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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子把橙皮切成細絲,螃蟹也洗淨切塊,此時並不是吃螃蟹的好時候,蟹黃不是很多,但看起來也還吃得。

她一邊準備,一邊和同事玩笑,“在宋朝,估計每個時節的螃蟹都已經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砂鍋裡放水和蔥、花椒煮開,撈出配料放入蟹塊,再開後加入研碎的米煮到開花,把用黃豆醬和蒔蘿籽等調料調好的醬汁倒入,拌勻後加鹽、黃酒和醋調味,出鍋前加入橙皮絲。

端到桌子上後是一陣“哢哢”聲傳來,她們顧不得品嘗味道如何,先把照片拍了,拍戲的時候可不管味道好壞,隻要好看與合適罷了。

葉佳妤緊接著做蟹生,考慮到在宋朝時這是一道江浙菜,於是她在製作時將參考溫州地區江蟹生的做法和用料。

梭子蟹處理乾淨後剪成小塊備用,草果、砂仁、小茴香等香料加入蔥薑、麻油和醋、鹽調成醬汁淋到螃蟹上,蓋上保鮮膜後放進冰箱冷藏。

最後是蟹釀橙,這道傳世的美味出自於林洪的《山家清供》,“橙用黃熟大者,戴頂,剜去穰,留少液。以蟹膏肉實其內,仍以帶枝頂覆之。入小甑,用酒,醋,水蒸熟。用醋鹽供食。香而鮮,使人有新酒菊花、香橙螃蟹之興。”

劇本裡就是把這道菜安排在了九月初九的重陽節家宴裡,若不是為此,葉佳妤也不會想著要做這一道工序稱得上複雜麻煩的菜。

相比簡單易做的蟹生,這道蟹釀橙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精心挑選的橙子小心切開,用金屬勺子挖出橙子內部的果肉和筋膜做成橙甕,取兩瓣橙肉擠出汁後一起備用,螃蟹上鍋蒸熟取出晾涼。

她趁這片刻的時間跑出去找劉標和方莫二人,拖他們幫忙再去買一壺黃酒回來。

蟹已經不燙手了,更麻煩的程序此時開始,她耐心的把每個螃蟹的蟹肉和蟹黃拆出來,把所有的螃蟹拆完,已經過了不知多久。

她甩了甩酸痛的手臂,然後把蟹肉和蟹黃刮碎,加黃酒和醋拌成餡料後均分放入橙甕,上鍋蒸五分鐘左右後取下。

此時三道和螃蟹相關的菜肴已經準備好,她從冰箱裡把蟹生取出,在同事拍照時跑去找沈硯行。

午飯的點已經過了,沈硯行來過,當時她忙得太入神,他沒有叫她,隻留下了盒飯。

“沈老師休息去了。”那位負責做摩羅的同事告訴她,她愣了愣,然後道了謝,往光線較暗的角落裡張望了一會兒,見那裡仿佛有個身影,頓了頓,到底沒有去打擾他。

等到沈硯行午休起來,迎麵就見她正在朝自己走過來,“剛想把你叫醒,快起來,吃蟹喝酒了。”

他被葉佳妤拽著到了桌前,見幾盤子的蟹擺在那裡,忍不住說了句:“這是全蟹宴啊?”

“味道很好,沈老師快來一起。”有同事招呼沈硯行,手裡拿著一壺酒,替他斟了一杯。

黃酒是加了薑絲溫的,沈硯行抿了一口,隻覺有一股暖流從舌下緩緩蔓延至心底。

他一麵吃著蟹,一麵問葉佳妤,“今天的任務完成了罷?”

葉佳妤點點頭,“我下午就在這裡看你們忙好不好?”

“當然好了。”沈硯行隨口應了一聲,轉頭對夏明遠道,“劇本裡出現了幾把扇子,我跟製作蘇扇的顧鯉老師訂了,你派個人去蘇州取一下。”

劇本裡出現的幾把扇子,分彆是夾金稀地菊花蝴蝶圖團扇、青地梅花雙雀圖團扇、湖藍色蘇羅麵團扇、紅色緙絲海屋添籌圖團扇,當時沈硯行還特地考據過最後一把扇子是什麼樣的圖形。

不過顧鯉直接就告訴他,“海屋是傳說中堆存記錄滄桑變化籌碼的房間,籌就是籌碼,這個圖案就是寓意長壽的。”

為了做到更好,扇麵這種精致的物什當然要交給專業人士來做,還不能是流水線上機器生產出來的那種。

夏明遠點頭,又喝了口酒,“多虧你在,不然我們還得再費一番功夫。”

沈硯行出身書香世家,父祖都認識不少這方麵的人士,他自己又是搞文玩的,哪裡都去,認得人就更多了,俗話都說多個朋友多條路,他從不擔心自己搞不定劇本裡要的任何一件東西。

葉佳妤沒什麼胃口,隻喝了兩口酒就坐在一旁發起了呆,沈硯行見她不做聲,也不知在想什麼,便放下了筷子,起身走到了一邊去。

過了一會兒,他拿了個東西回來,放在葉佳妤的麵前,“呐,這個是給你的,喜不喜歡?”

穿著粉色衣裙紮著雙丫髻擎著荷葉的小人圓滾滾的,眉目精致秀麗,她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驚訝道:“這是什麼?”

