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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仰坐在地上,手中的茶杯也脫落,全撒進草地之中,他神色驚愣,過了片刻臉上的神情才慢慢冷下來,沉著聲音,“你就這麼討厭我?”

溫禪雙眼赤紅,怒回,“不然你要我怎麼樣?喜歡你嗎?”

有什麼用?到最後還不是娶了個絕色媳婦兒,生了個出息兒子,每日軟玉溫香,父慈子孝。

麵對著冰冷偌大的皇宮,對著一群他不愛的後宮嬪妃忍受著孤獨的,隻有他一人。

梁宴北沉默一瞬,靜靜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在去京城之前,曾經夢到你。”

溫禪驚愕,抬眼看他。

卻見他麵上還是平靜道,“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荒謬,你在京城深宮,我在金陵長大,根本不可能遇見過,但我確確實實夢到了你。”

“夢中你我是朋友,我們關係好到共飲一壺酒,共枕一方榻,甚至一同上場打仗……年宴那夜,你穿著太監的衣裳,隔了遠遠的,我就認出了你,所以才冒昧攔住你,可你對我很抗拒。”

“可能是因為那個夢,我總是想與你交朋友,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討厭我……”

溫禪想起幾個月前的那場寒冬年夜,梁宴北拉住他的手,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當時的他還因為重生相遇而心慌意亂,未曾留意。

夢境在梁宴北看來,也許是不可思議的,但是溫禪聽著,卻知道他是夢見了前世之事,這些極有可能,是受了溫禪重生的影響。

前世溫禪和梁宴北的關係確實好到了那種地步,當時他放肆的與梁宴北稱兄道弟,就差同穿一條褲子,根本沒有後來的諸多顧慮。

溫禪看了一眼他略顯低落的眉眼,好不容易硬起來的心腸軟得一塌糊塗,再多的火氣也瞬間消散,心中難過起來,垮下雙肩道,“對不起。”

是啊!今世的梁宴北何其無辜,他什麼也不知道,這樣對冷漠他,又何其不公。他捧著一顆熱情的心來與自己交朋友,卻屢次遭到拒絕,即使嘴上不說,心裡還是很委屈的。

梁宴北聽了溫禪的話,還是沒有絲毫反應,低眸坐著一動不動,溫禪慢慢伸手過去,拉住他的衣角,再次道,“梁宴北,對不起。”

梁宴北這才稍顯意外的抬眼看他,顯然沒想到自己故作委屈的說了兩句,尊貴的九殿下竟會低聲道歉,他問道,“你不討厭我了?”

溫禪搖搖頭,想說我怎麼可能會討厭你?但忍了忍,到底沒說出口。

他就是這樣的人,就算是討厭滾滾紅塵中任何一人,討厭萬象塵世任何一物,也不可能會討厭梁宴北一分一毫。

隻因梁宴北是他曾經魚驚鳥散的世界裡,唯一頂天立地的支柱,唯一暖意萬丈的光芒。

梁宴北見溫禪長而密的睫毛上還沾著些許晶瑩的小水珠,黑眼眸水汪汪的,垂頭喪氣的樣子有著莫名的可愛。

他眼眸彎了一瞬,而後快速消失,他佯裝板著臉,語氣卻緩和許多,“方才吃的你都吐了,現在回去再吃一碗?”

溫禪瞬間想到司徒舟蘭,身體頓時僵硬,想要拒絕。

早就看出來不對勁的梁宴北趕在他拒絕之前道,“麵館後麵是民宿,你先去房中等著,我把麵端過去,你吃完好休息。咱們午後還要趕路進內島。”

