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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我必須再去一次535,奪回那些被搶走的病曆。】

【新護士已經來了,暫時停筆去招聘,剩下的內容之後再寫。】

“你倒是把它寫完再去!”祈秋第一次明白催稿奪命趙女士每每看到她斷更為什麼會露出痛心疾首痛苦不堪的扭曲表情,她大徹大悟。

不咕了,下次一定不咕了,咕咕咕。

護士長不是故意斷更的,她也不知道自己隻是去主持了一次招聘晨會就永遠失去了她的工作。

“起碼我知道五樓三區的病曆要去找誰要。”祈秋拉好口罩,一手抱著點名冊,一手敲了敲緊閉的病房門。

“535,例行查房。”

無人應聲。

祈秋從口袋裡拿出鑰匙,哢嚓一聲擰開鎖芯,壓下門把手。

一柄刀穿透黑暗而來,擦著她的臉頰瞬息而過。

祈秋掛在耳後的口罩緊帶從中間斷開,忽地落到了地上。

第29章 轉職第二十九天

皆大歡喜

口罩落在地上沒有發出丁點兒聲音。

擲刀的人盤腿坐在病床上, 腦袋偏向門口的方向,手腕放鬆地搭著膝蓋。

那雙不聚焦的眼睛清晰映出祈秋的臉。

祈秋保持推門的姿勢不動,在時間停滯的思維世界裡她花0.001秒決定現在立刻馬上去掛號找本院勞模庸醫張醫生矯正視力。

年紀輕輕的, 散光都散出幻覺了。

幻覺本人一臉無辜, 許淵嗅了嗅消毒水味的空氣, 沒聞到新鮮的血腥味,失望地歎了口氣。

“沒割喉嗎?”他興致不高地擺擺手, “抱歉護士長,麻煩你撿一下刀,我看不見。”

許淵好像完全沒看見那麼大個祈秋站在門口。

【五樓三區是我最喜歡的一個區,因為那裡的病人什麼都看不見, 不需要任何表情管理。】

【畢竟是被奪走了雙眼,陷入無望的黑暗的可憐人。】

前護士長筆下寥寥幾個字代表的意義,在祈秋心中突然無比清晰。

祈秋碰了碰失去口罩遮掩的臉頰:難怪許淵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完全不給她殺人滅口的理由。

一直含笑看她的眼睛第一次失去了光彩, 空空蕩蕩。

祈秋有點不舒服。

明明他看不見才好, 卻總覺得缺了點兒什麼。

能和許淵在這輪副本碰上,隻可能他也像祈秋一樣是個遊戲上癮勞模、作死永動機。白天剛和小白花約好半個月後見,晚上就按捺不住興奮的神經跑去作死, 最終和同樣作死的祈秋狹路相逢再續孽緣。

祈秋:求生遊戲是不是許淵找來的托?茫茫人海, 怎麼我們非相遇不可?

她彎腰拾起地上的刀。敵不動我不動, 就讓許淵以為查房的人是屍骨未寒的前護士長好了,她連人家工作都搶了, 也不差再搶一個人設。

護士長:我謝謝您嘞。

前護士長在日記裡寫得清清楚楚, 晨會招聘結束後她要一雪前恥殺到535病房奪回失去的五樓三區病曆, 被前護士長在日記裡瘋狂diss的人除了許淵之外沒有第二種可能。

祈秋琢磨人設, 她現在應該用三分憎恨三分憤怒三分冷肅和一分不明顯的畏懼語氣勒令許淵交出他打劫的病曆, 並嘲諷他:你都看不見字搶病曆有什麼用,不如戴個墨鏡去天橋擺攤算命賺點住院費,我或許會酌情替你申請殘疾人補助,快說謝謝護士長。

