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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嗎?我就算再不喜歡這個兒媳婦,也會讓著她的!”

“你知道就好!等會兒她回來,就別說些有的沒的,讓廚房去燉點排骨湯吧,我記得凝雪挺喜歡喝的……”

門外的她咬了咬唇瓣,在裏麵的談話聲逐漸消下去之後準備進去。

靳父卻突然像想起了什麼,“等等,蘭芳啊,天山那邊來電報了,說是那個孩子也快要滿周歲了,說起來,也就比琦琦小幾個月……你去珠寶行選一把長命鎖讓老張帶過去,就當是我們爺爺奶奶給她的周歲禮物!”

蘇凝雪的心臟就像是被鐵錘狠狠地擊中,當她意外地聽到靳父的這番話。

公公明明對她說過,靳家隻承認她一個兒媳婦,也隻承認子琦一個孫女,明明說過的啊,那現在這樣說又算什麼?

她低頭望著難受得搖著頭哼唧的孩子,眼睛變得乾澀難受。

屋子裏的談話聲還在繼續。

“你要真想要那個孩子,就讓昭東把她抱回來好了,那個女人,大不了給她一筆錢打發她走好了。”孫蘭芳毫無顧忌的嗓音在客廳裏響著。

靳父歎了口氣:“你以為事情有那麼簡單?要不是我當初虛弱凝雪一輩子隻認子琦這一個孩子,你以為凝雪會那麼就算了?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了,更加不要跟凝雪提那個孩子和欣卉的事,知道嗎?”

“說起來,子琦那孩子,都一周歲多了,怎麼還不會說話,我看隔壁老劉家的孩子,都會叫爺爺奶奶了,她就還隻會依依呀呀幾句,不會是個傻子吧?”

“你個老太婆,胡說些什麼呢!”

孫蘭芳不高興地又嘀咕了幾句,卻也答應了不跟蘇凝雪說這件事。

不知什麼時候,外麵下起了細雨,婆婆娑娑的,朦朧她視野的,她卻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她盯著前麵的大門,卻突然失去了推開它的勇氣。

她現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傻,竟然真的相信公公是公正無私的。

原來,他看上的也不過她身後蘇家的實力,如果她隻是普通人家的女兒,怕現在被趕出門的就是她蘇凝雪和繈褓裏的這個孩子了……

天色逐漸轉陰暗,靳宅兩旁的法國梧桐淹沒在夜雨之中,梧桐的葉子被雨水打得像是被鞭子無情地抽過,嘩嘩作響。

她抱著孩子走進去,看在公公婆婆或是傭人眼裏,是不是一個可憐的笑話?她沒有丈夫,能在這個家待下去也隻是仗著娘家的家勢。

這樣落魄狼狽的樣子,究竟是要博取他人同情,還是要襯托他們的甜蜜?

他們?是呀,她自嘲地笑出聲,當然指的是她的丈夫和她的好同學。

可是她好像沒有什麼立場去指責他們,所有人都說,是她,先破壞了他們,拆散了一段天註定的良緣,她才是那些小說裏惡毒的原配。

她咬緊了牙關,抱緊臂彎裏的孩子,轉身往外走。

淚水和雨水的味道還是有所不同的,淚水很鹹,火辣辣的,一遍又一遍沖刷著她早已麻木的臉頰,滑過唇瓣時,她伸出舌尖%e8%88%94了%e8%88%94——

鹹鹹的,吞進咽喉裏,卻化作一縷無比苦澀的哽咽。

那一刻的她似乎忘了自己懷裏還有一個生病的孩子,隻是漫無目的地在路上走,她看不清前麵的路,但腳上卻像著了魔,不停歇地邁動著。

一道撐著黑色雨傘的高大身影擋在了她的跟前,傘下那雙幽黑的眼睛詫異地看著她,那一聲驚呼幾乎噎在了咽喉裏:“蘇凝雪?”

連名帶姓……

這是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叫她,或許是太過驚訝,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

她眯著被細雨沖刷地發紅的眼睛,微抬起頭,看著站在跟前的他,一眼,就認出來,是喬楠,那個在她父親身邊學習多年,卻也是奪走她丈夫女人的哥哥。

她不願意讓任何跟喬欣卉扯得上關係的人瞧見她的狼狽,她將懷裏嚶嚶抽泣的孩子往%e8%83%b8`前壓了壓,快速地越過他,像隻無頭蒼蠅亂走。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本迎著她而來的雨水少了不少,頭頂卻是一片陰影,後麵是一道緊緊跟隨的身影,她的牙齒把嘴唇咬破了,嘗到了鮮血的味道。

不但沒有緩下腳步,反而越走越快,直到他沖到她前麵擋住去路。

他一手高舉著傘遮擋在她上方,一手扣著她的肩頭,不讓她再亂跑,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被佈滿了雨漬,有煙灰色變成了黑色。

蘇凝雪撲閃了下眸光,她其實已經很久沒看到他,她聽說喬家徹底地倒了,在喬欣卉的前任丈夫因病過世後,喬家沒了庇護再也支撐不下去。

喬家是從政的,韓家敗落後,有的是對手要找他們的麻煩,幾乎不到一個月,喬家就有不少從政的人落馬,喬老更是一時接受不了打擊跳樓自盡了。

那個時候,她剛生下孩子沒多久,隻是不經意地從父親那裏得知,喬楠似乎不想把蘇家牽扯進來,在喬家被調查時就沒再上過蘇家,他亦離開了學校,喬家倒了後,意味著他將一無所有,甚至比一般人家的孩子還不如。

隻是她沒想到,會在大街上重遇他,還是在她這麼狼狽的時刻。

喬楠卻不知道她複雜的內心,側身,替她擋住雨,目光深深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才說:“我送你回靳家。”

聽到“靳家”二字,她本乾涸的眼淚再次湧下,她迅速地抹去,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用。”說完,便接著要走。

“那我送你回蘇家。”他卻不依不饒地追了上來,握住她的手臂。

她淩厲地回頭:“不用你管!”忿忿地甩開他的手,語氣也是格外不客氣。

“你可以在雨裏呆著,可是,你懷裏的孩子呢?你難道沒看到,她很不舒服、正在生病嗎?”

