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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呆呆地轉頭,看了看床腳臉色青白的宋之任,再呆呆地轉回來,盯著秦母:“你是說……你是說……我的母親死了?還三十多年前就死了?!”

宋冉琴雙手比劃了幾下,僵硬地比劃,眼底驚喜的亮光逐漸褪蝕乾淨。

秦母望著宋冉琴失望震驚的臉色,點點頭,輕歎:“死了。”

宋冉琴這個固執的女人,終於後知後覺,或者說不得不去強迫自己去理解這兩個字的意思,頓時渾身一軟,兩眼也發直。

死了……怎麼就死了……她媽死了……那她怎麼辦?

宋冉琴就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全身力氣,不知道是不是平日裏吃穿用度太好導致血壓和血糖過高,整個人血氣上湧,眼前一黑,差點跌落在地。

她的嘴裏嘀咕著,聽不清楚,雙眼有些無神,扶著床架緩緩站起來。

惘然地望著房間裏的某一個光點,晃晃悠悠的,腳下也跟踩了棉花一樣,高高低低地,站不穩,轉身時膝蓋撞上床架子,整個人猝不及防地撲到在床上。

似乎黃粱一夢,皆因秦母那句“死了”而頃刻間支離破碎!

“媽!”秦遠看自己的母親被宋冉琴那龐大的身軀壓著,皺起眉頭過去,望著兩眼呆滯的宋冉琴,清冷地開口:“請你讓開。”

豈料,宋冉琴一瞧見秦遠,頓時死灰復燃,嘴唇抖得厲害,卻也是露出了最後那一點點的希望,猛地扣住了秦遠的手腕,緊緊地,惹得秦遠冷眼看她。

宋冉琴卻自顧自地望著秦母,急切地問:“二姨,我媽媽死了,那我的弟弟呢?他長得這麼像我媽,他是不是就是我那個苦命的弟弟?”

秦遠卻沒有預想中的驚訝,他隻是冷淡地掃了眼宋冉琴,欲甩開她的手去為秦母整理被褥,對是不是宋家的子孫他毫不關心。

倒是宋冉琴是抑製不住地激動,%e8%83%b8口也劇烈地上下起伏,一邊抓著秦遠,一邊轉頭跟宋之任說:“爸,媽死了,弟弟還在,弟弟還在!”

宋之任從悲愴中緩過來,聽到宋冉琴驚喜的叫喊,也跟著看向秦遠。

秀致的眉眼,高挺的鼻樑,緋色抿緊的唇,甚至連那頭髮也是栗色的,宋之任的呼吸變得急促,望著秦遠,卻像是在透過他看著另一個女人。

他囁喏著嘴唇,一隻手從拐杖上抬起,不想床上的秦母卻打破了他的希冀。

“他是我的親生兒子,和你們宋家沒有任何的關係。”

宋之任的瞳孔猛地一縮,他眯起自己犀利的眼看向秦母,似不相信她說的。

秦母又咳嗽了幾聲,秦遠忙上前順撫她消瘦的背,秦母抓住秦遠的手,緩下咳嗽,喘熄著說:“別忘了,我跟我姐姐是孿生姐妹!”

如果是孿生姐姐,那長得應該是一模一樣,那秦遠長得像他的大姨也是無可厚非的事,然而,這個事實卻是宋冉琴和宋之任無法接受的。

“你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信嗎?”

“咳咳……”秦母忍不住輕咳出聲,“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所以……”秦母說著便把秦遠往宋之任所站的方向輕輕一推:“你可以帶他去做親子鑒定。”

病房內的人齊齊地看向秦母,秦母卻一臉坦然,“既然你們不信,那麼隻有這個辦法,隻有鐵錚錚的dna鑒定書才能讓你們放棄那些無謂的猜測。”

秦遠挺直頎長的身軀,和宋之任沉默地對視,稍許之後,他率先開啟薄唇:“你們恐怕找錯人了,我是誰的兒子,我自己比誰都清楚。”

宋之任張嘴想說什麼,秦遠卻已轉身去照顧秦母,臉上是如覆薄冰的冷漠,對他們這些打擾自己母親休息的外人沒辦法好言以對。

靳子琦不禁看向秦母,如果她說得是真的,那那個孩子去哪裡了?

相較而言,身邊的宋其衍自始至終地淡定,神色寂靜,不摻雜一句話。

果然,宋冉琴聽得兩眼晦淡無光,哪裡承受得住這一而再的打擊?

她轉頭緊緊捏著秦母的手,似把最後那一點還沒磨滅的希望都寄託到了秦母的身上,纏著嗓子急急地問:“二姨,那我弟弟呢?他人去哪裡了?”

宋之任亦緊緊地盯著秦母,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自己兒子的下落。

靳子琦從宋之任局促握著拐杖頭的動作看出,比起他青梅竹馬的妻子秦連珠,宋之任更加在意那個孩子,不然不會有此刻這麼駭人的表情。

秦母淡淡地瞟了眼宋冉琴,又看了眼宋之任,轉而望向窗外的景色,一雙混沌的眼卻似有淚光閃爍,她哽咽了一下,說出了幾個字:“也死了。”

宋冉琴的臉上瞬間一片死灰,豁然放開了秦母的手。

整個病房都籠罩在詭異的死寂中。

宋之任聽到一連聽到兩個噩耗,哪裡還承受得住?

