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說,下意識地就去了床上。
殷蕙叫丫鬟們換了水,自己也擦擦臉,然後才來到床邊,見魏曕還皺著眉頭,她納罕道:“想什麼呢?”
魏曕看看她,往裡麵挪了挪,意思是讓妻子睡到自己的被窩來。
殷蕙放下紗帳,躺了過來。
她以為魏曕動了興致,沒想到魏曕隻是抱住她,什麼也沒說。
殷蕙困了,靠在他懷裡打個哈欠,閉上了眼睛。
魏曕能聞到她剛塗抹過的麵霜的清香,她是燕地首富家裡嬌養出來的女兒,長大了嫁給他,從未吃過任何苦。
父皇在位,沒有讓他們去外地就藩,等大哥繼位時,大哥會怎麼做?
前車之鑒,大哥肯定不敢放他們出去。
留他們在京城做個閒王?
可是每個王爺都有姻親,真想放心,肯定要把這千絲萬縷的關係給斷掉,免得埋下隱患,除非大哥心%e8%83%b8寬廣,任人唯賢。
魏曕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他的手卻無意識地揉著妻子柔順的長發。
這樣殷蕙哪裡還睡得著,抓住他的大手,不滿地嘟囔道:“您到底要不要睡?”
魏曕看著她困乏的樣子,眉宇間的思緒忽然散開了。
他的母族溫家現今隻剩下一個表妹,表妹的夫君也隻是一個沒落侯府家的庶子,不至於惹人忌憚。殷家那邊,老爺子家財已經散得差不多了,一心安享晚年,殷閬過幾年就算考上進士,也要從文官底層慢慢往上爬,難成氣候,包括蔣維幀,京城人才濟濟,他能保住吏部郎中的官職就不錯了,短時間無法再升。
馮家雖然手握兵權,與蜀王府畢竟不是姻親。
隻要他們夫妻安守本分,無論大哥還是彆人,都忌憚不到蜀王府的頭上。
“進京之後,你與廖氏走動過嗎?”魏曕捏捏她的耳朵,問。
殷蕙知道他說的是廖秋娘,道:“還不曾,最近事情太多太雜,她那邊也是剛進京,有的適應呢。”
魏曕道:“嗯,廖十三也封了爵位,不比當初,怕是不願被人提起他曾在殷家做護衛的舊事,以後你與廖氏也不必刻意來往,在外麵遇上寒暄兩句即可。”
殷蕙總覺得他還有彆的深意,抬起頭來。
魏曕觸摸她細細的眉,怕她聽不明白,說深了一點:“父皇登基,不久就會立儲,你我若與權貴之家走動過密,怕會引起儲君的猜疑。”
殷蕙神色一凜,與他對視片刻,鄭重應道:“我記住了,王爺放心吧。”
上輩子殷家無人,馮謖也因為馮騰的病早早離開了平城,遍地去求醫了,所以到了京城後,魏曕背後沒有任何勢力,自然也無須叮囑交待她什麼。
隻是,他們夫妻倆,這才剛做上王爺王妃,就要為公爹駕崩後的日子做打算了。
徐皇後是賢後,端王亦有賢名,儲君之位應該就是他的吧?