他扣住她的肩膀,低低地說完,仰頭望了眼灰沉沉的天空,抿緊了唇,再次看向她時眼底卻多了一抹憐惜,喉結動了動,似躊躇了很久才開口。

“如果你不想回家,那就暫時到我那裏去住一晚,好不好?”

明明知道,那個年代,孤男寡女,還是一個有夫之婦,他們待在一起是多麼地令人詬病,可是他還是說了,因為他再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他扣住,仰起頭看著昏沉的天空,皺了皺眉,“那你到我那裏住一晚,好嗎?”這問話很不合適,可是這種時候,他真的沒有其他辦法可想。

她低頭看著那滾燙著小臉的孩子,就像是失去了心魂,隻剩餘一個乾枯的軀殼站在他的麵前,他看到有一滴淚從她的眼圈裏掉落。

麵對他的建議,她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卻也沒有掙紮了。

他將她帶回了自己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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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幢陳舊地、略有些傾斜的老筒子樓,旁邊是鐵路,隻要有火車經過,整幢樓都會隨著火車輪子滾動的節奏左右搖擺,連帶著裏麵的傢俱一起。

這裏是他租來的,因為租金便宜,所以設施之類的自然是極差的。

當他把她帶到門口,掏出鑰匙開門的時候,她靜靜地抱著孩子等候著,即使被雨淋透了,她依舊不像是從貧民窯出來的女人,渾身散發著貴氣。

一想到這間破舊的屋子,即將有個女人進入,還是一個住在他心裏多年的女人,他的手抑製不住地顫唞,鑰匙怎麼也插不進孔裏去。

有兩次,鑰匙掉在了地上,第三次的時候,才成功地插進去。

二十多平方米的屋子,天花板上是一盞二十五瓦的照明燈,門推開時,燈泡像是感應到,搖曳了幾下表示對主人歸家的歡迎。

蘇凝雪抱著孩子往裏走了兩步,卻發現過道狹窄得轉不過身,左邊擺放著一把凳子,上麵是一個洋油爐和一個鍋,那應該是用來煮水和煮飯的,外麵傳來其他住戶上樓下樓的踢踏聲和說話聲,這裏的牆一點也不隔音。

喬楠站在一邊,顯得有些拘束,一般人不都是把喜歡的人帶去舒適豪華的房子裏,而他現在卻隻能讓她在這種破落的地方過夜。

然而,他沒有等來任何抱怨聲,甚至在那張清冷秀雅的臉上,連一點嫌棄都不曾有過,她隻是抱著孩子走去床邊,然後把孩子放在上麵。

他鬆了口氣,看她擺弄孩子的背影,竟然感到前所未有地安心,嘴角是連自己都不易察覺的笑意,提了水桶去樓下的井邊打水。

她和孩子都被雨淋了,他該燒點水讓她們母女倆把身子擦一下。

在打水的時候,他才想起來,他這裏貌似沒有女人和孩子換洗的衣服。

等他回到屋子,看到屋子裏的場景,手裏的桶一下子就鬆了,滿滿的一桶水灑落在地上。剛剛還好端端照顧著孩子的她,正抱著孩子在哭,濕漉漉的長髮有些淩亂地搭在肩上,她一雙蒼白纖瘦的手不斷地摸著孩子的臉。

聽到開門聲,她回過頭,眼睛紅紅的,嘴唇囁喏,瘦瘦的身板控製不住地顫唞,雙目空洞地望著他,一遍遍說著:“孩子,孩子……”

他忙跑到床邊,孩子小小的身子通紅通紅的,他探手摸了一下,卻是比火爐還要燙,一張小嘴乾涸得起了皮,最讓他擔心的是,孩子的四肢是硬硬的。

如果他猜得沒錯,孩子這是因為高燒抽筋了,要是不及時就醫,恐怕明早等待他們的就是孩子過世的消息,他的心頭一緊,顧不上其他,抱起孩子瘋了一般沖了出去,身後,蘇凝雪快跑地跟著,不敢落下半步。

他住的地方距離附近的醫院不近,走路過去要四十分鐘,但要是搭乘車子的話隻要五分鐘,可是天色已晚,根本早不到過路的車子。

筒子樓裏住的都是像他這樣的落難戶,有一輛破自行車就不錯了,更別提是那個年代的轎車,幾乎是少之又少,隻有有錢人才趕得起。

一邊跑一邊顧看著路邊,可是,開過幾輛車卻沒有一輛願意停。

懷裏的孩子呼吸越來越輕,一張臉也由紅轉為青,恐懼迅速地竄上他的大腦,同時不遠處打過來一道明晃晃的車燈光,接著是卡車刺耳的喇叭聲,他停下來,一轉身就把孩子塞到了蘇凝雪的懷裏,然後竄到了馬路上。

“喬楠!”蘇凝雪隻來得及發出一聲驚恐的叫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