他的身形劇烈一顫,兩腿一軟,就跌坐在床角,拐杖也掉落在地上。

宋冉琴的心裏慎得慌,連帶著一雙手也止不住地顫唞。

她匆匆從家裏冒著寒風趕到醫院為的是什麼?

不就是盼著早日找到弟弟,讓他回宋家可以和宋其衍爭一爭,她做女兒的是撲出去的水,那當兒子的總不是吧,總該可以姓宋吧?

宋其衍雖然回來了,可是她沒忘記自己還有個弟弟啊,她以為這都是命,這都是老天爺安排好的,註定了她的窮苦日子不會再到來!

要不是抱著這個想法,她也不會那麼慫恿宋之任找回失蹤了那麼久的母子。

可是,眼下,聽了秦母平淡無奇的講述,說是她的母親和弟弟死了,最主要的還是弟弟,怎麼可以就這麼就死了,怎麼可以呢?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希望,如今卻又被活生生地打破了!

宋冉琴一時悲從心來,也顧不上撒潑發洩,利索地從床邊起身。

她從這邊跑到那邊,推著宋之任的肩,那塗著一層厚厚粉底的臉倒看不出別的顏色,隻是聲音聽上去格外的焦急:“爸,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

宋之任的表情漸漸冷了下來,一個向來習慣發號施令的人,怎麼能接受別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無禮!他能忍受宋其衍,可不一定能忍受宋冉琴的驕縱!

他冷冷橫了眼宋冉琴,那淩厲如利刃的眼神,看得宋冉琴一個哆嗦,忙放開宋之任往後退了兩步,但很快就又過去,卻不敢再推搡宋之任。

“爸,小弟怎麼說沒就沒了?這麼多年究竟都發生了些什麼?”

宋之任的目光森冷、抿上的嘴角微微下垂,那深深的法令紋又給他多添了幾分嚴肅,他轉而望向秦母,就像是高高在上的法官審問十惡不赦的罪犯。

“那個孩子……我的兒子,是怎麼死的?”說這話時,眼角卻瞟向秦遠。

如果他的兒子還活著,應該也有這麼大了吧?

也許,長得也是跟他極像的……

靳子琦在聽到宋之任陰冷的質問時,不由地靠向宋其衍,這樣的宋家長輩,她太陌生了,他口中說出的話,讓靳子琦更是貼近了宋其衍!

他說:“我的兒子,即便是死了,也該在墓碑上刻一個宋字!”

秦母靠在床頭,花白的頭髮有些紊亂,她絲毫不畏懼宋之任的威嚴,依舊是平淡的語氣,說道:“地震時,被上麵掉下來的樑柱壓在了下麵。”

宋之任的%e8%83%b8口猛地一起伏,擱在腿上的雙手死死地握緊,努力想要阻止自己的顫唞,他從牙齒間吐出幾個字:“那後來呢?”

“後來,十幾米高的樑柱壓下來,即便是個大人也承受不住,更何況還是個兩歲的孩子?等援救的部隊到來,把倒塌的屋子搬開,他已經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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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送去醫院搶救也來不及,在半路上就說已經腦死亡,屍體送回來,醫護人員說是肺部遭到重創失血過多,搶救不及時導致死亡。”

秦母說到這裏時,頓了一頓,眼睛卻是瞟了眼一旁的宋其衍。

“姐姐曾經跟我說過,她這一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跟你走出了大山,這也是她直到死的那一刻都不能釋懷的後悔,她說,如果可以的話,她死後你不要去看她,也不要去打擾你們的孩子。”

秦母平靜地說出這番話,宋之任低垂著頭,平靜了一會兒,才緩緩起身,宋冉琴忙把拐杖遞過去,宋之任推開了她的攙扶,自己拄著拐杖轉身走出去。

每一步,似乎走得都艱難之極,人年老時最怕的就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今天,宋之任的心潮經歷了跌宕起伏的各個階段,從最初的激動欣喜到此刻的絕望落寞,死了,他三十多年來,從未見過一麵的兒子……

竟然,就這麼,死了?!

病房內,是拐杖篤地的響聲,一下一下,緩慢而沉重。

就像此刻宋之任的心情。

靳子琦轉頭瞅向秦母,秦母的神色寧靜,隻是一雙眼睛很紅。

她沒有落淚,也許是拚命壓抑著,但也足以見她提起往事時的傷感。

這個時候,靳子琦能想到的隻有一句話——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下一秒,便聽到宋冉琴的驚呼:“爸!”

宋之任的倒下,有些出乎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

很難有人能捱得過這樣的打擊,尤其還是一個七旬的老人。

“爸,你怎麼啦?”宋冉琴已經撲過去,臉上也驚慌失措。

她擔心的不是宋之任的身體,而是他還沒立好自己死後的遺產分割書。

如果宋之任就這樣猝死了,那她和家人被趕出宋家就是下一秒的事!

靳子琦緊跟著跑了過去,便看到宋之任的手緊緊地攥成拳,兩眼緊閉著,似乎還有點意識,臉色卻跟白紙一樣蒼白,他張了張嘴。

宋之任似乎想說什麼,卻被宋冉琴驚天動地的哭喊聲掩蓋過去。

靳子琦也被宋冉琴哭得煩躁,蹲下`身輕推開她,自己低頭靠近宋之任。

“您說什麼?”

“……其衍……其……”

“爸,您要找其衍嗎?”靳子琦剛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