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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矯情哀哀哭訴:“我不好意思啊,可我回去了怎麼辦,你的臉還要不要了,整個林家怕是都拿你當笑柄,說你養個敗壞門德德不爭氣閨女,我二嬸怕是更得意了,以後明著暗著說你管教不嚴,你說你氣不氣?你瞧見我不越來越生氣,我才不傻,回家去討你嫌棄。”

老太太哼了兩哼,“你倒是清楚明白,你早些時候乾嘛去了,要生孩子的時候你怎麼不想想我,想想以後。”

“我想了啊,想了的,這不猶豫著猶豫著肚子就大了嘛!”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肚子,起先是個圓圓的大包,像吹氣球一樣鼓起來了,現在那肚子已經越來越大了,她從上頭看,都看不著腳了,有時候她撿個東西都要慢慢慢慢地蹲下來,直挺挺地把手伸到一側去撿。

老太太氣她貧嘴,好半天不搭理她,末了又說:“你媽都一大把年紀了,怕什麼丟人,他們說隨他們說,你自個兒都不在乎,管他們做什麼。”

但是,人言可畏啊人言可畏。

最後兩個人自然又不歡而散了,各自掛了電話,最後一句話老太太說:“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她說:“那我這輩子欠了你,下輩子是不是就換你當我女兒了?”

老太太一聲擲地有聲的“滾”字剛出口,電話嘟一聲就斷了。

林景嫻在這頭笑,笑著笑著就哭了。

她走回房間躺著,塞卡小心翼翼走進來,問她還要不要再吃一點,她搖了搖頭,眼淚就順著臉頰流到了耳朵裡去,她抹了一把眼淚,罵自己真是賊他娘的矯情。

過了會兒又把自己蜷縮起來,委委屈屈地自言自語:“可我真是好難過。”

她在這精分一般的可堪角逐奧斯卡的演技中成功把自己感動了,她決定獎勵自己去掃貨,於是她挺著大肚子,拿著手提包,拉著塞卡就去了商場,可是她發現自己已經不能穿漂亮衣服了,不能化美美的妝了,她的腿腳腫得需要穿大一碼的鞋子,她的高跟鞋早就藏在鞋盒裡長灰了,她的手指都粗了,戒指需要買大一個號,最可悲的是,無論什麼都很醜。

她更加生氣了。

塞卡以為她累了,給她找了個地方休息,她坐在街邊的休息椅上,看見不遠處有賣土耳其紅茶的,他們似乎很喜歡在下午喝那種茶,她說我也要喝,塞卡說孕婦不能喝紅茶,輕鬆地駁回了她的請求,她趴在椅子肘上賭氣,“我不要生孩子了。”

塞卡無情又冷漠又幸災樂禍地說:“現在說這個,太晚啦。”

林景嫻就盯著人家喝紅茶,好像那是多美味的東西一樣。

她看著街道,路上走著的都是和她不一樣的人,他們說著她聽不懂的話,大多數時候她像個能聽見各種各樣聲音的聾人,偶爾聽見有人講英語都讓她覺得親切。

她想家了,西城那破地方被她嫌棄了二十年,可到頭來她最想念的地方還是那裡。

她就望著街道,記憶裡西城的街道慢慢重疊上去,她在想象裡回了家鄉。

就在這一秒,她好像看到了一個男人,那男人長得一雙冷淡的狹長鳳眼,是少見的單眼皮,眼睛也不大,瞳仁黑得深邃內斂,總是顯得薄情寡義。他很高,至少比她要高一個頭。他曾經背著他從學校到家門口,她在他背上也曾少女心撲通亂撞。她有時候很喜歡他,有時候很討厭他。

但大多時候,她討厭他是因為她喜歡他。

或許此刻他就在西城的某條街道走著,又或許他在辦公室裡處理那些韭菜一樣割完這茬還有下一茬的破文件。

她在幻夢裡思念著自己的家鄉,感受到了一種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的悲哀與幸福感。

肚子裡的小兒踹了她一腳,好家夥,那一腳恨不得把她從街頭踹到馬爾馬拉海去,她捂著肚子,蜷縮了下`身子,一邊嘶了一聲,一邊罵道:“我是不是上輩子也欠了你的?” 就連那麼一小會兒虛假的幸福感都不能讓她擁有,難不成是勸她看清現實嗎?

