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頁(1 / 1)

他說完就笑倒在了沙發上,死在同一張床上這種死法,給整個案件蒙上了一層桃色,像一種詭異的曖昧。

沈硯行哭笑不得,“韓隊也真是跟你同病相憐。”

辜俸清猛點頭,“可不是麼……”

“你是不是在追查什麼?”沈硯行卻出其不意的打斷了他的話,“阿薪告訴過我,年還沒過完,你的狀態就有點不對,我一直忘了問你。”

辜俸清麵上的笑容頓時僵住,繼而一收,臉上的笑全都消失了,“沒有啊,可能就是工作太多,有點累了罷。”

沈硯行緊緊盯著他,像是要從他臉上找出些蛛絲馬跡來,卻又好像漫不經心,“讓我猜猜,你是在查二十八年前的那個人,或者叫那個團夥,對麼?”

“不管是不是,阿行,你都不要摻和進來,不要問,不要打聽,更不要想,不僅你如此,阿薪也一樣!知道麼?”辜俸清站了起來,麵對他站著,俯視著他,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沈硯行坐在羅漢榻上,仰著臉看向他,眉頭挑了挑,“果然被我猜中了啊。”

“所以呢,你想怎麼樣,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你忘了它不行嗎?”辜俸清聲量猛的提高。

沈硯行沒被他嚇到,依然維持著坐姿,“那你怎麼不忘呢?”

辜俸清冷哼一聲,“我他媽倒是想忘,誰讓我乾這份活兒呢,誰有讓我感覺敏銳察覺他們的氣息了呢!”

沈硯行一愣,皺皺眉,知道他或許得到了什麼線索,但也知道自己一定是什麼都問不出來,於是隻好放棄。

他笑笑,“但你不能瞞著我們,我們都是一起的,從小到大。”

“可不是麼……”辜俸清眼圈兒忽然紅了,“既然走運倒黴都一起,怎麼就沒一起死呢?”

“因為他們沒有死絕啊。”沈硯行微微笑了起來,“老辜,你多久沒叫過我阿行了,也有二十八年了罷?”

辜俸清倉促笑了聲,“果然讀書多,記性這麼好。”

“老辜,過去的事……”沈硯行麵上的笑容淡了些,“我希望你過得開心輕鬆點,這事兒也不是你的責任。”

辜俸清轉過身,看著外麵院子的花樹,聲音低了下去,“可是如果不了了這事兒,我心裡不踏實。”

沈硯行閉了閉眼,“是啊……”

辜俸清抬腳就要走,他忽然覺得沒法再麵對沈硯行,是不想,又是不敢,可是剛要走,卻又停了停,“我明天過來吃飯,早點?”

“你可彆,我這段時間在城南跟人學刻印,你來早了也見不著我。”沈硯行身子一歪,斜斜的躺了下去。

辜俸清嗬了聲,“小莫在就行。”

他說完就走了,沈硯行側躺在羅漢榻上,目光透過寬敞的門口,看到前麵小院裡有樹葉被風吹下,緩慢的,緩慢的委頓在地。

他忽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的這時,他們都還小,可是都已經知道了這個世界的危險。

曾經極度恐慌,也曾經極度害怕,連門都不敢出,而如今他還記得那些感受,卻已經不會沉溺其中。

沈硯行垂了垂眼瞼,輕輕笑了起來——這世上就算再黑暗,也還是會有人幸運的躲開。

如被家族不動聲色保護得密不透風的葉佳妤,也如還不記事就遇到了父親的大哥沈硯書。

有他們,不就夠了麼,像一幅美好的畫,他看著喜歡,就行了。

37.第三十七章

沈硯行並沒有騙辜俸清, 他這段時間的的確確迷上了刻印,原因是他湊巧得到了一塊艾葉綠。

那天他在城南的舊貨市場瞎逛,也不指望能找到什麼,就是隨便看看,在門口遇到個大花臂, “哎喲,沈老板來啦, 見到什麼好東西沒?”

他笑著搖搖頭,對方哦了聲, 對身後兩個小弟道:“留點兒神,小心彆讓人坑了沈老板。”

h市的城南有一片灰色地帶,不是徹底的三不管,但治安的確不怎麼好, 時有打架鬥毆什麼的, 人群組成非常複雜, 地痞流氓有,高級點混幫派的也有, 很多大花臂的年輕人都是混道上的, 又或者是給人做打手的。

在很多城市中都存在著這樣的地方, 官方管是管過的,但始終無法杜絕他們的痕跡, 於是就有了一種默契, 一種黑與白之間的默契。

在雙方默認的灰色規則中, 隻要這些人不做得太離譜, 一般都可以酌情給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便利,如果是幫派之爭,隻要不出人命,也沒人會來管他們,甚至在某些時候,他們還能給警方提供一些案件的線索。

但就在這樣一片要交保護費才能獲得幾分平安的地方,有個隻有在周末才開門的舊貨市場,在這裡擺地攤卻是不用繳納保護費的,而且相當安全。

“流氓有流氓的生存規則,他們雖然形象不大好,但很多人都是義字當先的。”辜俸清曾經對沈硯行如此評價過在這裡生存的一群人。

辜俸清跟他們打交道的次數隨著當警察的年份加長而變多,交集多了,了解也就變多,他深知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智慧,他們雖然渺小如螻蟻,可卻不應被忽視和小看。

