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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一直站在頂點就好,許淵漫不經心地推開房門。

單人間麵積不小,整潔乾淨得透不出半絲人味。

巨大的電視屏幕正對床頭,供選手足不出戶觀看比賽直播,也提供免費回放和線上下注等功能,茶幾上擺著外賣菜單和打掃服務的聯係方式,貼心又舒適。

許淵在房間裡簡單轉了轉,心情很好地對祈秋說:“鬥技場動作挺快。要是今天還住膠囊旅館,你是不是又生悶氣不理我?”

完全是溺愛女朋友的口%e5%90%bb。

祈秋再沒辦法欺騙自己許淵是在開玩笑。

可惡,情況緊急又迫切,她卻好好奇許淵腦子裡的“女朋友”到底是什麼形象,他又是出於什麼心態居然認可了自己有女朋友這件事——不覺得麻煩嗎?不覺得荒唐嗎?不覺得沒有必要嗎?

許淵不覺得,他接受良好。

非常好,就該是這樣的好。

祈秋拿不準係統給許淵灌輸了什麼細思極恐的虛假記憶,又沒有辦法問當事人,許淵每說一句話她都要斟酌思考很久,堪比做閱讀理解壓軸題。

假如許淵認為自己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他的記憶一定是條完整的直線,包括他和祈秋怎麼認識、怎麼戀愛、他們為什麼要來紅藍鬥技場參加意味不明的聖石爭鬥賽。

前麵兩點不重要,等副本結束她給許淵洗洗腦子一切都能恢複正常。

後者才是通關的重點。

“他不記得玩家,不記得副本,不記得真正的世界,而我沒有辦法讓他記起自己是誰。”祈秋無聲自語。

陌生的喧嘩世界中,作為祈秋隊友的許淵並不存在。

眼前的人是他又不是他。

許淵認識的,是作為他女朋友存在的祈秋。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

祈秋:“那麼,我現在要做的隻有……”

陪他演完這出戲。

祈秋輕輕呼出一口,主動坐到許淵身邊,像是累了一樣倚著他。

“我在膠囊旅館睡不好。”她沿著許淵起的話頭往下說,“頭暈,沒有生悶氣。”

“可憐啾啾。”許淵憐愛地摸摸祈秋的頭發,“沒事沒事,等我拿到聖石,你的身體就不會這麼差了。”

聖石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怎麼聽起來還和她有關係?祈秋好想黑進係統資料庫,看看它到底編了個什麼狗血又酸爽的劇本。

“有了聖石,我的身體就會好起來嗎?”祈秋小聲問。

不可能,她直接告訴你不可能,小白花身份卡鎖死了身嬌體弱的屬性,就算祈秋每天噸噸噸狂炫三十罐蛋白.粉,睡前做八百個引體向上,晨起繞地平線跑完整圈地球——她都不可能練出一厘米的肌肉!一毫米也不可能!

朋友,你被副本忽悠瘸了啊!

“會的。”許淵點頭,“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怎麼能叫聖石?等明天資格賽結束,我帶你看絕無阻攔的勝利。”

明天資格賽結束……短暫的念頭在祈秋腦中轉過一圈。

或許,她可以打個時間差。

“我今天本來想和巨斧多玩一會兒,但在觀眾席上找不到你。”許淵捏了捏祈秋的臉,“乾嘛不來看?我又不會把場麵弄得很血腥。”

是不血腥,他砍頭砍得可快了,被砍者本人都沒回過神,已然身首異處。

“我想隨便逛逛。”祈秋溫吞地說,“就算沒去現場,外麵也有直播,我看到了。”

“每到聖石爭奪賽的時候,紅藍鬥技場總是熱鬨得吵人。”許淵打開房間中的電視,小醜主持人熟悉的聲音響徹房間。

“第七場比賽——結束!讓我們馬不停蹄地開始下一場比賽!哎呀,主持人我都被接連不斷的工作壓垮了!但是!敬業如我,即使深夜也依然為您直播!參賽資格戰隻剩最後兩天,還有沒有黑馬能讓我見證——我們拭目以待!”