她抬眼去看,哪裡還有什麼單眼皮的男人。

謔,算了吧!她才不想想起他。

一點都不。

她起了身,叫了塞卡回家去。

日子還要一天天過,雖然她偶爾覺得自己弱小可憐無助,但大多時候她還是自負地覺得我可真特娘的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轉眼就到了生產的時候,她提前住進了醫院。

那幾天她像國寶一樣被無數人圍著,請了兩個月嫂,年紀都不大,看起來好像也沒比她大幾歲,林景臣也來了。

林景臣繃著那張誰欠了他八個億沒還的臉站在她床頭的時候,林景嫻雖然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但還是非常記仇地哼了他一句,“你來看我哭的稀裡嘩啦的是不是?我告訴你,我才不會哭呢!”

林景臣抬手給了她一個暴栗,“貧,貧,貧,不貧會死是不是?”

林景嫻揉著額頭驟然起哭,還沒等她進產房就哭的稀裡嘩啦的。

空氣中彌漫著熱烈的啪啪打臉的味道。

她一抽一抽地說我沒哭的時候,林景臣抱住了她的狗頭,給她順著那頭呆毛,安慰她:“哭什麼,我不是在呢嗎?”

林景嫻被林景臣這突如其來的兄妹情嚇的一陣陣痛。

宮縮開始了。

醫生馬上安排她進產房,大約是那小兔崽子急著呼吸一下新鮮空氣,迫不及待就鑽了出來,整個產程順利得不像話。

但她還是虛脫了,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好像醒過來一次,塞卡問她怎麼樣,她說沒事,就是肚子輕了,那顆肉球突然沒了還怪不習慣的。

她飄飄忽忽跟升仙了似的,再轉頭塞卡不知道去哪裡了,兩個月嫂也不見了,她想去看看那個經常在她肚子裡打拳的小兔崽子到底長得什麼鬼樣子,她覺得自己好像還可以,於是穿了鞋下了床。

她扶著床邊走了出去,問外麵護士新生兒在哪個地方,就在隔壁不遠處,她慢吞吞地挪步過去,隔著門上的玻璃看見裡麵的林景臣,林景臣邊兒上還有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長著一雙涼薄的狹長鳳眼,單眼皮,瞳仁黑得深邃內斂,顯得一副薄情寡義的樣子。

他抱著一個嬰孩兒,眉眼溫柔得不像話。

那肯定不是她印象中的人,那人從不會露出這種神色來。

她突然眼前一黑,差點兒昏過去,負責看管她的護士不知從哪裡冒出來,說你怎麼能下床呢?埋怨她的家人也不看管著。說著送她回病房,病房裡塞卡還沒回來,月嫂也不知道在哪裡,她對護士說了聲謝謝啊,然後自己躺回到床上,她看著天花板,看了會兒,又看了會兒,她想她是出現幻覺了吧!

她閉上眼,很快又睡過去。

門外有人來看她,那雙眼透過玻璃籠罩在她身上,是隱忍的心疼和柔情。

林景嫻睡醒的時候,塞卡抱了孩子給她看,皺巴巴的一團,好像也不怎麼哭,一直一直睡著,真想不明白在肚子裡的時候怎麼能那麼鬨騰,林景嫻輕輕戳了戳他的臉,說了句:“好醜啊!”

