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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說話,但又考慮到他確實也是關心音遙, 隻是敷衍地應付了兩聲。

“怎麼會去那個地方。”

“不知道, 等警方調查。”

司年又站起來透過窗戶看了眼裡麵的情況,輕聲道:“聽說你已經守了一天, 去吃點東西休息下, 這裡我看著就好。”

司容感覺這種話他都聽膩了,索性沒搭理他哥, 自顧抱著手臂出神。

司年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 第一次, 兩兄弟沒有針鋒相對更沒有夾槍帶棒, 而是很真誠地說了句:

“我相信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 在病理方麵沒有任何問題, 剩下的, 或許要看音秘書自己的意誌力, 好好想想,他醒著的時候,最渴望的是什麼。”

最渴望的?

司容可以說,他知曉音遙的所有愛好,喜歡吃什麼,喜歡的地方、顏色、人物,或者說最討厭的東西,他都門兒清,但要問他音遙最渴望的……

好像自己從來沒有認真了解過他思想深處最渴望最想要的、無法用物質來概括的東西。

司年說得沒錯,在這裡生耗著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等司年離開後,得到了醫生的允許,司容進了監護室。

看著病床上的音遙,他慢慢在一旁坐下,輕輕牽起他的一隻手放在唇邊蹭了蹭:“遙遙,快點醒過來,你不在,我姑姑又要欺負我們了。”

說完,他自己都笑了。

抬手幫音遙整理下額角的碎發,最後又忍不住親了親他的臉頰,還特意避開了傷口。

“等你好了,我們就結婚,你如果還是嫌棄我,以後小孩隨你姓,隻要你開心,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音遙依然很安靜,沒有給出一點反應。

結果第二天,司老爺子頭七還沒過,司容卻整理好衣物,說打算出去住一段時間散散心。

知道音遙現在還沒醒,他心裡肯定難受,也不管是不是老爺子的頭七了,司容他爸滿口答應著,畢竟已經沒了父親,剩下的就隻有妻兒。

司容去醫院看了眼音遙,握著他的手和他認真說了再見。

他覺得音遙能聽見他說話,剛走到門口又折了回去,摸摸音遙蒼白的小臉蛋,輕聲道:

“不會去很久,好好睡覺,等我回來。”

*

車子穿過由高檔樓盤和高級白領組成的商業中心,漸漸的,道路兩盤被夕陽染紅,低矮的房屋多了一絲陳舊的意味。

司容很少踏足第一區之外,除了上次陪音遙一起祭拜他的母親,便再也沒有來過這裡。

夏季的第三區更顯得臟亂差,沒有治安的地方就像個垃圾堆,看著這宛若末世一樣的危房城寨,司容不禁懷疑,這種地方是怎麼生養出音遙這麼優秀的人的?

雖然司容沒有像其他優質人群一樣有太苛刻的階級概念,但麵對這麼一垃圾堆,嫌棄還是有的。

他將車子停在一處隱蔽的破屋後麵藍男不分,拉著行李箱站在城寨的入口。

夕陽下的城寨透著濃濃的賽博朋克風格,電子廣告牌五顏六色擠滿大街小巷,唯一一處水龍頭前早已大排長龍,無數衣著襤褸的居民等在這裡隻為接一桶不怎麼乾淨的水。

但好像所有人都感知到了來自極優Alpha的信息素,一瞬間,排隊的人齊刷刷向這邊行起注目禮。

“這個人,有點眼熟啊……”人群開始竊竊私語。

“這不就是,那個大財團家的司容嘛!好家夥!他怎麼來這兒了!”

一句“司容”引得人群瞬間炸開了鍋,不知道的還以為“快看這不是那個大財團家的猴子嘛!”,像是圍觀耍猴一樣提著水桶從四麵八方湧了上來。

其中一個胖胖的大嬸忽然把水桶往地上重重一放,滿臉戾氣衝了過來:

“你就是那個司容是吧!你來這裡乾什麼!還嫌把我們遙遙害得不夠慘?!這裡不歡迎你!滾!”

一個瘦得像竹竿兒一樣的大叔也衝了過來,老臉通紅,指著司容就破口大罵,什麼汙言穢語都出來了,總之一句話概括:

這個所謂的貧民窟不歡迎他這種自詡頂級人群的高貴人,哪來的滾回哪去。

司容默默聽著對麵對他如同狂風暴雨般的啐罵,良久,將手中的行李箱放好,笑著詢問道:“遙遙以前住在哪裡,可以帶我去看看麼。”

原本還想繼續用畢生所學對他進行臭罵的大嬸在聽到這聲“遙遙”後,到嘴邊的臟話又全咽了回去。

她轉過身,依然沒好氣道:“有本事就自己找,沒本事就站這兒吧。”

一堆人看滿意了熱鬨,紛紛提著水桶做鳥獸四散去。雖說頂級財閥可能這輩子也僅此一次機會能親眼所見,但又不是見一眼自己也能跟著發財,所以看兩眼也就沒了興趣。

天色一點一點黑了下去,城寨中卻透露出一股彆樣的時代感,那些已經被社會所拋棄的舊街道舊店鋪卻乘著不屬於他們那個時代的風,悵然彷徨地%e5%90%9f唱著。

司容漫無目的地走著,他不知道音遙家的具體位置,隻能憑他以前的敘述得知,他們家有一張花布簾子,而且應該是沒有住樓房而是平房,他還說經常去隔壁嬸嬸家,有可能就是住在剛才那個大嬸家旁邊。

依稀記得大嬸好像是往那邊走的。

循著一排排低矮的房屋找過去,最終在一陣油煙氣中,司容聽到了那個大嬸在家和老公吵架的聲音。

他探頭看過去,旁邊是一扇極度老舊的綠色木門,上麵用稚嫩的字體刻了一行小字:

【遙遙和媽媽的家。】

看著這天真又稚氣的字,再想起音遙那張淡漠又假正經的臉,司容笑了出來,他抬手摸了摸門上的小字,又推了推門試了試。

按照音遙的說法,這裡已經好多年沒人住過,門鎖也早就被小偷破壞的七七八八,輕輕一推,伴隨著刺耳的嘎吱聲,塵封已久的苦舊氣息撲麵而來。

司容找到開關,“吧嗒”一聲,倦意的昏黃色霎時充斥了整間小屋。

不誇張地講,這間小屋連自家的衛生間大都沒有,一張桌子,兩張小床似乎就是這個家的全部。

司容站了一會兒,最終在一張鋪著藍白格子的單人床上坐下。

環顧一圈,房子雖然小但卻很溫馨,看得出來這家人一直都在很努力很認真地生活。

牆上貼滿了獎狀,從音遙小學開始,什麼三好學生,什麼優秀隊員,他還當過學校裡的中隊長,長大後還做過團支部書記,看得出來他以前學習真的很不錯,但第三區教育資源有限,即便在這裡是佼佼者,真正走出第三區後也隻能算個中等水平。

司容撫摸著枕頭,看見床邊的舊書架上還擺著一盒看起來像是九十年代流行過的恐龍樂園組合套裝,雖然年代久遠,裡麵的恐龍也已經被時光褪了色,但看起來一直被它的主人很珍視地保存著。

他將恐龍套組拿下來,卻意外的將壓在下麵的東西碰了下來。

是一本筆記本,上麵還用粗體熒光筆工工整整寫了“日記”二字。

是音遙的日記本啊,有點想看,可是隨便看彆人的日記似乎是件很不道德的事。

司容將日記本攤在膝間,猶豫著要不要翻開。

就在他沉思的時候,大門忽然被人猛地打開來。

司容嚇了一跳,趕緊將日記本塞進枕頭底下。

飯菜的香氣飄來,麵前站著的,是端著飯菜滿臉不悅的大嬸。◎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將飯菜往桌上重重一放,語氣依然惡劣:“你們這些有錢人,沒良心,早乾嘛去了!遙遙那麼好的孩子,非要給他折騰成這樣才甘心?趕緊吃飯,彆餓死你,要是餓死了,我可不想看遙遙傷心難過。”

司容怔怔看著桌上樸實的飯菜。

“怎麼,還嫌棄啊,不吃算了。”說著,大嬸就要去端碗筷。

“不是。”司容趕緊按住她的手,努力擺出微笑,“我隻是在想,遙遙一定很愛吃大嬸做的飯吧,他經常和我提起你。”

大嬸一聽,老臉一紅,雙手攪著衣角,扭扭捏捏起來:“也沒有他說得那麼好,這孩子就是嘴甜,快趁熱吃吧。”

見司容端起了碗筷,大嬸緊挨著他坐在一旁,蒼老如枯枝般的手指輕輕撫摸著藍白格子床單。

突然就想起來,這個可愛的小娃娃,七歲時因為尿床不敢和媽媽說,抱著畫了大地圖的床單雙眼噙淚地過來找嬸嬸幫忙,那時候他才將將到自己腰那麼高,一轉眼,都長成大人了。

“遙遙小時候,特彆懂事,知道媽媽不容易,從來不讓她操心。”大嬸笑著笑著,淚水溢滿眼眶。

“他小前愛聽故事,但他媽媽經常不在家,有時候就會抱著故事書過來找我念給他聽,你知道麼,他就那一本故事書,翻來覆去地看,還有這個恐龍樂園,也是他唯一的玩具。”

司容默默地聽著,指尖顫了下,隨即摸向枕頭下的日記本。

“你說說,這麼好的娘倆兒,怎麼誰都沒有個善終呢。”大嬸擦擦眼睛,長長歎了口氣,“不說了,你慢慢吃,吃好了把碗拿過來我洗就行。”

大嬸離開後,留下司容一個人。

最終,他還是翻開了那本日記。

他這才知道,他對音遙的了解實在是少之又少。

厚厚一本日記,正反麵用,字跡工整認真,每一頁日記的末尾都會根據他自己當時的心情畫一個小圓臉圖案。

裡麵記載了很多人很多事,幫媽媽照顧他的街坊鄰居們,那個他曾經提起過的Omega哥哥,還有讀高中時情竇初開的年紀,也曾經幻想過和校園裡的風雲人物來一場甜甜的戀愛,看了些考古節目,就希望將來也能上山下海走遍世界去看看。

那時的音遙和現在完全不同,即使身處苦難中,卻還是以笑臉相待世界,或許因為自己淋過雨,所以才儘全力替彆人撐傘。

每一篇日記的結尾,都是為自己的加油打氣:

【努力,奮鬥,明天一定會好的!】

鼻根忽然一陣發酸,眼淚便不受控製地落了下來。

司容抱起日記,虔誠地輕%e5%90%bb著封麵,輕聲喃喃道:“努力,奮鬥,明天會好起來的。”

*

司容在城寨裡住了半個月,每天和醫院那邊通著電話確認音遙的情況,他還是沒有一點要蘇醒的跡象,但爸媽那邊也會時不時過去看望他一下,給他安排了最好的病房,請來了全國首屈一指的名醫,外在條件上他們也隻能幫到這裡,剩下的全憑音遙自己的意誌力。

司容在第三區生活的這半個月,他本以為會像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但意外的,這群人雖然嘴上對他很是嫌棄,但身體卻過分正直,三五不時過來送吃的,那個剛見麵時對他言語辱罵的竹竿大叔背著手在屋裡巡視一圈後,語氣不怎麼好地說道:

“這燈絲有些不穩,你起開,我幫你修一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