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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了一路糾結了一路,卻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說不定超——可怕。”許淵悠哉悠哉地說, “我們現在經曆的是普通模式,懲罰模式怎麼說也該難度翻倍,比如砍斷你一隻手一隻腳丟進大老虎的籠子裡嗷嗚——”

背後的人瞬間沒了聲,許淵遺憾地把更可怕的恐嚇吞下肚:“好好, 我們啾啾不進懲罰模式。我都答應留下來了, 還怕什麼?”

祈秋沒有說話,摟在許淵脖頸上的手加重了力氣。

漫長危險的回廊走到了儘頭,許淵踩在漆黑狹長的指針上, 腳底是碩大的羅馬數字“Ⅵ”。

懸浮在係統空間的銀白表盤終於露出了它的真麵目, 圓心中央屹立純白的神殿, 十二根通向它的指針連接十二座盛放祭品的教堂。

都背到這裡了,乾脆一並背進神殿。許淵把背上的祈秋往上托了托, 目光掃過懸浮在空中的其他指針。

第Ⅴ時刻的指針上, 斷了一隻手臂的男人垂著頭慢慢走向神殿, 他拎著一具渾身是血的身體, 被拖行在地麵上的人手指抽搐彰顯他並未死亡。

第Ⅶ時刻的指針空無一人, 第Ⅲ時刻的回廊中伸出半隻掙紮的手,又被黑暗中不知名的東西重新拽回暗處,淒厲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第Ⅴ時刻和第Ⅵ時刻挨得近,斷臂男人遠遠看見背著祈秋的許淵,朝他們抬起滴血的斷臂。

“……”他似乎想說些什麼,最終隻詭異地扯開嘴角,陰惻惻地放下斷臂。

十二支隊伍,活著走到神殿的寥寥無幾。

許淵大步跨向中央神殿,恢弘的建築物閃爍銀白光澤令人目眩神迷,厚重的門扉嚴絲合縫地閉攏。

終於來到神殿門口,距離騎士任務的完成僅一步之遙。

許淵雙手按在門上。

神殿大門沉重不已,幾乎要傾儘成年男人全部的力氣才能勉強推開一絲縫隙。

饒是許淵也略感吃力,沉重的紮紮聲一格格響起,他的脖頸上傳來輕微的刺痛感。

是祈秋的指甲。

扣進肉裡,指尖用力到泛白,幾乎要把許淵的鎖骨摳出一道血痕。

大門徹底敞開,祈秋突然鬆了手,她像是全身的力氣都泄完似的,腦袋埋在許淵背上,聲音帶了哭腔。

“對不起,我抓出血了。”

“得了,就你那點力氣。”許淵不在意地拍拍祈秋的腦袋,“手抓疼沒有?”

丁點兒大的力道,絲毫不致命的位置,許淵受過的傷大大小小多得他懶得數,小貓留下的抓痕根本不當回事,她彆把自己爪子折了就行。

“……沒有。”水滴的淚珠落在許淵肩上。祈秋不知為何哭了,清澈的黑瞳如一池打濕的湖泊,漂亮得讓人忍不住親%e5%90%bb她打濕的眼睫。

許淵指尖動了動,指腹緩慢抹去祈秋睫毛上欲滴未滴的淚珠,由衷地想:哭得真好看。

要是被他弄哭的,就更好看了。

【騎士任務已完成,玩家是否選擇即刻離開副本?】

【否。】

“我的任務完成了,接下來是給啾啾打工的時間。”許淵把祈秋從背上放下來,目光掃向神像下仁慈和藹的神父。

“你成功為神明帶來了祭品,英勇的騎士。”神父溫和地說,“你擁有旁觀神聖獻祭的資格,也隨時可以離開。”

遊戲對完成任務的玩家一向寬容,不再讓他們參與副本的進程。

“我是屬於第Ⅵ時刻的祭品。”祈秋從許淵背後走出來,拎著沾上點滴血跡的白裙給神父看,“在被送上祭壇之前請允許我換上乾淨的衣裙,以示對神的虔誠。”

