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擺了琳琅滿目的各種喜慶物件。
魏曕、殷蕙站在中間的位置,其他男女客分彆站在夫妻倆左右觀禮。
燕王緊挨著魏曕,一邊摸著胡子,一邊等著看這個乖孫會抓什麼。
殷蕙記得,上輩子衡哥兒抓了一把桃木小劍,寓意長大後會武藝高強,這輩子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變化。
被親人們含笑圍觀的衡哥兒,在一堆物件中間走來走去,最後還是抓起了那把小木劍。
殷蕙笑了,看來兒子是真的喜歡習武。
魏曕已經開始暢想兒子長到六七歲時,他教導兒子練劍的畫麵。
燕王摸著胡子點頭,乖孫習武好,最好像老三一樣出類拔萃。
世子爺魏暘站在燕王身後,目光依次掃過三弟與父王的臉,魏暘又看向了自家大郎與三郎。
大郎抓周前,他叫人特意訓練過兒子去抓印章,還提前試了三次,大郎抓的都是印章,可真到了抓周當天,大郎竟然抓起一本書往嘴裡塞!輪到三郎,反正不是長子,魏暘就沒費事多管,結果抓周當日,三郎還不如哥哥,竟然抓了一個銀元寶!
誠然,抓周代表不了什麼,抓銀子的孩子日後可能是個窮鬼,抓刀劍的孩子將來可能手無縛雞之力,魏暘怕的是,萬一五郎抓了印章,父王會覺得天命落在了三弟這一房。
幸好,五郎抓的隻是一把劍。
第41章
月底這日,澄心堂的廚娘們天不亮就起來忙活了,除了早飯,她們還要預備好方便帶出門的糕點,三爺愛吃酥脆酥脆的小酥餅、炸春卷,夫人愛吃綿綿軟軟的紅棗糯米糕、軟香糕,還要給五郎準備一些南瓜餅、紅薯餅。
殷蕙也早早起來了,好不容易可以出門踏青,今日她可要好好打扮一番。
魏曕挑開紗帳,就見她站在屏風另一側,兩個丫鬟正伺候她穿衣,忙碌中透著一股喜氣洋洋,好像花叢中的兩隻小蜜蜂正圍著一隻蝴蝶獻殷勤,夾帶著些竊竊私語。
“三爺醒啦。”
“嗯。”
稍頃,小蝴蝶繞過屏風飛到他麵前,張開翅膀問他:“您瞧瞧,我這樣穿好看嗎?”
魏曕的視線就從她的臉移到了她身上。
她穿了一件榴紅底繡碧葉海棠花的褙子,那料子輕盈順滑,偶爾隨著她的動作蕩起一絲漣漪,很快又恢複如初。
紅衣豔麗,襯托著一張白生生的美人麵。
有的美人過於豔%e5%aa%9a,眼中卻無光彩,便如一抹濃濃的紅,看多了會覺得膩,殷蕙不一樣,她的臉再%e5%aa%9a,那一雙眼睛永遠都清亮澄澈,叫人想到空山中潺潺流動的溪水,叫人想到新雨後池塘裡冒出來的荷花骨朵,亦或是夜深人靜時天空中閃爍的璀璨星辰。
剛嫁過來的她滿腦子都是規矩,不知展現自己的美,如今她越來越從容自在,那美也潮水般朝身邊的人傾瀉而出。
魏曕心不在焉般點點頭,一邊站起來一邊問她:“衡哥兒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殷蕙笑道:“昨日叮囑過%e4%b9%b3母,我再去看看。”
說完,她轉身離去,腳步輕盈,帶起豔麗的裙擺也綻放開來,真好像一隻翩然飛舞的蝴蝶。
吃飯的時候,衡哥兒因為吃得慢又多,又成了最後一個。
殷蕙趁機問魏曕:“您去過東山嗎?”