她用影帝的職業素養擔保,前護士長有90%25的幾率采用這套台詞,並在開口後慘遭許淵醫鬨,一命嗚呼。

護士長這職業還挺費命的,前腳被應聘上崗的後浪拍死在沙灘上,後腳讓乾啥啥不行醫鬨第一名的無理取鬨患者逼瘋在崗位上。

“我替護士長選擇了前麵的宿命,讓她免遭許淵的迫害,我真的太善良了。”

今天的祈秋也是穩拿小白花善良溫柔劇本的好女孩,就像護士長從來沒有死在她手上一樣。

現在她要開始演了,第一步是把撿起來的刀插在許淵墳頭,錯了,是床頭,再用一口流利標準的播音腔念出挑釁滿點的台詞。

祈秋向下握住刀柄,正準備開始她的表演,突然想到許淵先前小聲抱怨的話。

“他擲刀是為了割喉。”祈秋比了比喉嚨與耳朵的距離,“飛向護士長喉嚨的刀高度與我的耳朵持平,說明……”

說明她比護士長矮。

“為什麼要在遊戲裡迫害彆人的身高?”祈秋心突然痛了起來,她想到剛兌換身體的時候她的塑料姐妹係統歡天喜地對她說:我跟你說,你這具身體可好了。假如有人拿刀往一米六砍一刀,彆人直接被砍掉半個頭,砍你隻能砍到空氣,你說妙不妙!

妙,妙死了,祈秋當時怎麼沒一刀砍死它?

“怎麼不說話?”許淵屈指叩了叩病床上一遝文件,“昨天信誓旦旦喊著我一定會回來的人是你。再來試著搶一次,給我點樂趣。”

病曆放在彆的玩家手裡是查看情報的利器,唯獨五樓三區的病人不配擁有快樂,他們強烈要求病曆出一份盲文版本,掃二維碼聽朗讀配音版也可以。

病曆落在許淵手裡純純廢紙,但他非得去搶,不為什麼,就是玩兒。

不怪前護士長被氣到今早連遮瑕都忘記塗,祈秋都有點心疼她了。

【護士的日常】,第一項查房,第二項主動與醫生交流患者病情。

醫生的人選除了勞模庸醫張醫生外不做考慮,第二項任務要求祈秋帶著完整的病曆去找張醫生。

係統給新任務設置的難點本該是手握病曆本大權的護士長,直到比BOSS更BOSS的許淵橫空出世,愣是用玩家身份成為了場上最大的障礙物。

難以想象敵對狀態下許淵能給祈秋找多少茬。

許淵百無聊賴地等護士長撕破臉皮。

今天是他進入遊戲的第二天,黑暗在係統冰冷的電子提示音消失後盛滿他的視野。

許淵睜著看不見的雙眼左搖右看,粗重的呼吸聲與貪婪的口水聲貼著耳膜一聲比一聲更近,一直到他被送進535病房才依依不舍流連徘徊地離開。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像一根錐子在心臟上砸,許淵聽見足音從外向內一格格移動,伴隨敲門聲與問詢聲,直到停留在他這一間。

“535,例行查房。”

話音未落,門鎖被自顧自擰開。許淵坐在病床上聽女人抖著手裡的紙一句句念完他的“病情”,漠然吐出一長串駭人聽聞的醫院規則,字裡行間填滿謀財害命幾個大字。

“聽懂了嗎?”一遝紙又被不耐煩地抖了抖,埋頭念病曆的人總算肯抬起頭看一看房間裡的病人。

護士長發出疑惑的鼻音:“1號床,怎麼隻有你在,其他三個床的病人呢?”