尖叫鬼嚎,火花四濺,屏幕上賭金池中數量激增。許淵拿著遙控器調頻,屏幕上跳出一張碩大的參賽選手名單。

屬於“巨斧”的名字劃上黑線,許淵取而代之。

參賽名單五花八門,有像許淵這樣無所畏懼用真名的,有“巨斧”、“猛虎”、“槍兵”一樣用稱號的,也有像“羊村第一喜羊羊”、“隊長彆開槍我是自己人”、“累了毀滅吧老子不乾了”、“品如的衣櫃”、“南無加特林活佛”等一看就知道是玩家的昵稱。

他們參賽是因為觸發了主線任務,亦或是為了活命的被迫之舉?祈秋不得而知。

她除了知道自己拿著許淵女朋友的劇本,且男朋友疑似是為了改善她脆弱的身體才參加聖石爭奪賽外,一無所知。

許淵肯定是自願參賽,看他玩得那麼高興就知道。但像許淵這種在戰鬥中找樂子的極端樂子人世界上又有幾個?其他玩家一定是為了某些更重要的目的才將自己置身危險的舞台。

如果不能親自去看一看,祈秋得不到答案。

“到睡覺的時候了。”

許淵看了眼時間:“我是覺得很早啦,都是啾啾天天念叨養生人不能熬夜,我被迫改了作息。”

祈秋怔愣了下,這確實是她會念叨的話。

不熬夜是祈秋畢生的願望,隻可惜在副本裡屢遭滑鐵盧,從未實現過。

她——許淵記憶裡的女朋友居然會天天念叨嗎?許淵竟然聽進去了,還為此改了夜貓子的作息。

不可思議,談戀愛好不可思議。

“睡吧。”許淵鋪開床上軟綿的被窩,躺進去張開手臂,仿佛在等著什麼。

祈秋:這是,要我過去?

茫然與無促爬上祈秋的眼睛。

她無法理解:這麼大一張床,為什麼要抱著睡?

在被副本坑害的多個夜晚,祈秋從“和異性睡在一起有違我研修人類行為學時獲得的常識”演變為“能睡覺天地萬歲,我又不是真的人哪管那些破爛常識”,逐漸對和許淵睡一張床習以為常。

他們通常隻有兩種睡姿,一種是Q小姐“井水不犯河水,敢越界小心我用頭發勒斷你的小細脖子”的楚河漢界睡姿;一種是啾啾“再擠我真的要掉下去了,一張床你占99%25起碼給我1%25求求”的卑微貓貓睡姿。

沒有第三種,睡眠是一場殘酷的地盤之爭。

歸根結底都是許淵的錯,是他睡姿太差競爭意識太強的錯。

“又怎麼了?”許淵半晌等不到祈秋動作,疑惑地說,“你今天老是走神。”

祈秋:都是誰害的,你心裡沒點數嗎?

她一邊想著,一邊慢慢爬上床。

“好乖好乖。”許淵把祈秋抱在懷裡,揉了揉她的腦袋,“睡了哦,晚安。”

祈秋耳朵貼近許淵心臟跳動的%e8%83%b8膛,青年溫熱的呼吸灑在她的發旋上,像被當成大號的抱枕抱在懷裡一樣,從腳尖到頭發絲都暖烘烘的。

祈秋眼皮不自覺變得沉重,她猝然眨眼,強迫自己清醒。

今晚還有正事要做!

