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下過的棋,因為知道對方下一步怎麼走,所以一直%e8%83%b8有成竹,然而此刻他才意識到,與他對弈的人,也知曉上輩子那盤棋局的結局。
那麼鐘家還會往已知的結局裡走嗎?
上輩子博弈血戰,溫禪是最終的贏家,那是因為有梁宴北在他身邊想助,而今的溫禪隻是自己一人,還能勝出嗎?
這樣一想,他的心就懸起來。
正想著,一聲吸氣聲把他的神識拉回來,溫禪轉眼朝鐘文晉看去時,卻正巧看見他低垂的臉落下一顆淚滴,心中不忍起來。
現在的鐘文晉根本不知道為什麼昔日疼愛自己的父親會對自己痛下殺手,旁人都以為他是胡鬨跑出來玩,卻不知他也是被逼無奈,逃命而來。
難以想象,鐘文晉心中背負了多少委屈與痛苦。
鐘文晉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前世他行兵打仗從不拖泥帶水,就算是身陷敵圍遍體鱗傷,隻要尚有一口氣存在,他都能堅毅的活著,從沒有軟弱的時候。
而此刻的鐘文晉還是個少年,就已經能將親人給予的痛苦掩在心中,不露一分一毫,著實令溫禪讚歎。
鐘文晉抹乾眼睛裡的淚水,一抬頭雙眸赤紅,對溫禪略帶乞求道,“九殿下,你一定要幫幫我,這兩日謝昭雪一直讓我回京城,還說若我不回就打暈將我送回,隻有你能開口幫我留下來……”
“你為何不直接對他道出實情?”
“鐘家之事,就算他知道了又能如何?我逃出京城之時,我娘回了謝家,暫時應該沒有危險,所以隻要我不回京城就無事。”鐘文晉稍一停頓,又道,“再說,鐘文亭來了五月島,我害怕他對謝昭雪動手……”
溫禪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鐘文亭是鐘文晉的大哥,他微微挑眉,“他也來了五月島?”
“恩——”他道,“皇上派梁宴北和謝昭雪來五月島追查什麼什麼教的事,其中還有梁……,就是梁宴北的那個堂哥一起來,但是他堂哥因事耽擱兩天,所以梁宴北他們先走的。”
“後來我發現鐘文亭找了他堂哥,兩人一起坐上出京城的馬車,我在跟蹤的途中遇見喬姑娘,所以我們就一同來了這裡。”
鐘文晉口中那個梁宴北的堂哥,指的應該就是梁書鴻。原本他還在疑惑梁宴北和謝昭雪怎麼會出現在五月島,現在想來,竟然是被他父皇光明正大給派過來的。
看來這個神歸教也引起了上麵的注意。
“不過我上島之後就把兩人跟丟了。”鐘文晉喪氣道。
“罷了,你彆想那麼多,我明日就跟謝昭雪說說,讓你留下來。”溫禪低歎一聲,對鐘文晉的遭遇很是同情,“至於你那個大哥,你也無需擔心。”
溫禪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一點點。
行行行,既然來了那就彆想著回去,其他的先不管,想辦法搞死鐘文亭,斷了鐘國義的臂膀先。
聽了溫禪的話之後,鐘文晉心中好受許多,吸吸鼻子躺下,剛要閉眼睡覺,門房外卻突然傳來吵雜的聲音。
有人尖叫,有人大聲罵娘,一聽就不是歡樂的熱鬨。
房中的兩人相視一眼,著急看熱鬨鞋子都沒穿赤著腳前後開門而出。
第28章 橫禍
站在三樓的欄杆處往下看, 客棧大堂內已經亂成一團。
桌椅東倒西歪,酒菜砸在地上一片狼藉,幾個人在其中打得不可開交。
溫禪看了一眼,發現打架的兩夥人中,其中一夥就是他方才所見的黑衣袍男女。
那女子身姿輕盈,動作非常快,與一個竹青色衣袍的男子打得難舍難分, 隻是兩人下手都非常不客氣,有幾次那男子的手爪險些抓破女子的脖子。
“怎麼就一會兒的時間就打起來了呢?”溫禪小聲嘀咕。
鐘文晉嘖嘖搖頭,“這男子枉為大丈夫, 竟對一女子下如此狠手。”
“那女子也未必是什麼好人,你看。”溫禪聽後往鐘文晉那湊近一步,指著女子的身影道,“交手不過十招, 女子就扔了五個暗器,陰損的很。”
他說的很小聲, 大堂內紛雜聲音交錯,不是鐘文晉的這個距離,根本就不可能聽見他說什麼,可是那正在打架的女子卻像是聽見了, 回頭狠狠瞪了溫禪一眼。
這一瞪,把樓上的兩個人都嚇住了。
“她這是聽見了?”鐘文晉詫異道。
“不知……”溫禪也很疑惑,“她平白無故瞪我們作何?”
