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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爛,寧興書院的名望才到了頭。

溫禪收了收思緒,正要踏入大門,卻被人叫住。

“前麵那個穿木黃色衣裳的學生,你先彆走。”

溫禪聽了低頭看一眼,真巧,他穿的就是木黃色。

一回頭,就見一個年紀約莫五十多的男子走來,下巴上有一撮泛白的小胡子,手裡卷著書,一身青白衣袍。

他幾步走到溫禪麵前,“這位小公子,書院早已強調過不需乘馬車至書院門前,你為何要違反?”

溫禪一愣,“我不知道。”

“你看看,書院中的哪一個人缺那一輛馬車?誰人不是停在橋那邊?就連夫子我也是徒步而來,你為何要做特殊之人?在書院中,不管你是什麼身份王權貴族,來了這裡,就是學生,就要跟大家一樣,就是那皇子來,也是如此。”

小胡子夫子說話很慢,既認真又古板。

一串話下來,溫禪已經聽出自己錯在何處,認錯態度相當積極,“夫子,是學生的不是,學生下次定不會再犯。”

“恩……古人雲——”夫子見他這樣乖巧,打算再說兩句把事情揭過去,卻突然被旁的聲音打斷。

“九殿下!”那一嗓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正好足夠門前的人聽個清楚。

溫禪疑惑的轉頭,見來的人竟是謝昭雪和一個麵生的少年,訝異道,“謝公子?”

後知後覺的,他才發現,喊他的人並不是謝昭雪,而是謝昭雪身邊的少年。

少年相貌平平,皮膚略黑,身著藍緞錦衣,走來幾步對夫子作上一揖,然後十分熟絡的對溫禪道,“九殿下,前兩日聽聞你會來書院的傳言,想不到你竟真的來了。”

夫子聽聞,臉色微變。

溫禪微愣,在自己腦中怎麼也找不到與麵前這張臉相應的身份或名字。

少年見他沒反應,忙擠眉弄眼,那張相貌普通的臉更醜三分。

“聽聞寧興書院聚天下棟梁之才,我特地向父皇請命來此處修習。”溫禪不動聲色的回答。

這時夫子才徹底信了溫禪的身份,畢竟沒人會在皇城冒充皇子,神色一慌,當即跪下,“草民有眼不識九殿下,方才大不敬之為,還望殿下切莫怪罪。”

他讀書數十載,落榜數十次,好不容易才謀得了寧興書院的夫子一職,可千萬彆因為九殿下的一句話被革職才好。

溫禪忙去扶,“夫子方才沒做錯,我既來了書院,就是學生,夫子責備我虛心聽之,何來怪罪之說?”

“夫子,殿下一向遵規守禮,寬宏大度,自不會在意那些。”謝昭雪也道。

溫禪和少年一起扶,才將夫子扶起,“多謝殿下寬解,殿下遇舊友,草民便不打擾,先行告退。”

他微微點頭,讓夫子先走,這才細細打量起麵前的少年,“閣下是?”

“咱們先進去。”少年沒有回答,而是叫上謝昭雪,把溫禪帶進了書院。

書院裡麵也很是寬廣,分為兩個小院,一為“甲院”,一為“乙院”,把權貴和富貴區分開。

少年帶著他來到一處偏僻之地,壓低了聲音,“我是鐘文晉。”

溫禪一驚,再把那張臉細細看一遍,眉眼唇鼻,半點沒有鐘文晉俊俏的樣子,他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謝昭雪。

謝昭雪點頭,“三個月前我們離開五月島,單公子給了他一疊人皮假麵,回京之後他一直是這副模樣。”

“單柯?”他十分意外,“他會易容術?”

“你不知道?”鐘文晉比他還意外,“單柯就是江湖傳言的千麵公子,他的易容術簡直是神術。”

經鐘文晉一說,溫禪忽而想起,五個月前才到風城那日夜,溫禪站在街邊看熱鬨時遇見了三個奇怪的人,其中有一人就是梁宴北。

站在梁宴北身邊的應是謝昭雪,而與他主動搭話那個矮公子,八成是單柯,他當時說千麵公子輕功不好,而單柯的輕功也確實不怎麼樣。

難怪當時他能那樣篤定說千麵公子不現身。

“原來梁宴北說的辦法就是這個。”溫禪緩緩道,在鐘文晉看不出一絲破綻的臉上定了定目光,讚許道,“確實是個好辦法。”

“好是好,可是這張人皮假麵也太醜了……”這是鐘文晉三個月來耿耿於懷的事情。

“有就不錯了。”謝昭雪聽聞輕笑,“越是不起眼,越是用處大。”

“他說的沒錯。”溫禪道,“你這樣最好,沒人會注意到你,十成十的安全。”

鐘文晉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抱怨了一句就沒再說什麼,而是問道,“你怎麼會突然來寧興書院讀書?”

“我偷跑出宮,回來後父皇給了我兩個選擇,一是成家,一是來此地讀書,我自然選擇後者。”一提到這,溫禪微微喪氣,顯然這兩個都不是他想要的。

鐘文晉咂咂嘴道,“成家多好啊,要是我我就選前麵那個。”

說完,謝昭雪就輕飄飄給他一個眼風,“你以為人人都是你?”

鐘文晉脾氣暴,向來聽不得明朝暗諷的話,溫禪一聽謝昭雪這話,就知道兩人又要吵。

然而鐘文晉卻道,“這話應當我說才是,你早就定下了婚約,自然不愁沒人嫁。”

脾氣何時這樣好了?溫禪十分迷茫。

他覺得此時臉紅脖子粗,躥天下地的鐘文晉才是正常。

謝昭雪聽後無奈一笑,搖了搖頭不在繼續這個話題,對溫禪道,“九殿下,你初次來應該會有一場書卷測驗,提前知會你一聲,你早做準備。”

“對對對,這書院就是破事多。”鐘文晉笑嘻嘻的攬住溫禪的肩膀,“我在甲五等你。”

謝昭雪隨手敲了一下鐘文晉的頭,目光含著警告。

鐘文晉乖乖又把手拿下來。

溫禪倒沒注意這些,疑問道,“甲五?”

