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1 / 1)

家裡有鵝 五軍 4311 字 5個月前

屋裡果然又暖和又安靜,江彥進來就不想走了。又一想,反正時間還早,自己可以先舒坦地補個覺,程以寬回來之前再回去就行。

他想通後便往床腳下一癱,又用鵝嘴把被子的一角往下扯了扯,將自己蓋住,這才肚皮朝上舒舒服服地睡了起來。

程以寬一直忙到夜幕降臨才搞定手頭的工作,外麵又飄起了雪花,跟昨天不同的是,現在下的是鵝毛大雪。

他的辦公室是落地窗,從這邊望出去,半個城市的景觀直收眼底。霓虹燈依舊閃耀,因為有積雪的覆蓋,整個城市多出了一種童話城堡的感覺。

江彥是很喜歡雪的。

程以寬剛認識他的時候,就聽說了他是跟著媽媽從南邊搬來的。

當然更多的就不知道了。那時候學校裡的八卦係統不發達,同學之間很少傳這種事情,而江彥也不是什麼風雲人物,他隻是一個普通的好學生而已。再特彆一點,他長的很好看。但那時候學校裡好看的好學生很多,他也不是唯一一個。

總而言之,程以寬對江彥的初印象,就是覺得他很好看,很乖,很想讓人接觸,但也很平凡。

當然認識之後,江彥就不那麼平凡了。

學校裡開會,程以寬作為學生代表上台發言,每次往講台下的人群一掃,總能從一群一模一樣的紅黑校服中,精確地找出江彥的位置。

他們一塊出去活動,他也總能感知到江彥的各種小情況,比如掉隊了,笑岔氣了,忘帶水了或者跟誰誰誰聊的特彆歡了……

程以寬懷疑江彥身上有什麼奇怪的魔力,讓自己總是忍不住去注意他。但他又不想細究,甚至心甘情願地被這種魔力奴役著。直到臨近初三畢業,他單方麵迎來了第一次分彆——那是中考前的最後一次統考,他的成績不錯,於是他媽決定讓他去隔壁市的實驗中學讀高中。

這件事沒人跟他商量,程媽媽直到安排的差不多了,才在一個晚上通知他。

“以寬,實驗中學的教學質量和升學率是全省最高的,這邊的一中二中沒法比,媽媽希望你能在更好的環境裡成長學習。”程媽媽那天說完,邊審視他邊問,“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程以寬從沒想過要去彆的地方,他腦子裡嗡的一聲,下意識地看向他爸爸。

程爸爸皺眉,提出異議:“以寬會不會不適應呢?都是陌生的同學和環境。”

“怎麼會不適應?這有什麼不適應的呢?”程媽媽反問,“就他們那初中他都能適應,實驗中學有什麼不好適應的?再說去一中二中哪個不是全新的環境?有什麼區彆嗎?”

程爸爸道:“你彆激動,我就是一說,這不是一中能有老同學嗎。”

“這種初中能有幾個好學生?”程媽媽眉頭一蹙,冷聲道,“跟臭棋簍子下棋越下越臭,天天混在那幫人裡能有什麼出息?”

她說完轉過頭,語氣也不似之前和藹,繼續追問程以寬:“你的想法呢?”

程以寬沉默地看著自己的腳尖,過了會兒,他點點頭,乖巧道:“我可以的。聽說實驗中學牛人很多,教課進度很快,我應該勇於接受挑戰。”

程媽媽眉頭舒展,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發。

這事就這麼定了。

程以寬怕他媽。雖然他們見麵的次數不多,而後者也從未對他有過體罰,但他還是對她有種天然的畏懼。這使得他一次次屈從在她的意願下。

這次他同樣屈服,卻又在事後試圖反抗。

大概三四天後,程以寬鼻青臉腫的回了家。

他一直等到半夜,聽到大門被人打開,這才假裝睡的迷迷糊糊地去上廁所。程媽媽正在門口換鞋,看到他臉頰上的傷口時頓時愣了。她把他厲聲喝住,責問他怎麼回事。

程以寬吞吞吐吐,最後坦白自己跟人打架了。

“他們說我肯定不會去一中的。”程以寬低著頭,道,“還說……說你平時裝的好,這次肯定會露餡,會以權謀私把我弄到好學校去。”

程媽媽怔住,過了會兒鐵青著臉沉聲問他:“這是誰說的?”

“他們都這麼說,不知道怎麼傳的。”程以寬低下頭,手指抓著衣角,儘量讓自己不發抖,“我知道媽媽不是這樣的,他們是誣蔑,所以我就跟他們打了一架。”

那時候他打聽過了,實驗高中隻接受父母調動和戶口遷移造成的轉學,而且一切程序走教育局。程以寬成績夠好,雖然可以破例,但是有他媽媽的關係在,這種破例就容易引人遐想了。

而那時候,他媽正麵臨一個重要的競爭。

程媽媽提起一口氣,叉腰在客廳走了半圈,沒再說話。

程以寬心裡七上八下。他又等了幾天,終於等來了第二次談話。

“以寬,媽媽想了想,去一中也不是不行。”她十分糾結地皺著眉,眼神看向彆處,又問兒子,“但那邊的條件差了些,環境也不好……你自己呢,是什麼看法?”

程以寬壓住心中的激動,按他媽媽喜歡的那樣誇誇而談:“實驗中學自然是好的,但一中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更何況古人雲,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忍不拔之誌。如果一中是個挑戰,那我更應該去好好磨礪自己的意誌。”

程媽媽鬆了口氣,愧疚地衝他笑了笑。

程以寬如願升入一中。

在江彥來之前,他經常會想,萬一江彥去了彆的學校怎麼辦?他媽媽對他也很好啊?