魏曕:“不曾。”
父王對他們的管教非常嚴格,平時讀書練武安排得滿滿當當,除非父王帶他們出去,小時候魏曕幾乎沒有離開過王府。大哥、二哥陸續當差後,父王對他們的管教稍微鬆了些,兩人偶爾會帶弟弟們出去吃席,但也隻限於平城裡麵,不能輕易出城門,應該是怕弟弟們出事,不好向父王交待。
去年魏曕進了衛所,倒是經常出城,但也隻限於往返王府、衛所之間,不曾擅自去遊山玩水。
殷蕙笑道:“我出閣前,每年都要去東山幾次,東山其實不高,裡麵修了好幾條山路,通向裡麵各個山頭,但有一條山路是在山腳下繞了一圈,遊人們基本都是去山上賞花或去寺裡上香的,很少走下麵的山路,所以特彆適合跑馬,有的公子哥專門在那裡跑馬比賽呢。”
魏曕看著她:“你會騎馬?”
殷蕙耍了個小聰明:“以前會騎,但如果您不高興我會騎馬,以後我就不會騎了。”
魏曕輕嗤一聲,隻覺得她恢複本性之後,膽子越來越大了。
殷蕙敢這般與他說話,也是一步步試探的結果,正因為魏曕沒有計較,她才越來越放得開。
趁%e4%b9%b3母專心照顧衡哥兒,金盞、銀盞也都規規矩矩地垂眸站著,殷蕙悄悄用鞋尖碰了碰魏曕的靴子。
魏曕皺眉。
殷蕙討好地笑:“如果您想去山路上逛逛,我可以給您當向導,保證不會迷路。”
言外之意,她想跑馬了。
魏曕看向衡哥兒。
殷蕙道:“晌午咱們在寺裡吃完齋飯,衡哥兒肯定要睡一覺,咱們就趁他睡覺的時候去,那時候山路上人更少了。”
魏曕這才默許了。
衡哥兒突然朝爹娘叫了一聲:“馬!”
殷蕙笑他:“你還小,等你長大了爹爹再教你騎馬。”
衡哥兒踢踢小腳,吃完飯就不肯再乖乖坐在餐椅上。
一家人這就出發了,除了幾樣糕點小吃與茶水,剩下的就是殷蕙的一套男裝以及衡哥兒的一堆東西。
依然是下人們先把東西送到東華門外的馬車上。
澄心堂這邊下人來回走動,頤誌堂、暢遠堂那邊都得到了消息。
世子爺魏暘笑道:“老三最近越來越像老二了。”
魏昳寵紀纖纖,這是整個燕王府都知道的事。
徐清婉看著外麵碧藍無雲的天空,很想道句春光好適合踏青,又怕丈夫覺得她也想出去走動,便隻是笑笑。
大房夫妻倆沉得住氣,暢遠堂這邊,紀纖纖一聽說三房要出去玩,她也急了,對魏昳道:“咱們也去!”
魏昳平時當差,今日好不容易得個清閒,隻想待在家裡,更何況……“上次休沐我不是陪你出去了?”
紀纖纖:“上次咱們沒帶二郎、四郎,這次也帶上。”
魏昳更不可能答應,陪紀纖纖就夠累了,再加上倆孩子,簡直要他的命。
“愛去你去,我哪都不去。”
紀纖纖非要他去,魏昳就往柳姨娘那邊走,兩口子拉拉扯扯的時候,殷蕙、魏曕等人已經從他們門口走過去了。
這次出遊,澄心堂預備了兩輛馬車,殷蕙一家三口坐一輛,%e4%b9%b3母與丫鬟們坐在第二輛。
出了城門,魏曕不再半遮半掩,完全打開簾子,陪著衡哥兒往外看。
衡哥兒看得如癡如醉,一句話都不說。
殷蕙道:“你看,衡哥兒多喜歡出門玩。”
魏曕:“做什麼都要適可而止。”
再喜歡的東西也不能任性胡來,所以他不會因為兒子喜歡就經常出府,成了兄弟們中的獨一份,引人議論。
殷蕙聽了,想到其他幾房基本都在王府裡待著,魏曕這次肯破例,確實實屬難得,她不該再得隴望蜀。
“您說得對,我不該得意忘形。”殷蕙伸手,扯了扯他腰間的玉佩,小聲認錯。