塞卡翻她白眼,說剛剛生出來的小孩,哪裡能看出來美醜。

那小男孩卻突然咧著嘴大哭起來,好像很委屈的樣子。

林景嫻突然就笑了,“嘿”了聲,“自尊心還挺強。”

林景臣在旁邊扶額,真不明白這樣的一個智障兒童,該如何去帶小孩。

林景嫻在那兒逗他玩,逗著逗著忽然又想起自己做過的那個夢,夢裡小孩長得那麼大了,她回到了西城,江衍修跟她說他一直一直愛著她,從來沒變過,他們領了證,結了婚。

他們住在一起。

這真是個噩夢。

因為夢都是反的。

……

江衍修下班回家的時候,屋子裡安靜極了,以江太太最近熱衷於倒騰屋子,恨不得把家裡每一寸拆了重裝的架勢來看,事出反常必有妖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換了鞋子,把外套脫了拿在手上,踢著拖鞋打了她的電話——他以為人不在家。

聲音隱隱約約從臥室的方向傳過來,但沒有人接,他徑直走了過去,推開臥室門,床上一團糟,從上到下透露著被蹂·躪過的氣息,宛如在控訴主人一言難儘的睡相。

手機在床頭,但是人不在。

不知為什麼,江衍修忽然覺得有點兒慌,叫了聲,“寶貝?”

沒有人應他。

她從來都不是安分的性格,聽見他聲音恨不得衝出來,嘰嘰喳喳沒玩沒了地說話。

林禦凡也不在,他這會兒應該是放學了的,之前一直讓秦城接了送到他辦公室去,最近她都在家,就直接送回來了。

“程程?”

一聲微弱的應答從露台傳過來,“在這兒!”

他爬了七階步梯,走上露天露台,上麵擺著幾張椅子,林景嫻正在一張椅子裡窩著,兩隻眼睛通紅泛著血絲,顯然剛剛哭過,這會兒依舊一臉哀傷,林禦凡在進行了無情嘲笑之後,發現小景她並不是自己被自己寫的恐怖情節嚇到,而是真的哭了的時候,他也忽然亂了陣腳,以他不到七歲的淺薄閱曆來看,這種事比太陽打西邊出來還要來得更為稀奇一些。

但顯然棘手程度不是他可以解決的。

於是看見江衍修仿佛看見了救星,“爸爸,如果你有老婆生氣了不管是不是自己錯都先跪下的覺悟的話,我覺得這個小哭包應該歸你管。”

江衍修揉了下他的腦袋,低聲吩咐了句,“我知道,去寫你作業去吧!”

林禦凡如蒙大赦,拍了拍他的胳膊,“那……老爸你好好表現,我看好你。”說完一股煙溜了,溜到台階處回頭去看,隻見小景同誌一口狗牙已經狠狠咬上了爸爸的脖子。

林禦凡一個哆嗦,跑得更快了。

凶殘,太凶殘了。

果然女人都是猛獸。

而此刻江衍修內心的懵逼和不解不比林禦凡少,隻好哄著:“怎麼了,嗯?”

林景嫻一把摟住他脖子嚎啕大哭,兩隻細細的胳膊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大勁,幾乎要他勒斷氣了。她在他耳朵邊兒上說:“江衍修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林禦凡為了這個家庭操碎了心般不能安穩寫作業,隔了一會兒,出去偷偷看看戰況如何,結果看見……額,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麵。兩個人親得難舍難分。

林禦凡沒眼看地回去繼續寫作業了,然後表示打死也不出去看一眼了。

後來聽見台階那邊傳來聲音,沒忍住勾著頭往外看的時候,發現老爸抱著小景,跟抱一隻貓崽子似地抱回了房間。

他們在裡麵待了大約兩個小時,晚飯做好一個多鐘頭,廚房都不敢去叫,實在是林景嫻今天哭得實在是有些驚天地泣鬼神。

再出來的時候,林景嫻還在床上,江衍修已經洗了澡,換了身家居衣裳去吃了晚飯,吩咐廚房熱一份飯裝在托盤裡,帶去給林景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