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她這樣誇讚一名異性,哈文早就要嫉妒了,但是唯獨涉及魔王陛下時,哈文不僅不妒忌,還恨不得把腳都舉起來表示讚同。
“是啊。”他輕聲歎息,思緒似乎回到了三百多年前的雨夜。他打開門,門外惡魔的白發被雨徹底淋濕,而在他合攏的雙手之中,那枚即將孵化的不死鳥之卵卻散發出微明的光。
他回過神,%e5%90%bb了%e5%90%bb妻子的發頂。
“誰能想象呢,我們曾在三百年前的雨夜幫助過這樣一位偉大的人物。”
妻子也溫柔地笑了,忽然,她盯住屏幕。
“看!我們的傻兒子上鏡了!”
“還真的!陛下問他話了!”
* * *
安斯艾爾接受完戰地記者的采訪,正在聽下屬士官彙報戰損。他表麵上風輕雲淡,威嚴持重,實際上內心卻十分焦慮,幾乎像踩在熱鍋上。
理由無他。
他!的!角!
【自動修複失敗,請聯係生產廠家。】
安斯艾爾眼前一黑。
他的犄角發箍終於還是壞掉了。
安斯艾爾感到窒息當然不是沒道理的,發箍壞掉會帶來一係列嚴重後果,首先就是外觀。惡魔的角有很大的個體差異,花裡胡哨各個不同,安斯艾爾定製犄角的時候還特意設計了點特色,就是那些寶石斷片。在他力量鼓動或者情緒激動的時候,寶石斷片就會隱隱發光,可以說很魔王了!
壞掉的角當然不會再發亮,這隻是其一。
其二是缺乏能量實時導出裝置,他很難抑製獨屬於天使的力量。雖然魔界光明力量稀薄,可安斯艾爾作為戰力強大的戰天使,本身就會自動牽引光明元素,置身貧瘠的大氣中都能聚攏起相當的元素之力。這些元素之力會先抵消消耗,要是有多出來的,就會往頭頂聚攏。
對,沒錯,就會長光圈。
安斯艾爾:“……”
他前幾天才剛剛掰了的!可惡!
所以現在安斯艾爾簡直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但表麵上,他威嚴而不失親切地聽取了戰損彙報,做出重要指示,接著他就打算跑。他還有一個備用犄角,就藏在他的空間戒指裡,隻要找個無人的地方重新戴上,他就至少可以再爭取幾個小時的時間。
安斯艾爾冷靜地估量了一下`身體自動積攢起來的光明元素,以自己豐富的經驗做出了準確的推斷。正好,彙報已經接近尾聲,記者的采訪也結束了,他馬上就可以跑……
沒跑成!
塞羅斯那邊也結束了,向安斯艾爾的方向走來。他墨藍的惡魔豎瞳十分罕見地充滿溫度,看向安斯艾爾的時候,那神情幾乎可以說是柔和了。剛才的戰場上,他們取得了很好的戰果,而這些都離不開他與安斯艾爾的配合無間。
“安斯艾……”
“我先回去了。”
結果安斯艾爾神色匆匆,語氣也比平時顯得急促。他打斷了塞羅斯即將出口的邀請,直接轉身,看起來並不打算多跟他相處。塞羅斯怔了怔,接著,他微微皺眉。
剛才跟那名士官談話的時候明明那麼親切,見了他就一改態度?
他就這麼不願意跟自己去喝一杯嗎?
陣線上大捷,皇帝重傷,太子蠢蠢欲動,怪物們短期內肯定會陷入內亂之中。鼓舞士氣分享戰果的慶功會已經在籌備中,以惡魔喜好享受的脾性,必然會熱鬨非常。在那之前,塞羅斯其實是想邀請安斯艾爾再去一次那個小酒館,這一次他們就能喝點酒了。
但是安斯艾爾對他的提議完全沒有興致,反而顯得有些焦急,這讓塞羅斯有些悶悶不樂。
安斯艾爾都快急死了!