魏曕沒有怪她,隻是提醒,他們既然享受了父王賜予的皇親身份,受百姓敬重,便也該遵守父王定下的規矩。
捏捏她的手,算是安撫,魏曕便專心扶兒子了,馬車偶爾還是會顛簸一下,不看緊點,他怕小家夥掉出去。
半個時辰後,東山到了,正是陽光暖而不耀的賞花好時候。
魏曕抱著衡哥兒,殷蕙戴著麵紗,一家三口走到半山腰,挑了一處比較幽靜的地段,便不再往上攀爬。
“您抱了一路,坐著休息會兒吧,我帶衡哥兒四處逛逛。”殷蕙牽著衡哥兒道。
衡哥兒長得好,魏曕抱著他爬了這麼久的確出了汗,坐下交待道:“彆走太遠。”還讓長風跟著母子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山間吹拂著一縷微風,時停時歇,桃花已經開到了尾聲,偶爾有幾片花瓣隨風飄落下來,地上已經鋪了密密一層。
魏曕仔仔細細擦了一遍汗,再喝口水,目光始終跟隨著遠處的妻兒。
在一片桃粉中間,她身上的榴紅褙子十分明顯,一會兒牽著衡哥兒走路,一會兒抱起衡哥兒摘花瓣,娘倆的麵容也在樹影間隱隱若現。
後麵的山路上不斷有人語聲傳過來,有年輕的公子哥們結伴而遊,也有身穿彩群的少女們歡聲笑語,帶幼童上山的倒不多。
休息夠了,魏曕去尋母子倆。
“爹爹!”衡哥兒手裡攥著一小枝桃花,舉給爹爹看,“桃!”
魏曕蹲下,剛要接花,衡哥兒往他身上一撲,舉著手要把桃花戴在爹爹飛稀
魏曕想到什麼,抬頭去看殷蕙,就見她也笑著看了過來,頭上插著一支粉嫩嫩的桃花,卻是人比花嬌。
魏曕默默收回視線,按住兒子的小手道:“爹爹不戴,男子都不戴。”
衡哥兒不懂。
魏曕則抱起小家夥,走到彆處,轉移兒子的注意力。
賞花賞了一個時辰,走走停停的,來到東山寺時,殷蕙竟然有點累了,隻想躺在客房裡好好歇個晌。
魏曕提前讓長風在寺裡訂了一間僻靜的客院,一家人洗洗臉,僧人們便把午飯端了過來。
衡哥兒吃到一半,居然靠在%e4%b9%b3母懷裡睡著了。
“抱下去吧。”殷蕙好笑地道,原來兒子才是最累的那個。
等%e4%b9%b3母退下,殷蕙敲敲自己的腿,對魏曕道:“您還想跑馬嗎?”
魏曕看她一眼,嗯了聲。
殷蕙:“那您自己去成嗎?”
魏曕吃了一口素菜,才淡淡道:“我對這邊的路不熟。”
她自己說的,要給他當向導,免得迷路。
殷蕙其實也想去的,就是累,如今被魏曕一催,她也就將疲憊拋到天邊,痛快地做出了選擇,吃完立即去內室換了男裝。
魏曕慢慢地品著茶。
門一響,他抬眸看去。
殷蕙準備的男裝倒是沒什麼稀奇,隻是當她把長發全部束起,屬於女子的豔麗仿佛也全部收了起來,隻剩那份讓人在酷暑時節也會覺得心曠神怡的清新靈秀。
此時的她,倒顯得比殷閬還要小兩歲。
魏曕又想到了十三歲的五弟魏暻,若是遇到衛所裡的熟人,他假稱她是五弟,那些人大概也不會懷疑,隻會詫異五弟怎麼長得這麼俊。
“出發吧。”
魏曕放下茶碗道。
殷蕙笑著隨他往外走。
今日出行,魏曕帶了兩匹馬,他也隻有這兩匹,都是父王送他的,一匹矮小,乃是他十歲那年父王專門挑來讓他學馬用的,一匹是他十八歲個子長成了,父王送他的草原駿馬。
其他幾個兄弟也是一樣,雖然嫡庶有彆,父王對他們卻一視同仁,沒有特彆的偏愛誰或冷落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