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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琦正躺在她的懷裏睡得香。

他怔怔地望著那破舊的屋頂,睜眼到了天明。

……

第二天早晨,床上已經沒有了喬楠,他去學校了。

小子琦早就已經醒了,趴在她的懷裏,一雙小腳丫枕著她的小腹,享受地眯著眼哼哼,她摸了摸那顆小腦袋,便收拾起床。

在她住進來之後,桌子上的書籍便全部被收起放到了屋子角落裏。

此刻的桌子上,擺了兩根油條和兩碗白粥,旁邊還有一張小紙條。

並沒有什麼重要的事交代,隻是讓她和子琦別忘了吃早餐。

一周歲的子琦,已經會喝小米粥,卻還不能吃油條,因為會噎到,小傢夥卻抓著一根油條,耀武揚威地站在地上,東拍拍西敲敲。

她從井邊洗好碗回來,就看到小子琦站在垃圾桶邊,手裏不知道抓了什麼,在往嘴巴裏塞,她及時地過去奪了下來。

是一小張紙,上麵寫著字,她低頭,便看到垃圾桶裏被撕成碎片的資助出國留學協議書,而她手裏的這張,角落簽著喬楠的名字。

他的字寫得很漂亮,一如他所畫的機械設計圖,飄逸卻不失剛勁。

褲腳被一小股力道扯著,小子琦嘴巴扒拉著,哀怨地瞅著門口——

小傢夥又想去樓下玩了。

她沒理會孩子的撒嬌,默默地收緊手心裏那張被揉得褶皺不堪的紙條。

……

直到天都黑下來,喬楠都還沒回來。

她坐在古井邊,遙遙地望著那條柏油馬路的方向。

心裏竟不可遏製地擔憂起來,不知道他去哪裡了,為什麼還不回來?

懷裏的小子琦已經困到不行了,眼皮耷著,她剛才想把她抱回樓上去,結果她一靠近樓梯口,小子琦騰地睜開眼,小嘴扁著、哭著。

無奈之下,她隻好抱著孩子一起在樓下等。

夏天的蚊子很多,她一手抱著孩子,一手還要注意蚊子的靠近。

不遠處傳來腳步聲,熟悉到讓她一下子就認出是誰!

她回轉了下頭,本熟睡的小子琦同時也睜開了眼,淺棕色的眼珠定定地,專注地捕捉著那由遠及近的修長挺拔身影。

喬楠身上被汗水沾濕,他驚訝地看著等候在筒子樓下的母女倆。

“怎麼不上去?”他刻意放輕腳步走過來,壓低了聲量。

但很快就想到了什麼,他的目光亮得驚人,灼灼地盯著抱著孩子的她。

蘇凝雪避開他直勾勾的凝視,而懷裏的小子琦已經咯咯地笑了起來,張開雙臂要往喬楠的懷裏撲。

難得,喬楠沒有接住她,而是輕輕地閃開,“叔叔身上臭,洗完澡抱你。”

子琦小臉上的笑容還沒完全展開,乍聽到喬楠的拒絕,立刻小嘴一扁,嚶嚶地要哭,其實沒有眼淚,就是假哭,等著喬楠心軟抱她、哄她。

喬楠有些為難地看了眼蘇凝雪,他身上出了不少汗,可是小子琦一看就知道剛洗過澡,整個人精神很清爽,還帶著孩子的奶香。

蘇凝雪輕咬著唇瓣,沒有看他,但手上卻是把孩子遞了過去。

喬楠望著昏暗的天色下,她白皙肌膚下淡淡的紅暈,心裏前所未有的愉悅,他朝子琦伸出手:“小壞蛋,來,叔叔抱一下!”

子琦嘿嘿地笑,一下子就竄到了他身上,小手死死地拽著他的衣領,笑得口水都流了出來,順著他的脖子往下流,黏黏的,混著汗水挺難受的。

喬楠抱著孩子上樓,蘇凝雪走在他的後麵,望著相親相愛的一大一小,心裏卻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有點甜卻也不乏酸澀的刺痛。

上了樓,喬楠要洗手洗臉,蘇凝雪張開手臂欲抱子琦。

平日裏一步都不肯離開她的孩子,今天不知怎麼了,裝著沒看到她,隻顧著向喬楠獻殷勤,不斷地%e5%aa%9a笑,還依依呀呀地拍著馬屁!

喬楠溫潤的眉眼彎成半月,燈光下,他莞爾,將子琦舉到了半空。

子琦哇哇大叫著,兩條腿使勁蹦躂,有一下沒一下地踹在喬楠身上。

喬楠把她抱在懷裏,“小傢夥,頭髮這麼長了,是不是很熱啊?明天叔叔陪你一起去剪一個漂亮的髮型好不好?”他像是自言自語地對子琦說話。

小子琦窩在他的懷裏,一會兒抬頭,一會兒埋頭,玩著躲貓貓。

喬楠轉頭看向蘇凝雪:“明天一起去給子琦剪頭髮吧?”