角!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角!快讓他回去戴上備用角!
他不想在人前長出光圈啊!
結果塞羅斯這家夥還硬是叫住他,甚至抓住了他的披風。
“你怎麼這麼急?”塞羅斯皺眉道,接著他又舒展開眉宇,“事務正好都結束了,一起去喝一杯?”
安斯艾爾:“……”
要是平常,他可能還挺樂意,但現在這種急迫的情況下……
喝個頭啊!放開他!
情勢危急,安斯艾爾心思電轉,知道不能硬來。他於是不再急著走,而是稍稍垂下睫毛,眼底也帶上了一些倦色。
“我本來……算了,喝就喝。”
他決定以退為進,賭的就是塞羅斯會留意他的臉色。
果然,塞羅斯在最初邀約成功的喜悅之後,敏銳地留意到安斯艾爾臉上的倦色。他的視線立刻上移,去看安斯艾爾頭頂的犄角——
那對不過巴掌大的犄角頭一次失去了閃閃爍爍的光彩,響應主人的疲倦般變得暗淡。
塞羅斯:“……”
他下意識地鬆開手,心底突然柔軟起來。
安斯艾爾這麼疲倦,還願意答應邀約,他心裡有……停住!
塞羅斯定了定神,犄角往往最能反映惡魔的身體狀態和精神狀態,安斯艾爾願意勉強自己答應邀請,可他作為一位成熟的魔王陛下,不能這麼沒有眼力。
“你其實很累了吧?我們可以改天再約。”塞羅斯語氣和緩,“慶功會晚上才會開始,這邊的其他事交給我處理,你回去休息。”
這完全在安斯艾爾意料之中,他在心裡大鬆一口氣,轉身就走。而目送他白發飄揚行色匆匆地離開,塞羅斯還是覺得放心不下,他沉%e5%90%9f一會兒,詢問身邊的近臣。
“您是問……緩解疲勞的藥劑嗎?”近臣愣了一下,“我這邊當然備有一些精品,您可以挑選一下。”
盧斯特城富庶,也體現在魔藥及各種魔法道具上。塞羅斯在一堆瓶瓶罐罐裡精心挑選了兩三瓶口味最好的,後來無論怎樣都覺得不夠,乾脆整箱帶走。
被沒收了整箱藥劑的近臣:“……”
他迷惘地看著陛下離開的背影。
那個方向上,似乎是安斯艾爾陛下的帳篷?
* * *
回帳篷的一路上,安斯艾爾都沒有再被打擾,可以說是十分幸運。他回到自己的帳篷,先支開門口守衛,再打發不死鳥菲尼去盯慶功宴的準備工作,最後還覺得不保險,又在帳篷門口處糊上層層疊疊的魔法防護。
這下他終於覺得安心了一點,然而,當他剛抓住頭頂的犄角,準備一把薅下來時——
“安斯艾爾。”
帳篷外響起熟悉的冷淡音色。
安斯艾爾:“……”
他抓著頭頂犄角,不上不下地卡在那裡,整個天使幾乎要抑鬱了。
救命!塞羅斯難道察覺到什麼了嗎?!
不然怎麼一直跟著他啊!
作者有話要說:
塞羅斯:我在戀愛。
塞羅斯:他心裡有我。
安斯:……
安斯:救命!他好可怕不會是發現了吧!
塞羅斯:???
