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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這樣一處被第一區的精英們處處詬病的貧民窟卻生養出音遙這麼優秀的人,說到底,還是精英們格局低了。

離開第三區的時候,雖然隻相處了短短半個月,但那些嘴上罵罵咧咧的人還是一邊嫌棄地打掃著音遙的小屋,說著“瞧你把這兒弄得豬窩一樣”,但真要走了,依然自發聚集在城寨的出口,送上自己親手製作的不怎麼名貴但滿含關懷的食物,要司容拿著路上吃。

司容很清楚,這些人對自己的關心並非出於自己是從第一區來的財閥家族,更多的,是將對音遙的想念和關心轉移到了自己身上,討好自己,是希望自己將來也能夠善待音遙。

他們真的很好,特彆好,世界上不會再有比他們還好的人。

回了第一區,司容行李還沒來得及放,就匆匆趕去了醫院。

醫生說,雖然現在他的各項綜合指數已經恢複正常,但腦神經和海馬體都有輕微受損,可能一時半會兒還醒不過來,醫生還說:

“腦內殘留淤血,就算醒過來,也可能智力或者記憶大大降低,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

司容手裡還提著一隻大紅色的塑料袋,裡麵裝著南瓜餡包子,大嬸說,這是音遙最喜歡吃的麵點。

看來剛才已經來了不少人,床頭櫃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慰問品以及鮮花,司琪還留了小卡片,上麵畫了個哭臉圖案,後麵跟一句:

【嫂子你快醒過來吧,我哥氣的都離家出走了[○`Д ○]】

就連司臻都送了花過來,同樣附一張小卡片:

【祝早日康複(是司琪非讓我寫的)】

司容坐在床邊,一隻手輕輕握住音遙的手撫摸著,另一隻手從包裡拿出一本封麵卷了頁的故事書。

上麵的漢字頂端還標著拚音,後麵的發行日期竟然比音遙的年齡都大。

司容清了下嗓子,揉揉嘴角,綻出一抹昳麗的微笑:“親愛的遙遙小朋友,今天我要給你講一個美人魚的故事,從前,在遙遠的海底,生活著一群可愛的小人魚……”

醫生正要進來查房,就聽到病房裡傳來故意捏著嗓子裝可愛的語氣,還在讀著小朋友都不聽的老舊童話故事,半晌,他笑了笑,默默等在門口聽他把故事念完。

從那天起,司家的小少爺每天準時準點過來念故事,甚至於,到了後期,為了製造充足的故事感,他還套著笨重的熊仔套裝,惹得病人們紛紛聚集過來參觀,成了醫院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但事情傳到網上後,到了酸精們的嘴裡可就變了味。

“司老爺子屍骨未寒,好孫子這邊就忙著在老婆麵前扮小醜,怕是老爺子的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

“合著人家還要守著司老爺子的骨灰過一輩子唄?怎麼,沒給你講故事你嫉妒了?”

“司容現在是代理董事長,把公司扔一邊不管,不顧底下員工的死活忙著自己的風花雪月,我嫉妒什麼,嫉妒他娶一個劣性O做老婆?”

“是是是,你不嫉妒,就是不知道你辛苦打工一輩子能有人家一小時賺得多嘛?”

司雅蘭看著這些評論,重重將平板摔在桌上,抬頭看著司卿:“給司容打過電話了沒。”

“打過了,他說有什麼事讓我們看著處理,這幾天不要找他。”

司雅蘭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身體隨即向後移去,拿起桌上的鋼筆把玩著:“好啊,告訴他,這個周五下午就要公布會長的遺囑,他不想來,就永遠彆來了。”

本以為公布遺囑這事肯定能把他嚇住了吧,結果司容那邊還是打來電話道:

“我會準時觀看直播,小姑打扮得漂亮些,加油。”

一句“加油”,徹底引燃了司雅蘭心中的導.火索,她拖過座機電話,手指疾速撥了個號:“宋律師,周五下午兩點,帶上遺囑,公司見。”

報社的記者們正守著司容在病房扮小醜一事樂嗬著,忽然就收到了Y.S發來的邀請,說是就司會長遺囑一事要召開新聞發布會。

這可真是趕上了!

司年被停職後也休息了一段時間,正好閒下來,每天都會去看望一下音遙,眼見著他十幾天不吃不喝隻靠葡萄糖維持生命,身體肉眼可見的一天天消瘦下去,心裡著急,但也實在幫不上什麼忙,於是乎,堅定的唯物主義擁護者司年同誌,不遠千裡跑去香火最旺的寺廟裡替他求了個平安符回來。

對於爺爺遺囑的具體內容,他已經沒什麼太大期待,聽天由命吧,現下唯一的希望,就是音遙能夠儘早醒過來。

病房裡——

“在最後一片玫瑰花瓣凋零之前,如果野獸再找不到真愛,他將錯失最後變回人類的機會……”

司容歎了口氣,緩緩看向床上。

不知是氧氣罩太大還是音遙的臉太小,這玩意兒掛在臉上都看不清他的盛世美顏啦。

司容輕輕撫摸著他的臉,看著窗外楊樹葉子已經有一半開始泛黃。

夏天快要過去了,音遙這一覺睡得真長啊,從夏天睡到了秋天,他在日記裡寫道,最喜歡看秋天金黃色的落葉漫天飛舞的場景。

“你再不醒,葉子也要掉光了。”司容幫他掖了掖被角。

他拿起故事書,準備第N次讀美女與野獸的故事時,餘光卻忽然看見!

音遙的手指輕輕動了下!