南城舊貨交易市場是個擺地攤的地方,在這裡有專門倒賣古董的,有急著用錢來賣家傳之寶的,賣的東西不知真假,全憑買家自己的眼力,運氣好的時候,說不定會撿到個漏。

沈硯行有時候會來這裡逛逛,也沒什麼不安全的,憑著辜俸清的麵子,幾個地頭蛇都認得他,見他來了,也願意打聲招呼賣個麵子。

那天他照樣這樣瞎逛,一圈下來隻買了本舊書,一本不知什麼年代出的豎排繁體版《醫林改錯》,紙張泛黃脆弱,看起來很需要修補,他從一個舊書販子手上買下來,小心翼翼的揣進手裡拎著的袋子裡。

自覺已經沒什麼好看了的沈硯行從市場的西邊繞道走向門口,快要走到門口時卻發現了一個蹲在角落裡的男人,他五十多歲,乾癟黑瘦,裹著一件綠色的軍大衣,蜷縮在角落裡,就著一瓶礦泉水啃一個乾饅頭。

他麵前的地上鋪了一張小小的油氈布,上麵擺了幾件玉石製的擺件,還有幾塊未經雕琢的玉石,沈硯行駐足看了起來,男人也沒有招呼他,隻看了他一眼就繼續啃饅頭,不過啃饅頭的速度變快了。

“你是從哪裡找來的這些東西?”沈硯行看著一個玉石筆筒問道。

男人搓搓手,應道:“老家房子塌了,收拾廢墟的時候找到的,可能是我爹留的東西,這是原石來的,我們也沒去開。”

東西都不是特彆好的東西,玉有很多的雜質,並不值錢,但做工很不錯,倒有幾分雅趣,但沈硯行對成品沒什麼興趣,倒是對幾塊原石起了點心思。

他二話不說買下了那三塊原石,都是臟兮兮的,跟工地上的石頭有一拚,很明顯就是放得久了又沒人打理的模樣,他隨便跟攤主要了個塑料袋,買菜似的拎了就走。

等回到延和居仔細擦洗乾淨之後,看著三塊原石沉%e5%90%9f老半天,決定讓人開了它們,他買來可不是給旺財當球踢的。

三塊原石隻有一塊開出了東西,可沈硯行卻覺得十分值得,蓋因開出了一塊艾葉綠,雖然體積很小,也有些雜質,並不是艾葉綠裡的上品,可那綠中透出點黃的艾葉綠本來就已經是壽山石中的極品了,些許瑕疵並不影響它的價值,自然比沈硯行買來時的價值要高得多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欣喜若狂,雖然手心裡這塊隻有兩指寬中指高的艾葉綠很小,但他知道,自己實在是撿了個漏。

沈硯行很快就決定用它來刻一枚印章,隻是卻沒想好刻什麼,他興致勃勃的拿回家去給家人看,如艾葉般青翠嫩綠的玉石在幾個人手裡來回接送,老爺子歎了句:“不錯,這個不錯。”

“這次運氣是好。”沈兆軒難得對小兒子逛城南舊貨市場的行為露出了笑臉,他一向反對沈硯行單獨去那裡,不為其他,就因為那裡不安全。

沈硯行笑笑,說決定用它刻一枚印章,老爺子道:“你不大懂刻印,先去老馮那裡學學,免得刻壞了。”

老爺子說的老馮名叫馮玉山,是他的老朋友了,沈硯行要去的是他的店,恰好也是在城南,卻不是在舊貨市場那邊,而是在個菜市場邊上,一個十平米見方的臨街小房子,是個幫人打鑰匙和刻印章的小店。

沈硯行每天下午兩點左右到達那裡,跟馮玉山學刻印,太陽下山的時候回去。

葉佳妤這天在延和居一直等到他回來,和她一起等的還有辜俸清和馮薪,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過馮薪了,正在和他聊天,問他帶高三的感覺怎麼樣。

“我現在啊,是總算能理解以前老師罵我們傻叉時候的感覺了,真特麼恨鐵不成鋼。”馮薪苦笑著搖頭。

葉佳妤咯咯的笑了起來,繼續幸災樂禍,“馮老師,要淡定,以後這種情況還會很多很多。”

馮薪嗤的失笑,“根本就氣不過來。”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辜俸清身上,有點不滿,“喂,說好了給我剝橘子,你就給我留了橘子皮?”

辜俸清愣了愣,然後訕訕的笑笑,“都怪沈二,怎麼還不回來,我都快餓死了。”

“餓了你回家吃飯去啊。”一聲輕嘲傳進了大家的耳膜,似乎還有些微嗔,葉佳妤聞聲望過去,是沈硯行回來了。

她的表情在微愣之後再度變得雀躍,但又好像在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你回來啦?”

她明亮的眼睛泄露她的真實情緒,沈硯行笑笑,聲音都柔和下來了,“是不是等很久了,要知道你過來吃飯,我就早點回來了。”

辜俸清吃了瓣橘子,本來橘子挺甜的,怎麼突然覺得有點酸了呢,可能是吃多了牙有點軟?

他吸了口涼氣,馮薪轉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勾起唇笑笑,又抬手拍了拍他的頭。

辜俸清愣了愣,轉頭打斷沈硯行同葉佳妤的交流,問道:“你去跟誰學的刻印?”

“馮玉山老爺子。”沈硯行終於轉過臉來看他了。

辜俸清眉頭一皺,“這是誰?”

“是不是以前小學的時候