過砍向她的刀鋒,一道細小的傷口劃破她的臉頰,沁出鮮血。

祈秋抬手抹掉臉頰血漬,在唇邊抿了一口。

濃重的鐵鏽味提醒她,不能再拖下去了。

因為被聖石控製的人遠不止有許淵。

“主……偉大的主……”觀眾席上,被蒙蔽心神的尚盛揮舞手臂,連滾帶爬想衝上比賽台。

有人從後麵拉住他的腿,兩人雙目赤紅地扭打在一起,為爭奪搶走聖石的權力大打出手。

“好吵。”

許淵喉嚨裡冒出煩躁的低語聲,他幾次攻擊被祈秋躲開或化解時臉上都未曾出現的不耐煩神色被觀眾席的吵鬨勾起。

打攪他的狩獵,打攪他與她獨一無二的時間,是很想迫不及待被吞食嗎?

本來想先吃掉最美味的肉,再去清理塞牙縫的小蝦米。竟然如此,就稍稍把精力分一點給他們……

許淵抬頭看了看鬥技場封閉的室內構造,像是覺得有趣似的笑了笑。

“轟!”

山搖地動!巨大的橫梁砸在祈秋腳邊,她避開嗆人的灰塵,耳畔有如雷鳴的轟聲不絕如縷。

尚盛被頭頂掉落的碎石砸破半個腦袋,鮮血流進眼睛,

劇烈的痛楚喚醒了他的理智,滾滾濃煙遮住了聖石魅惑人心的紅色光芒,他一個激靈,瘋狂從口袋裡往外掏道具卡。

“草草草!這他媽就是係統口中活過決賽算我通關?它真是看得起我!”

怪不得強製要求所有玩家到觀眾席坐好,還給他們安排最前排的位置,敢情都是算計好的,讓大佬發瘋把他們一波帶走是吧?好會省事的垃圾!

“我一個人逃不出去。”尚盛咬咬牙,在煙霧中大聲喊叫,“有沒有腦子清醒的玩家!拚一把!出去就贏了!”

“走!走!”疼得呲牙咧嘴但好歹清醒了的玩家連頭都不敢回,三兩個成群結隊,互相援助往出口跑。

尚盛邊跑邊張望,找不到穿白裙子的身影。

“她沒跑出來?”尚盛有點動搖,某個瞬間他湧起回頭去找的衝動,又很快被理智壓下。

“以她的體能本來也不可能跑出來,帶著一定會拖累我。”尚盛為自己辯解,“弱小成那樣,死在副本不是很正常嗎!不怪我!”

他甩開腿狂奔,心裡卻遏製不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