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在音遙懷裡安詳地合上了眼沉沉睡去。
音遙輕手輕腳幫他蓋好毯子,踮著腳尖悄悄走出了房間。
司祁嚴的靈堂就設在老宅的大堂,遺體已經送去火化,但棺材旁依然有人守著長明燈,好像是葬禮上的一些規矩,音遙也不太懂,隻是平靜地同司容的父親打過招呼。
司容他爸看眼音遙,隨口問道:“去哪。”
“公司還有點事沒處理完,過去收收尾。”音遙再次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道。
司容他爸點點頭,緩緩歎了口氣:“你彆擔心,你和司容的婚事還是照常進行,畢竟這是司容他爺爺生前唯一的心願。”
音遙心道自己可一點沒在擔心的。
“我看得出來,司容真的很喜歡你,他可能有很多小毛病,但對你的心,起碼是真的,所以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你都多擔待他一點,可以麼?”司容他爸低聲道。
音遙心道憑什麼我擔待他不是他擔待我,但轉念一想,好像司容的確擔待過自己很多很多。
半晌,他點點頭:“您放心吧。”
音遙剛要走,卻忽然又被司容他爸喊住。
就見司容他爸站起身從口袋裡摸出錢夾,抽了幾張百元大鈔遞過去:“還沒吃早飯吧,你看著買點自己喜歡的,彆餓肚子。”
一瞬間,音遙猛然怔住。
這個場景,他曾經幻想過很多很多次。
以前上學的時候,經常能看到彆人家的爸爸掏出幾張零錢叮囑自己的孩子“拿著買早餐,讀書不能餓肚子”,那個時候真的好羨慕他們,自己沒有父親,就算有,以他那德行恐怕也從來不會關注自己的饑飽。
但今天,一個可以說是外人的人,卻像自己慈愛的父親,關懷地叮囑自己要記得吃早餐。
音遙捏著手中的紙幣,眼圈一點點泛紅。
“怎麼了?”司容他爸詫異地問道。
“沒什麼。”音遙笑著搖搖頭,“謝謝您。”
出門的時候,卻撞見司雅蘭過來換班守燈,在她眼裡,音遙就像團空氣,輕飄飄閃過,她甚至都沒給他一個眼神。
這時候,音遙收到了王小江發來的信息:
【出門了麼?】
音遙回複:【剛出門。】
良久,王小江卻奇奇怪怪發來一條語焉不詳的信息:【早去早回。】
早去早回?不應該是小心點麼?
音遙打了車,報了目的地後,司機疑惑地看著他:“去那裡乾嘛,那是片爛尾樓,聽說還鬨鬼。”
“比起鬼,人更可怕吧。”音遙笑笑,似乎也不想和司機說太多。
司機搖搖頭,掛了檔,一腳油門踩了出去。
爛尾樓上還掛著“永和地產”的大牌子,有幾個字的筆畫都掉了,風一吹打在牆麵上吧嗒吧嗒作響。
明明是大白天,可音遙還是感到陰風陣陣。這片樓的地理位置本就偏僻,周圍草木橫生,陽光都照不過來,這麼看過去,真的像是電影中鬼魂肆虐的凶宅。
他撫了撫胳膊上倒豎起來的寒毛,抬腳緩緩向裡麵走去。
大樓裡一片廢墟,樓梯塌了半截,石塊還在時不時下落,砸在地上碎成了渣。
音遙一腳踩在石渣上,倒退幾步,眉頭微微蹙起。
這種用拳頭都能打碎的石料竟然被這些黑心開發商用來建樓,果然在金錢麵前,人命是最輕賤的東西。
他循著亂石堆一層一層往上找,裡麵一片昏暗,到處都是石灰廢渣,嗆的他嗓子難受。
但考慮到那些人有可能還守在這裡,音遙隻好強忍著想咳嗽的欲望,捂住嘴憋得小臉通紅。
王小江隻說大概位置在這裡,但沒有說具體哪一層,音遙隻能一層一層找過去。
走到不知道哪一層,剛要踏進樓層尋找,腳下忽然一空,驚的他冒了一身冷汗,趕緊收回腳看過去。
好家夥!這一整層竟然全部塌掉了!中間一個方形的大坑洞,能看到下麵一層的光景,不敢想象,要是有人住在這裡會是什麼後果。
音遙後退幾步,握緊樓梯扶手,小心翼翼往上麵一層走過去。
他走得很慢,一方麵是生怕自己踩榻,另一方麵也怕自己弄出太大動靜吸引了那群人的注意。
漸漸的,光是上樓梯都走得很累了,音遙停下腳步,七月份炎炎夏日的熱浪在坍塌的大樓內揮散不出去,悶熱籠罩在頭頂,他扯了扯被汗水黏在身上的襯衫,擦了把下巴的細汗。
果然不該獨自前往的,要不還是報警吧。
正當他拿出手機打算報警時——
“嗚嗚……”頭頂卻忽然傳來細微的嗚咽聲。
“吧嗒!”液體落下來砸在他的腳邊。
音遙看過去,赫然發現落在腳邊的,是血。
是人!有人在這裡!