“他們不住這裡。”坐在一號床上的許淵輕快地說,“我喜歡一個人一間病房。我的病友們十分通情達理,在我友好的勸說下主動把房間讓了出來,謝謝他們。”

2號床3號床和4號床的床簾嚴絲合縫地拉上,安靜得聽不到呼吸聲。

當然不會有呼吸聲。

不要看許淵這樣,他其實很在乎睡眠質量。陌生人的呼吸會吵得他睡不著覺,除了他親自養的啾啾,活人不可能和許淵呆在同個房間過夜。

死人和屍體沒關係,他願意把房間慷概大方讓給不會呼吸不會吵鬨的絕佳室友。

許淵的三個室友是全醫院下班最早的NPC,許淵幫他們永遠擺脫了被副本壓榨加班的命運。他難得日行一善,想必三位老哥一定非常知足。

護士長一把拉開緊閉的床簾,她看了眼床上被肢解的怪物,迫不及待咽下口水:“535病房1號床患者弄臟了醫院的床單,整整三床床單,不可原諒,我必須處罰你……”

“重點是床單?”許淵抓抓頭發,不甘心地說,“早知道我把它們剁碎塞馬桶了。”

許淵又不是什麼魔鬼,他喜歡有來有往的戰鬥,對單方麵虐殺興趣不大。這回場麵搞得血腥是因為他看不見傷口,隻能靠出血量判斷怪物到底死沒死。﹌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樣吧。”許淵一敲手心,高興地提出建議,“我把你剁碎塞進馬桶,床單就不會再弄臟了。”

護士長可聽不得這種話。女人當即掏出碩大無比的巨蜥針管,針頭刮過地麵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

上個副本剛在Q小姐麵前信誓旦旦說自己怕打針的許淵神色輕鬆,長刀一握,刀鋒直直指向女人咽喉。

失去視力對他的影響或許存在,區區護士長卻沒有敢將眼睛視為許淵弱點的本事。

“昨天讓她逃掉了,隻搶到了幾張廢紙。”許淵把病曆握成扇子扇風,在黑暗中琢磨,“護士長今天還來不來?不耐煩聽訓話,不如把她喉嚨割了?”

他有些無聊,沒有啾啾也沒有Q小姐的副本原來是這麼沒意思的嗎?

許淵無所事事地睡了一覺,直到熟悉的高跟鞋踩地聲將他吵醒。

“535,例行查房。”

許淵想都沒想,在門開的刹那擲出指間刀鋒。

鋒利的刀鋒似乎劃破了什麼棉織物,紙一樣薄的棉布輕飄飄落在地上。

房間內另一個人的呼吸聲不知為何變得極其清晰,令他無法忽略。

投擲的高度沒有問題,正正好是咽喉的位置與恰恰好劃破氣管的力道,如蝴蝶翅膀輕盈靈巧地收割生命。

落空的刀摔在地上,叮當脆響。

不一樣,與昨天那個女人不一樣。

許淵很難歸納判斷的理由。站在門口的人不出聲亦不走動,她隻是呼吸,卻無端讓許淵篤定地做下判斷。

“怎麼不說話?”

許淵指腹摩挲病床上的病曆,把試探藏進閒話中:“昨天信誓旦旦喊著我一定會回來的人是你。再來試著搶一次,給我點樂趣。”

冰冷的金屬觸?感代替了回答。

從許淵食指與中指間縫隙插過的刀鋒釘死在病曆上,冰涼的切割麵緊貼皮膚,籠罩死神黑袍下的森然冷意。

但凡再挪一毫米,都無法不偏不倚精準至極。

許淵五指張開,慢慢從病曆上挪開手。

紙張被人從床上拿起。那人站在許淵麵前一張張翻過病曆,書頁摩攃的白噪音平靜輕微,她依然不發一言。

許淵卻真心實意地笑了。

多可怕的緣分,一次次讓他心想事成。

“護士長。”他問,“我的病還有救嗎?”

“建議你戴副墨鏡,給自己算個風水寶地。”女聲低沉沙啞,“你的病友呢?馬桶還是下水道裡?”

“彆冤枉人。”許淵有點委屈,為什麼Q小姐隻會用變態思維來看他,戴有色眼鏡看人不好,“他們好端端在病床上躺著呢,都沒缺胳膊少腿。”

祈秋:“這次沒砍頭,改肢解了?”

許淵:“是啊。失明很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