“測驗分院級,若是得了甲等,則會在甲一,但若是得了末等,則會在甲五。”謝昭雪解釋道,隨後又補充了一句,“我和宴北兄都在甲一。”

“梁宴北也在?”溫禪敏銳的抓住重點。

謝昭雪點頭,“他也是前兩日剛進書院。”

溫禪若有所思,而後一轉頭,對上鐘文晉希翼的目光,一時拿不定主意。

梁宴北在甲一,他自然也是想去甲一的。

可鐘文晉那副可憐的模樣,再加上所有人都知道九殿下懶惰,從不肯用功讀書,如若進了甲一,確有不妥。

且現在也是藏鋒芒的時候。

於是溫禪在書卷測驗時,忍痛交了大半張白麵上去,換來了一張甲五的院牌。

出門時,發現門外站著不知道等了多久的梁宴北。

他長發高束,換上一身白袍,滿滿的書生氣息,好看的眉眼在對上溫禪視線的那一瞬愜意的舒展開,染上笑意。

然而那抹笑意在他看見溫禪手裡拿著張甲五的院牌時,又變得有些複雜。

“殿下真是深藏不露啊。”

第63章 秘密

溫禪下意識把院牌往身後藏。

梁宴北輕歎一口氣, “我都看見了,藏什麼藏。”

他抿出一個笑,打著哈哈道,“我隻不過是發揮失常。”

“我始終猜不出殿下何時才能發揮正常。”梁宴北從袖子裡摸出一塊院牌,看著上方刻著的“甲一”二字,神色古怪。

溫禪心道,我這不是形勢所迫嗎?

他把院牌收起, 對梁宴北道,“梁公子文采了得。”

這句誇讚梁宴北不是很受用,他道, “殿下初來,怕是摸不清地方,我將殿下帶到甲五堂如何?”

溫禪欣然接受他的好意,“也好, 勞煩梁公子。”◥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經過五月島那一趟,溫禪已經能夠很輕鬆的跟梁宴北相處了, 不再似初次見麵那樣,慌慌張張的隻想躲避。

梁宴北俊俏的臉上總是笑意%e5%90%9f%e5%90%9f,但是溫禪卻能看得出何時他的笑裡有著溫和,何時他的笑裡藏著冷鋒。

就像此刻, 他眉眼之中都是輕快,越看越覺得喜歡。

溫禪兩三步走下階梯,等著梁宴北走到跟前來,他才開口問, “薑家姑娘的事如何了?”

“吳奇判了斬首,他兒子年紀尚小,叛了流放。”梁宴北與他並肩走著,兩人身高的差距一下子就出來了。

“隻不過薑姑娘原本有一門親事,兩月前就被退了,往後隻怕……”他頗是同情道。

同情?梁宴北為何同情?

溫禪突然想起上元節那夜,薑月纓被人群擠倒,是梁宴北將她從人群中扶起。

“梁公子覺得惋惜?”溫禪聲音不鹹不淡。

“確實有些。”梁宴北自顧自道,“薑姑娘貌美如花,且聽聞是個才女,無端被吳奇這等粗人糟蹋,實在不該。”

誰知溫禪一聽,冷笑出唇,“是啊,薑姑娘姿色豔麗,才情不俗,不該落得此結局,我記得梁公子好像尚未娶妻,不若提了聘金上門,做妻不合適,當個妾納進門還是可以的,也不枉梁公子這一番惋惜之情。”

梁宴北被這一段陰陽怪調的話驚得愣住,意外的看他一眼,呐呐道,“……這不妥吧。”

“不妥?”溫禪氣上心頭,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梁公子是嫌不夠?那不如再往喬家送上聘金,一並給娶回去,想必喬姑娘樂得如此。”

這話是戳中梁宴北的心事了,他一想到喬妍詞就覺得頭大,此時更是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沒有這個意思!”

“噢——”溫禪繼續道,“那就是想把玉扶樓的竹雪也一同迎進門了?你一下娶三人,就不怕被彆人詬病嗎?”

怎麼還扯到玉扶樓了?梁宴北滿目迷茫,“竹雪又是哪位?”

溫禪沒好氣瞪他一眼,“你去玉扶樓走一趟,就知道竹雪是誰了。”

說完甩袖就要走,梁宴北莫名被冷嘲熱諷了一通,自然不會就這麼放人,眼疾手快的扣住他的手腕。

“你在說什麼?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生起氣了?”

溫禪感覺被拉住,連忙掙紮起來。

這裡可不是五月島,這是京城,處處都是熟人,若是被人看見他和梁宴北拉拉扯扯,傳出去什麼樣的流言蜚語,對梁宴北來說都是極大的麻煩事。

梁宴北原本不想鬆手,可見他反應過大,也被嚇到,便由著他的力道鬆開。

哪知溫禪收力不及時,沒穩住身形。

於是梁宴北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往後踉蹌幾步,摔了個屁股墩兒。

沒想到自己會跌倒,他坐在地上愣住。

梁宴北一回想,發現他是從自己說惋惜薑月纓之後才開始情緒大變的,想來是在生這茬的氣。

雖然梁宴北還想不明白他的氣為何而來,但既已找出從何而來,事情就好辦了。

他走到溫禪麵前蹲下,直接道,“是我說錯了。”

溫禪盯著他持平的臉,默不作聲。

“先前我說惋惜薑姑娘,確實不該。”梁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