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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茵幾乎是用全身的力氣來哭了,她把自己的委屈與痛苦全都發泄了出來,就像是在朝上天控訴什麼一樣。

何一間趕緊按了護士鈴,了解情況後,醫生連忙給蔣茵注射了一支鎮定劑。

他很頭疼。

因為他總是能在蔣茵身上看見另一個自己。

從小到大,被家庭所困,被拮據挾持。

就算有天能僥幸脫離那一切,可隱藏於性格中更深刻的束縛,卻是會纏繞終生的。

蔣茵一輩子都在追求金錢,何一間一輩子都在追求名利,他們兩個都是不懂得該如何控製自己的人,永遠處於一個極端的狀態。

從某種角度上來講,何一間跟蔣茵是一類人,他們性格偏激,不懂轉圜,非黑即白。

可同時,他們卻也能比常人更努力,更拚命,更心狠。

這是那種從小接受良好教育、家境優渥的人,此生都完全無法理解與體會的原生傷痕。

何一間終於恢複理智了,他看著自己手機屏幕上那個依舊沒有得到塗慕遠回複的對話框,一瞬間,心底產生了一股涼意。

他閉上眼睛,把手機關機了。

那涼意澆熄了他終於燃起來了的某種火苗。

果然,不管怎麼努力,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都不可能永遠都會像最開始那樣緊緊維係的。

總有什麼意料之外的事,甚至是誰都沒有想象到的小矛盾,將原本預想中的堅不可摧的感情一點點的摧毀。

就這樣吧。

……去相信一件事情,實在是太累了,而且他現在的感情狀況真的很爛,要承擔的風險,無形之中已經翻了無數倍。

第24章 24./24/:第二十四章

何一間安靜地坐在醫院等蔣茵醒來,他看著窗外,一天又這樣被耗了過去,已經到了傍晚時分。

他頹廢地靠在椅背上,病房裡雖然有好幾張床,可是卻隻躺了蔣茵一個人。何一間一天沒吃飯,但是卻也不怎麼覺得餓。

上天讓他這種人重生,簡直就是對他的一種懲罰。

此時此刻,何一間是這麼認為的。

晚上八點多的時候,外麵的雨下的更大了。

何一間頂著雨去小商店買了包煙,蹲在台階上抽了幾根。

回來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足以讓他渾身發抖的人影,正在前台詢問著些什麼。

……

何一間的瞳孔放大了,他愣愣地看著那個男人,直到那個男人轉身,露出一個足以被認出來的側臉。

怎麼回事……為什麼他會在這裡出現?

何一間感覺自己一下子有點喘不過氣來,他捏扁了手裡的煙盒,呼吸開始變得無比困難。

而就在這時,一個更讓他困惑的畫麵出現了。

塗慕遠滿臉凝重地從樓上走下來,那個男人見塗慕遠下來之後,連忙跟了過去,在他旁邊說了幾句話。

塗慕遠的臉色似乎有所緩解,他們一起從醫院裡走出,路過了背對他們被淋成落湯雞的何一間,往停車處走去。

頭發上的水珠滴在了臉上,何一間呆呆地看著他們的背影,心頭一時間錯愕到產生麻木感了。

塗慕遠的同學,原來是李係……

李係,他是何一間的鋼琴生涯中麵臨的最大的心理陰影。

在何一間還堅持彈鋼琴的最後一年,李係在國內的大賽中一舉擊潰了他,拿到了維也納音樂學院邀請函……

十八歲那場充滿黑幕的比賽,扭轉了何一間的人生與命運。

何一間不知道自己現在該說什麼才好,塗慕遠和李係既然那麼熟,那他就不可能不知道當年李係對自己做過的那些事情。

何一間感覺自己渾身正在發冷,甚至冷到開始不停顫唞。

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塗慕遠從始至終都與他站在兩個世界。

塗慕遠曾經那讓他感到溫暖的懷抱,突然變成了外麵的大雨,把他淋得渾身狼狽,冰冷刺骨。

何一間扯起嘴角,紅著眼眶,露出一抹虛弱的微笑。

他把手機開機,也沒有看塗慕遠給他發來的一長串信息,直接把他給拉進了黑名單。

所有的社交軟件、甚至是聯係電話跟短信,何一間也全都把他拉了黑。

他不明白塗慕遠的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上輩子不明白。

這輩子,變得更不明白。

所有和李係關係好的人,何一間都拿他當仇人。

何一間當年非常了解自己的對手,他知道李係也是北京人,父母都是著名音樂家,家境十分富裕。

李係從小受到過非常良好的教育,物質上的教育與精神上的教育都相當到位。

上一世,他的優雅與底蘊讓所有人誇讚,他外表英俊,氣質突出,吸引的無數人對他趨之若鶩。

而這一世,他光鮮亮麗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李係很優秀,回國發展後還多次涉足娛樂圈,並且贏得了不少的人氣。

可那些都隻是在外界看來罷了,何一間上輩子在娛樂圈裡跟李係處處針鋒相對,他們關係出了名的不好,兩家粉絲也是水火不容,何一間跟蔣茵的事之所以會曝光,不用想也知道,是李係在後麵推了那一把。

何一間握緊拳頭,竭力想讓自己彆再胡思亂想,可心裡不斷往上噴湧的憤怒與挫敗卻不斷地澆滅著他的理智。

他這次是真的快要瘋了。

他從未想過塗慕遠會和他的仇人有這麼好的關係,他所相信的那些,突然又全部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謊言。