這個提議溫禪可以接受,他微微點頭,然後動身從地上爬起來,兩隻手象征性的拍拍身上的灰塵。

梁宴北撿起杯子,帶著溫禪去了麵館後的民宿,隻有一層五間,看起來雖然簡陋,卻也乾淨樸素,其中有三間閉著門,兩間開著。

兩人正往著空房走,旁邊一間屋子的門突然被拉開,粉衣姑娘半隻腳踏出,看見兩人之後愣住。

“九殿下,你真的從京城來了啊,方才他們都在說,我還不相信呢!”這姑娘正是喬妍詞,她粉紗裙錦繡鞋,麵上帶著淡妝,嬌%e5%aa%9a無骨入豔三分。

若論美貌來說,喬妍詞比司徒舟蘭還要美上幾分,隻是兩人一個瀲灩活潑,一個清冷有禮,各有千秋。

溫禪已經對此毫不驚訝了,就算是他父皇現在蹦出來問一句:“吾兒你怎麼也在此?”他都能麵上從容而對。

原以為隻有他一個人不遠千裡來到這五月島,卻不想熟人是一個接著一個出來,讓他有一種尚還在京城的錯覺。

梁宴北似乎早與喬妍詞見過麵,見到她後清淡有禮的問道,“喬姑娘,午後我們要進內島,你可要同我們一起?”

“自然要一起,人多熱鬨嘛。”喬妍詞一對梁宴北說話,臉上就像點了光,雙眸熠熠,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她的情愫。

溫禪就是那個明眼人,他心頭湧起一股無力感,看向喬妍詞的目光也充滿喪氣。

梁宴北以為他有些不耐煩,於是飛快的結束談話,“那喬姑娘先整理一下,午後出發的時候我叫人知會你。”

說完也不等姑娘回應,帶著溫禪就進了一旁的空房。

他先把溫禪安頓好後,又尋店老板要了一碗麵。

鐘文晉正吸溜著麵條,看見梁宴北端麵路過,他不經意瞟了一眼,頓時氣了,筷子一拍,“怎麼回事?為什麼他碗裡那麼多肉,我碗裡才幾塊!”

梁宴北回頭奇怪的看他一眼,“你自己不會加銅板嗎?”

鐘文晉被這話噎住,他全身上下半個銅板都沒有,麵錢還是謝昭雪付的,眼下他又怎麼好意思找謝昭雪要銅板給麵裡加肉?

他偷偷瞥一眼坐在對麵的謝昭雪,提了幾次氣還是沒說出口,最後索性心一橫:幾塊肉不吃又死不了!要有骨氣!

謝昭雪見他折騰一會兒,又懨懨的拿起筷子吃麵,不由覺得好笑。

昨日他們一行人到了巴坊城之後打算先休息一晚再出發,卻碰巧遇到了喬家姑娘,喬妍詞原本著急得不行,一見他們險些哭出來,說與她一同來的鐘文晉被山匪抓去了做苦力,央求他們去救人。

謝昭雪一聽,那還得了!鐘文晉好好的京城不待,竟然與喬妍詞私奔到五月島來,而且還落在山匪手裡做苦力,當下氣得頭暈,幾人一商量,在今早天還沒亮時,就按照喬妍詞所說的路線尋去了山匪窩。

去的時候,泥球一樣的鐘文晉正被一群山匪圍住,他在當中一邊叫一邊揮著大刀,山匪的刀刃好幾次險些刺中他,謝昭雪看得心驚肉跳,他這個外甥從小到大都沒磕著碰著過,如今居然在一群亡命之徒的刀刃下搏鬥。

思想還在綿延時,他的劍鋒就已劃出,瞬間將鐘文晉解救。

吃了幾天的苦,鐘文晉瘦的很明顯,脾氣倒收斂許多,若是再京城裡,就沒有他想吃而吃不到的東西,如今卻會為了幾塊肉委屈自己。

謝昭雪隨手拿出幾個銅板拍在桌子上,“做出這樣子乾什麼,想吃就吃!”

瞧見銅板的鐘文晉一喜,眼睛幾乎放光,抓著銅板和麵碗就跑去找麵館老板,連聲謝都沒說。

謝昭雪也不在意,看著他興高采烈的背影,嘴角一彎不經意笑起來。

鐘家的寶貝少爺,如今也會因為幾個銅板高興了,真是稀奇。

第26章 周到

溫禪自離京城以來, 難得吃了個飽,睡了個香甜。

等他醒來出門的時候,便看見之前消失的三個下屬換了身乾淨衣裳站在院子中,聽到他推門出來,三人同時走來,阿福率先問,“公子, 你休息得怎麼樣?”