兩人正竊竊私語著,沒注意那正忙於打架的女子突然抽出一隻手, 抓起一個茶盞直衝三樓扔去。
溫禪隻覺得鼻子傳來劇痛,他下意識慘叫一聲捂住鼻子,生理眼淚瞬間湧出,疼得彎下頭。
茶盞掉落在地上,碎成數瓣,灑了一地的茶水。
鼻子的疼痛直衝大腦,溫禪根本無法忍受,感覺到手掌心中有溫熱的液體流出,他把手拿下來一看,掌心布滿了鮮血,醒目可怖。
鐘文晉大驚失色,“你等著,我給你找大夫!”說完慌張的跑去拍門。
他剛走不久,溫禪的下巴就被一直暖暖的手掐住,外來的力道把他的頭抬起來一轉,梁宴北俊美的臉就映入眼簾。
他似乎剛醒,麵上還帶著慵懶惺忪的睡意,看見血液的那一瞬,雙眸一沉,臉色暗下來。
溫禪見他臉色不好,想開口說兩句,可是一張口鼻子出就傳來鑽心的痛,半點不能動彈。
梁宴北從衣袖裡拿出一方布帕,輕輕覆住溫禪的鼻子,“彆亂動,我找人給你看看。”
說著他轉身,聲音略提高,“單柯!”
應著梁宴北的喊聲,一扇門打開,單柯發絲淩亂的出現,滿臉的鬱悶,“怎麼那麼吵?我才剛睡著!”
“你把舟蘭叫醒,讓她那些止血和鎮痛的藥。”他道。
“不必,我早就聽見動靜了。”司徒舟蘭從二樓的樓梯走上來,她衣裙都穿戴整齊,顯然是還沒有休息。
先是看了溫禪一眼,而後從衣袖中拿出一包藥粉,遞給梁宴北,“這可以止血,把藥粉倒入鼻子裡就可,我現在下去拿些鎮痛的來。”
溫禪真的很想拒絕,但是自己又開不了口,且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彆的郎中,為了不讓自己受罪,他也隻有接受司徒舟蘭的好意。
這時候鐘文晉已經把謝昭雪從門中拍出來了,書畫聽聞溫禪受傷了,幾步衝刺過來,看見溫禪手掌全是血,頓時雙膝一彎跪在地上,“屬下失職!還望……”
他的殿下還未說出口,就被梁宴北打斷,“你就生怕彆人不知道溫少爺的身份?”
書畫一頓,話噎在喉嚨中。
梁宴北目光往下一掃,頓在溫禪的赤腳上,意外的問道,“鞋子呢?為何不穿鞋子?”
溫禪的眼睛轉了一轉,沒有回答。
“到底怎麼回事?”謝昭雪隨後跟過來,見他捂著鼻子的布帕被血液滲透,心頭一跳,“溫少爺怎麼受傷了?”