“教堂後任一房間都有你需要的東西。”神父的目光從許淵移到祈秋,不知為何又看了眼許淵,“在時間結束之前,請隨意。”

他的語氣意味深長。

“教堂裡有很多可以躲藏的房間。”祈秋小聲對許淵說,“我隻要活到祭祀結束就行,沒說一定要參加祭祀。我的天賦技能會吸引怪過來,可不可以像上一輪遊戲一樣,我呆在一個地方引怪,你來殺。”

許淵喜歡這個方案,比起單調保護,大鬨一場更合他的心意。

他看著祈秋找到一間狹小的房間,小心翼翼地躲進去,木門在他眼前輕輕合上。

溼潤的黑瞳被擋在門後,眼帶濕氣的女生努力露出笑臉,似乎又有些悲傷。

比起進入神殿前的心事重重,她像是放下了擔子,卻又恐懼著即將到來的某事。

許淵直覺一絲異樣,卻抓不住轉瞬即逝的靈感。

門後的祈秋不再出聲,人類聞不到的香甜氣息透過門縫被風挾裹著吹向四麵八方。

雕塑上背生單翼的天使雕塑詭異地轉了轉白漆眼珠,纏繞在廊柱上的花一朵朵綻開花苞,露出擠滿花蕊不斷蠕動的黏稠複眼。

許淵張開五指,虛空中浮現的長刀落入他掌心。

悉悉簌簌的聲音向他身後緊閉的房門湧來,好似一眼望不到儘頭。

這是錯覺,副本中的怪物有數量限製,從來沒有殺不完的說法。

“隻要殺光你們,我就能安心讓啾啾待在這兒,去找BOSS玩一玩。”

手持長刀的青年笑容肆意,刀光所向披靡。

那是一場盛大的舞蹈。

簡單,利落,極具美感,殺戮與藝術不分彼此。

妖豔血花開滿聖潔的殿堂,落下的血雨染紅清澈的泉水,長靴踩過印滿刻花的地麵,許淵對一牆之隔外驟然響起的槍聲揚起眉峰。

祈秋選擇的躲藏地點在神殿偏僻的角落,許淵守在這裡看不到是否有彆的玩家進入神殿。

但基於小怪基本被他清空的原則,牆壁後要麼是玩家窩裡鬥,要麼……

“是你。”

披著猩紅鬥篷的獵人收起硝煙未散的長.槍,側頭地瞥了許淵一眼。

在她麵前,掛著仁慈麵容的神父撕開偽裝的人皮露出巨大的惡魔羊首,四隻碩大的羊蹄抓地。

“我辛辛苦苦清理小怪,這位不願透露名字的朋友卻自顧自開了BOSS。”許淵笑道,“好傷我的心。”

太幸運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她。

許淵唯一一次的,刻骨銘心的失敗,出自眼前女人的手筆。

隻稍想到那日踩在他%e8%83%b8口居高臨下望來的眼神,許淵全身的血液翻起滾燙的熱度。

能讓他情緒起伏的人不多,渾身濕透被他從池水中抱起來的啾啾算一個,手持長.槍鬥篷猩紅的獵人是第二個。

“不要來礙我的事。”低沉沙啞的女聲從鬥篷下響起,“他的命歸我。”

獵人一如上輪不近人情,她的目光從不在許淵身上停留,隻會投向注定被她槍殺的獵物。

“各憑本事的事情,我為什麼要讓?”許淵揚起愉快的笑容,“你的槍法還是那麼漂亮,真不和我打一場?”

猩紅獵手不發一言,抄起長.槍搶先襲向暴露惡魔象征的神父。

鬥篷掠過風聲獵獵,於叢林中磨練出的捕獵技巧不帶一絲一毫多餘的動作,次次都是殺招。

她的槍口彌漫來自荒漠的野性,許淵幾乎要嫉妒被獵人狩獵的羊首神父——那麼漂亮的招式為什麼不能用在和他的戰鬥中,她為什麼不肯與他生死相搏?