大年三十這日,魏曕、殷蕙早早帶著孩子們進宮了,其他四王來得也早,呼啦啦跟著帝後去祭祖。
這是永平帝登基後的第一次祭祖,一身龍袍的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眶微微泛紅。
殷蕙就想,公爹應該還是一個重情的人吧,如果魏昂沒有雷厲風行地削藩不給藩王們活路,公爹未必會起事。
再怎麼有道理,一個叔父將侄子從龍椅上推了下去,這名聲都不太好聽,如果可以,誰想走這條路。
昏君也就罷了,任何一個有誌向的皇帝,都不想背負惡名。
殷蕙的目光,悄悄落到了端王魏暘的身上。
魏暘也是個好名聲的人,所以,隻要魏曕一直留在京城做王爺,手裡無兵又無貴戚,魏暘坐到那個位子後,就沒必要做惡人,包括以前的皇帝們,也少有自己登基就把兄弟們都趕儘殺絕的。
想通了,殷蕙壓力頓減,後麵的宮宴上仍然言笑晏晏,遊刃有餘。
除夕一過,朝廷啟用永平帝登基的第一個年號,景和,本年也便成了景和元年。
新年的喜氣徹底除去了去年戰後的頹廢之氣,因朝廷加設恩科,各地的舉人們陸續抵達金陵,京城的街道上時時可見文人才子們結伴同行。
與此同時,金陵的世家望族以及舊朝勳貴們,也紛紛請來教習嬤嬤抓緊時間教導家中適齡的女兒,等著元宵後的選秀。
元宵夜裡宮中也有宴席,溫順妃借著賞燈的機會,單獨對殷蕙道:“阿蕙,馬上要選秀了,你替我問問叔夜有沒有什麼要求,回頭我好替他留意些。”
哪怕她要等到最後才能挑選,那麼多秀女呢,她也要撿著兒子中意的挑。
殷蕙就把魏曕那些話告訴了婆婆。
溫順妃驚訝道:“他竟然沒碰過身邊的通房?”
殷蕙做出慚愧狀:“也是怪我吧,挑出來的人可能不合王爺的心意。”
溫順妃忙道:“跟你有什麼關係,那兩人你還讓我瞧過,都是一等一的美貌。”
一邊說著,溫順妃也想通了,歎道:“叔夜就是太獨了,從小就喜歡一個人待著,誰也走不到他心裡去,還好他娶了你這樣的好姑娘,不然換個容貌差些的,亦或是性情不討喜的,我怕他連孩子都不願意生。”
殷蕙挽著婆婆的胳膊,羞道:“您小點聲,叫人聽去兒媳多難為情,也就您喜歡我,外人或許都覺得我配不上王爺呢。”
溫順妃輕輕呸了一聲:“什麼配不上,他命好托生在了燕王府,不然就他那性子,能娶到你這個燕地第一美人?”
殷蕙的臉真的燙了,什麼燕地第一美人,那都是平城百姓亂傳的。
“好了好了,咱們說點彆的吧。”
婆媳倆單獨賞了會兒燈,拐個彎,迎麵撞上了郭賢妃與福善。
福善臘月初才診出的喜脈,還沒顯懷,臉上倒是已經有了再為母親的柔情與喜悅。
既然遇上了,就變成二妃走在前麵,殷蕙與福善走在後頭。
殷蕙知道,上輩子福善就想生孩子,並不介意魏昡納不納妾,可這輩子變了很多,福善會不會因為選秀的事難受?
換個時候也就罷了,偏偏福善還懷著身孕。
殷蕙就試探著問了問,萬一福善心裡苦,她還能開解開解,哪怕隻是聆聽,也能讓福善好受些。
誰知道福善壓根不在意,故意與殷蕙走慢點,悄聲道:“我娘曾是金國有名的美人,父汗娶了她,還不是又收了很多妾室,中原美人更多,我嫁過來的時候就沒想過四爺身邊會隻有我一個,什麼通房小妾側妃,在我眼裡都一樣,隻要四爺最看重我,對孩子們好,我就滿足啦。”
月光皎潔,宮燈也明亮,福善目光清澈,沒有任何強顏歡笑之意。
她就像草原上蜿蜒流淌的清澈溪流,甭管身邊發生什麼事,都不會影響她的清純爛漫。
而且,福善還反過來開解殷蕙呢:“三嫂來安慰我,是不是也怕側妃們與你爭寵?那你不用怕,擺起你正妃的譜來,隻要她們犯錯,你就抓住不放,打兩頓就老實了。”
她娘就是這麼對付妾室的,隻要占理且沒有把人弄得傷筋動骨,父汗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殷蕙吃了一驚:“打兩頓?”