“摩羅,一種玩具,那個時候很多小孩喜歡模仿它的動作,跟現在的芭比娃娃差不多。”沈硯行解釋道。

葉佳妤哇了一聲,坐在那裡就擺弄起來,興致好起來後還說要翻翻沈硯行的書,要自己給娃娃做衣服。

屋外的天空陽光很好,角落裡種著的黃角蘭似乎要開了,翠綠的枝葉在天光裡顯得賞心悅目。

沈硯行抿了一口酒,目光落在身旁認真玩摩羅的人身上,耳邊是同事們說話的聲音,他眯了眯眼,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來。

74.第七十四章

葉佳妤出了那天的事後沈硯行一時沒敢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 出了酒店套房和工作室,她去哪兒他都跟著, 幾乎寸步不離。

她不再跟他說自己很安全不需要他們陪同的話, 她似乎終於認識到了這個世界其實是真的有很多危險, 而這危險也可能隨時就降臨。

沈硯行察覺到了她的變化,見她有些萎靡, 既心疼又無奈,隻好抱著她一遍一遍的開解, “阿渝,這世上有很多這種人,我們沒法理解他們的, 能做的就是小心的躲開他們,然後呢……哎呀,我要怎麼說才好呢……”

他嘟囔了一聲,覺得有些著急,又沒法很好的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隻好努力的組織著措辭, “雖然防不勝防,但我們也不能因為他們就因噎廢食啊, 阿渝, 你彆怕, 出門我陪著你就是了……”

葉佳妤認識他這麼久了, 從沒見過他這樣詞不達意的時候, 他一直都是能言善辯的。

知道他是因為擔心自己才這樣, 葉佳妤心裡怎麼可能不感動,她回身抱著沈硯行,呢喃道:“我知道,就是覺得有些難受,為什麼會有人這麼壞呢?”

沈硯行聽見她委屈的話,心裡頭一縮,眼淚差點就要下來了,他該怎麼回答她這個問題呢?

這世上人有千千萬,有人天真善良關心這個世界,就會有心心理陰暗想要報複社會,人是這個世間最貪婪又最無法預測的生靈。

葉佳妤的問題是他曾經輾轉反側不能成眠的困惑,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可以黑心爛肺到連毫無關係的人都痛下狠手,他很想問他們,你們還有心嗎,做這種事不怕報應嗎?

延和居四四方方的庭院,抬頭看得到的,是端正的一方天空,有時陰霾有時晴,他花了十年,每天就這麼看著,反複的問自己同樣的問題,如果是我,該怎麼做,才是對的?

可惜他沒有答案,他不知道自己見到他們時能不能忍得住心裡的害怕,甚至都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再見他們。

沈硯行至今都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問出這個問題時父親的臉,他是沉默的,是悲憫的,也是無奈的。

可是,他什麼話都沒有說,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以後會知道的。”

他以為像葉佳妤這樣在層層保護中成長起來的孩子是不會遇到這種困擾的,可是如今他才發現,原來每個人都要麵對同樣的問題,早晚而已。

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這個社會某種程度上是公平的,沒有人能夠一世真正天真,不受任何挫折。

“因為,人性本惡。”他擁抱著她,視線越過她的肩膀,落到不遠處的窗台上,“阿渝,我們生來就是帶著原罪的,後天的教化會使我們向善,但不是每個人都能成功。”

這個世界上除了太陽不能直視,人心也不能,一不小心就可能讓自己受到傷害。

葉佳妤趴在他的肩上,轉了轉頭,用另一邊臉碰碰他,“彆難過,我們不是那樣的人就好了。”

聲音嗡嗡的,有些低落,又有些努力勸解自己的意思,沈硯行收回自己不知飄到哪裡的思緒,抬手揉了揉她的頭,“不想這些了,我們出去吃宵夜?”

葉佳妤搖搖頭,“我不想動,可是想吃。”

“行罷,那我們來點個外賣。”沈硯行打開外賣軟件,歎了句,“外賣簡直是好得不能再好的發明,方便生活,又能增加就業機會。”

葉佳妤點點頭,抱著他的胳膊和他一起看有什麼吃的,“記得點幾**啤酒。”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既然有那麼多事都想不明白,那就乾脆喝喝酒,然後睡一覺吧,隻要明天早上醒得過來,就沒什麼過不去的。

兩個人就著烤串喝酒看電視,一邊吃一邊不找邊際的聊天,沈硯行留了個心眼,連她小時候考試不及格都打聽出來了。

“你說你怎麼不在一中讀初中呢,那樣我不就早認識你了?”沈硯行仰頭喝了口酒,笑著看她。

葉佳妤伸長了腿踹他一下,“我們差了六歲!六歲你知道嗎,你高三我才初一,我怎麼可能看得上你這種老男人?”

沈硯行表示很生氣,“哼,那老男人還看不上你這種青果子呢,太澀了。”

“你口是心非,男人不管到多大,永遠喜歡十八歲的小姑娘……”葉佳妤嗤笑了一聲,手肘撐在沙發扶手上,眼皮闔了起來。

沈硯行湊過去看看她,見她真的睡著了,這才歎了口氣,“傻呢,你就是到了八十,我還是喜歡。”

他說著站起身來,彎腰抱了人回自己房裡,扯過被子把倆人一起裹住,就這麼睡著了。

第二天起來,誰也沒覺得這種摟摟抱抱睡了一夜的狀態有什麼不對,用沈硯行的話講,“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於是就這麼著,倆人洗漱過後,又神清氣爽的去開工了。

沈硯行今天的任務是整理家具,葉佳妤則是要做魚兜子和重陽栗糕。

《東京夢華錄》中載有多種“兜子”食品,因為這類食品形狀像古代兵士的頭盔,所以才叫兜子,魚兜子顧名思義便應該是用魚來做的,然而畢竟從沒做過,如今也隻能姑且一試了。

她用的是草魚,處理乾淨後切成魚仁,冬筍切丁,生薑切末,雞蛋清和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