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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覺得是一種難以忍受的煎熬。

尤其是回來後最初的那幾年,午夜夢回他念想的都是帶著孩子失蹤的欣卉。

也曾有過怨恨,怨恨她的出現,如果不是她,他也許娶得就是欣卉。

總是尋找各種理由減少和她的相處時間,每一次的轉身都伴隨一聲鬆氣。

可是,如今,他想要再煎熬一下卻發現再也沒有機會了。

那本離婚證他就放在車子的儲物櫃裏,那上麵隻有他一個人的照片,他在家裏翻箱倒櫃也沒再找到一張關於她的照片,好像被誰刻意清理乾淨了。

他抬頭望著那個放了把籐椅的陽臺,他沒忘記剛才看到她從裏麵出來時,自己的心一下怦怦直跳,已經很多年不曾這般悸動,然而也帶著無比的恐慌。

怕她低頭看到自己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卻又渴望她能看自己一眼。

她的生活習慣沒有多少變化,連陽臺的佈置都和靳家的一模一樣。

蘇凝雪側對著他在籐椅上坐下,手裏拿著一本書,她臉上的表情他看不清。

她似乎看得很認真,頭也不抬,過了一會,從屋裏蹦蹦跳跳跑出一個小孩,是某某,他撒嬌地爬上她的膝蓋,她亦立刻把書擱到一邊抱住沉甸甸的孩子。

她素雅的臉上洋溢著淡笑,沐浴在陽光之下,他甚至聽到了歡笑聲。

再然後,他毫不意外地就看到了喬楠,他拿著一個盤子走近,不知道裏麵裝了什麼食物,某某伸著脖子叫嚷著,喬楠儒雅一笑就配合地蹲下`身。

幾乎,喬楠的頭就要碰到蘇凝雪的,兩人的影子交綽在身後的牆壁上。

蘇凝雪卻沒有避嫌地往後躲開,喬楠一邊摸著某某的腦袋一邊笑說著什麼,她雖然沒有開口應答,但是臉上卻依然還是柔和的神情。

那是和他在一起這麼多年,不曾有過的表情!

喬楠突然從盤裏子捏出一塊食物送到某某嘴邊,某某用一雙小肉手捧著,用兩顆小門牙咬了一口,然後轉身遞到蘇凝雪的嘴邊讓她吃。

他坐在車裏甚至都能想像到某某那一聲憨憨的“外婆,某某喂你吃!”

蘇凝雪一開始搖搖頭,某某堅持地舉著,後來擰著眉扁著嘴就要哭出來,她隻好無奈咬了一下,某某一咧嘴,卻是將剩下的小半塊塞到了喬楠嘴裏。

靳昭東覺得自己差點克製不住地破門而出,想要衝上去將喬楠手裏的那盤子東西砸翻在地,手不自覺地攥成了拳頭,隻是慢慢地,卻又頹然地靠在座位上。

他還有什麼資格生氣?蘇凝雪已經不是他的妻子了。這個場景不意外,當蘇凝雪恢復了自由之身,暗戀她多年的喬楠又怎麼會再次錯過她呢?

喬楠本在宋其衍的婚禮後就該回愛爾蘭,可是,他卻留了下來,甚至不顧極致公司日復一日的催促,擱下手頭的設計工作陪在她身邊。

離婚,過得更好的,似乎並不是他,而是她!

靳昭東禁不住自嘲地笑起來,沒有他,蘇凝雪隻會生活得更快樂。

這麼多年她的不放手,他以為自己已經由怨恨轉為麻木,以為就會這樣跟她耗一輩子,可是,她卻突然說放他自由,打亂了他所有的人生規劃。

確實如她所說,他多年來的夢想實現了,喬欣卉可以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念昭私生女的帽子也可以摘掉,隻要他跟喬欣卉去民政局登記。

可是,他卻猶豫了,當飯桌上,聽著家中老母旁敲側擊的暗示,看著喬欣卉閃爍著期待的眼神,他的聲音卻卡在了咽喉,說不出那句“我們去登記”。

他才發現,真正不願意離婚的那個,不是蘇凝雪,而是他。

……

“哎呦,我說這是誰啊,不會是跑錯地兒了吧?”

有人輕敲車窗,拉回了靳昭東的思緒,他降下車窗,看到的便是蘇凝秋,抱著雙臂正對著他似笑非笑,眼底流淌的是深深地鄙夷之情。

麵對這般冷嘲熱諷,五十歲的他難免有些尷尬,蘇凝秋沒有要走的意思,出於禮貌他也隻能窘迫地開門下車,沖她點頭問候。

“這大好的天,不去陪你的老相好,到我姐這裏來做什麼?你給我別插嘴,讓我說完!當初既然這麼瞧不上我姐姐,別娶呀,你個大男人,難道連這點抗爭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說來也怨我,那時候總跟她說些有的沒的,讓她真相信了白雪公主和王子的故事,還歡欣雀躍地自以為嫁了如意郎君。你倒好,結婚一年跟她相敬如賓,既然要敬你就敬一輩子啊,中途發什麼善心,可憐她獨守空房嗎?”