他伸一個懶腰,嗓音沾著滿滿的懶意,“難得睡那麼舒服, 先前你們三人去哪了?”

“公子莫怪,之前你在馬車裡睡著了,梁公子不讓我們叫醒你,說午後要趕路, 讓我們先去淨身換衣,好好休息一下。”阿福認認真真的解釋, “原本我們是不願的,但梁公子說他會看著你,待你醒之後給你找吃的,讓我們無須擔心, 加之昨夜琴棋和書畫整夜沒睡,確實需要休息……”$$思$$兔$$網$$

“是屬下失職,請殿下責罰!”還沒說完,書畫就撩袍而跪, 一副伸長脖子等著被砍的模樣。

見書畫跪下,還沒說完話的阿福和琴棋也一同跪下,整整齊齊的在溫禪麵前跪成一排。

“行了,都起來,我又不是在怪罪,隻不過出於好奇問一句而已。”溫禪無奈,他打一個大大的哈欠,丟下三人抬步往麵館處去。

阿福一見溫禪要走,連忙爬起來跟上,回頭看見書畫還在跪著,他直接拽著書畫的胳膊,低聲道,“快起來,這裡不是皇宮,沒有那麼多規矩,以後莫要在叫殿下,要記得要公子,萬一把公子身份暴露了……”

“我知曉了。”書畫嘴唇輕抿,一副受教了的樣子。

溫禪走到麵館外麵擺的幾張桌子前坐下,此時已是傍晚時分,陽光落在腳邊,沒有白日裡的灼熱,他在暖風中坐下來,時分愜意的給自己倒上一杯涼茶。

馬車還拴在樹下,少了幾匹馬,梁宴北等人也不見了。溫禪兩口涼茶下肚,神識也清醒,正想問問那些人是不是先走了,卻見一行人馬往這處走來。

為首的是一個約莫二十四五的年輕男子,唇紅齒白眉眼俊秀,身後跟著幾個衣著一樣的侍衛。

男子先是眯著眼睛望了望天邊,而後驅馬走到溫禪麵前不遠處,扶著帽子動作笨拙的翻身下馬,幾步走到溫禪麵前,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縫,還未走近,就被戒備心極強的書畫擋住。

他不急不惱,反而後退兩步,對溫禪問道,“這位公子,你能不能告訴我往內島的路走哪條啊?”

溫禪看了他兩眼,抬手一指,“往東,一直走就到了。”

男子得了答案,高興的拱手作謝,而後有慢吞吞的馬上馬背,帶著幾個侍衛往東邊大路而去。

待人走遠了,阿福才小聲問,“公子,那條路不是去山匪窩的嗎?”

“是啊。”他淡淡回答。

“那為何……”

溫禪想了想說,“怎麼?隻準彆人給我們指錯路,不準我給彆人指錯路嗎?”

阿福:“……”當然可以,殿下您說什麼就是什麼。

“怎麼沒看見謝公子他們,人都去哪了?”溫禪假裝不經意的問道。

“他們進巴坊城采辦東西去了,公子你的衣物和銀票全落在山匪窩,梁公子說去給你買一些來。”

“他們那麼多人?都去了?”

“鐘公子沒去,這會兒還在睡覺。”阿福回答完之後,又說,“不若咱們現在去把他叫醒,待會兒可能就要趕路。”

溫禪聽聞喝茶的動作一停,意外的看向阿福,“你膽子不小,還想著去招惹鐘文晉。讓他睡,等謝昭雪回來了自會叫他。”

鐘文晉這人脾氣壞的很,溫禪深知。原本隻是罵罵人,後來謝昭雪死後,他就經常發瘋,動起手來幾乎把人往死裡打,對上自己的親兄弟也不手軟。

前世鐘家造反,他起兵帶頭反他老爹,在軍營中無人敢招惹,也就隻有梁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