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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騙——這是一個溫禪很習慣的詞語,他上輩子經曆了那麼多,早就對欺騙免疫,似乎覺得這是一種常態,但他從沒有被梁宴北欺騙過。

他簡直不敢想那種假設——梁宴北一邊騙著他卿卿我我,另一邊卻讓梁夫人在京城中物色合適的姑娘做妻子,這種欺騙太致命了。

一想到前世梁宴北堅定向他求賜婚的模樣,溫禪就抑製不住自己走向瘋魔,這種瘋魔比前世要更為嚴重,也許是因為在他嘗到了甜頭之後,他完全不想對梁宴北放手。

曾今多少次,他一直幻想著,如果自己是站在梁宴北身邊的人,是他的愛人,那種滋味到底如何。

前世一直肖想卻又不敢表露的東西,今世溫禪似乎摸到了邊,正當他想要深一步擁抱時,謝昭雪今日的一席話猶如當頭棒喝。

溫禪忽然覺得有些殘忍,卻又不知道這種令他難受的感覺是梁宴北帶來的,還是他自己的思想所施加的,於是不知該去埋怨誰。

呆坐了很久,他覺得自己應該辦點事清醒一下,於是又把阿福叫進來,“備馬車,我們出宮去革查府。”

阿福不敢多說,立即把馬車備好,輕聲細語的把溫禪叫上了馬車。

一路從皇宮出去,馬車避過鬨市,從偏僻的街道通往革查府,緊閉的車簾隔絕了京城市井繁華。

路上溫禪眉頭始終沒有放鬆過,許是因為不怎麼高興,所以連帶著神情也有些沉沉的。

行了好一會兒,馬車才慢慢停下來,阿福撩開簾子往外一看,低低道,“殿下,革查府到了。”

溫禪沒應聲,起身從馬車上下去,放眼一看,隻見眼前的革查府非常的特彆,寬厚的大門經過劇烈的焚燒,在看不出原本的顏色,透著黑乎乎的焦味。

半邊門都被燒毀了,非常狼藉。

這到底是多大的火?門都給燒成這樣了。

“聽聞昨夜的火燒了大半夜,火勢凶猛無比,好多人一起救火,效果都甚微。”阿福在一旁說道。

“這火按理說燒不了那麼久,況且有那麼多人救火,沒道理會讓火燒大半夜。”溫禪疑惑問。

“因為縱火人在牢房四周都灑了酒。”

身後忽然傳來彆人的聲音,溫禪循聲回頭,發現竟是之前在書院內被鹿軼揍得鼻血橫流的少年,何雲城。

他身著玄黑色的衣袍,消瘦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就這樣直直的看著溫禪。

不知道為什麼,溫禪覺得他有些不對勁。

前段時間見他,他還是個哭喊求救的笨拙少年,而今的他,那雙黑沉沉的眼睛裡似乎透著些許陰霾。

“你怎麼知道?”溫禪反問。

第89章 攔路虎

何雲城眉眼淡淡, 朝革查府望了一眼,冷清的聲音傳來,“火勢從鐘文亭的牢房起,周遭灑滿了油酒混合之物,無論潑多少水都無用。”

溫禪訕笑一聲,“看來是有人故意為之呢。”

他看了溫禪一眼,突然動身, 慢悠悠的走來,“鐘家尚在之時,權勢鼎盛, 樹敵頗多,如今一朝入獄,自然會有人報複。”

“鐘家人心中有惡,落得此番光景, 也是自作孽。”溫禪道。

何雲城聽言微微勾起嘴角,笑意裡帶著些許嘲諷, “世上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惡人。”

他覺得何雲城此人有些奇怪,說出來的話雖沒有明顯所指,但卻隱隱偏向鐘家, 溫禪覺得再聊下去估計要跟他打起來。

於是微微點頭,轉身要走。

“九殿下。”他在身後喊住溫禪,道,“還是莫要去的好。”

溫禪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

他接著道, “大火過後,尚有屋頂梁柱不穩,有些危險。”