福善:“當然要打,我可懶得浪費唇舌,再說了,我肯定也說不過她們,打最省事。”
殷蕙仿佛剛認識福善似的,哭笑不得,草原上的女子,行事做派果然與中原女子不同。
第124章
元宵節一過,這個年也算是過完了,各種宴請終於結束。
早上將魏曕、衡哥兒、循哥兒爺仨送出門,殷蕙處理一些俗務,便去花園裡找寧姐兒。
江南就是不一樣,才是正月,花園裡的迎春已經開了一片,嫩黃嫩黃的,梅樹上也結出了一串串的紅花苞。
%e4%b9%b3母手巧,折了兩根長長的迎春枝條編成花環,給寧姐兒戴上。
“娘!”
看到娘親,寧姐兒高興地跑過來,嫩黃色的襦裙隨風飄揚,仿佛草叢裡鑽出來一隻憨態可掬的小鵝。
女兒漂亮可愛,殷蕙隻是瞧著心情就大好。
“這花冠真好看,送給娘好不好?”殷蕙逗女兒。④本④作④品④由④思④兔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網④友④整④理④上④傳④
寧姐兒眨眨烏溜溜的大眼睛,指向迎春花叢:“娘摘!”
意思是說,讓娘親自己去摘花戴上。
殷蕙親親女兒的小臉蛋,從金盞手裡接過剪刀,真去剪了一些迎春花,不過是要插到花瓶裡去的。
黃昏魏曕從刑部回來,就見廳堂裡擺著一對兒青瓷花瓶,裡麵插著一簇嫩黃的迎春。
迎春花隻有小小一朵,顏色鮮亮矚目,也是初春最早綻放的花品之一。
文人常讚梅花淩寒傲雪,或題詩或作畫,卻少有人以迎春為題,大概是先有名人盛讚梅花,後來者也跟著以梅為雅,然而都是世間花草樹木,何來高下之分。
殷蕙見他對著插花出神,自己也看了看,沒什麼把握地問:“這花是我插的,王爺覺得如何?”
該不是他嫌醜吧,所以一直盯著。
魏曕看她一眼,想象她悠哉插花的樣子,道:“你倒是清閒。”
殷蕙聽出了一絲絲嫉妒,笑道:“能者多勞,王爺越忙,說明您越厲害。”
魏曕想到刑部那一堆似乎永遠也忙不完的案子卷宗,還是不懂他明明習武,父皇為何要他去刑部。
這時,孩子們來了,衡哥兒、循哥兒都帶著今天的功課準備讓父王檢查,寧姐兒則戴著她的迎春花冠,要父王也誇誇呢。
“爹爹!”
一進來,寧姐兒就跑到了父王身邊。
魏曕的神色明顯地柔和下來,將女兒抱到懷裡,再在女兒期待的目光中誇道:“這花冠很好看。”
寧姐兒滿足地笑了。
魏曕就抱著女兒,檢查兩個兒子的功課。
殷蕙觀察著,魏曕似乎寧可去當差也不喜歡應酬,所以假後第一日,這家夥看起來心情居然還不錯。
飯後孩子們去休息了,魏曕去浴室沐浴。
很快就洗好了,魏曕穿著一身中衣走出來,丫鬟們都在外麵等著,廳堂裡一片安靜,隻有桌子上擺著兩瓶迎春花。
早上摘下來的花,因為瓶子裡有水滋潤,此刻依然鮮妍。
魏曕心中微動,坐到了一張椅子上。
外麵的廊簷下,金盞好像聽到了王爺的腳步聲,應該是從浴室出來了,可是又好像沒去內室?
她看向銀盞。
銀盞也猜不透王爺在做什麼。
大概又等了一盞茶的功夫,王爺的腳步聲才再次傳來,這回是真的去了內室。
金盞鬆了口氣,輕輕挑起簾子,大眼睛快速一掃,廳堂裡果然無人。
正要帶同樣候在外麵的水房丫鬟去收拾浴房,銀盞突然拉住她,指了指北麵的桌子。
金盞定睛一看,好家夥,兩盆插得好好的迎春花少了一大半,桌麵、地麵還掉了些花瓣、葉子下來。
王爺那麼大的人了,難道還有這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