“他罵了樓下的姑娘一句,然後被人家用杯子砸的。”鐘文晉在一旁解釋道。
溫禪聞言瞪他一眼,而後又覺得他說的也沒錯,便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梁宴北看一眼下方還在打得不可開交的幾人,把藥粉遞於書畫,“你給溫少爺上藥,把鞋子找給他穿,我下去一趟。”
“哎!等等——”單柯提步上前擋住他的去路,“下麵有唐門的人,你讓小蘭給你些東西提防著點。”◇思◇兔◇在◇線◇閱◇讀◇
單柯朝司徒舟蘭用眼神示意,姑娘十分伶俐,拿出一個銀色的圓球,打開來,裡麵是一個朱紅色的小藥丸。
梁宴北二話不說把藥丸填進口中,對單柯道,“先把溫少爺的血止了,然後讓你的侍衛都下去,我去問問下麵的人到底是何來頭。”
俊顏上勾出一抹冷笑,平時略顯漫不經心的眉眼也變得淩冽起來,當眾人都以為他要從走樓梯時,他卻單臂撐在木欄杆上,一躍而下。
他動作很快,途中腳尖點在木柱上緩力,而後衝著正在與黑裙女子打鬥的男子就去了,一腳踩在男子的肩。
那男子感覺都肩上突來重力,轉身想甩掉,梁宴北就勢一翻轉到他麵前,右手握拳,對著男子的鼻子狠力出擊。
男子幾乎是立即響起慘叫,捂著鼻子連連後退,被一個倒在地上的凳子絆倒,栽進幾盤打碎的飯菜之中。
梁宴北並沒有收手,他感覺腦後生風,側頭避過黑裙女子的攻擊順勢握住她的手腕,反手一擰,女子被迫轉身,手臂被彆在背後,隻聽“哢吧”一聲脆響,她登時痛呼不止,慘叫聲刺耳。
聽見女子的叫聲,另外兩個黑袍男子也停下打鬥往梁宴北這邊來,口中還大叫著,“師妹!”
單柯的侍衛也在此時一擁而上,將梁宴北護在中間,兩個黑袍男子想要硬闖,但侍衛紛紛抽出長劍,生生逼停二人的腳步。
其中有一人略微年長,他壓了壓氣息道,“閣下有話好說,且先放開我師妹。”
梁宴北聞言放開女子的手腕,冷聲道,“滾出這家客棧。”
沒有了桎梏的女子捂著手臂幾步退到男子身後,麵容扭曲道,“師兄,留他一條命,我要把他折磨致死!”
“你們當這裡是蜀地?想毒誰就毒誰?!”單柯聽那女子說後頓時一肚子的怒火,站在三樓上就喊了一句。
阿福正在給溫禪上藥,被猝不及防嚇了一跳,手一抖撒得溫禪滿臉的粉末。
溫禪:“……”
下方幾人同時抬頭向上看,單柯鼻哼一聲,挺了挺%e8%83%b8膛,也想學著梁宴北從三樓上跳下去,可是手剛抬起,他突然想到自己輕功並不好,硬生生的把手掌握成拳放在嘴邊咳嗽一聲,轉身走了樓梯。
“你們知道我們是唐門的人?”較為年少的黑袍男子向梁宴北問。
先前被梁宴北一拳砸中鼻子的男子被他的侍衛扶起來,嘴巴下巴都是血液,他麵目猙獰道,“唐門的人又如何?!莫說是你們,就連你爹來了五月島,也不敢如此放肆!”
溫禪正捂著鼻子,見他嗓門喊得極大,不由心中驚歎,鼻子都那樣了還叫,不疼嗎?
顯然同樣的遭遇,那男子要比溫禪硬氣許多,指著梁宴北氣勢洶洶道,“你是何人?敢不敢報上名來?”
“你指他做什麼?他隻是我的手下,你應當來問我。”單柯大步下了樓梯,加入幾人的對峙之中。
兩方人都想問梁宴北的姓名,這樣好方便下次尋仇,此時單柯自己跳出來,他們求之不得。
唐門的人語氣還客氣一些,“敢問閣下係屬何派?”
“在下姓單,名柯。”他將那個單字咬音極重,害怕彆人不知道的補充道,“百曉門的那個單。”
提及百曉門,唐門幾人的臉色都變了。
世人皆知百曉門從不參與江湖紛爭,可這並不代表百曉門好欺負,即便是霸道的唐門,對上百曉還需禮讓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