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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本來想用背後壁咚的姿勢把他的手擺好位置,結果礙於身高,她掂腳幾次愣是沒能越過他的肩膀看到水槽。帥氣的壁咚退化成未遂的擁抱,許淵隻恨眼睛沒用,看不到她當時精彩的臉色。

Q小姐一生好強,輕易說不出放棄兩個丟人的字,她讓許淵稍微往後退一點,站在他麵前擺了第二次。

第二次非常順利,許淵任她擺弄,一手扶水龍頭一手扶水管,手臂自然圍成一個圈,恰恰好把Q小姐困在裡頭出不去了。

一通操作後反被壁咚的祈秋:“……”

女生沉默了許久,沉默到許淵開始懷疑她是不是在預謀殺人滅口,腦海裡犯罪書會不會已經寫到了參考文獻和致謝部分。

許淵估計了一下Q小姐的身高,假如她願意,是可以從他手臂下鑽出去的。

可惜沒有假如,打死她也做不出這種事。

“你往後退退。”女生沙啞低沉的嗓子異常平靜,“我再從另個角度替你鞏固一下記憶。”

“好哦。”許淵從善如流,雙手投降往後退了一大步。

其實他已經記住位置了,但許淵不打算說。

天知道哪句話會戳到Q小姐的犯罪按鈕,他還是老老實實當個不會說話的熊寶寶吧。

“你可以開始拆了。”祈秋站在旁邊監工,“先把螺絲卸掉。”

許淵是個動手能力很強的人,小時候沒少拆家裡的東西。但凡他親手拆的玩意,他肯定能原封不動地拚回去,手邊還能多出幾個零件送給欲哭無淚的老父親充當安慰。

他拆水管拆得很熟練,沒想到祈秋比他更熟練,說起下水道維修頭頭是道,讓無論怎樣都查不到她身份的許淵懷疑這位朋友是不是一位神秘的下水道住戶,天下排水係統是她家。

“你住過下水道嗎?”許淵忍不住問出聲。

“住過……不,你聽錯了,當然沒有。”祈秋盯著許淵的動作,飛快改口。

轉職分配房子,老破小再破再小再在茅屋為秋風所破歌的邊緣徘徊,也是個正經房子。

但祈秋確實住過下水道,在她給塑料姐妹係統打工的時候,住過很長一段時間。

恐怖題材有多鐘愛下水道,無限逃生遊戲就有多少個背景是下水道的副本,像下水道的美人魚、徘徊在井蓋下的枉死者、迷宮裡的養蠱人……不誇張的說,下水道每個角落都灑過祈秋辛苦打工的汗水。

不要以為BOSS是份永遠光鮮亮麗的職業,背後的辛酸過往不足為外人道也。

祈秋的改口沒能逃過許淵全神貫注的聽力,他肅然起敬:不愧是Q小姐,永遠神秘,永遠超乎意料,凡人不可捉摸的奇女子。

“我前段時間很沉迷一個遊戲。”許淵邊拆邊說,“由匿名團隊開發的恐怖向逃生遊戲,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在網上流傳,明明也沒看見他們宣傳。”

祈秋:好耳熟的描述。

“知道我為什麼沉迷嗎?”許淵自說自話,“因為我一關都沒有通過——一關都沒有,你敢信?”

如果許淵說的遊戲是祈秋的塑料係統姐妹擅自把祈秋獨自一人撐起全體BOSS演繹的無限逃生遊戲改成真·單機網遊上傳的那款遊戲,確實,全網唯一的通關人僅有祈秋本人,充分證明了什麼叫隻有她自己才能打敗自己,無敵寂寞如雪。

“你卡在哪一關?”祈秋忍不住問,“隔壁的奇怪鄰居、不敢照鏡子的男人、猜猜我是誰、今天也要捉迷藏……還是彆的副本?”

許淵:“嗯?我怎麼沒見過這些副本?”