許淵睡得很快很熟,偶爾低頭蹭一蹭困在臂彎中的女生,碎發掃過祈秋臉頰,癢癢的。

他的睡姿依然很差,祈秋在被他抱著從床這一頭滾到那一頭後恍然大悟,明白許淵為什麼一定要抱著她睡。

因為隻有這樣,他才不會在無知無覺中把被子全部卷走,留瑟瑟發抖的啾啾凍病在空調房裡。

“這是生存的智慧。”祈秋莫名被說服了,“很合理,我可以接受。”

她剛剛願意被許淵抱住隻是為了遵守新劇本的人設,現在才是真正接受了未來幾天內可能會不適應的、與許淵之間的改變。

雲朵似的被窩和近在咫尺的熱源讓祈秋眼皮打架,從未如此想要熟睡,陷入黑甜的夢鄉。

“在副本裡沒有一個不熬夜的夜晚已經變成鐵則了嗎?”祈秋不願接受事實,她小聲吸了口氣,咬住舌尖。

漆紅色的鬥篷突兀出現在祈秋肩頭,將她嚴嚴實實遮擋。

裹住祈秋的紅鬥篷陡然變得更加鮮豔血紅,仿佛一灘流動的有靈性的血,慢慢從許淵臂彎中的空隙滑落,一滴滴順著床沿滴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血花砸在地毯上,扭曲著組成人的模樣。

漆黑的槍管貼在鬥篷邊,槍口挑起鬥篷兜帽,露出祈秋的臉。

久違了,猩紅獵手。

懷裡驟然一空,許淵的眼皮動了動,眉峰不自覺皺起。

“睡吧。”祈秋半跪在床邊,一張銀白的道具卡貼在她唇上,細聲的歌謠搖搖蕩蕩,“睡吧睡吧,我的小寶貝,睡吧,直到天明。”

許淵的呼吸逐漸平緩,眉峰卻依然皺著。

祈秋看了他一會兒,匆匆轉身離開。

猩紅鬥篷在黑暗中翻滾裙浪,踏入紅藍鬥技場的核心區。

這裡與白天一樣燈火通明,手握紅票藍票的人們不知疲倦對著屏幕怒吼歡呼,生命如流水彙入血腥的銷金窟。

谘詢台輪值夜班的小姐姐偷偷打了個嗬欠,頭頂被一片黑暗籠罩。

“資格賽報名。”聲音沙啞低沉的鬥篷人說,“給我紅方。”

“請、請您稍等。”小姐姐一個激靈,劈裡啪啦敲鍵盤辦手續,“那個,我們分配藍方紅方是隨機……”

她把話咽下,隻敢用餘光看鬥篷猩紅的陌生客人。

在鬥技場呆久了,她記得自己從前也被遮在鬥篷裡不露麵的客人嚇過。

那時她還是個新人,看不起人家藏頭縮尾的作風,帶她做事的老員工悄悄讓她看對方的袍角。

黑黝黝的布料上,有一片顏色格外深。

她頓時就明白,是血。

巴掌大一片血跡,把初出茅廬的她嚇得夠嗆。過了許多年,她見到更多更嚇人的客人,才慢慢淡忘那段回憶。

“不止是袍角……她整個鬥篷都是紅的……”小姐姐笑容僵硬。

她很想說服自己,人家就是用紅布做的袍子,可是做不到!刺眼的紅色!不祥的預感!縈繞在鼻尖的氣味!分明全部都是被血染——

“您的比賽是下一場。”小姐姐雙手捧著一隻紅色的手環遞來,嘴角不自然地彎起,“紅色與您非常相稱。”

祈秋把紅色的手環套在手腕上。

紅藍鬥技場以“紅藍”為名,不僅是為了普通比賽在下注時區彆選手,更是為了聖石爭奪賽的決賽。

通過資格賽的選手憑手環顏色分為紅方和藍方兩組。紅方和藍方會首先進行組中內鬥,決戰出兩方陣營的勝利者各一位,由他們登上總決賽的舞台。

許淵在藍方,祈秋在紅方,倘若他們想在最終的賽場相遇,先要戰勝除自己與對方外的所有人。

不是很好嗎?最美味的餐點留在最後享用。

“最後一道手續。”小姐姐問,“請問,您選擇登錄選手名單的ID是什麼?”

“名字?”祈秋偏了偏頭,“我不擅長起名字,額外的兩個名字都是彆人替我起的。”

“既然他叫的順口,就當作是這樣吧。”祈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