第19章
帳篷外,塞羅斯許久沒有得到回應,他幾乎要疑心安斯艾爾是不是疲倦到直接睡著了。他反複回憶安斯艾爾剛才在戰場上的表現,被那些怪物集中針對,力量消耗恐怕不會太小,這時候藥劑就很起作用了。
就在他想要再次呼喚的時候,帳篷裡終於傳來了懶散的回應。
“叫叫叫……催命嗎你。”
塞羅斯:“……”
安斯艾爾總是能用一句話激怒他。◇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但是緊接著,他完全不覺得生氣了,因為帳篷裡的聲音慢悠悠地繼續說道——
“在換衣服,你等一下。”
這話讓他忽然心神一蕩,幾乎能想象出那白發散亂,挽在暗色魔王披風中的模樣。連帶著,他似乎也聽到了衣物摩攃的細碎聲響,接著是輕微的“叮”的一聲,那是安斯艾爾手腕上的墨金細鏈重新垂落下來的動靜。
“……進來吧。”
雖然過程驚險,安斯艾爾總算在塞羅斯眼皮底下換好了犄角。他把壞掉的犄角塞進另外的空間戒指裡,確保不會被發現。放進空間戒指前,他還摸了摸那個壞掉的角,顯然戴久了有了點感情。
不過更令他留心的是另一件事。
在過去的三百多年間,無論戰事多麼頻繁,無論情況多麼危險,無論他多麼竭儘全力地輸出力量,這個犄角發箍也沒有出過任何問題。長著烏鴉之首的煉金術師也曾經向他保證,他所製作的犄角發箍,考慮過最極端的情況,輕易不會出問題。
但那是對過去的安斯艾爾而言。安斯艾爾看著自己的手,現在他隻是輕微輸出力量,能夠吞噬光明元素的墨金細鏈就開始震顫不已。
他的力量……恢複了?
看這情況,羽翼恐怕也……
回想起剛降臨魔界時的狼狽,與曾經手握魔晶勉強支撐的戰鬥,安斯艾爾眸光閃動,終於他閉了閉眼,暫時不再思考這個問題。
以後使用力量要更加注意了,在更換新一批次的犄角之前。
不能把塞羅斯晾在外麵太久,那家夥可能會搞出什麼事情來。安斯艾爾簡單地整理了一番,讓犄角顯得更加自然,接著連新的披風都還沒來得急換上,就開口讓塞羅斯進來。
——於是塞羅斯見到了完全不同往常的安斯艾爾。
沒有色調暗沉款式威嚴的魔王披風,魔法燈柔和的光線下,東域的魔王正坐在裝飾有些可愛的扶手椅裡,犄角上寶石碎片明暗變幻,白發滑下肩膀,一改往日一絲不苟的整齊,微微有些淩亂。魔王托著腮看他,全身上下隻有夕陽色的惡魔豎瞳是鋒利的,餘下皆是雪融般的清冽柔和。
他無語地看著塞羅斯。
“你怎麼那麼急?”剛問完,他就露出恍然的神色,“剛才不是還說由你留下來處理後續……難道你反悔了,想拉我回去乾活?”
塞羅斯:“……”
很多時候,他希望安斯艾爾不會說話可以不說話!
安斯艾爾這麼一說,塞羅斯剛才有些下線的理智回籠,頓覺手裡提著的藥箱很是尷尬。礙於魔王的威嚴,他不希望自己顯得過分關切,所以在短暫的思索之後,他開始一瓶一瓶地往安斯艾爾麵前的小圓桌上擺藥劑。
一瓶兩瓶三瓶……
安斯艾爾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擺藥劑。
“這是市麵上幾乎所有種類的精力恢複藥水。”
塞羅斯擺完藥瓶,語氣隨意地介紹了一句。安斯艾爾有點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桌上的藥瓶,裡麵的好幾瓶都出自大師之手,造價昂貴,堪稱稀世珍寶。他不知道塞羅斯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所以隻是有點含混地應了一聲。
“唔……”
所以呢?
隻見那墨藍豎瞳的魔王露出了一絲淡笑。
“賣給你。”
安斯艾爾:“……”
他剛才不知道塞羅斯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現在可算知道了,這混球還真是來賣藥的啊!
還打擾他摘犄角!還把他嚇了一大跳!
安斯艾爾頓時毫不猶豫,把這鬨心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