浪費,太浪費了,BOSS根本配不上這樣好的對手。

毫無懸念,羊首神父在猩紅獵手的攻勢下節節敗退,渾濁的黃眼珠流露出強烈的惡意和不甘。

他本不是主動進攻型的BOSS!欣賞騎士和祭品爾虞我詐自相殘殺才是他的興趣!

除了用言語挑撥人類、暗示騎士小心背刺、刺激祭品動手外他隻是老老實實披著神父的皮在看戲而已!為什麼要對圍觀神父動手?!

“祭品!”羊首神父呲出的犬齒血沫四濺,“你明明可以殺掉你的騎士通關!你還有時間,殺了他啊!”

“話太多了。”猩紅獵手冷冷地說。

一顆子彈猝然穿透空氣,直直打中羊首神父堅硬的犄角,他被巨大的力道帶著揚起腦袋,長.槍從上而下慣入羊首神父的喉舌,槍口赫然留下一截漆黑的舌頭!→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神父的嘶吼落入許淵耳中,瞬間,一道靈光如穿透迷霧的閃電自他腦海掠過。

係統任務發布後在他背上莫名緘默,止不住顫唞的祈秋。

她猶豫又糾結,遲疑地問他:“懲罰模式可怕嗎?”

許淵向她許諾,卻沒有得到回答。她的手緊緊摟住他的脖頸,像抓住救命的稻草。

第Ⅴ時刻斷臂的男人拎著他的獵物,滴血的斷臂指向他們露出詭異的笑,笑容中滿懷惡毒的期待——他期待著自己的遭遇的重演。

神殿的大門難以推開,雙手施力的瞬間許淵無法對背後的人設防,用力到泛白的指甲扣入他的皮肉,最後卻隻在鎖骨邊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她哭著道歉:“對不起,我抓出血了。”

漂亮的黑瞳落下雨滴的淚珠,茫然與絕望混為一體,最終化作解脫的泄氣。

她說:“我的任務是活到祭祀結束。”

“小騙子。”

嘴裡一句實話都沒有的小騙子。

膽子雖小,心眼不少,說謊不打草稿,怕成那樣愣是一點不露餡,是他小看她了。

貓兒大的本事,就敢趟懲罰模式的渾水。

還沒完,還有轉機。許淵盯著長刀的反射麵,刀鋒映出他出奇冷靜的側臉。

任何副本,無論任務和身份,有一條麵向所有玩家的通用法則。

【殺死BOSS,即可通關。】

“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許淵喃喃自語,“隻要讓啾啾親手殺了BOSS,她一樣可以通關。”

留神父一口氣——不,半口氣就夠,在徹底斷氣前把人拖到啾啾麵前,他把刀給她,握著她的手帶她殺。

沒問題,行得通。

那麼,他唯一的障礙隻剩下……

“抱歉抱歉。”許淵一刀挑開猩紅獵手的長.槍,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輕佻,神色間卻多出些看不透的東西。

“BOSS不能給你,我要他有用。”

猩紅獵人同樣為殺死BOSS通關而來,許淵不管她出於什麼原因不殺她的騎士,他隻知道——無論如何,啾啾不能進懲罰模式。

彆人他不管,他就養了這一隻貓。

“我和你這種熱愛找樂子的人講不通。”鬥篷下女聲沙啞,“不巧,他的命我預定了。”

許淵會來搶BOSS在祈秋的預料之內。

他進入遊戲無非是為了找樂子,BOSS是副本裡最大的樂子,許淵會放棄才是見了鬼。

他可是個上一輪打BOSS打著打著刀鋒一轉朝猩紅獵手邀戰的究極戰鬥狂,祈秋需要BOSS的命通關又怎麼樣?許淵會在乎嗎?

“他才不在乎。”祈秋壓低兜帽的帽簷,麵孔隱藏在猩紅色的陰影中。

她把聚怪位置選在神殿偏僻的角落,是為了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