音遙猛地抬起頭,當他看清眼前的景象後,瞳孔一瞬間擴張。
一個身穿T恤的男人雙手反綁被人吊在房梁上,臉上像開了染坊,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血水泡漲,像尼瑪下雨一樣嘩嘩往下滴血。
音遙四處看了一圈,確定沒人後,本想上去救人,但這人被吊的太高,他根本爬不上去。
所以他掏出手機撥通了報警電話打算找警察救援。
隻是還不等他張口,身後卻不知從哪冒出來了無數的腳步聲。
他一下子縮緊身體,慢慢回過頭。
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麵前不知從哪處角落冒出來了足足七八個男人。
其中站在C位的那個他很眼熟,就是當晚在碼頭進行不法交易的那個男人。
“哎呦,瞧瞧咱們把誰騙來了,這不是司容的未婚妻嘛!”男人獰笑一聲,臉上的橫肉橫七豎八堆積在一起。
音遙默默將手機藏在口袋裡,揚著頭看過去。
“還以為找你來得廢些工夫,這下好了,來哥幾個,還不趕緊給司家少奶獻上大禮。”
音遙緩緩向後退了一步,接著就看見後麵的小弟遞過來一個包裹,打開,紅通通的棍子上綁了一個像是計時器的玩意兒。
這不是……定時炸.彈麼……
“你們想乾嘛。”看著那枚定時炸.彈,音遙心頭湧生出一股不安。
“乾嘛?”男人嗤笑一聲,抬腳踢在一旁的樓梯上,一瞬間,劣質石材被踢得七零八碎。
“這沒良心的房產開發商倒是給我們提供了便利,今天你就是死在這兒,彆人也隻會以為是你閒的沒事跑來探險結果被爛尾樓坍塌給埋了。”
說話間,男人剪掉了炸.彈上的一根弦,計時器馬上開始疾速跳動起來。
倒計時隻有,三分鐘。
男人慢條斯理地將炸.彈放在地上,身後幾個小弟立馬整齊劃一的向樓下跑去。
他又抬頭看了眼被吊在房梁上堪堪隻剩一口氣兒的人,笑道:“好好想想吧,這人可是為了救你才落得這個下場,三分鐘倒是足夠你跑了,就是不知道你晚上睡覺,會不會做噩夢。”
音遙攥緊手,看了眼房梁上的人。
這個男的是怎麼知道的?
王小江!
一瞬間,王小江的名字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告訴他去海關的人是王小江,托他來確認朋友安全的人也是他。
而眼前的男人則是笑著一攤手:“司女士交代過我們,要好好‘照顧’你,你說你惹誰不好,惹她?真以為嫁給司容就萬事無憂了?”
說罷,男人手插進褲兜,笑得耀武揚威:“再見了,哦不,再也不見了。”
他疾速離開了大樓,上了車,跟著那些人火速離開了現場。#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定時炸.彈還在跳動,距離爆炸隻剩一分半。
房梁上的男人嘴巴也被貼住,他嗚嗚咽咽似乎想對音遙說什麼,淚水與血水混合在一起看起來十分悲慘。
音遙知道,一分半的時間,要救這個人根本不可能,但就像那個男人說的,他是為了自己才搭上一條小命,如果真的坐視不管,自己這輩子都要在噩夢中度過。
哪怕重活一次拚了命想複仇,也絕對不能成為廖垣宇那種人。
音遙咬了咬牙,從地上撿起定時炸.彈,他就是不太明白,這些反派都沒生活常識的麼?難道不知道——
他走到窗前,樓後麵是一片廢棄廠房。
哎,他是不太想乾高空拋物這種不文明的事,但如果能救下兩條人命,道德相比較而言,就顯得微不足道了吧。
音遙舉起炸彈,掄圓了胳膊,把炸彈使勁往外一扔,炸彈恰好落在廢棄廠房裡。
沒過一會兒,隨著一聲劇烈的爆炸,無數的玻璃碎渣從廠房上空四散而下,但是,音遙腳底的地板也跟著猛地震了震。
“嘭”的一聲響,那個被吊起來的男人卻忽然砸在了地上,疼的他嗚咽不止。
緊接著,房梁被爆炸震碎成兩截,直直砸了下來。
媽的!怎麼忘了這是爛尾樓,跺跺腳都有可能坍塌,更何況是威力巨大的爆炸!
周圍的牆體開始晃蕩起來,無數碎石渣滓從頭頂落下。
樓,可能要再次坍塌!
音遙趕緊跑到男人身邊將他扶起來,瘦弱的小身板勉強將他背在背上,使出吃奶的勁兒馱著他往外走。
頭頂掉下來的碎石狠狠砸在音遙腦門,他也顧不得疼,現在隻有想辦法儘快逃出去。
要是自己逃或許還有機會,但是背著這個男人,就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男人嘴上的膠帶被血水泡濕掉了下來,掛在嘴角,就聽他發出氣若遊絲的一聲:
“彆管我了……你快走吧……”
“不是。”音遙咬緊牙關,背著他慢慢往外走,“你是證人,我還要靠你扳倒司雅蘭,你不能死。”
男人笑了笑,嘴角一抹蒼白:
“我告訴你吧,王小江這個人,根本就不會對誰忠心,他是收了你的錢為你辦事,但司雅蘭好像給他開出了更好的條件,所以他還是,選擇了錢。”
音遙低低道:“我知道。”
“而且,還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記住,司雅蘭買通了司祁嚴的遺囑律師宋康,她可能會篡改遺囑……但是司祁嚴還有一份遺囑,是經過另一位律師的公證,他叫……”
“嘭咚!”說話間,又是一截房梁砸下來,正落在音遙麵前,使得他不得已向後退了兩步。
大樓的出口就在眼前,而一波小的震蕩已然因為連鎖反應引起了更大的震蕩,周圍的牆體開始大幅度坍塌,這棟二十幾層的大樓已經從最高一層一層層塌了下來。
外麵是陽光正好,但這個世界上也有它無能為力的事。
坍塌還在繼續,音遙知道,按照這個坍塌速度,自己和這個男人,隻能走出去一個。
沒有多餘的時間考慮了,音遙將男人放下來,卯足了勁兒將他抱上那截橫擋在他們麵前的斷節房梁上,使勁把男人往外推:
“這些話你留著說給警察聽。”
就在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