“多謝提醒。”溫禪朝他露出一個疏離的淺笑,但是並沒有聽他的勸告,還是帶著阿福進了革查府。

革查府的內部經曆火勢的摧殘之後,果然變得不堪入目,這場大火不僅燒死了鐘文亭,還連帶著以往那些窮凶極惡的罪人也燒死了一部分。

幸存的囚犯都被轉移了地方,如今的革查府就剩下一些守衛和來不及清理的垃圾。

溫禪的目光在院內掃視了一遍,掠過焦黑的房屋牆壁,隨手招呼一個侍衛,“你,過來。”

侍衛見他衣著不凡,隻以為是哪家的王公子弟,忙應聲小跑來,“這位大人,有何吩咐?”

“咳!”阿福在後麵乾咳一聲,“我們九殿下關心昨日的大火案,特來看看。”

“哦!原來是九殿下,屬下眼拙,竟沒認出來!”侍衛驚詫的看溫禪一眼,跪在地上行禮,“參見九殿下!”

“起來吧。”溫禪負手而立,直接道,“你帶本宮去鐘國義的牢房瞧瞧。”

侍衛應一聲,從地上站起來,引著溫禪往後院走,順著一條寬道,後麵的牢房就呈現在眼前,都是一座座獨立的,專門關押犯了重罪的朝臣。

這裡是燒毀程度最嚴重的一片,其中有一座牢房徹底變得漆黑,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樣子,隻是即便是那麼大的火,這些牢房依舊堅挺,沒有坍塌。

“這些牢房與前院的不同,都是用特殊材料建成的,且外部裡部都塗了放火塗料,就是為防起火,可誰知道昨日的火實在太大,往前院蔓延之後,我們隻來得及救前院的火,等到能進後院時,火勢自己就滅得差不多了。”侍衛一邊走一邊道。

“此處的守衛怎麼分布?”他問。

“每間牢房都要四個人守,門前兩個,窗下兩個,日夜替換。”侍衛回答。

溫禪細細聞了聞,覺得這四周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酒氣,微乎其微,他突然想起昨夜與梁宴北見麵時,也聞到了那股酒香。

火是梁宴北放的,那酒十有八九也是他灑的,他這人,隻要做壞事的時候稍微動點腦子,老天就會站在他那一邊。

明明守衛那麼森嚴,梁宴北究竟是用了什麼方法才能在這裡灑上大片的酒?這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正想著,那侍衛便對溫禪道,“九殿下,您往後站站,這個門昨夜燒得變形,打開有些困難,屬下怕待會有什麼灰塵濺到殿下`身上。”

溫禪十分配合的往後走兩步,用眼神示意侍衛動手。

可侍衛覺得他這兩步退得著實太近,於是硬著頭皮道,“還是太近,不若殿下再往後退退?”

他又非常賞麵子的挪了挪後腳跟,目測覺得自己的距離已經夠遠了,道,“現在可以了。”

這在侍衛的眼裡等同於沒退,他在心裡掂量著,是冒著九殿下會發怒的風險再提醒一遍,還是就這樣直接開門好。

轉念一想,若是真的有什麼東西衝撞了九殿下,他這條命不知道還能不能保住。

醞釀了一瞬,侍衛打算再次開口,提醒他第三遍,然而此時一旁卻傳來了奇異的聲音。

那聲音像是兩柄刀刃相互敲擊,聲音很輕,卻因為清脆而穿透力極強。

三人同時看去,隻見不遠處站著一個渾身披著黑袍的人,頭上被大大的帽兜罩住,低著頭,右手反握這一柄越有兩掌長的彎刀,食指在刀麵上敲著。

溫禪的第一個念頭冒出來:要多長的指甲才能敲出這樣的聲響?

然而這個無關緊要的念頭一閃而過,他微皺眉,擺出了警戒的神色,“你是何人?”