他的笑眼望著她略顯清冷的眸子,也不知道誰眼底的波光映進了另一人的眼底,想看得更清,卻發現越是專注越是模糊不清……

晚上,依舊是三個人擠在一張單人床上。

最興奮的莫過於小子琦,左邊是喬楠,右邊是蘇凝雪,她幸福到冒泡,一會兒頭朝著左邊轉,一會兒又轉向右邊,完全沒有睡意,玩得不亦樂乎。

喬楠故意把屋子裏的燈滅了,黑漆漆地一片,唯一的光源是窗外的月光。

“閉上眼睛,不然子琦會一直鬧騰到天亮的。”他低聲說。

說完,自己就先閉上了眼睛,呼吸也變得平緩,好像是真睡過去了。

蘇凝雪接著那稀薄的月光,望著他的五官輪廓,有些許的慌神。

小子琦別過來眨巴眨巴眼睛,沒有吭聲,又把臉轉向蘇凝雪。

蘇凝雪望著黑暗裏那雙賊亮的眼睛,無聲地歎了口氣,拍了拍小子琦的腦袋,也跟著閉上眼,輕聲嘀咕了一句:“乖乖睡覺,寶貝……”

喬楠的嘴角不著痕跡地微微勾起,似乎夢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

小子琦被夾在兩人中間,小腿胡亂蹦躂了幾下,見沒人理會自己,才逐漸消停,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小腳搭在喬楠肚子上,小手擱在蘇凝雪心口,睡去。

……

喬楠一直記著要給子琦剪頭髮的事,下午早早就回來了。

城郊有一家專門剪頭髮的店,附近居民一般都去那裏剪頭髮。

走出筒子樓,太陽漸漸地往西,準備下山,空氣裏是懶洋洋的燥熱因數。

小子琦趴在喬楠的懷裏,唇角彎彎,好像很開心。

理髮的師傅有了些年紀,但看起來很可靠,裏麵坐著幾個聊天的老人,看到他們進來,立刻笑嗬嗬地說開----

“喲,這不是住在筒子樓裏的喬博士嗎?這你媳婦和孩子?”

“沒想到喬博士的孩子都這麼大了,還真是看不出來,不過這孩子長得好,這眉眼像你媳婦,額頭和鼻子跟你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聽著那些善意的誇讚,蘇凝雪沒有去揭穿,雖然知道他們純粹瞎扯。

她私下裏卻是看向喬楠,額頭很飽滿,鼻子很挺,和子琦像嗎?

他像是察覺到她久久不挪開的視線,偏過臉看她,嘴角噙起一抹淡笑:“怎麼啦?你是不是也想剪一個頭髮?”

她慌亂地挪開眼,悶悶地說了句:“我才不想剪個板寸頭。”▼思▼兔▼網▼

他笑而不語,目光卻尤為柔和,靜靜地望著她。

被理髮師抱坐在椅子上的小子琦,好奇地咬著小手指,瞪圓眼睛瞅著鏡子裏站在她後方的媽媽和“爸爸”。

別的小孩子一聽到剃發器嗡嗡地在自己腦門上滑動,不是掙紮地要逃跑,就是咧著嘴嚎哭,偏偏小子琦朝著理髮師咯咯地笑個不停。

到最後理髮師也不由地感歎:還真沒見過剪頭髮真乖的小孩子!

蘇凝雪望著從出生到現在都讓自己少操心的孩子,她一直擔心不健全的家庭會養成孩子有缺陷的性格,她甚至害怕孩子長大後問她——

“媽媽,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我為什麼沒有?”

她怕自己的孩子受到歧視,怕她無法融入到同齡人的圈子裏,也怕孩子懂事後責怪她明明知道家庭的破碎為什麼還要生下她?

一個又一個被她刻意忽略的問題重新回到了大腦裏,她隻覺得沉重而疲憊,這些她深夜夢到而讓她驚醒過來的問題……

即使有富足的物質保證又怎麼樣?

她和孩子想要的不過是一個完整的家,有一個堅實可靠的肩膀。

想到後來,心思凝重,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理髮店的,精神恍恍惚惚的,心不在焉,聽到子琦嘻嘻哈哈的笑聲才穩定了飄忽的心緒。

回過神的時候,便迎上了喬楠深邃的目光,一時間有些失措。

他站在她的旁邊,抱著剃了個小板寸的子琦,突然說:“我們拍張照吧。”

她不解地轉頭望他,這個年代,要拍張照都是件挺麻煩的事。

他眯著眼眺望著前方某個位置,然後親了親子琦的臉頰:“小子琦,我們把你美美的樣子留在照片裏好不好?”

小子琦眉開眼笑,回親了下喬楠,小板寸讓她看上去像個小男孩。

“我們沒有相機,這裏也沒有相館。”她還是撲了一盆冷水。

他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微翹,卻是徑直朝著他剛才所注視的方向走去,她隻好跟著走,然後發現,那裏竟然是一家小型的相館。

相館的裝修和市裡的沒法比,從外麵看不出是拍照的地方,往裏走,有些陰森,牆壁上掛著一些黑白照,剛一腳踏入,她以為是進了殯儀館。

一隻溫熱的大手伸過來,捏住了她微涼的小手,光線陰暗的廊間,她抬頭望過去,卻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隻是他手上的力道不容她掙脫。

四周略顯恐怖的氣氛,讓她沒有心思亂想,隻是跟緊了他。

小子琦卻對陌生的環境沒有任何的害怕,趴在喬楠肩上左看看右瞧瞧,偶爾指著一張照片唧唧哇哇地叫嚷一番,口水噴得喬楠一臉一脖子。

她在後麵看著看著,便忍不住輕笑起來,心情也逐漸撥開了陰雲。

會把相館開在這麼偏僻地方的攝影師不是孤芳自賞就是技術不成熟。

顯然,他們遇到的是後者。

“我們想要拍張照。”喬楠禮貌地向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說明來意。

“拍全家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