祈秋:哦,我忘了,這人連新手關都沒過。

“我遇見的第一關就是下水道背景。”許淵拆完534病房的水管,祈秋將廢料與水管中古怪的黑色布料裝進垃圾袋,兩人轉戰533病房。

“副本背景大概是,有個女孩子的皮球掉進了下水道,托玩家、也就是我爬下井蓋替她撿。”許淵把螺絲釘擰開,“我看見皮球順著下水道管道一路向前滾,滾過水窪,滾過泥巴,在我眼前四五米內永無止境地向前。”

逃生遊戲經費少得可憐,畫麵簡陋單一,唯有皮球滾動的聲音一聲聲在耳畔響起,重複著一成不變的任務進程,仿佛把人的靈魂吸入屏幕裡的世界,絕望又茫然地在陰暗的管道內徒勞奔走。

在經曆被積水裡爬出來的水蛭吸乾、被轉角黑影一刀腰斬、皮球回彈砸破腦袋等一係列死法後,許淵突發奇想回到副本最開始,一把抄起拜托他撿皮球的小女孩,硬生生把人拖進下水道。

“然後我就被她宰了,剁成肉泥塞進了皮球裡。”許淵輕輕鬆鬆地說,“好凶的小姑娘。”

祈秋:開局把BOSS拖下水,你不死誰死?

【R·下水道奔走的女孩】:陰雨天蹲在井蓋被撬走的下水道口的女孩,路過的人會被她拽住衣角,詢問能否替她撿回掉落的皮球。

永遠在滾動永遠撿不回來的皮球其實是小女孩掉落的腦袋,玩家一旦答應她的請求,要麼替她把頭撿回來,要麼把自己的頭摘下來給她,沒有第三種可能。

“你有沒有考慮過,這是個新手關,它不可能難到無解。”祈秋委婉地提示。

下水道和垃圾桶一樣,是個你能在裡麵撿到任何東西的神奇場所,不要光注意追皮球,翻翻垃圾堆,有驚喜。

祈秋在這個副本裡扮演了兩個角色,一是小女孩,二是遊蕩在下水道會在玩家跑過拐角時冷不丁攔腰一斬的流浪漢——許淵十次有八次死在她手上的那道黑影。

“流浪漢在遇見玩家前已經殺過了不少人,那些人的屍體散落在下水道裡——不是垃圾,是重要道具,你隻要找到一個腐爛程度不高的人頭作為替代品給小女孩,這關就算過了。”

難嗎?不難吧,稍微動動腦子的事,為什麼那麼多玩家哭著喊著說我不行?

許淵:“還能這樣?”

祈秋:“為什麼不可以?”

小女孩要一個頭,你就給她一個頭,多麼簡單的邏輯,甚至沒設置任何多餘的陷阱。

祈秋簽約獼猴桃閱讀成為一名陰間小白花文學寫手後沒在獼猴桃直播的陰間區出沒過,隻偶爾收到猛男宋某哇哇大叫的微信,問有沒有空大家一起開黑打逃生遊戲,被祈·養生達人·無意外不熬夜·秋無情婉拒。

什麼雙人開黑,猛男宋某開局眼白一翻人一暈就地上墳,留祈秋一個人孤苦伶仃邊嚶嚶嚶邊在遊戲裡飛速跑酷,遛著BOSS滿地圖跑,滿屏彈幕全是“老婆6666”。

無能的男人,隻會拖祈秋後腿。

祈秋決定再不接受任何無用男人的開黑邀約。

現在看來許淵也是個無用男人,可不能被他知道啾啾直播的事。

“逃生遊戲真的很難呢。”許淵感歎道,“所以,啾啾為什麼那麼熟練?”

“啊,我是不是沒和你說過?”聽到Q小姐動作凝固在原地的動靜,許淵喜滋滋的與她分享,“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啾啾超級擅長玩逃生遊戲,明明怕得眼尾都紅了,手卻穩的不得了,操作漂亮得驚人。”

“我那天真是驚訝。”許淵彎了彎眼睫,“和她在遊戲裡走散後我找了好久好久,到底跑到哪兒去了呢……突然出現在手機屏幕上,用的又是我給她取的名字,想生氣都生不起來——她是不是很壞?一點都不乖。”

許淵說的話,一個字都進不到祈秋的腦子裡。

他看過啾啾直播……那麼羞恥的直播……他竟然看到了!