太白日裡有人這副打扮,顯然不是個尋常人,手中又握著武器,渾身上下都是詭異的氣息。

侍衛直接放棄了開門,抽出腰間的佩刀,幾步走在溫禪麵前,喝道,“此地禁入,速速離開!”=思=兔=在=線=閱=讀=

來人聽言便抬起頭來,麵朝著溫禪。

帽兜之下,是一張純黑色的麵具,遮住了整張臉,唯有一雙眼睛露出,緊緊的盯著他。

一股熟悉的感覺透過冰冷的麵具傳來,一閃而過,溫禪努力去看那雙眼睛,卻什麼也沒抓住。

黑袍人沒有說話,隻是反手將刀刃一轉,陽光折射寒芒,率先刺向侍衛的眼睛,就在侍衛下意識閉眼的一刹那,他點地而起,直奔著溫禪襲來。

動作並不算快,溫禪眼看著他攻擊過來,沒有閃躲,反而伸手去抓身旁的侍衛,將他向後拉扯。

黑袍人很快就到麵前,高舉著彎刀自上劈下,下手淩厲,就在刀刃快到落到他肩上之時,溫禪身形極其敏捷的往後一撤,刀劍蹭著衣料滑過。

與此同時一柄長劍自一旁飛來,對準了黑袍人的後腦,疾速刺下。

黑袍人仿佛後腦長眼,騰空向旁邊一翻,躲過了攻擊,長劍落空,斜插進地上,入土過半。

緊接著就有兩人從牆頭翻下,正是一直在暗處守著溫禪的琴棋書畫二人。

琴棋手中有劍,直奔著黑袍人殺去,而書畫則是落在溫禪身旁,隨手將插在地上的劍拔起,肅然對溫禪道,“此地不宜久留,殿下快些離開!”

“阿福,帶殿下走!”他一聲輕喝,隨後也提著劍加入戰鬥。

溫禪卻沒有立即離開,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身旁的侍衛也著急勸道,“九殿下!屬下護送您離開,再把前院的侍衛叫來捉住這刺客!”

他打了一個手勢,“先彆說話。”

溫禪下達了閉嘴的命令,侍衛隻得退到一旁,也正好也把阿福想要說出口的話給堵住了,著急的臉都漲成豬肝色,卻又無可奈何。

他知道自己主子平日裡雖然看起來脾氣寬容,但若是到了正經時候,所下的命令必須要聽。

溫禪的雙眼還黏在那邊的戰鬥當中,隻見黑袍人以一敵二依舊不落下風,甚至揮刀之間還顯遊刃有餘,刀劍屢屢從琴棋書畫二人的頸旁擦過,都沒有往前一步。

溫禪的冷汗瞬間冒出,他十分清楚自己兩個護衛的實力,作為皇宮內層層篩選下挑出來的頂尖暗衛,琴棋和書畫二人幾乎可以站在整個西涼的前位,所以之前溫禪隻身前往五月島時,完全不慌。

然而這兩個暗衛聯手對敵,也落了明顯的下風,若不是黑袍人沒生出取兩人性命的心思,琴棋書畫的喉嚨早在黑袍人出第一刀的時候,就被隔斷了。

堪堪過了幾招,黑袍人收了刀刃,一掌劈在書畫的手臂上,反手一推將人推到琴棋身上,琴棋為了接他,放棄了攻擊。

黑袍人也趁此機會一躍跳到屋頂,站在尖上居高臨下的望著幾人。

他所踩的那間,正是溫禪想要進的,鐘國義的牢房。

溫禪好像一瞬間明白了黑袍人的意圖。

他一開始就沒打算殺人,隻是在警告勸退而已,所以才在侍衛想要開門時,用指甲敲擊刀刃引起溫禪的注意,而方才所出的第一刀,也有很明顯的放水跡象,如果真的要殺人,直接劈頭蓋臉的砍過來,溫禪根本沒有躲閃的機會。

他護著鐘國義的牢房,為什麼?

聽人說鐘國義憑空消失,那麼眼前這座嚴重燒毀的牢房應該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