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螺旋向下的隧道,一直往下開了挺長時間才在一個礦洞裡停下了,看起來是個停車場,但規模很小,裡麵已經停了兩輛車。
於上校和徐上校已經等在了這裡。
自打徐上校從行動組被調走之後,邱時就沒有再見過她,這次見到的時候,感覺她似乎一下老了好幾歲,看上去有些疲憊。
“徐上校。”邱時下車打了個招呼。
“有挺長時間沒見了啊,”徐上校看著他,“小夥子不一樣了。”
邱時沒說話。
“咱們進去吧,”於上校說,“已經準備好了,人齊了馬上開始。”
李風走過去,往旁邊的一個小門上摸了一下,在彈出的密碼盒上按了一下,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
李風讓於上校和徐上校先進,然後他們跟上。
這是邱時沒有來過的地方,邢必來沒來過就不知道了,看上去跟陳列館那邊聯接大腦的房間形式幾乎一樣。
不過這樣的場合,邱時不太明白為什麼會有徐上校,他一直認為徐上校應該不會再出現在核心行動的現場。
李風顯然是看出來了他的疑惑,邊走邊操作小寵,接著小寵飛到他身後,在他背上投影出了一行字。
將軍唯一後人。
字消失的時候邱時才反應過來,這說的是徐上校。
他震驚地轉頭看了一眼邢必,邢必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剛知道。
不過看得出來徐上校之前並不知道將軍隻還剩下一顆大腦,或者她並不知道將軍居然還剩下一顆大腦。
見到密室裡那個玻璃罐子裡的大腦時,她整個人都微微晃了晃。
邱時已經見過很多大腦,將軍的大腦跟之前他見到的那些,沒有什麼區彆,保存方式也基本一樣。
見證將軍病逝的人並不多,除了剛到的這幾個,還有吳館長和龍先生。
大家沉默地看著眼前這顆接連著電線靜靜飄浮在液體裡的大腦。
“感謝將軍這麼多年來,”李風開了口,“為雲城做出的貢獻,雲城居民會銘記在心,將軍辛苦了。”
邱時不知道李風是怎麼能一本正經說出這些話來的,仿佛麵對著的不是一顆腦子,而真的是病榻上的將軍本人。
“您離開之後,雲城會繼續前進,”李風說,“努力成為真正的桃花源,為這個世界裡想要活下去的人們提供一片安居之地。”
說完他衝邢必打了個手勢,畢竟這裡真正終結過大腦“生命”的隻有邢必。
邢必的操作其實也很簡單,走過去,找到了供能係統的電源,他看了李風一眼,關掉了總開關。
隨著缸裡的水慢慢變得混濁起來,大腦開始微微顫動,接著從表麵的組織開始,一點點脫落……
沒有人知道當年將軍留下腦子是為了再次複活,還是為了彆的什麼原因,龍先生可能知道,李風應該也知道,但他們永遠不會再提起。
隨著這顆腦子的消失,追尋永生的進程被按下了暫停鍵。
屋裡的人看著最後混沌一片的水缸,大腦已經完全消失了,隻剩下了幾根電線漂在液體裡。
“麻煩龍先生,通知雲城居民,”李風說,“將軍不幸病逝,接下去將軍的工作將由於將軍接替,發言稿劉部長已經為您準備好了。”
龍先生沒有說話,轉身大步離開了。
徐上校走上前,盯著缸看了一會兒,也沉默地轉過身準備離開。
“徐上校,”於上校叫住了她,“您的報告,恐怕不能批準,您是雲城不可多得的人才,雲城需要你。”
“我知道了。”徐上校說完看了李風一眼,慢慢走了出去。
“這個怎麼處理?”吳館長看著著缸裡的液體。
“封掉這個廳。”李風說。
“怎麼封?”吳館長問。
“澆鑄。”李風說。
“我安排人來做。”於上校說。
“散吧,”李風轉身往外走,“累得很,大家都休息一下,後麵工作沒有儘頭呢。”
回到停車場,邱時和邢必上了車,剛要關車門,李風上了車:“去實驗室。”
“您是不是剛說了大家都休息一下?”邱時看著他。
“我們不是大家。”李風說。
“去實驗室乾嘛?”邢必問。
“之前自願接受逆向實驗的共生體反應不錯,”李風說,“吳館長想在鄭霆身上試試,另外你們不是要去過過二人世界麼,有個順帶手的工作……”
“你是真能逮著一個人熬啊!”邱時一腳蹬在了李風旁邊的座椅上。
“逮著兩個人熬,”李風說,“能怎麼辦呢。”
“什麼工作?”邢必問。
李風看了他一眼:“老吳用基地的一些實驗資料做了一些試劑,能殺死真菌,但效果還不穩定,目前真菌並不隻有一種,所以需要……”
“需要我們帶著試劑出去找不同種真菌試驗。”邢必說。
“對,”李風說,“再順便……”
“我操你祖宗李風,”邱時都氣樂了,“你也彆順便順便了,你就說這次任務得了。”
“任務有期限呢,還要彙報呢,”李風說,“你們沒有期限,不需要彙報。”
“你是真敢大著臉說,我就佩服你這一點,”邱時說,“探你那個‘通途’的路,做殺死真菌的試驗,這哪一樣不是需要越快越好的,哪一樣是碰上情況能不彙報的?”