蘇凝秋說得咄咄逼人,靳昭東有些難看了臉色,她卻沒有停止的意思。

“你倒好,她這頭一懷上孩子你那頭一轉眼就變了心。那會兒也瞧你人模人樣,在商場上也是雷厲風行的手段,還真以為是個正人君子。原來不過是我道行不深,沒看出來你竟然是頭披著人皮的狼。”

靳昭東被她罵得毫無反駁餘地,左右看了幾眼,臉色更為不豫。

蘇凝秋似乎是故意要讓他難堪,所以指責他的聲量不小,導致這會兒已已經有好幾歌人朝他們這邊看過來。

靳昭東頓覺麵子上掛不住,“我有事先走了。”說完轉身就要上車。

“怎麼站在這裏不上去?”蘇凝雪詫異的聲音在樓層門口響起。

靳昭東開門的手頓時僵持,而蘇凝秋已經訕笑地拉著蘇凝雪就要回進去。

“姐你怎麼下來了?子琦也到了,我們上去吃飯吧!”

蘇凝秋努力想要擋住靳昭東的身影不讓蘇凝雪看到,一邊沖不遠處已經下車的靳子琦叫道:“子琦啊,記得把醬油帶上,我跟你媽先上去了。”

蘇凝雪也是在商場奮鬥幾十年的聰明人,豈會看不出蘇凝秋的怪異?

她注意著蘇凝秋的神情,“我是下來扔垃圾的。”一句說完便不顧凝秋的阻攔,繞過她就要走去公寓外的垃圾房丟垃圾,卻在下一秒停滯了腳步。

靳昭東和他那輛瑪莎拉蒂就出現在她的視野中。他就站在她的對麵,散碎的陽光從樹蔭間漏下,也將他一張臉淹沒在了那些光斑陰影之下。

蘇凝秋有片刻的驚異,但隨即便冷漠了神色,“你怎麼會在這裏?”

她以為離婚後他應該不會在出現在自己的麵前,雖然同在一個城市,但若是有心避之,要做到幾年不見麵還是不難的。

可是,這才是辦理了離婚證的第三天,他們怎麼又碰到了一塊兒?

他不是早就想擺脫她了嗎?現在出現在這裏又是什麼意思?

“我……剛巧路過,煙癮犯了就停下來抽根煙,你下來扔垃圾?”

靳昭東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握在車門把手上的五指卻有些局促地絞盡。

“嗯。”蘇凝雪應了一聲,就徑直走去垃圾房邊丟了手裏的垃圾,然後回身就朝單元樓下的門走去,一眼也沒有再去看靳昭東。+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凝雪……”他卻在後麵輕輕叫喚她的名字。

蘇凝雪止住腳步,她沒有回頭,但也沒有立即就上樓。

靳昭東話出了口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竟不知道為什麼叫住她,也許僅僅是想和她多待一會兒,回味一下這些年養成的習慣。

他自認為是個有毅力的人,一定可以改變這些壞習慣,不過在這之前,他覺得還是該一點點減少和她相處的時間,免得一下子無法適應過來。

蘇凝雪久久沒有等到下麵的話,她偏過頭:“如果沒事我先上樓了。”

“等一下……”靳昭東忍不住追了一步,然而聲音卻有些底氣不足。

蘇凝秋依靠在門口,嗤笑一聲:“千萬別說,你現在離開我姐後生活作息不習慣了,那會笑死人的。你不是有那個事事念著你的情人嗎?”

靳昭東被蘇凝秋諷刺得一陣窘然,蘇凝雪卻清清冷冷地站在那裏望著他。

他的喉結一鬆動,聲音有些乾澀:“其實我……”卻發現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然後聽到了靳子琦走近叫了他一聲“爸爸”。

循聲轉頭,便看到迎麵而來的靳子琦,她的手裏拿著一壺醬油,他的目光一偏轉,越過她的肩頭,落在她身後的轎車上。

在看到轎車擋風玻璃後的迷你仙人掌上時,他的大腦一道激靈閃過,忙回過身,看到蘇凝雪還站在原地才發現自己竟然下意識地舒了口氣。

“其實是你有盆仙人球落在了公司,我看還沒死就沒讓清潔工扔掉。哦,我幫你帶過來了,隻要稍微澆點水放到陽臺上曬曬太陽就會活了……等我一下。”

說著就動作迅即地打開車門,把身子探進去再伸出來,手裏已經多了一個精巧的仙人球,似乎因為找到一個恰當的藉口,他的背總算挺直了。

可是蘇凝雪隻看了一眼便轉開了頭:“這盆不是我的,我那盆早就死了。”她的聲音出奇的清冷,“你自己拿回去吧。”

“你等等……”身後的聲音變得急促,甚至連呼吸也跟著粗喘起來。

蘇凝雪回望著他,不解他為何要這般糾纏不清。

“你是靳氏的大股東,現在將近年關,照理說你應該多去公司走動走動,最近可能會就公司明年的年度計畫召開股東大會,你到時該蒞臨參加。”

“如果有需要,我會讓我的律師代我去處理的,有事你可以直接聯繫他。”

“公司最新出的規章製度,股東必須自己親身參加,不能再找律師充數,公司需要準確地瞭解每一位股東的想法,股東也該為公司作出一些奉獻,而不是隻顧自己在年底拿到自己的分紅就算了……”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話,靳昭東低頭看了眼螢幕,幾乎沒什麼猶豫就掛斷了電話,還順手按了關機鍵,不讓對方再打進來。

多麼熟悉的場景!蘇凝雪暗自自嘲地一笑,從前她還是他妻子時,當她有事找他商談,無論是談到什麼關鍵時候,隻要手機響起他都會接起起身離開,絲毫不曾顧忌過她的感受。如今倒是離了婚,他開始注意禮貌了。

至於是誰打過來的電話,她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喬欣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