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頁(1 / 1)

存,辜俸清的父親受托帶他去省廳,見到了曹望年,這才開始進行心理輔導。

此後,他才終於掙紮著長大了。

然而此刻,就在春秧街的這間地下室裡,一束手電的光打在他的臉上,那些封存的記憶如同出籠猛獸般向他撲來。

“還有我,親愛的,你還記得我嗎?”另一道聲音跟著傳了過來。

沈硯行怔怔的看著說話的人,男人陰鬱的臉孔在手電的光裡竟然有些暖意,可是他那似曾相識的臉孔,卻讓沈硯行脊背發寒。

“不要緊張,我隻是來看看你。”基斯朝他笑了笑,仿佛要和老友敘舊。

沈硯行沉默著,死死的盯著他看,直到男人走到了麵前,他才說了一句,“你老了。”

基斯似乎愣了愣,隨後笑了起來,“是老了,可是我還是很喜歡你,過去二十八年,每年我都在向上帝許願,能夠重新見到你,甚至……擁有你。”

沈硯行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繼續警惕的看著對方,臉上布滿了汗水。

基斯似乎存心要戲弄他一般,伸出手來,輕佻的替他揩了揩低落到眼角的汗水,然後伏過身來,“嘖嘖,你真是……我早知道你好看,卻沒想到會越來越美麗了,真是……讓人喜歡啊。”

沈硯行身體一僵,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在打哆嗦,他實在是太害怕這個男人了。

更可怕的是,他麵對著他時,竟然完全失去了逃跑的能力,繼續這樣下去,他隻會再次淪為對方的禁臠。

似乎對他表現出來的恐懼和焦慮很滿意,基斯和貳沒有繼續停留,他們離開後,那個叫阿閔的男人提著一盞氣死風燈進來了。

他應該是醫生,過來給沈硯行檢查身體,“你已經很虛弱了,繼續這樣下去的話,你會死的。”

沈硯行蜷縮在角落裡,不知道在看哪裡,並沒有接他的話。

他也沉默了一下,然後繼續道:“沈先生,你可以不考慮其他人,但葉小姐你也不考慮了麼,你不打算親自跟她解釋你為什麼騙她說你是去蘇北的事麼?”

“……你怎麼知道的?”沈硯行一愣,有些遲鈍的轉頭看他。

阿閔笑了笑,說了三個字,“曹望年。”

“你是誰?”沈硯行立刻追問道,隻是他受了傷,說話的聲音很低,顯得氣勢很不足。

阿閔利落的檢查著他的身體,“沈先生,隻有活著出去,你才會知道我是誰。”

說完,他起身提著氣死風燈又重新出去了,鐵門重新關上,地下室裡又恢複了黑暗。

沈硯行呆呆的蜷縮在通風口下方的角落裡,不停地思考對方是誰,也不知道能不能去相信他。

97.第九十七章

七月已經進入盛夏,清晨的陽光已經有些滾燙, 葉佳妤坐在辦工桌前發起了呆。

楊洛從外麵進來, 路過她時頓了頓腳步,“佳妤, 你在發什麼呆呢?”

“……啊?”葉佳妤猛的回過神來,“沒、沒事……”

她回過神,忙將手裡拿著的筆放下, 可是放下之後又仿佛有些無所適從, 想了想, 又把筆拿了起來。

電腦開機的聲音響起, 楊洛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哎, 佳妤, 你家沈老板還沒回來啊?”

“……嗯。”聽到她問沈硯行, 葉佳妤的情緒明顯低落了下來。

楊洛看著她, 幽幽歎了口氣, 想說幾句安慰的話, 卻又沒有說出口,想了想隻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午後, 葉佳妤覺得有些不舒服, 跟羅老刀說了一聲,就提前回延和居了。

莫樺看見她時愣了愣, “佳妤?你怎麼現在回來了?”

“……啊、有點不舒服, 就先回來了。”葉佳妤覺得自己今天的狀態不好, 連反應都遲鈍了不少。

莫樺見她的確是臉色不好,忙關切道:“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給你找點藥?”

葉佳妤搖搖頭,“我躺躺就行了,對了……”

她扭頭去看了看莫樺,“小莫,沈硯行走了有多久了?”

“嗯……”莫樺掏出手機數了數日曆,“哦,二十天了。”

葉佳妤點點頭,勉強笑了笑,連撲過來的旺財都沒有抱就直接回屋去了。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也不知在想什麼,過了好一會兒,乾脆起身去了書房。

書房裡還保持著二十天前沈硯行離開時的模樣,連桌上那個半圓形的玻璃紙鎮都還擺著原來的姿勢。

早前讓她多看一眼都覺得羞澀難當的紙鎮,在那個與她翻雨覆雨的男人離開後,竟然多了幾分讓人懷戀的溫柔。

她走過去,想在書架上拿一本書,卻在不經意的回頭中看見了桌上斜擺著的那本《蘇軾傳》。

那本書很厚,但葉佳妤記得,沈硯行經常看的就是這本,她是沒看過的,一時就有些好奇,放下了手裡原本要拿的那本書,轉而去取桌上的。

才剛拿起來,就覺得書有些奇怪,她順勢坐了下來,打開了好像夾著什麼的地方。

書裡竟然夾著一個信封,信封的表麵是空白的,也沒有封口,葉佳妤好奇的拿起來,往裡看了看,見有一張紙,於是倒了出來。

打開信的頭一行字,她看見了自己的名字,於是迫不及待的往下看。

“阿渝吾妻:

見字如晤。

請允我以妻稱呼你,因為我不確定未來還有沒有機會對你稱一聲‘我妻’。你還記不記得我們都曾經學過的一篇課文《與妻書》?林覺民在信中寫下‘吾作此書時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書時吾已成為陰間一鬼’,你看寫封信時,我或許還沒到這麼淒慘的地步,但應當也相去不遠了罷。

阿渝,我時常在想,你為什麼會喜歡上我,是一時鬼迷心竅,又或是其他,但無論如何,我感激你的垂憐,讓我充滿陰翳的生命裡多了一抹光明和色彩。

阿渝,我這幾日總是覺得有些難過,我明白不應讓沉沒成本影響我做出正確判斷,可是舊事像噩夢,我總期望自己能解決這些事,然後乾乾淨淨的站在陽光下向你張開手。

我嘗過太多的苦,有時覺得今天就死去也未嘗不可,可你是個意外,像是冗長瑣碎生命中的那枚甜點,又像是昏黃深夜裡突然而至的一曲慰藉,人生海海,我遇見過許多人,卻偏偏隻有你,是我的意外之喜,因為遇見你之後,我終於開始渴望長命百歲。

我曾想和你一起看春花秋月,想一輩子吃你做的菜,也想對你說餘生請指教,可是世間不如意的事十之**,我唯一如意的隻有遇見你,這大概已經耗光所有運氣了。

阿渝,我曾講不許你忘記我,即便我不在了,但這純屬我自私的想法,阿渝,如果我回不來了,你一定要找一個對你很好的人,他要身體和心理都健康陽光,他還要很愛很愛你,至於我,可否請你每年撥冗去給我上支香,和我說說話?若是嫌麻煩,托大哥和俸清他們轉達亦可。但如果我回來了,這些都不可做數,千萬答應我。

另,過往諸事與此次行動你若想知道,可儘詢於大哥、俸清與馮薪,或你長兄銳淵,盼你知悉後能原諒我。

紙短情長,就此擱筆。其實我並不願你看到寫封信。

千萬珍重。

┆┆思┆┆兔┆┆網┆┆

端午節夜於延和居書房”

信並不長,可是裡麵卻包含了太多的信息,葉佳妤看完之後都驚呆了,她傻傻的,坐在原處,不知該有些什麼反應才是對的。

他為什麼會留下這樣一封幾乎等於是遺書的信,為什麼去一趟蘇北竟然會這麼危險,他到底是去做什麼了?

無數的疑問在同一時刻湧上腦海,葉佳妤百思不得其解,隻覺得一陣心慌心跳,這並不是尋常的勞累之後會有的症狀。

她站了起來,想找個人問問,可是她才走到客廳,就發現,其實她不知道該去問誰。

延和居說大不大,甚至都沒法讓旺財肆意奔跑,可是在這一刻,她覺得無比的空曠和淒涼冷清。

她不知道如果沈硯行真的死了,她要怎麼辦。

死?

這個字眼突然浮現在她眼前,她不由得狠狠一顫。

會想到這個字,難道是她已經默認了沈硯行會死嗎?難道他所有的擔憂都不是杞人憂天?

到底為什麼,原因呢?葉佳妤站在客廳裡,彷徨的四處張望著,可是這次,沒有沈硯行來給她解惑了。

眼淚突然就落了下來,她哆哆嗦嗦的再次打開信紙,他的字很好,鐵畫銀鉤力透紙背,可是她總覺得他在寫這封信時,很難過,但卻並不著急慌亂。

他似乎是早就預計到一切後果了。

她隔著被眼淚模糊的視線,看到他寫,“……可否請你每年撥冗去給我上支香,和我說說話……”

心裡最緊繃的那根弦啪的斷了,她緩緩的蹲到了地上,“……沈硯行你這個混蛋,誰要去給你上香!”

她覺得自己氣急了,他騙了她,居然還有臉讓她每年都去給他上墳?

到時候她會嫁給彆人,和彆人生兒育女,早晚有一天會徹底忘記他,這些他都沒想到麼?

如果想到了,又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在欺騙隱瞞著她?

葉佳妤甚至在某一刻產生了一種懷疑,她是不是真的在找男朋友這件事上這麼點兒背,一個又一個,都讓她那麼傷心難過。

過了許久,天邊漸漸出現了晚霞,她終於想到了信裡的最後那句話,如果有疑問,可以去問辜俸清等人。

可是讓她覺得詫異的是,她還提到了自己的大哥葉銳淵,什麼時候他和大哥之間居然有了私下的來往?

心裡的疑團越來越大,葉佳妤抬手抹了一把眼淚,站起身來,決定回一趟家。

她裝得很鎮定,至少正在忙碌的莫樺和一時粗心的穆牧沒有看出異樣來。

葉家,老爺子、葉庭生和葉銳淵都在家,三人分彆占據了客廳的三個方向,但非常湊巧,都背對著門。

客廳裡氣氛是異於尋常的凝重,還帶有讓人覺得不安的壓抑,茶幾上擺著一個汝窯天青釉葵花洗,似乎發著幽暗的光。

“爺爺,您看……”葉銳淵率先打破了沉默。

葉老爺子歎了口氣,“要不然,就把東西給他們,讓他們把阿行還回來,人命重要。”

“可是……”葉銳淵劍眉緊皺,語氣十分猶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