“祝你們旅途愉快,”李風說,“我的建議是往南方走,從洗馬鎮往南。”
“老子不去了!”邱時說。
“那就給你們倆一個任務,”李風說,“從洗馬鎮往南……”
第105章 時間
實驗室裡這會兒人少了一些,但工作人員依舊是忙碌的狀態,比起以前,走路都矯健了不少。
鄭霆還在實驗艙裡安靜地待著,門口站著陳蕩和二位首席。
首席大概是剛從休眠艙裡出來,看上去臉色不怎麼好,都坐在門邊的椅子上,眼神裡還有一種說不清的悲傷。
邱時對這兩個在休眠艙裡待過的人類有點兒興趣,想過去問兩句,但剛走了一步就被邢必從身後拽了一下:“你乾嘛?”
“我問問,”邱時回過頭,“什麼感覺。”
“你用不上。”邢必說。
“我的好奇心,”邱時說,“我要滿足一下它……彆擔心。”
邢必看了他一眼,鬆開了手。
“二位,休眠艙裡什麼感覺?”邱時走過去,一點兒沒客氣,單刀直入地問了一句。
“自己進去體驗一下啊。”王弘沒好氣兒地說。
邱時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問題聽著跟嘲諷似的,他靠著牆:“沒彆的意思,就是問問,畢竟你倆是頭兩個進入休眠艙的人類。”
“肯,肯定不,不是頭兩個,”張坦說,“我們隻能說是現,現在唯二進,進去過的人類。”
“難受嗎?”邱時問。
“時間不長還湊合,”王弘說,“但時間長了肯定不行,對大腦絕對會有損傷,我們現在腦子都很混亂,眼睛也不舒服,對機體各項功能也會有影響,畢竟不是生化體那樣的人造體。”
“嗯。”邱時應了一聲。
說不上來什麼感覺,有一絲失望,又有一絲慶幸。
“可以了,”吳館長帶著人推了個放著儀器和藥瓶的車過來,“進去吧。”
鄭霆所在的這個實驗艙一直都沒有強光,怕刺激他的眼睛。
鄭霆跟上回看到的樣子差不多,邱時看到他時,就會想起最後死在研究所,沉在了海底的那個複製體。
249對於鄭霆的利用非常徹底,因為他有著更強烈的恨,更強烈的情感。
“這個過程很簡單,”吳館長給邢必介紹,“不注射,先用氣體,讓他表麵的真菌脫落,之後再一步一步來。”
“嗯。”邢必站在玻璃前,看著裡麵的鄭霆。
鄭霆似乎感覺到了他,低著的頭緩緩抬了起來。
“他能聽到我說話嗎?”邢必問。
“不能,聲音是屏蔽的,”吳館長說,“要打開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打開。”邢必說。
張坦在旁邊的操作台上按了兩下。
“鄭霆。”邢必叫了鄭霆一聲。
鄭霆很緩慢地看向他,張了張嘴,卻隻發出了一聲類似哈氣的聲音。
“249死了,”邢必說,“他和研究所一起,被沉到海底了,我們把柏戰帶回來了,他一直在基地附近。”
鄭霆又很低地“哈”了一聲。
“現在開始給你治療,會需要一段時間,”邢必說,“活著,無論如何,活下去,真正地活。”
鄭霆沒有再發出聲音,而是動了動手,垂著的布滿了黑色真菌的手臂靠近玻璃罩子,輕輕敲了兩下,接著又是幾下,或快或慢。
“嗯,收到。”邢必回答。
罩子裡開始有氣體湧進,發出“嘶嘶”的聲音,白色的水霧一樣的氣體很快充滿了整個罩子,鄭霆黑色的巨大身影在白霧裡變得模糊。
“這個過程需要多長時間?”邢必問。
“兩天,”吳館長說,“具體步驟我一會兒發給你。”
“嗯。”邢必應了一聲。
離開實驗艙,李風接了個電話,轉頭看了看他倆:“你倆不住內城是吧?”
“不住。”邱時說。
“那跟我去趟倉庫吧,”李風說,“東西給你們裝車,直接開去掩體。”
“什麼東西?”邱時問。
“行李,補給,”李風說,“也是去了一趟海邊那麼遠的地方的人了,怎麼還不知道出門是要帶東西的?”
“我以前出門幾天也不會帶什麼東西。”邱時說。
“你這是幾天能回來的嗎?”李風說,“沒兩個月不會回來吧。”
“要沒您那些順帶手的任務,估計一個月就玩回來了。”邱時說。
“彆抱怨,”李風說,“抱怨也得順帶手,不抱怨也得順帶手……”
“不抱怨憋得慌!”邱時說,“不抱怨你以為我多開心呢!”
“那你抱抱抱抱。”李風說。
“你想得美。”邱時說。
邢必沒忍住笑了起來。
保障署的倉庫還是老樣子,不過明顯擁擠了很多,各種箱子一直堆到了倉庫外麵。
“去哪兒打劫了?”邱時問,“怎麼這麼多東西?”
“上至龍先生,下至各署長,”李風說,“拿了我的人,現在都給我吐出來。”
邱時嘖了一聲,沒說話。
“彆擔心,你拿我的,我不會要回來。”李風說。
“那他媽是你欠我的。”邱時說,“而且價格從來就不對等,狗官。”
“這次讓你們拿夠,”李風說,“還有一箱草莓,放在副駕了,放後麵怕被壓壞。”
“哪兒來的?”邱時頓時眼睛一亮。
“許戒讓人送過來的,”李風說,“回程的時候不是沒時間在興川停麼,我嘗了兩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