“……是不是每個黑曆史都有他見證啊?”祈秋的聲音低不可聞,“我這一生無惡不作,十殿閻羅會懲罰我,為什麼要黑曆史和尷尬癌來教我做人?”

直播間打賞榜的一個個名字在祈秋腦海閃過,最後定格在空降榜一的陌生ID上。

許淵好像,給她打賞了很大一筆生活費。

可以不誇張的說,除了稿費,祈秋近期的生活全是靠這筆打賞才脫離窮到吃土的地獄。

“拆完了。”許淵抹了把汗,“去下個病房……咦,怎麼了,視線好燙。”

“沒什麼。”良久,祈秋語氣複雜地說,“我隻是突然發現,你確實是個不隻值一百塊的男人。”

許淵:“……”

許淵:“雖然聽到這話我還蠻開心的。”

許淵:“但一想到你居然現在才承認,又有點為自己打抱不平。”⑧本⑧作⑧品⑧由⑧思⑧兔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網⑧友⑧整⑧理⑧上⑧傳⑧

他多慘啊,想被Q小姐多打劫一點點都要努力爭取資格。

兩個心懷不同鬼胎的人默默加快乾活的速度,趕在熄燈前拆完了除535病房外所有房間的水管。

“喏。”許淵把任務獎勵一口粗糙的口糧掰成兩瓣,分給祈秋一半。

護士長表麵威風凜凜,私下裡不過是個與係統獎勵沒有緣分隻能靠隊友接濟的免費監工罷了。

粗糙的口糧,人如其名,糙得刮舌頭,咽下喉嚨如吞石子。

許淵:“鳳梨酥真好吃啊。”

祈秋:“彆說了,是昨天的我們不知足。”

兩人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許淵晃了晃手裡的長刀,祈秋舉起掌心的扳手,一左一右守在535病房的水龍頭——也是全醫院唯一幸存的水龍頭邊。

昨天,迫不及待登場的巡夜人在祈秋體感八點二十的時候扭動輸液大廳時鐘,令熄燈時間提前降臨。

今天,祈秋和許淵在水龍頭前等得哈欠連天,從體感九點等到十點,又從十點等到十點半,到最後祈秋掐著脈搏一秒一秒計時,許淵回籠覺都睡醒了,總算等到正兒八經的十一點整。

“啪!”無形的電閘於空氣中斷開,濕漉漉沉甸甸的水氣緩緩籠罩535病房。

一縷滴水的黑影慢慢滑出水龍頭,衣袖撩開,露出腐爛發白的手指。

祈秋盯著手指蝸牛般往前挪移的爬行速度,終於失去了最後的耐心。

“來都來了,現在害羞是不是晚了點?”

她不由分說握住同事泡腐的手,用力向前一拉,硬生生把巡夜人拽出水管。

第35章 轉職第三十五天

知恩圖報

黑黢黢的人影被抓著手指拽出來摔在地上, 祈秋隨意瞥了一眼,頓時怔住。

她一點點低下頭,遲疑地視線下移, 疑惑打量腦袋隻到她膝蓋的小團黑拖把布。

昨晚巡夜人有這麼矮嗎?今天上班的到底是它還是它營養不良的小兒子?

仔細看看, 拖把, 啊不,它身上披著的漆黑鬥篷布料稀稀疏疏, 神似為了讓周幽王討好美人甘願奉獻自己的被人滋啦撕碎的錦帛,也像養貓人家客廳裡苟延殘弱的沙發布和老大爺穿了十幾年的破汗衫。

破洞牛仔褲的升級產品——破爛鬥篷布,好時尚一同事,令她肅然起敬。

巡夜人衣角最後一塊布料從水管中滑出, 濕噠噠落在地上。

同樣的布料祈秋今天見過了許多。醫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