一年後,新生入學。

那天程以寬他們一直在考試。他一直等到下了晚自習,才跑去前樓的展板那一個一個的尋找江彥的名字,還好還好,找到了。

又有一天,他看到江彥去了校醫室,於是立刻跟老師請假,回宿舍換了一身新的校服,這才裝作若無其事地去校醫室買東西。

他買了十幾盒西瓜霜。

他心裡琢磨著一種又酷又帥的開場白。

他聽到旁邊的行軍床上,有人輕輕地喊了聲:“學長?”

第17章

回家的路格外漫長。

雖然鏟雪車已經很賣力的在工作了, 但仍有不少路段有積雪, 大部分路麵也都結了冰。來往車輛都是龜速挪動,程以寬一路上目睹了四五起事故, 一直到家神經都是緊繃的。

江彥還是沒有回信, 程以寬雖然失落, 但還是決定給對方一點時間,等對方願意溝通的時候, 自己再好好表現。

他把車停好, 乘梯上樓,剛一開門就聽臥室似乎有動靜。

程以寬愣了愣, 立刻警惕起來。物業前幾天才張貼了一張公告, 提醒大家年關將至, 小偷猖獗。他平時早出晚歸很有規律,有人敢入室也說不定。

程以寬屏住呼吸,左手按著手機準備報警,右手輕輕抄起了門邊放置的長柄雨傘, 朝臥室走過去。

臥室的門半開著, 程以寬悄悄推開, 剛一開燈,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王嫣的大鵝這會兒正踩在他的枕頭上。

陽台上一片狼藉,水盆食盆都被掀翻在地,玫瑰花枝散落的到處都是,有幾枝還被拖到了臥室的地毯上。當然更慘的是程以寬的被子,已經有一半被拖到地上了。

地毯、被子和枕頭上都是斑斑水漬和鵝屎。

程以寬:“!!”

他一口氣沒提上來, 差點氣倒那在。大鵝還跟看陌生人似的瞅著他。程以寬氣不打一出來,拿雨傘指著那家夥剛要開口,就見對方突然瞪圓了眼睛,伸直了脖子朝他衝了過來。

“臥槽!”程以寬丟下雨傘拔腿就跑,“你他媽講不講理了!”

他一路衝到沙發後麵,“這是我家!”

大鵝昂叫著,不管不顧地拍打著翅膀飛了過來。

程以寬罵了一聲又趕緊拐彎,他本來想衝去次臥,可是大鵝追的正緊,結果一慌亂跑去了餐廳。餐廳空間小東西多,程以寬心裡罵娘,隻得一邊躲閃一邊抄起餐桌上的紙盒朝鵝丟著,試圖嚇退它。-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誰知道東西沒丟中,大鵝卻被激怒了,嘎嘎叫著飛上了餐桌。

程以寬本要從左邊逃走,就覺鵝嘴從自己臉旁擦了過去。

他嚇得一激靈,心想這要擰臉上自己可真沒臉了。左右都躲不開,他急中生智,麻溜兒鑽到了桌子底下,又手腳並用的爬起來。趁那鵝沒反應過來,三步並作兩步衝進了對麵的廚房,哢噠一下落了鎖。

大鵝被擋在了廚房門外,氣急敗壞地拿翅膀拍打門板上的玻璃。

程以寬惱火地不行,但又害怕,隻得隔著廚房門怒道:“我好吃好喝地養著你你還咬我!你有病吧!”

大鵝扭著頭瞅他,滿眼怒火。

程以寬更氣:“你還瞪我!我特麼真是好心喂了白眼鵝。”

他左右找趁手的東西,沒找到,又轉過身繼續喊:“你給我等著,小樣,你彆囂張!我特麼還不稀罕燉你這個黑心鵝了。我現在就送你去吸甲醛!”

他邊說邊摸索手機,想著讓王嫣立刻過來把這東西領走。正左右拍著口袋,就隱約聽到外麵有音樂聲響。

程以寬:“??”他愣了愣,拍完上衣口袋又去摸褲子,這才想起剛剛扔傘的時候,手機也給扔出去了。

程以寬嘿了一聲,覺得那旋律有些陌生,不是他默認的來電提示。正琢磨著,腦子裡靈光一閃。

是江彥!

他今天剛給江彥單獨設了鈴聲,但他自己沒聽完!

完了完了,江彥來電話了。

程以寬這下等不及了。他擰開門把手就要出去,才開了條縫,就見大鵝又朝廚房門懟了過來。

程以寬簡直要瘋了,他想不明白自己跟這鵝什麼仇什麼怨?為什麼每次都要被追?而且這還是王嫣的寵物,他也不敢真傷了它,隻得趕緊把門又推上。

鈴聲響完一輪又來了一輪,程以寬心急,知道自己不能躲著,於是邊在心裡罵鵝邊滿廚房找防身的東西。

擀麵杖拿有點短,油桶太笨重……

鍋蓋!防身的!

他鼓足勇氣,二話不說拿起蒸鍋的鍋蓋擋在身前,像個武士一樣衝了出去。

許是他的行動太突然,大鵝被嚇地展翅往後退了兩步,沒立刻跟上來。

程以寬一路逃竄進臥室,關門開燈撲地上抓手機一氣嗬成,終於把趕在鈴聲斷掉之前接了起來。

“哎……江彥!”程以寬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趴在地上緩了緩。

“是我,學長。”江彥聽他口氣奇怪,想了想沒多問,決定還是先解釋,“我昨天睡著了,睡得有點死,才看見你的信息。”

“啊?”程以寬愣了下,“你這是才睡醒?”

江彥才回魂沒幾分鐘,不想撒謊,但也實在找不出更好的解釋,隻好“嗯”了一聲。

兩邊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既然回電話了,總要有所表態,程以寬琢磨著怎麼提,江彥琢磨著怎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