何一間獨自一人在一個公園的石碑旁邊坐了一夜,起身的時候,他的身上還在往下滴水。

昨晚那場雨四點鐘才停,何一間在街上磨蹭了很久,他去請了一個護理人員,帶到了醫院裡。

中午的陽光下,蔣茵正戴著耳機躺在床上聽歌,周圍的光線很美,可她卻眼神木納地盯著雪白的天花板發呆。

哪怕何一間已經走到了她的床邊,她都沒有任何反應。

何一間站在椅子邊上,伸手拍了拍。

“蔣茵。”

蔣茵聞言這才回頭,她連忙摘下耳機,看向了何一間。

“間哥,你……”

何一間額前的頭發仿佛從水中浸透過似的,衣服上有股濕氣。

他的嘴唇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尖小的瓜子臉白的嚇人,整張臉上唯獨眼裡還有神采,可那雙黑眸卻陰沉的叫人呼吸一滯。

蔣茵不是很敢開口說話……短短時間內,眼前這個男人身上似乎發生了某種不可名狀的變化。

“我明天就走了,剛剛去請了個人來照顧你,錢已經付過了,你不用擔心。”

何一間在旁邊的抽屜中拿出一張衛生紙,又找了支筆,對照著自己的新手機,留下了一串號碼給蔣茵。

“出院了再聯係我。”

說完,何一間把杯子壓在紙上,挺直背脊正色望著她。

“間哥,謝謝你。”蔣茵一直盯著何一間的新手機,在他寫完號碼之後,目光又落在那張衛生紙上。

她抿了抿嘴,說道:“塗少今早被許導叫回劇組了,他昨天在這等了你一晚。”

何一間閉著嘴巴%e8%88%94了%e8%88%94自己的牙齒,然後轉頭看了看窗外。

“哦,知道了。”

“你趕緊去聯係他吧,我這邊沒關係了。”

蔣茵攥著耳機線,兩隻手不斷地在上麵絞動摩攃,何一間從旁邊抽了張紙,打了個噴嚏。

“嗯嗯,知道了,我先走了。”Ψ本Ψ作Ψ品Ψ由Ψ思Ψ兔Ψ網Ψ提Ψ供Ψ線Ψ上Ψ閱Ψ讀Ψ

何一間擺了擺手,邊擦鼻子邊往外走去。

他現在最不想看見的人就是塗慕遠,因為擔心塗慕遠中途會回來,所以何一間急匆匆地快步往樓下走。

他想儘快離開醫院,可是剛走到台階旁邊,他就迎麵撞上了他最不想看見的人。

塗慕遠手裡拎著一袋蘋果,正準備抬腿跨台階。

何一間一見到他,連忙不動聲色的側過身低頭看手機往反方向走,可是,走了沒幾步,他的手腕就被人給一把攥住了。

“你怎麼了?”

……是塗慕遠的聲音。

塗慕遠緊緊地拉著他的手腕,那力道箍的何一間生疼。

何一間抿緊嘴唇盯著地麵,他用力甩了幾下塗慕遠的手,可是甩不開。

他根本就不想說話,但是他又很清楚的知道,眼下他擺脫不了塗慕遠。

心裡的彆扭與惡心感已經填滿了他此刻的所有感情,何一間轉身掰著塗慕遠的手指,眼神冷的像冰。

“你把我拉黑了,為什麼?”塗慕遠又拉住了何一間的另一隻手,這一舉動讓何一間臉上的陰霾變得更加濃重。

“塗慕遠!”何一間抬頭,直直的與塗慕遠四目相對,他的眼裡充滿攻擊性,這是要吵架的前兆。

“……”塗慕遠頭回看見他這樣,頓時就愣住了。

“你是覺得我太可憐了所以才往我身邊湊嗎?你跟李係關係很好是吧?那你去找他啊,你鬆開我!”

“李係?不是的,一間,前天晚上他飛機晚點了,我去接他,之後雨下的實在太大了,酒店裡隻剩了一個雙人房,我在沙發上睡的。”

塗慕遠的眼神裡出現了一絲惶恐,但是更多的還是對自己突然變淩亂的處境感到不解。

何一間的嗓子變得乾癢,他的喉結動了動,嘴角勾了起來。

“你們做了什麼都跟我沒關係,反正你們才是真正有關係的人,老實說,你高中就是為了他所以才出櫃的吧?”

塗慕遠聞言就連手指都僵住了,他的嘴唇微顫,可是卻又醞釀不出該說些什麼話來解釋。

“高中的時候,他很喜歡我,他鋼琴也彈得很好,我覺得他很像你……所以就交往了兩年。”

沒想到居然猜中了。

何一間的心裡莫名顫了一下,他的喉嚨變得更乾了,腳底也開始虛浮。

“像我?嗬,你還要扯上我?”

塗慕遠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微微俯身說道。

“我母親很喜歡音樂,所以經常會帶我去聽現場演奏。那個時候我注意到了你,可能是因為你太優秀了,所以我唯獨記住了你的名字。”

“後來我讀高中認識了李係,他的名字經常跟你一塊出現,所以我對他也有印象,他很喜歡我,我……鬼使神差的就和他在一起了。”

何一間聽到這裡抬頭瞪了他一眼,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那眼神裡多了幾分相當不滿的意味。

“但是我們在一起沒多久我就後悔了,在一起一個月,我和他提了分手,他沒同意,後來高三了,我又和他分了一次,本來是快要斷了的,可是他生了場大病,他家裡人也通過學校跟我家人聯係上了,我是這樣出櫃的。”

聽到他吃癟,何一間冷笑了一聲,很平靜地說了句:“活該。”

塗慕遠全程都緊緊握著何一間的手,聽他說話的時候何一間也有試圖掙脫過,但是沒一次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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