司容愣了下,馬上放下書湊到音遙手邊,仔細觀察著他的手指。

又動了一下,像是顫唞。

他馬上按下床頭的呼叫鈴,眼睛卻不敢離開音遙的手指,生怕少看一眼手指就不動了。

“野獸的身體被一把長劍刺穿,貝爾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眼淚湧出眼眶……”

迷迷糊糊中,音遙聽到好像有人在他耳邊念著老套的故事,這故事實在太熟悉了,從小到大聽了得有上千遍,聽得耳朵都起老繭了。

一瞬間,他又好像聽到誰在他耳邊拚命地呼喚他,那時的他正遊走於懸崖峭壁的邊緣,小心翼翼的生怕踩空,但就在這時,一隻手伸向了他,用堅定而有力的聲音告訴他:

“放心,抓住我的手,我會保護你的。”

當他慢慢抓到那隻手時,他被一道力量拽上了懸崖,懸崖上方,是明%e5%aa%9a的陽光,將整個世界映照成絢爛的彩色。

他的眼皮動了動,繼而緩緩睜開了眼。

“音秘書你終於……”眼前一張臉無限放大,喜色爬上眉梢,神采飛揚,但音遙卻著實被這張臉嚇了一跳。

陌生的,卻又熟悉的臉。

彆人常說,五官過於華麗的人會給人疏離冷漠的距離感,所以在看到那張臉的瞬間,音遙恐懼地瑟縮了下。

他皺著眉,將身體蜷縮進被子裡,警惕地看著這個人,半晌,猶疑著問道:

“你是誰。”

第63章 CEO與打工仔僅有一線之隔。

司容聽到這番話,

即使早前已經被醫生提醒過,音遙神誌或者記憶有可能會出現問題,

但真正臨到頭上,還是覺得自己一顆脆弱的少男之心碎成了一塊一塊。

“我頭好痛……”音遙閉上眼睛,手指輕輕撓著傷口周圍。

“我先幫你喊醫生過來。”司容現在隻覺得音遙能醒都是莫大的恩賜,他按耐住喜悅,抬手按下了床頭的呼叫鈴。

經過一輪詳細檢查,麵對還在痛苦揉著額頭的音遙,醫生推推眼鏡,得出了一番結論:

“海馬體受損,喪失部分記憶,但休養得好很快就能恢複,不過音先生福大命大,

這次右腿隻是輕微骨折,

打個石膏觀察一段時間,多做做複健運動。”

說話間,

音遙已經拿起桌上的小鏡子左照右照,

似乎在疑惑,鏡子裡這個小美人是誰呀?

司容看著宛若新生對周圍一切都充滿好奇的音遙,

小心翼翼問道:

“音秘書,你真的……不記得我了麼?”

倏然間,

音遙一下子將臉湊過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距離司容隻有幾公分的位置,

他仔細打量一番後,

迷茫地搖搖頭:“我們認識麼?”

司容一下子失了力,

腦袋埋進音遙的懷裡,

雙手抓著他的雙臂,

半晌,無奈地搖搖頭。

但他忽然又想起什麼,猛地抬起頭,伸手在音遙麵前晃了晃:“你能看見我?”

音遙疑惑地點點頭:“為什麼不能看見,你是鬼魂麼?”

司容的瞳孔輕微地震顫著,良久,他將音遙推到醫生麵前:“麻煩再幫他做個視力檢查。”

最後醫生得出結論:“左右眼都是五點零,視力非常好。”

音遙失憶了,司家上下所有人他都不記得了,失憶前發生過什麼也忘得一乾二淨,隻依稀記得自己好像住在第三區,媽媽去世得早,養過一條叫小司的拉布拉多,其他的,徹底從他的大腦中一鍵刪除了。

可他又能看見了,按照他曾經的說法,他的角膜是被摘除掉了,可為什麼躺了半個多月後,視力卻又奇跡般地恢複了?有人給他偷偷捐了角膜?醫院會隱瞞這麼大的事麼?

無論司容怎麼想都想不通。

少了些記憶,他的性格也發生了巨變,哪裡還有之前那股懟天懟地對空氣的戾氣勁兒,乖順的像個娃娃,司容把他領進老宅讓他坐下休息,他竟然真的一動不動坐在那裡,眼睛都不敢亂瞟,活像個雕像。

司容不死心,依然試探著詢問道:“你還記得……你曾經死過一次麼?然後又,重生了。”

音遙絞著手指,細致的眉尾微微上挑,眉心蹙成一團:“我、我不是鬼。”

“沒說你是鬼。”司容趕緊順毛安慰道,也不敢再提以前的事。

甚至於,麵對他曾經最討厭的司雅蘭,見她狐疑地盯著自己後,音遙慢慢低下頭,雙頰漫上一絲緋紅,趁著彆人不注意悄悄扯了扯司容的衣角:

“這個姐姐好漂亮呀……”

司容:……

司年來到他麵前,憂心忡忡地詢問道:“音秘書,還記得我麼?”

音遙打量著他的臉,良久,搖搖頭。

“那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第三區來到這裡的麼?”

音遙搖頭。

“廖垣宇呢,也不記得了?”

這一次,音遙破天荒地點了點頭,然後掏出手機翻了翻,將一條新聞翻出來:“記得,他是個壞蛋,已經進監獄了。”

司容凝視著他天真又顯迷茫的臉,歎了口氣。他以前過得太苦了,現在反倒全忘了,也算是好事吧,但重點是,他把自己也忘了。

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他那句情真意切的表白“其實,我還挺喜歡你的”,但一夜回到解放前,他已經把自己這個人徹底從腦海中強力刪除了。

但他還記得小司。

司容載他一起去寵物店接小司回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